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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墩无言跟在他身后。
不过,不知是不是错觉,唐三小姐手指微动,他想再看的仔细些的时候,那边却没了动静。
估计是看错了吧?怎么可能有人能死而复生,苦笑不已。
不过,唐三小姐本来就不是个寻常人,想起野兽方才在她身下打转。
他们过来,那野虎还一个劲的做威胁模样,分明就是在保护她的样子!
想到这,他再抬头一看,这会,他又看到那人手指一动。
“将……将军!唐三小姐没死!”
细小的,微弱的,但不可察的跳动,传到自个耳朵里,皮肤上。
…………
方圆几里内,只一座荒山,山上矗立这一座巍峨的宝刹,越近,那宝刹这轮廓也就越发的明显。
众人上山,周墩休息之际,撇见一和尚眼神奇怪的望着他,正当自个给他打招呼的时候,那人却突然转身跑了。
“真是奇怪了”
他自言自语的说罢,一头雾水的往山上去了。
庄严肃穆的大殿矗立这几座金身,佛祖拈花一笑,眉目间,尽是温柔的神色。
“施主到来,老衲有失远迎,见谅,见谅”那为首的方丈慈眉善目,朝着程徽客气。
唐木阳此时被程徽抱着,浑身上下只露出一双脚,其余部位全部被披风挡的严严实实。
“冒昧打扰还请方丈见谅,如果方便的话,请方丈收拾一件僻静的厢房给在下,等事情解决后,再亲自向方丈道谢”
“好好好”那方丈连连说了三声,喊来身后一个小沙弥,“来,快带着施主去厢房,等施主收拾好了后,再给施主打些水,送些斋饭”
那小沙弥急忙点头。
却说此时,沈修阳快马加鞭,迅速赶到唐家,唐家现在还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一派宁静安详的样子。
韩氏身边的白妈妈带着他去见了老夫人。
屋子里,郑凝柔已经换成了妇人的装束,此时正在老夫人身前给她垂腿。
“这既然是程将军身边的人,怎么会来找老夫人呢?”苏姨娘借口这几日身子懒,没精神头,故意在椅子上坐着,时不时的发表一下自个的看法。
“我看八成是为了咱家大小姐的事吧?”段氏猛不丁的蹦出这么句。
郑凝柔敲腿的动作微微一顿,韩氏虽然有所感觉,可她却装作毫无所知的样子。
须臾,沈修阳大步走来,朝着韩氏拱手。
“这位小哥是?”韩氏仔细想了许久还是未曾想到他到底是谁,眯着眼诧异道。
“晚辈是程将军麾下的一员,今个来贵府,有要事禀告的”
韩氏了然的点点头,韩氏招呼着下人上茶招呼。
沈修阳真不知道该怎么跟这老夫人说。
可是,他又不能不说。
犹豫片刻,终是开口,“晚辈这次来,是为了贵府三小姐的事”
韩氏被丫头扶着站起了身子,“哦?是阳儿?你有阳儿的消息?”
唐木阳昨天失踪,阖府震怒。
“老夫人,贵府三小姐,不幸,没了……”沈修阳说罢,白妈妈端着送来的茶杯,啪的一下摔在地上,顿时碎成几片!
郑凝柔惊愕的扭过脸,似乎没听清楚她到底说的什么。
随即,一抹狂喜浮现在她脸上,因为需要太大的力量来压制这份喜气,所以她的脸都变的扭曲起来。
苏姨娘拍拍身上的瓜子皮,三两步走到他身前,大呼小叫“你说什么?是我们家的三姑娘,不是别人?我还以为她跟人私奔了,没想到……”
韩氏怒目而视!
“老夫人节哀,唐三小姐不愧是女中豪杰,当时是为了解救那些无辜被拐卖的少女,这才不小心被那些野物所伤,故而不幸丧命”沈修阳如何都要还她清白。
而韩氏听罢,则彻底晕了过去。
“老夫人,老夫人!”一大屋子的女眷,纷纷的朝着她涌去。
韩氏虽然不疼爱这个孙女,但稀罕她那一身本事,有她在,唐家就有一份尊荣在,如今她没了,怕是自个辛辛苦苦谋划的一切,也烟消云散了!
“快快去喊老爷回来,就说咱们府的三小姐没了,快去”苏姨娘嫌弃事闹的不够大,急忙喊人去喊唐青云回来。
三更半夜,一和尚在原地不住的徘徊着。
犹豫间,窗户传出轻拍声,小和尚顿时一喜,正待要打开窗棂的时候,身后沙哑的男声传来,“你在干什么?”
