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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这个情况…
邢少尊在心中冷笑,如果邢政在黄泉路上得知宁忠平这个老奸巨猾的东西翻脸不认人,会作何感想?
商场上的瞬息万变他不是没有见识领教过,只是,不管怎么变他都能运筹帷幄在手中。而这场变故,却是他最信任最亲近的人精心布的局。令他心寒无措的同时也认清了一个现实——在这个世上,恐怕除了小鬼,再也没有第二人会全心全意的为他。
只要还有这么一个人在身边,如今,即便是没有了邢氏又如何?!
他邢少尊可不是邢氏的寄生虫,天下之大,自有他的容身立足之地。
“不管怎么说,她现在还是我的妻子。”邢少尊知道,现在小鬼在宁忠平手上,不能和他硬碰硬。
宁忠平笑了笑,“少尊,你我心里都清楚,她到底是不是你的妻子。”
且不说小泷是替姐姐代嫁,就说上次杨芸把女儿接回家来做过检查,尽管大家都知道邢少尊对她很好,可也知道他自始至终还是心有隔阂,不愿意真的碰这个女儿的。
“她…”当然是!邢少尊哽了哽喉咙,最终欲言又止,如果现在告诉宁忠平,他和小鬼实至名归的夫妻关系,再说几句好话,那么,一切都有迎刃而解的可能…
他完全可以借助宁氏的力量来夺回邢氏。
但是!!他邢少尊怎么能用小鬼来巩固自己的身份地位,他这么一个堂堂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把与小鬼之间的关系用利益来维系?!
说什么也是不可以的!要不然宁氏早八百年前就是他的了。
“少尊。”宁忠平是一脸的于心不忍,“我想你肯定不想看到小泷跟着你吃苦,你也不用带着她这么一个拖油瓶,我把她接回来,对你对她来说,都是最好的选择。”
还真是讽刺,所有人都想得了便宜再卖乖。
“我理解您考虑的立场,但是,我希望您能让我见她一面。”至少要有个正式的道别,让小鬼安安心心的在家等他回来接她。
邢少尊往里面看去,远远地就看见了小鬼的房间,窗户是关着的。
他这才意识到,他与小鬼之间,隔的不仅仅是一扇门。
“既然理解,你也知道,小泷就是孩子心性,刚离开你对她来说确实会很痛苦,也会很不习惯,毕竟你们在一起都有一年了吧,但我相信,过不了多久,她就会什么都忘了,多见一面对她来说就多份折磨,我作为她的父亲,只想她快快乐乐无忧无虑的生活。”
话说得的确好听,邢少尊紧紧的握了握拳头,最终松开,一双鹰眼沉静得波澜不惊,“那就解除我们两家的婚约吧。”
邢少尊这句话一出口,倒是让宁忠平吃了一惊,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他。
是啊,在这个节骨眼上,邢少尊不应该向他服软的么?只要邢少尊肯低一点头,他宁家能给到的,绝对比邢氏剥夺走的还要多。
当然,前提肯定是,不能白给…
“少尊,你要考虑清楚。”宁忠平此时有些松口的迹象。
他的要求也不高,只要邢少尊肯开口求他帮忙,就成。
邢少尊怎么会不清楚,在这场博弈中,服软就彻底抬不起头了,“我考虑得很清楚,您说的对,小泷只是替宁潇嫁给我的,和小泷算不上合法夫妻,和宁潇的婚姻关系也是空的,早就应该解除,宁氏10%的股份,请您一并收回。”
那就,让一切,都回到原点。
“……”宁忠平万万没想到会招来这么一出。
“在您看来,我现在没有能力照顾小泷,那就先寄存在您这里,等哪天我要了,千万不要舍不得给。”邢少尊说完,转身上了车,开车离去。
宁忠平看着远去的车尾,一时有点懵了。
这,并不是他想和邢少尊谈话的结果啊。
回到客厅,杨芸一脸焦急,忙走上前关心,“谈得怎么样了?”
