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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手隔开了他的手臂。
“程徽,你!”
他这是要护着她了?
竟然敢一而再再而三的坏他的好事!
“有些人,能不能动,该不该动,动手前要思量清楚”无视他的黑脸,拉着唐木阳往离去。
赫连琰站在原地,感受众人眼神里的鄙视,咬牙切齿道,“程徽,你等着,我一定要给你点颜色!”
唐木阳被程徽拉到药铺,学徒和病人被她来势汹汹的模样吓住了,四散逃开。
他抓着一个想逃跑的大夫到了内堂,那个大夫看着一脸冷硬的程徽,打着哆嗦,“这位爷,饶命啊”
“闭嘴”程徽忍着气,“是找你看病的”
那大夫求饶的动作一顿,擦了擦汗,“您是哪些地方不舒服?”
“她”程徽指一下唐木阳,“胳膊像是伤着了”
“是,是”大夫松了口气,有惊无险。
程徽在大夫掀开她袖子看她的伤势如何的时候,避嫌转过了身子,不知是那大夫手重还是姑娘家娇气,唐木阳发出痛呼。
程徽扭过了身子,入目的就是一截雪白的胳膊。
她的肤色很白,这是在看过她三次身体后,程徽所得出的结论,此时,那大夫不知拿着什么药膏在给她涂抹,因为紧张控制不住力道,她脸色雪白一片。
“我来,你出去”程徽见不惯他胆小的模样,夺过他手里的东西涂抹起来。
其实,他不知他力道更大,被人这么折腾着,唐木阳冷汗都出来了。
不过,看他认真样子,苦中作乐,“将军这是第一次照顾人?”
“不是”
“你怎么会在这?”程徽给她包扎完后,冷声询问。
唐木阳倒也没遮拦的意思,“临时起卦,说是今日遇贵人,所以就过来了”
“无稽之谈”程徽训斥,“你说的贵人就是赫连琰?看他对你的态度,似是带着好感,如果你本就是引他注意,倒是倒是我拦了你的好事”
“自然不是了”唐木阳摇头,“我是因为猜想,会遇到将军,才会……”
无意识的说罢,对面程徽身子一顿,她也觉得失言,空气似乎陷入了僵硬。
“我来的时候,让下人备上银耳炖雪梨,秋天天气干燥,多补一下总是好的,上次给你写信求助的事情,倒是多谢你了……”
说到这,背对着她的男人没任何反应。
唐木阳叹息一声,“刚才弄的人仰马翻,也不知道那银耳雪梨羹是不是掀翻了……”
如果不是先前和他有过无数次的交锋,唐木阳肯定会认为这个男人没有一丁点的感情,可是,怎么会有人没感情呢?只是他隐藏的太深罢了。
这次赫连琰的事,虽说是偶然,但对她也是极大的帮助,程徽先前那么排斥她,所因为的不过是‘非我族类’这种心思。
可是今个看到她英勇救人,虽然还是这幅不冷不热的模样,但终究是有了改观。
加上程徽知道她曾经无意‘救过’他一命,唐木阳在他心间的地位,已经比旁人高出一些,要不也不会那晚在太后寝宫救了她一命。
尤其是现在,当他看到自己救人后,心里对她的态度又有了改观,所以在知道自己受伤后,才会劳师动众的送到医馆里。
如果是寻常女子,怕是他救人后,就直接走了,哪里还会有后续?
程徽,正在一步步踏入到唐木阳安排好的陷阱里。
她用自己的感情,给对方制了一张密密麻麻难以挣脱的大网,她收割着对方的感情,甚至有时候不惜拿自己的安全来做赌注!
程徽不是没听出她声音里的失落,叹口气,“我不爱喝那种甜腻的东西,就算是没打翻,我……也不会喝”
唐木阳露出一抹笑容。
“既然唐小姐无碍了,那就告辞了”说罢,程徽背对她,大步流星踏出医馆。
“小姐,小姐您没事吧”绮玉方才不方便进,此时一脸担忧,“小姐,往后咱们不出来了,每次出来,您都要带点伤”
唐木阳摇头,“哪里就那么脆弱了”
安慰好垂泪的绮玉,唐木阳起身,“走吧,回府”
绮玉脚步一顿,脸上是不解的神色,“小姐,咱们不是要去吴阁老那里吗?”