和尚一骇,结结巴巴道,“没,没做什么,方才听到外面有动静,怕是入春的猫叫春,怕打扰了师兄睡觉,想着撵走呢”
他口中的师兄坐直了身子,“野猫管它作甚,你明个制点耗子药,直接药死那些野猫就罢了
和尚嘴角的笑意微僵,可他还是立刻点点头,“师兄说的对”
和尚挠挠头,不甘心的看了一眼窗外,最后不甘心的躺回到床上去了。
一盏茶后,屋子奇怪味道弥漫。
门被人打开,周墩大步进来,点着了身上的火折子,屋子登时大亮,那和尚几乎是从床上蹦下来的,“哎呦,终于是见到亲人了!”
周墩憋住笑,“黄大夫,您怎么沦落到如此地步了?”
原来此时一副出家人打扮的和尚,竟然是黄舒易!
只是,现在穿着破破烂烂的和尚衣服,头上三千烦恼丝也被人尽数褪去。
黄舒易哭丧着脸,“这些事真是一言难尽,要不是我还有些利用的余地,怕是那些人早就把我也给宰了,唉,一言难尽”
黄舒易前段时间听这边有疫情,义不容辞赶来,来这义诊一段时间后,身上的盘缠早就花的干净。
正巧那日路过这见寺院,他就当香客来这借宿,谁知道后面竟然会发生那么多曲折的事!
黄舒易正要开口,周墩突然严肃了面容,“没时间问您更多了,现在我家将军正等着您救命呢,您随我来吧”
说罢,带着他出去,两个人的步伐轻盈,很快就消失在了黑夜里。
不出意外,白天被程徽抱着密不透风的人,正是唐木阳。
黄舒易似笑非笑,“这姑娘倒是倒霉,跟着你,整日受伤……”
“那个,唐姑娘现在如何?”周墩怕将军生气,急忙在两人中间打着哈哈。
“命悬一线,这会能撑着吊着一口气,算是她命大”
程徽想到当初她替自个挡住一箭的事情,虽然事情过了半年有余,但依旧没全好。
她身子本就不好,加上在唐家每走一步都如履薄冰,更是艰辛,这次自己的失误,害的他……
“需要什么药?您说,我去准备”周墩在旁说道。
黄舒易点点头,“得用几种草药,我都给你写下来,你去抓药,还有,这地不宜久留,治伤的话,不能在这”
“为什么?”周墩下意识的问道。
黄舒易摇头,虽然是朝着周墩的方向,可是,话却似是对着程徽说的,“将军你还记得当年柳贵妃的事吗?”
程徽眸子一缩,视线终于从唐木阳身上收回,声音沙哑道,“你是说,八年前丧生火海的柳贵妃?”
黄舒易一改以往的嬉皮笑脸,点头道,“当年柳贵妃最受皇上宠爱,后来惨遭大火,落的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当年他年幼,却也知道些辛秘之事,柳贵妃母家尊荣,就连皇后都望其项背。
柳家一门显贵,贵妃入宫不久生下皇子,可谓风头无两,可是好景不长,在那个皇子不足五岁的时候,皇后的父亲突然上朝的时候参了柳家一本。
说在柳家搜出皇袍,还搜出好多通敌的书信,陛下信以为真,把柳氏一门发配,谁知在发配路上,全部遇到风雪,无一生还。
当时贵妃已经即将分娩,她跟皇帝求情,可是陛下只相信自己眼前看到的在当晚,柳贵妃的宫殿,被一场大火给烧没了,小皇子也不知所踪,等宫人扑灭火的时候,殿内已经无人生还了。
陛下虽然痛惜,可是到底无力回天。
柳贵妃已经在大火中被烧死了,可是,贵妃肚子里有动静,虽孩子到了月份,但母体已死,回天乏术。
最后,被黄舒易的祖父,如今的院判出面,剖腹取出儿子的!
出生的是女孩,祖父因技艺高超才扬名立万,虽然陛下对于这场离奇大火有些怀疑,可是,斯人已去,再追究也没了意思。
再加上柳家已经满门覆灭,皇帝更没心思来追究了。
至于那个女孩,因为是柳家的唯一骨血陛下怕她长大对自己心生怨愤,加上是棺生子被人说是大不祥,所以生下几日后就被宫人送了出去,送到哪里,送给了谁,没有人知晓。
如今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我这次隐约听那些沙弥说,这家方丈曾经是柳家的余孽,现在不过是改变了个身份伺机报复,别看这些人外表都是满口慈悲的世外高人,实际上做得打家劫舍的勾当!”黄舒易想到那天无意间撞到那名义上的师兄正在剁骨头的样子,不寒而栗。
如果不是自个会医术,对那些人还有点用,怕是现在早就入土为安了。
程徽摇头,“不会是柳家的后人”
“你从哪里看出不是的?”黄舒易不解。
“如果要真的是柳家的余孽,在外行行走,肯定要低调万分,不可嫩直接向人暴露自个身份,除非是早有图谋,借用柳家的名头兴风作浪”程徽自个猜测道。
“唉,话别说那么多,现在想想怎么脱身才好,我看那些人已经把你们当成肥羊了,对了,近些日子,朝廷里有官员有失踪的吗?”