宁忠平摇了摇头,“那孩子被邢政个老狐狸逼傻了。”
“啊?”杨芸不是很明白。
“居然让我解除两家的婚姻关系。”宁忠平叹气,看向楼上,“小泷怎么样了?”
“哄了好一会儿才睡下,待会儿醒了肯定又要闹。”杨芸始终心神不宁,“你说事情怎么会这样?少尊好歹是他们的亲生骨肉啊!”
“哼!”宁忠平冷哼一声,“邢政这个老狐狸,死了都还想打我们宁家的主意,难怪当初换了小泷他没有说什么,原来是早就替他的儿子们里里外外都谋划好了。”
还真以为他们宁家是这么好吃的!
当本来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却发现是早就被下的套,那么性质就变得不一样了。
“我本以为,小泷总算有个好归宿了…”做母亲的,除了孩子的终身大事,大概什么都不会去关心了。
但是男人思考问题的方式和女人就不一样,“还好当初我留了一手,只是给了股份,潇潇和少尊的婚约没有改掉,解除就解除了,小泷也不会受到任何影响和伤害。”
一说到大女儿,杨芸就忍不住的心痛,“我们到底做错了什么,老天爷要这么惩罚我们?”
大女儿都失踪一年了,还不知道是生是死,小女儿又被打回原形。
“好了,不要一出事就哭哭啼啼的。”宁忠平也是心烦,要想再找一个像邢少尊这样的男人来照顾小泷,的确是难了。
其实早之前,他就给过邢少尊机会,如果…如果能和小泷生下一男半女,他今天还用得着这么做吗?
再退一步讲,不生孩子也可以,什么都没了,一身傲气总要收一收的吧,真要是把宁氏就这么痛痛快快的给了,以后他宁忠平的地位往哪搁都不一定!
是的,很多事情,往深里探究,会发现人与人之间所有存在的矛盾点其实都非常的简单,根本一点儿都不复杂。
说来说去,宁忠平只不过希望现在落魄的邢少尊能领他一个人情,日后知道感恩戴德他一番,可谁想到邢少尊却偏偏就是不稀罕。
原本的主动权变得被动了。
这,能不谈崩么。
宁泷醒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尊哥哥,“妈妈,你不是说等我醒来就能看到尊哥哥了吗?”
“尊哥哥现在很忙,没有时间过来。”杨芸只好柔声细语的哄着。
“不会的,尊哥哥打电话说他会过来,就一定会过来接我的,他从来不骗我。”宁泷不相信,就往门口跑,“我去门口等他。”
“小泷。”杨芸跟在后面就要拦住她,可根本拦不住,前院黑灯瞎火的只有屋内的白炽灯稀疏的打落在外,要是不小心摔跤了怎么办,“小泷,你慢点。”
宁泷跑到门口,抓着铁栅门的栏栅,痴痴的看着外面的路,小声唤着,“尊哥哥,你怎么还不来?你说好要来接我的…”
此时刚刚进入初夏,但夜晚的空气还是有些寒意的。月亮不知道躲在了哪里,天空零星点缀了几颗小星星,眨巴眨巴的,可怜得就像宁泷的两只眼睛。
杨芸赶紧拉过女儿的手,“小泷听话,外面又黑又凉,感冒了尊哥哥会担心的。”
“妈妈,我想尊哥哥。”宁泷说着眼泪就不知不觉落了下来,委屈的嘟着嘴,“我好想好想他…”
杨芸心软,面对女儿的思念,只能瞒过一天是一天,“我知道,但是,尊哥哥的爸爸去世了,他有好多好多事情忙,等他忙完了,就会来接你回家的。”
“尊哥哥说今天就来接我的。”宁泷眼巴巴看着外面,虽然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清,但还是热忱的期盼着,总觉得,尊哥哥马上就会出现了。
孩子的固执让杨芸很头疼,只好切断根源,“小泷,尊哥哥是在骗你,他不会来的。”
“你骗人!妈妈骗人!爸爸也骗人!爸爸说好要带我去和尊哥哥说他还有一个爸爸的!这样尊哥哥就不会不开心了!爸爸也没有带我去!你们都在骗人!”宁泷紧紧的抓着栏栅,哭着大闹,“尊哥哥一定会来的!他答应我的一定会来的!是妈妈在骗人!尊哥哥才不会骗我!”