唐木阳摇头,脑袋旁边的花随着她的动作微微一动,好看的紧。
“不了,事情已经成了,不用我们插手”现在,该去办另外一件事了。
吴阁老既然能成大家,那就一定是有他的过人之处,尤其是在学业上,更是没一点马虎,她堂哥已得他舅舅的引荐,又有才华在身,心中已经有了主意。
他有风骨,却不糊涂,板上钉钉的事情,就不用她横插一脚。
绮玉跟着小姐去了一家当铺,那当铺东家毕恭毕敬的给小姐看了一封信,小姐看完后,就将信给烧了,冷笑了一声,“狗急跳墙”
郑姨娘的事,怕是大姐已经知晓,加上上次坑害她的那个紫玉公主,两人对她虎视眈眈。
也是不省心罢了。
从当铺出来,车夫小心翼翼服侍着唐木阳,正不知该如何求饶,那三小姐却看透了他心思。
“今日之事,本就是意外,只要你不说,谁都不知道发生过什么”
“是,是”车夫感激涕零,“谢三小姐救命之恩”
“驾,驾!”他赶着马车往回走。
今个出来,太过惊险,他现在盼着,能老老实实的回了府就成,谁知道回府的途中,又生了事端!
一个小男娃,推着一个板子车,就这么直直的立在了路的中间!
他推着的板子车上,裹着一个草席子。
晦气!这草席子都是裹死人的,今个出门,果然是没看黄历啊!
“让开让开,在这挡着路是什么意思?我们还有要紧事,你快起开……”
马车内响起轻微的动静,车夫更是焦急。
纤细的手打开车帘,和气的声音飘来,“怎么回事?”
车夫指着前面,面露难色,“三小姐,有人拦住路了,不大吉利,要不,奴才去打发了?”
“不用了”唐木阳阻止。
绮玉给她披上披风,唐木阳缓步下来,拦着路的是个少年,他神色麻木,却不带寻常贫民见到权贵时的惶恐。
唐木阳直视他的眸子,少年很快败下阵来。
“我……”
唐木阳看他嘴巴张张合合,怕是想说什么,又羞于启齿。
“是要银子?”唐木阳替他说了出来。
“嗯”倔强少年两手紧抓着板子车,嗯声似乎是从他喉咙里堆出来的。
简单的一个字后,他的手臂和脖颈上,冒起了青筋。
“你叫什么?”唐木阳觉得这少年气度,不似穷苦人家的孩子。
“沈修阳”
沈修阳?唐木阳心底起了个可疑的念头,难道,会是他?
“平阳栗县?”
“你怎么知道?”对方眼神戒备的望着她。
“那就是你了”
看来,今天所言的贵人,是他啊。
唐木阳毫无征兆的掀开的草席。
“小姐!”绮玉惊呼。
而先前那个极度难堪的少年,却动作敏捷,死捏着她的手腕,眼里带着野兽般的戒备。
“不许动她!”
“是你妹妹?”唐木阳收手,望着草席下露出一截干枯长发。
少年却不言,退后一步,推着板子车就要离开。
唐木阳笑了笑,今个等的就是这个少年,如果不是重活一世,她哪里知道这个少年会有以后那么大的造化?
这人的命,才是贵不可言。
“难道你不想救她的命了?”唐木阳看他离开,语出惊人的蹦出这么一句。
那个少年挺直的脊梁有些僵硬,随即,缓慢的扭过脑袋,“你说什么?”
“就是你听到的”
“可是,可是她已经死了,大夫都说,就算大罗神仙,都回天乏术的!”他似乎陷入了巨大的悲痛中,冲着唐木阳咆哮。
“如果你再拖延会,她可就真的活不了了”唐木阳搭着绮玉的手,作势要回到马车上。
“等等”那少年缓缓弯下双腿。
这些年流离失所的逃亡中,他看清楚了人心险恶,眼前这个华服少女,分明有着天底下最姣好的面容,心却异常的硬,这些勋贵,最喜欢的不就是享受着把人踩在地上,从而获得至高无上的优越感吗?
他就如她所愿。
只是两腿刚微弯曲,手臂就被人扶了起来,“我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个少女像是能看透她的心思一般,对他说,不是他想的那样。
“我妹妹……”他急迫的张开嘴,问出最想问的话。
“给你一炷香的时间,如果你找不来我要的东西,回天乏术”唐木阳掀开席子里那张惨白里透着青紫的脸,漫不经心。
“好!”少年浑身带着狂喜,“姑娘请说,不论是什么,我都会想着法子找来!”
“七盏长明灯”
那人紧紧盯着唐木阳的嘴,怕丢失任何一个有用的消息。
“长明灯,还有呢?”