周墩摇头,“没听说失踪的消息,你是听到什么信儿了?”
“那估计就是我看错了”
黄舒易挠挠脑袋,“不管事情真相如何,咱们得快些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还有,那个方丈手里有个账本,好像和朝廷几个重臣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我没见过,走之前如果能把那账本给带走,这人罪责也就落实了”
只是,该如何拿那些东西,这就不是他该考虑的事了。
是夜,庄严肃穆的大雄宝殿,突然窜起一股火苗,那火苗先前只是一簇,可是后来那火苗越来越大,逐渐成了燎原之势,等那些酒肉和尚发现的时候,火势大的已经控制不了了!
冬春交替之际天本来就干燥,加上夜里风大,推波助澜中,火苗很愉快的卷食着一切。
程徽就是趁着这个时候去把那个账本拿到手的。
拿到手后,没做多少停留,直接和寺院后门的周墩众人汇合,马车悄无声息的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天亮了才将将扑灭火势,那方丈衣衫不整,满面漆黑,急忙匆匆奔向自个卧房,只是,等他仔细寻找那个账簿的地方,已经是空空如许了。
幽深的宅子落下一个信鸽,仆人小心翼翼的端着鸽子进了屋子。
“下去吧”一个男人双手接过信鸽,示意他下去。
脸上带着一道疤痕的男人恭敬的把从信鸽腿上拿下来的纸条递给主子。
冷冽的气息铺面而来,就算是陪在主子身边这么多年,男人依旧不敢直视主子的面容,尤其是此时喜怒不定的时候,最是可怕了。
“好,好的很”男人的声音冷的像冰,这种冷和程徽的不一样,程徽的冷是对世间万物的漠然,可是这个人的冷,能透过皮肤此刺到骨肉中。
看完那个字条后,他一点不留恋的把那纸条扔到火盆中,火苗卷着舌头把它吞噬,男人摒气敛声,等着吩咐。
像是过了许久,他的声音才飘来,“程徽已经开始怀疑了,那些人坏我好事,去处理了吧”
他嘴里说的要处理的人,就是寺庙里的那些和尚了。
此时程徽已经带着唐木阳一行人到了城外,只是现在夜深,冒然进城不合适,再说,唐木阳的伤必须快些治了。
四人在城外找了一家客栈暂时落脚,黄舒易从自个药箱里翻出药丸,捏开了唐木阳的嘴,塞到她嘴里。
“这是什么东西?”程徽看着她吃下去,不经意的问道。
说到自个得意之作,黄舒易滔滔不绝,“这叫回春丸,名字怪,可是却是闺房之乐不可或缺的好东西……”
“将将军您这是做什么,快放手,放手啊”黄舒易捂着自个的脖子,凄惨的喊着,程徽此时跟个野兽似得,那眼神,分明是想把自个剥开拆到腹里!
“你竟然喂给她这种腌臜东西!”他手掌上青筋暴起,一脸暴怒。
“你听我解释,趁着这个时候让唐姑娘沐浴啊,这一内一外,逼着她的寒气,这才能奏效,你这冤枉我了!”