这时候宁忠平也走过来了,父母总要有一个唱红脸一个唱黑脸,厉喝一声,“有什么好哭的!赶紧回房间去!”
宁泷被爸爸的严厉给吓怕了,但倔强的脾气还是没有松开栏栅,只是不敢哭出声来,低头闷声流泪,也不说话。
“还不快回去!”宁忠平一把伸过去扯她的胳膊,“不听话!”
胳膊吃痛,可宁泷就是不松手,鼓着嘴,流着泪,一副不屈不挠的倔劲儿。
“你别把她吓坏了。”杨芸在一旁柔声劝说,“小泷,听爸爸妈妈的话,我们回去给尊哥哥打电话好不好?你看现在这么晚了,等明天好不好?明天一定让尊哥哥来接你。”
宁泷憋屈的看了爸爸一眼,见他板着一张脸,好可怕,却没有再大吼大叫,便弱弱的问,“真的吗?尊哥哥明天一定会来吗?”
“一定一定,妈妈不骗你。”
宁泷这才擦了擦眼泪,一步三回头的被拖回了家里。
寂寂无声的黑色夜空下,宁家院墙外围,一颗大树旁停着一辆黑色的牧马人。
没有开灯,透过挡风玻璃,隐约可见一个人坐在驾驶位上,目光静静的看着右斜方向远处的铁栅门。
熟悉的声音被风送了过来,越过摇下的半寸车窗,落入他的耳里。
邢少尊偏过了头,看向正前方,从这个位置看出去刚好正对着宁泷的房间窗口。
房间的灯开了,从窗帘里映照出两个身影,一高一矮,高的那位,熟悉的身线仿佛昨日还在他的手心里。
那一屋子的灯光是那么的明亮,将她的小脑袋、细脖子、酥胸脯、柔软腰、嫩屁股及长大腿都照得彷如绕指穿腹,却怎么也照不进他的身…照不透他的心…
邢少尊情不自禁的伸出手,想要去触碰,那纤瘦的腰际,乍一看不就在自己的手心之中么?
他多么想去贴近,贴近她的身她的心,可为什么还是那么的遥不可及,触不得也,摸不到…
直到房间的灯熄灭,他的手还落寂的滞在半空,忘了收回。
蚀骨的疼,睫毛微动,嘴角溢满的苦涩很快通过唇齿侵入了他的全身。
他也好想好想她,想抱抱她,想亲亲她,想把这颗冰凉冰凉的心嵌入她的身体里,攫取哪怕是一丝的温度也好。
哪怕,让他就这样望梅止渴的安安静静的想想,也好…
然而,电话就在这时不断的响起,丝毫不给他一点私欲的空间,是钱玉琳打过来的,哭喊,“少尊,那个野种要把你爸爸带走!”
邢少尊挂了电话,默默然的发动车子,速度赶回邢家老宅。
邢家的灵堂内站满了人,除了一些守灵的亲戚,大多都是赵云松带过来的。
“你们谁敢动一下,我就死给你们看!”钱玉琳身穿白色孝服,站在棺材的旁边,丝毫不肯让步。
“你别忘了,爸的遗嘱里写明,是要和我妈葬在一起的,我作为邢氏的继承人,有权利将他的尸体带走。”赵云松对旁边的人示意,“你们还不快去!”