“朱砂”
唐木阳说罢,少年急迫的点点头,“还请姑娘照顾我家幼妹”说罢,这人飞速跑去。
唐木阳示意车夫将板子车推到别处,那车夫虽然觉得晦气,可是小姐的命令,他又不能不听,只移开了脸,努力不看那板子上的幼女,把那板子推到树影下。
“你去集市给我带些东西”唐木阳朝车夫交代。
“好”车夫总觉得这地方渗人的很,巴不得去别处消磨时光,这会听三小姐交代后,急匆匆的跑远了。
“小姐,这人真的……”绮玉也有些害怕,小姐本事虽大,但是,她从来不知小姐有起死回生的本事啊。
“不该问的别问”唐木阳一句话,让她安静下来。
她要考虑的,就是把人最后一口气给吊回来。
板子车上,那姑娘胸口没一丝起伏的躺在上面,身上的衣服是打着补丁,已经入秋,可是她的身上连个合适的衣服都没有。
唐木阳撩起姑娘的衣服,露出她的手腕、脚腕。
纤细的手掌贴在她青紫的额头,似乎在感受着她体内的生气。
拔出簪子,在自己手指上划破一点,挤出一滴红润的鲜血,点在她额头上,随即,用簪子花在她的四肢上。
绮玉晕头雾水的看着小姐画了个图案,自己推着那死去的少女站在图案里。
就在这时,远处那个少年抱着好些东西,不要命的跑了过来。
“这是,这是你要得东西”
短短不到一炷香的时间,那个少年身上已经是伤痕累累,他毫不在意的擦拭嘴角的鲜血,用渴望的眼神望着她。
唐木阳点上了长明灯,拿着朱砂撒在她身上,摘下挂在脑袋旁边的花,碾碎成汁,滴在她带来的罐子中。
少年看着她随意摆弄着妹妹的身子,牙快咬碎了都不自知。
终于,在那一盏盏灯灭了后,她也停下手里的动作了。
将人平放在那板子车上,不知是不是错觉,少年发现,自己妹妹此时的脸色,竟然比最开始的时候,好了不知多少倍!
“醒醒,醒醒!”唐木阳轻轻在那少女耳边呢喃,少年趴上前,紧紧盯着妹妹。
心突然剧烈跳了起来,妹妹手指微微动了动,睫毛也轻轻的煽动起来,最后,甚至大口喘息一下,腾的一下,径直坐了起来!
“哥?”少女睁开眼,看着对面的人,委屈的叫了起来。
绮玉受惊,吓的坐倒在地上,用手捂住嘴巴,将嘴里的惊呼声给吞了回去。
小姐,小姐真的有让人起死回生的本事!
唐木阳没理会被自己吓到的丫头,把手里的东西递给少年,“喂她喝下去”
那个眼里含泪的少年哪里哪还顾的其他?二话不说从唐木阳手里接过来,把那东西喂给了妹妹。
“大恩不言谢,以后我任你差遣”少年喂完药后,看着唐木阳径直离去的背影,大声道。
唐木阳摇摇头。
少年不解,往前走了几步,似是想要追上前去的模样。
“以后会有机会的”唐木阳背对着他道。
走到马车前,车夫似乎是踩着时辰走过来的,扶着小姐上了马车,没有敢看板车所在的那个方向,等唐木阳坐稳后,挥着鞭子赶着马车,飞速的往府里的方向去了。
沈修阳看着远去的马车,牢牢的记住了唐家那个标志。
马车上,唐木阳似乎是有些累了,靠在车壁上闭目养神,虽然闭上眼了,可是还没能忽略一直投在脸上的视线。
“我不会起死回生,那个小女孩也没死,只是一口气没提上来,那些大夫怕人死在他们的医馆里,坏了名声,根本未曾细看就说已经死了,我只是凑巧罢了”
“原来是这样”绮玉深吸一口气,神色认真,“就算如此,小姐您的本事也是很大的”
唐木阳笑笑不做声。
马车到了唐府,绮玉扶着唐木阳回琅玕院休息,只是刚伺候小姐躺下,白妈妈就急匆匆的赶过来了。
“三小姐呢?”
“小姐休息了,白妈妈过来,是老夫人有交代吗?我这就把小姐喊起来”
白妈妈过来了,足以看出老夫人对小姐的看重。
绮玉小心的把唐木阳喊醒了,快速的梳妆后,跟在小姐的身后,往老夫人的院子里去。
来的似乎不是时候,唐木阳刚踏进屋子,一个茶杯迎面砸了过来。
她往后退了一步,茶杯砸在地毯上滚了一圈,停在白妈妈脚下。
韩氏看是唐木阳来了,紧皱的眉头微松,示意她坐下。
房间中间跪着两个小丫头。
一个穿着青色的比甲,梳着两个发髻的三等丫头的打扮,却见她此时挺直了脊梁,虽一言不发,但脸上却透着一股子倔强。
另一个则是穿着天蓝色的比甲的二等丫头,脸上哭痕交错,似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祖母,怎么回事?”唐木阳见她们都不言语,只能先开口询问。
“三小姐,这两个丫头小不懂事,竟然贪了府里的燕窝,老夫人每日进食的燕窝都是太后赐的,可是今个一尝,味道淡了许多,竟是被这丫头们加过水的”说话的,是在韩氏一边伺候的黄凝柔开的口。
“哦?”唐木阳语气意味深长。
“老夫人仁慈,念在你们年岁小,家里人又是在府里做惯的,只想着你们能承认了就罢,谁知道嘴里没一句实话”这是白妈妈在一旁惋惜的说道。
郑姨娘先前掌家,如今重病在床,老夫人便顺理成章的将管家权收回来。
“再不说实话,就把你们都发卖出去!”唐初雨在一旁威吓。
那个二等丫头,听到威胁后,哭的更加凄惨。
倒是那个三等丫头,跪直了身子,坚定道,“老夫人,奴婢爹在世的时候,跟奴婢说,主子的东西下人碰不得,婢子虽然是个烧火丫头,但从来不敢碰主子的东西的!”