程徽怒气冲冲放下了手。
小二抬着一人高的大木桶进来了打上热水后,悄无声息走了。
“我在水里加些药材,她身上的衣物都要褪干净,而且,水不能凉了,不然起不了效用,适得其反”
程徽望着在美人榻上脸上明显带着红润的唐木阳身上,眸子中带着迟疑与挣扎。
“将军一定在想男女授受不亲,我不能看姑娘家的身体是吧?其实,我暂时算是半个佛门弟子,女色入不了我的眼,况且,我是大夫,这男女大防这种事对我来说……”
话音未落,自然被人踢出了屋子。
周墩嘴角叼着一跟枯草百无聊赖的望着天,听到动静,再看着他狼狈出来,忍不住笑出声,“黄太医,您这又是何苦呢”
黄舒易捂着小腿肚子,“你这就不懂了吧?你家将军就是头懒驴,不抽走不了,我做这么多,还不是想让你家主子早得抱得美人归”
想到一番苦心没人理解,摇头晃脑,“要去配药了,走了走了”
周墩在原处站了片刻,也相继离去。
屋内,程徽犹豫的把她抱到水桶旁,一只手摸着水桶里的温度,另一只手指伸到她的腰带旁,犹豫半晌后还是解开了,唐木阳此时穿的还是当初唐大拿来的寻常老妇的衣物,腰带一解,里面的衣衫很容易的飘散开来。
唐木阳浑身热的不行,正好感受到身边男性皮肤传出的凉意,忍不住把身子靠的他更近,程徽身子更僵硬了。
她此时就像一株藤蔓似得,不停的牵扯着他,往日他可以毫不留情的把人给扔到手里,可是现在,却不能。
深吸口气,把她放到木桶,闭着眼,把她衣服给褪去,随手把桌布给扯下来,放到水面上。
他以为这样就看不出唐木阳的身子,谁知道这单薄的丝纱笼罩在水面后,白嫩的身子更加显得带着神秘。
程徽转过身子,可是,当时她被热气蒸腾的粉色的面容越发清晰,那一幕就像刻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过了一炷香的时间,身后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平缓了情绪的程徽诧异,挣扎的扭过身子,只见那浴桶里,唐木阳早就没了!
他急速奔去,果然,黑色的头发漂浮在水面上,唐木阳自己早就滑到水面下了。
伸手将她捞出来,程徽拍着她的脸蛋,“醒醒,醒醒”
手心下是滑腻的触感,他此时却完全感受不出,拍了许久,她还是没反应,程徽慌了,他急速奔到门口,想去把黄舒易喊来。
“咳咳……将军?”虚弱的声音从身后飘来。
程徽大喜,急匆匆跑到她身边,手撑着浴桶边缘,焦灼道“你现在怎么样?难不难受?需不需要我把黄舒易喊来?”
唐木阳脑袋还有些晕,她所有的记忆都是当初在森林里看着那些人被野兽撕咬干净的画面。
最后晕过去的时候,她只觉得浑身掉入了冰窟,本以为必死无疑,谁知睁开眼后,竟然看到的是他。
只是……
唐木阳低下头看着浑身没一丝遮挡的自个,又看了看在浴桶边的程徽,似乎没认清楚到底怎么情况。
片刻后回神,她把身子缩到水里,躲开对方的视线。
程徽隐约松了口气,“你没事就好了,我方才……”话说到一半觉得不需再说,紧闭着嘴,“我先出去,你慢慢洗”
唐木阳点点头。
程徽咳嗽一声往外出去,还未走出就听到身后传来撩水声,手摸到门框,耳边想到方才黄舒易交代的事,时常添加热水,脚步慢了下来。
唐木阳面带诧异,望着去而复返的男人。
“黄舒易说,你泡澡的水不能凉,得随时添加着热水”
“哦”
唐木阳在水里泡了小半个时辰,穿好衣服,刚要出去程徽将她拦腰抱起,“你身子虚,静养”
“嗯”唐木阳点点头,她在极力咬着自个的嘴唇,身子由内到外散发着热气,她本来以为是泡药的缘故,可是不是那感觉是从心底迸出来的,痒痒的,以至于她抓着程徽的胳膊越来越大力。
“睡吧”程徽自然感受到胳膊上的力道,只是没点破,把她放下后罕见的没走给她盖好被子后,轻轻拍着她的身子。
唐木阳想笑,明明是很不高兴做这事,还勉强自个做,恐怕程大将军活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这么委屈自个吧。
还没笑出来,眼皮子越来越困,就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渐渐的,真的睡了过去。
唐木阳死去的消息传到唐家后,可谓掀起一阵风浪。
虽然没对外公布,可是,唐家上下都已经穿上了缟素,游廊和一些地方,更是挂上了白幡。
众人神色各异,倒是苦了琅玕阁的人。
绮玉和元宝眼睛哭的都肿了,为了瞒着唐初乐,佯装正常,可是,她在外面长了这么大,心智都要比同龄人要成熟。
她虽不信,可是还是从众人异样的神色里看出了不对劲。
她两眼睁的大大的,问着众人,是不是姐姐死了。
唐初乐此时一声缟素,在琅玕阁暂时搭好的灵堂内,给她烧着纸,唐木阳的死讯没被公开,可是,在有心人的刻意‘关怀’下,还是以极快的速度,蔓延开来。
唐家一时间门庭若市。
琅玕阁的丫头本来就少,唐木阳人走茶凉,以前受过她恩惠的下人,知道如今的新得宠的柔姨娘和三小姐不对付,更不敢直接来烧纸,只是朝着西面拜了拜,也算是进了心意。
这么一来,偌大的琅玕阁,更是冷幽孤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