过来干活的几人就直接上前,要把钱玉琳拉开来。
“你们谁敢动试试!”钱玉琳不知道从哪儿忽然掏出了一把刀,在那些人面前晃了几下,把那几个人吓退了几步。
门口也突然吹来一阵寒冬腊月般的冷风,屋内的人都不由得哆嗦了起来,朝外看去,从照在门口外的长行光圈内,走进来一个比风更冷的英挺男人。
“四哥!”东川第一个认出了他,如救星光临,赶紧上前随到了邢少尊的左右。
“四哥!”覃塘也跟上去站在了他的身后。
“四哥!”连煜上。
只可惜江子淮那货和韩立书一样,受到了牵连,虽然没有送出国,却被禁足在家,如今就只有这三人陪在身边。
邢少尊里里外外一身黑,一双锋利的鹰眼此时在阴森的灵堂内看起来越发的沉寂而阴戾,他不紧不慢的走进来,一双脚踩着一股慑人的气场将在场的所有人都吓得不敢乱动。
他落落的站在灵堂中间,目光掠过所有人,最终只冷淡的说了句,“想带走就带走吧。”
“少尊!”钱玉琳哭着跑过来拉住儿子的胳膊,“不可以!不能让你爸和那个贱人葬在一起!!少尊!我求你了!不可以…不可以啊…”
钱玉琳撕心裂肺的哭喊,再也站不住,身体下沉就要跌落在地,被邢少尊忽地拧起来护在了身旁,冷静的说,“妈,我知道,这对您来说很难接受,但是,既然这是爸最后的心愿,就如他所愿吧。”
“不行…不行…”钱玉琳不住的摇头,心力交瘁的她已经没了力气抵抗,只好求助于自己的儿子,“少尊,我求你了…不要让他把你爸带走,你让我死后有什么颜面去见邢家祖祖辈辈的人啊!”
赵云松恨恨的说,“要不是你当初下药逼着和我爸结婚,我会隐姓埋名生活这么多年?!我妈会遗憾而死?!钱玉琳,你霸占了我爸这么多年,还不知足?!”
“五分钟。”邢少尊抬手看手表,“五分钟后,我不想看到你们。”
赵云松铁青着一张脸,见邢少尊的一双眼睛目不转睛的盯着手表看,气不过,大吼一声,“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动手!”
那些人哪里敢动手,刑四哥现在的样子,明摆着说一不二,把这么大一棺材在五分钟之内从这里抬出邢家老宅,谁他妈敢招惹啊!
自古不是也有人就说过,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邢总…”有人走到赵云松身边颤颤的叫了一声,“您还是请别人来帮忙吧。”
“是啊,我们搬不动…”
于是,赵云松带过来的这群人都胆小如鼠的跑了…
“邢少尊!别在这里给我逞强!咱们走着瞧!”赵云松势单力薄,除了警告也没办法,谁让这是在邢家老宅啊!
闹事的人走了之后,钱玉琳这才松了一口气,“少尊,恨归恨,可我不能让你爸乱来!”
“我知道。”邢少尊将钱玉琳扶到椅子上坐下,“一切都照着邢家祖祖辈辈的规矩来。”
……
邢政出殡这天,引来了无数媒体的高度关注。
过去的三天时间里,根本没有人能采访到被邢氏踢出局的邢少尊,都在为他未来担忧的同时,也有传闻宁氏将解除与他的婚约,不知到底是真是假,所以都聚在了出殡这天,一堵尊少的状况。
果然没有看见宁潇在出殡的队伍中,记者们都按耐不住,尽管邢少尊雇来了警方做疏通和现场维护,但记者们的话筒还是伸向了邢少尊。
“尊少,您已经不再是邢氏集团总裁,对自己的未来有什么打算?”
“尊少,宁潇没有出席邢董的葬礼,传闻她在这个时候将与您解除婚约,是真的对吗?您对此作何感想?”
