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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把她的身影拉长,纤细的像是随时都可能断了一样的身影从安木槿的脚下延伸出去。
风,微凉的迎面拂来,安木槿止不住的哆嗦了一下,收回了自己的脚步。
在二楼的某个房间里,男人阴翳的目光终于缓和了几分。
不是不绝望,只是绝望又能如何?安木槿用了许多力气才把大门关上,甚至落了锁,这样也许自己就不会想着逃走了,天下之大却逃不掉的,因为她的亲人就在A市,而且,她知道自己只要听话,就能保爸爸和安氏平安,已经这样了,她已经没有为自己争取的必要了,那个男人所做的一切深深的烙印在了灵魂深处了,即便是天涯海角,她也逃不过所有的羞辱带来的记忆。
转身倚在门上,一门之隔,她却觉得像是分开了两个世界一样,外面的世界与她无关。
第一次走出别墅,别墅的院子里有两个花坛,很大,大理石堆砌的花坛里一些花早就落败了,像她一样在秋风中瑟瑟发抖,枯黄的叶子在花坛里,一阵风吹来就有几片黄色的叶子飞起来,又软趴趴的落在了地上。
花坛旁边有靠近墙角的位置有一株梅树,浅灰色的枝干上有细小的嫩芽,在一片萧索的秋光中,反而只有梅树孕育着生机。
安木槿走到梅树下面,扬起小脸看上面的嫩芽,微微眯起眼睛:“或许是花苞吧,能开吗?”
“不能的,一定不能开花了。”
自问自答,转身的时候就坐在了花坛上,很凉,她用手摸了摸大理石的花坛,手指碰到了一枚落叶,拿起来在手里看着枯黄的叶脉,浅浅的摇头:“看尽繁华三千,终是花飞叶落随泥土,又能留下什么?”喃喃自语的时候,眼泪就落下来了。
一枚一枚的捡起来那些枯败的落叶,用手抠开花坛里的泥土,把落叶掩埋进去。
她就那么蹲在花坛上,不停的捡起落叶,掩埋,再捡,简单的重复着这样的动作,直到天色彻底黑了下来,看不到落叶了,才木然的抬起头看看天空,走下花坛进房间。
房间里没有开灯,有一些冷的,缩了缩肩膀去漱室洗干净了手,手指上起了一些倒刺,很疼。
安木槿就倚在墙壁上,一下一下的拔掉那些倒刺,有血珠从伤口渗出来,吓了她一跳,急忙打开水龙头冲自己的手,一遍一遍不厌其烦,到最后竟然一阵恶心趴在水池上呕吐了。
干呕了好一会儿,安木槿用手使劲儿的揉了揉自己的脸,抬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麻木空洞的眼神儿真的不好的,她不要这样。
用冷水洗了脸,下楼去厨房给自己做吃的,冰箱里放着一些食物,足够她吃好久了。
一碗面,热腾腾的摆在餐桌上,安木槿的心也热了一些似的,拿过来筷子垂头小口小口吃完,起身去洗干净了碗筷回去房间里,安静的蜷在床上,闭着眼睛。
脑子一片空白的她却怎么也睡不着,好一会儿才想到自己来的时候还有一个包的,应该在冷慕寒的书房里。
想到冷慕寒就克制不住的颤了一下,随即想到他不在,出差了,这才松了口气,爬起来去冷慕寒的书房。
推开书房的门,紧张的嘴唇有些发白,她害怕,害怕这个男人,怕的要死,即便是这个男人不在,也让她压抑的呼吸都困难。
不过幸好她看到了自己的包,抱在怀里逃也似的离开了书房。
回到房间里,立刻锁门,紧紧的抱着自己的包爬到床上,听了好一会儿确定没有任何动静,才打开了包。
里面有一个日记本,厚厚的那种日记本,她从小就有写日记的习惯,自从妈妈去世之后她就把日记本当成了妈妈,每天都要记录下来自己的心情和想对妈妈说的话,所以,她不管去哪里都要带着这本日记。
她用的很节省,只是日记本太老了,边角的地方破损的严重,这是妈妈给她的最后一件礼物。
打开日记本,一页一页的看里面的字,从幼稚到成熟,成长的烦恼和对妈妈的思念,每一个字都让安木槿的眼泪止不住,又害怕眼泪打湿了纸张,一直用手背擦拭着。
翻看到最后一页,日记停留在9月17日。
那天,她接到了国防大学的录取通知书,还来不及对妈妈说的时候就接到了唐玲的电话,也是那一天,她来到了这里,就再也没出去过。
用力的擦了擦眼泪,在书包里摸索出笔,小心翼翼的写下:日期:已经不知道了。
妈妈,我考上了国防大学,可是却不能去了,那个女人说爸爸非法集资三十亿,会判刑,死刑。我当时害怕极了。
妈妈,那个女人说只有一个人能救爸爸,让我去求他,我就来了,来了之后再也没出去,不过也不是很坏了,至少爸爸现在应该没事了。
妈妈,我想爸爸,我想让他离开A市,随便去哪里都好,可是我好害怕,妈妈,那个人像是魔鬼一样凌辱我,到底为什么会这样?
安木槿一字一句的,认真的写着她想对妈妈说的话,到最后泪眼模糊了视线,慌乱的合上了日记。
又忍不住打开翻到第一页,第一页上只有一张照片,照片里一个清瘦却标致的女人怀里抱着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下面是歪歪扭扭的一行小字:我和妈妈,妈妈爱我,我也爱妈妈。
安木槿伸出手指抚摸着照片里的女人,那是她的妈妈,还记得自己贴上这张照片的时候,妈妈说:木槿,你是个勇敢的孩子,一定要好好的生活,要快乐。
当时只有八岁的她笑嘻嘻的抱着妈妈的脖子说:“嗯,木槿最乖了,妈妈,爸爸回来的时候我们一起去拍照好不好?”
那个时候,爸爸还在部队,她和妈妈相依为命。
后来爸爸回来了,因为妈妈得了乳腺癌,晚期。
再后来,爸爸和朋友合伙开了公司,她就与爸爸相依为命,直到她十岁的时候,那个女人怀里抱着个孩子来到了她的家。
安木槿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靠在床上:“妈妈,爸爸应该很幸福吧?他有妻子和孩子,可是你的木槿却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
回答她的是一室静默,她就这样说着哭着睡着了,没听到楼下的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