另外一个丫头哭的更大了,“你这话是何意思,不是你,难不成我?你以为我跟你个烧火丫头似得,眼皮子那么浅!”
唐木阳微微眯上了眼睛。
这个翡翠是老夫人院子里伺候的,她是家生子,母亲是郑姨娘身边伺候的妈妈,费了功夫,才把人安排在祖母院子里的。
一个二等丫头,不贴身伺候着韩氏。
韩氏又喜静,翡翠的活很轻松,如果不是这次倒霉,也不会撞到枪口上。
黄凝柔为什么会开口?难道,这事情和她有关系?
这倒是有意思了。
唐木阳站起身子,细声安慰韩氏,“祖母,燕窝事情是小,但咱们家风肃然,是容不下这种事情发生的,不如让我来问问?”
韩氏点了点头,这管家,果然不是轻省的事啊。
唐木阳站在元宝身前,“我且问你,你是什么时辰进了厨房,又是什么时候开始烧火的,燕窝是谁送来,烧火的时候,身边可是有人看着?”
“奴婢是在巳时当值的,当时送燕窝来的,是郑姨娘身边的妈妈,燕窝炖上,就说有事出去一趟,然后,然后奴婢就在厨房看着燕窝,最后,巳时三刻的时候,翡翠姑娘进来了,说是把这把这燕窝给老夫人送过去,后来……”
“也就是说,在这期间,厨房只你一人?”唐木阳直言道。
“嗯,就奴婢一人,不过,奴婢对天发誓,没碰过那燕窝,更没有做出偷燕窝的事!”
元宝因为激动,脸上已经带着微微的红晕,此时抬起头,期盼的看着唐木阳,眼神清澈,也有些许的委屈。
“翡翠呢?她说的可是真的?”
翡翠点点头,“是这样没错,不过,奴婢也没偷喝燕窝啊,谁知道在我端燕窝前,她做了什么!”她也啜泣起来。
“祖母,我看,没准只是从库房拿的时候,出了些纰漏,要不,还是开一下库房,仔细检查一下就知道是不是错了”
韩氏看着元宝盼望的眼神,心中已经有了思量,喊来白妈妈,准备要说些什么。
唐初雨表情微有不安,紧张的望着黄凝柔的方向……
唐木阳将两人的表情看在眼里,心中有了思量,却没言语。 黄凝柔看了看地上跪着的翡翠,又朝着唐初雨摇摇头。
韩氏正皱眉沉思着,初雨就起身了,吞吞吐吐,方开口,“祖母,方才我过来的时候,无意中瞥见翡翠打翻了那燕窝,后来这丫头鬼鬼祟祟的看了看周围没人,这才兑上了水,想来也是怕您责怪”
她耳盼流苏微微一动,眼中却是实实在在的警告,“你这丫头,性子竟如此跋扈,寻常小事倒是罢了,这种大事,我实在是替你瞒不得!”
翡翠一脸错愕的模样,她根本没把燕窝打翻,四小姐怎么可以如此说!她正要辩解,却看到她眯着眼,威胁的眼神!
这是要她当替罪羊的意思了!
韩氏不想再为这等小事伤神,神情严肃,“四小姐说的可是真的?”
唐初雨也跟着询问,“翡翠,还不说实话?”
翡翠此时停止了哭泣,擦了擦眼泪,上身伏在地上,“奴婢,奴婢……知错”
唐初雨松了口气,“祖母,既然她知错了,那就打几个板子把她打发出府算了,也省的她在这碍您的眼”
唐木阳摇头,唐初雨心倒是够狠,处置起人来,颇有郑姨娘的风采。
“也罢,就按着你的意思来”韩氏有些烦躁的挥挥手,不想多谈及她的模样。
韩氏挥手后,两个虎背熊腰的婆子上前,把翡翠拖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