“尊少…”后话突然哽住,被咽进了肚子里。
一身黑装的邢少尊成了所有黑色中最深的那一位,面若冰霜,不动声色的微微抬眸,静若止水的鹰眼里没有一丝一毫的情绪,可就是这么看出去了一眼,所有锲而不舍追问的记者都突然闭上了嘴巴,被这一眼吓得不敢再出声。
所有人都猜不透,这接二连三的重击,将会造就一个怎样的邢少尊。
可就刚才这平静的一眼,威慑出来的可怕程度,远不敢预想。
正所谓,不动如山,动如雷霆。
队伍在一片安静的随同下,进入了邢家的私人墓地,赵云松居然在那里又刨了一个坑,干脆将他母亲迁到了这里,与邢政是同一天下葬。
钱玉琳为此大动肝火,完全不顾贵妇身份,亲自动手去驱赶抬棺的人,“这是邢家干干净净的私人墓地!坚决不允许肮脏的人进来!都给我滚!滚!这么不要脸道德败坏的事情都干得出来!”
“我只是在履行爸的遗愿而已。”赵云松冷笑。
邢少尊看也没看赵云松一眼,只是将母亲拉了回来,“妈,这件事自然会有人处理。”
果然,邢少尊的话刚落,就有警察走了过来。
“我们接到电话,举报有人在私人墓地未经过主人允许,擅自下葬除家属以外的死者,严重侵犯了墓地主人的权益,请尽快离开!”警察如是说。
“我才是邢氏的主人!”赵云松骄傲的宣布。
这时候傅律师也站了出来,“邢总,您只是邢氏集团63%股份的继承人,而邢氏家族的私人墓地归属于邢家老宅,是属于死者原配钱玉琳女士的财产。”
“请尽快离开。”警察表现出友好协商的态度来,“如果再不离开,我们只能按照违法来处理。”
外围看热闹的一群人在这个时候也开始替趋于弱势的邢少尊感到不公平了,大叫,“小三快滚!无耻小三滚出去!”
“小三上位!还这么嚣张!不要脸!”
甚至还有人吆喝,“邢氏集团应该由尊少接手!你算什么东西!”
这样的人气…
邢少尊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冷眼旁观,不需要说任何的话,赵云松在警察和舆论的驱赶下,最终带着母亲的骨灰盒灰溜溜的离开了。
“谢谢!”邢少尊郑重的表达了感谢之意。
“我们只是秉公执法,尊少,请节哀。”警察说完就带着人走了。
傅律师也说,“尊少,请节哀。”
邢少尊点了点头,邢政这才正常完成了下葬。
“东川,你先送我妈回家。”邢少尊交代。
“四哥,您去哪儿?”东川很担心四哥呢,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他至今都没有对此说过一句话。
去哪儿?那小鬼现在在宁家闹得厉害,他,想去看看她了。
见四哥没有说话,东川也就不再多问,将钱玉琳送回了邢家老宅。
……
宁家楼上传来一阵又一阵噼里啪啦满地的碎裂声音以及不同程度的撞击声。
“呜呜呜…我要见尊哥哥!我就要见尊哥哥!”宁泷并不知道该如何以正确的方式来发泄心中的难受与痛苦,只知道死命的握紧自己的拳头,不住的跺脚,使着蛮力,想要将心中的一切苦都迸发出来,整个人也在不停的颤抖,“啊!!!我要见尊哥哥!!!我什么都不要!!!”
已经三天了!尊哥哥还没有来接她回家!而她也不能出去!!小小的心灵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创伤!她不吃也不喝,每天都在房间里发疯得砸东西,一双晶莹剔透的杏眸肿成了两个电灯泡,白净的脸被眼泪水浸泡着从来没有干过,身上的衣服也被她撕烂了好几处,身上也有被指甲抓伤的伤痕,整个人都瘦了一圈,好像风一吹就能倒。
“小泷…”杨芸柔和的想要将她抱住,在怀里好生抚慰,可她怎么也不让,“小泷乖,尊哥哥就快要来了…”
“骗人!!!你们都是骗子!!!我讨厌你们!!”宁泷往后退往后退,忽地转身就用手用力的拍打衣柜,一双手撞击在木质的衣柜上,对衣柜是拳打脚踢,也不知道疼!
杨芸走过去不顾女儿的挣扎就将她往怀里抱,可宁泷毕竟比她高很多,一双手一双脚又那么不顾一切的抗拒,推开她,又一次跑到门口,要打开门!
可门还是怎么也打不开,拳头和脚往门上又是砸又是踢!哭喊着,“放我出去!!我要见尊哥哥!!!放我出去!!!”
大概是不管怎么砸东西怎么踢东西,都没法释放心中的苦痛折磨,那种从来没有和尊哥哥分开过这么久的陌生滋味儿,令她越来越想念尊哥哥,想得快要死了!!
宁泷用尽全力的摇头嘶喊,“啊啊啊!!!!!我好难受!!!好难受啊!!不要!!!尊哥哥!!呜呜呜!!我好难受!!!啊啊啊!!”
从未历经过的痛苦和难受就像一块巨大的磐石,压着她的胸口,压着她的全身,要把她压死了!
可是她还不能死!她要见尊哥哥!!她要见他!!
只要见到他就不会这么难受了!!
以此同时,宁泷抓着的五指开始刨门,没刨几下指甲就劈裂开了,一道道血痕用指甲里挤出来。
肉体带来的疼远远不足思绪里那锥心的痛!
杨芸被吓坏了,已经安慰了一两天,本以为小女儿会好一点,可是没想到一天比一天要变本加厉,今天还是头一次看到她这样完全不计后果的自虐。
再这么下去,非把这孩子逼疯了不可!
杨芸到底是心疼女儿,“小泷,我开门,我开门让你去见尊哥哥,你别抓门了。”
房门刚被打开,宁泷就冲了出去,直接冲下了楼,可是因为太急匆匆,失神的她下楼梯的时候没有踩稳,整个人直接从楼梯咕咚咕咚滚了下去,一声尖叫后,当场就晕了。
“小泷!!小泷!!”杨芸大惊失色,跑下去将女儿抱住,见她小脸煞白,泪痕没干又添了新伤痕,哪里还能控制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小泷!!我的宝贝啊!!你怎么…怎么…”
宁忠平听到了动静异常,出来一看,也吓蒙圈了,“怎么回事?!”
家里的管家和打扫卫生的阿姨都围在远处看着,哪一个看着不心疼啊!
“小泷刚从楼梯上摔下来了!”杨芸哭得声音都沙哑了。
“赶紧叫医生过来!”宁忠平冲管家大吼一声,心中又疼又气,回过头又骂自己的妻子,“说了不要开门不要开口,叫你心软,这下好了!”
管家赶紧跑去打电话了。
杨芸哭不停,“你还是给少尊打个电话吧,再这样下去,小泷会受不住的。”
“总是要熬过去的。”宁忠平叹气,最艰难的时刻眼看着就要过去了。小泷摔上这么一次,醒来肯定就安安静静的了。
是啊,一切总会熬过去的。
邢少尊一如往常,将牧马人停在树旁,今晚的夜格外的静谧,静得连草丛中的虫鸣都听得一清二楚,却怎么也听不到小鬼的哭声了…
前两天还能听到她哇哇大哭的声音,鬼哭狼嚎一般,那叫一个伤心,郁结的心情总会好受一些,那可是他听过最动听的哭声了。
对此他还暗骂自己怎么这么变态的,小鬼因为见不到他而伤心难过得哭泣,他高兴个什么劲儿啊?!
可他就是高兴,高兴心中牵系的人也挂念着自己,哭,似乎成了他们传递情感的唯一方式,虽然看起来有些残忍。
但,的确再也找不到比这更恰当的了。
尽管残忍,却依然,美美哒动人。
然而,今夜,小鬼的哭声停止了,整个世界好像也被静音了。
“小泷就是孩子心性,刚离开你对她来说确实很痛苦,很不习惯,毕竟你们在一起也有一年了吧,但我相信,过不了多久,她就会什么都忘了…”宁忠平的话言犹在耳。
邢少尊不禁自嘲,邢少尊啊邢少尊,你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没自信了!
他看向最熟悉的那一处,是黑暗的,好像和夜空融合在了一块,导致什么也看不见。
小鬼,应该不会这么快就把他忘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