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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霜的同意让苗新喜出外望,一时激动得说不出话来。也许这个时候,根本无需再说什么,彼此心里面明白就好,无声胜有声。
第二天,林霜出现在工作室,亲自逐一告诉这帮同事,婚礼的时间和地点。婚礼能尽快举行,这还是多亏了之前那家酒店,硬是不给退订下的酒席。现在把他们塞进多出来的一个空档里,也算是解决了这个问题。
之前林霜说婚礼取消了,她们都还在纳闷,可谁也不敢问。现在婚礼又要举行了,之前说好的由她们这几个美女组成的伴娘天团又兴奋了起来。
丁丁是知道内情的,把林霜推搡回办公室里,关起门来就说:“你疯拉?我让你不离婚,是让你谈好补偿再离婚,没让你把这婚再公告天下。”
“我知道你都是为了我好。”林霜搂过好友来淡淡一笑,神情里有些疲惫,“我已经决定了,你就别为我担心了。”说完,拍拍她肩膀,就走回到办公桌去坐。
可丁丁还是想不通地在她面前坐下,语重心长地又说:“林霜,你看着我,诚实地告诉我,你真的能够忘记苗新干过的那档子事儿?你可不是愿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人啊。一次不忠百次不用,这可是你经常教育我的啊。”
林霜低着头沉默了一会儿,重新看向好友时,眼中的无奈和疲惫更甚:“丁丁,每个人都会犯错,我们也一样。你不是也经常训我,别钻牛角尖么?可能,我真的是有些累了,想要过得轻松些,想要有个人可以依靠。难道,这样不好么?”
“霜,你怎么了?”丁丁似从未见过这样子的她,一脸担忧地握过她的手,“你是不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
“没有。”林霜赶紧摇摇头笑出来,“其实一个人再强悍,也是会被时间消磨的。说得难听点,我马上30岁了,都吃着31岁的饭了,还有什么好计较的呢。”
丁丁不知怎么表达自己此时的震惊,就好像面前这具身体是她所熟识的,可说出来的话却属于另一个灵魂。
只是,她这般被磨去梭角的样子,似乎也并没有什么不好。
“我只是不愿意看着你委屈自己。”丁丁比任何时候都要认真,“我比任何人都知道,你有多要强。”
林霜听了眼睛一热,依然笑着说:“我当然不会委屈自己。我只是想通了很多事情。”
“我知道你有主见,根本就劝不了你。”丁丁无奈地低头笑笑,“既然你决定了,那我就只有支持你了。谁让我们这辈子成了朋友呢。”
林霜笑着点点头,忍不住打趣说:“你不是要跟那帮小鬼组成伴娘天团么?还不出去跟她们谋划一下?”
“这个是当然。”丁丁马上就恢复了活力,“我得好好规范一下,不能让她们抢了新娘的风头啊。”说着,就活蹦乱跳地出去。
没过多久,又有人敲她的办公室门,随之进来的人是彼得,只是他的表情并不怎么好。看见如此,林霜心里不由咯噔一下,就好像他带来的肯定是坏消息。
“姐。”彼得先把手里拎着的一个购物袋放在她桌上,“前天你走得匆忙,还落下这几件衣服。我帮你送过来了。”
“坐吧。”林霜把购物袋拿过来看上一眼,直接就冷声问:“他让你送来的?”
彼得摇摇头:“是我自作主张来的,老板并不知道。”
林霜并不想也把他视为洪水猛兽,起身就说:“你喝什么?我去给你弄。”
“姐。”彼得一把抓住她胳膊,表情紧张,“我刚才进来时,听见她们都在说你的婚礼......这不是真的吧?”
林霜愣了愣,镇定地看向他,回说:“我早就注册了的,婚礼也早就该办的。若是那天你有时间的话......”
“姐,你糊涂啊。”彼得急地站起身来,“这种时候,你就别再刺激我老板了!”
听到这话,林霜面无表情地回:“若是你必须向他汇报的话,就汇报吧。反正他早晚也会知道,我不会怪你。”
“姐!”彼得忍不住激动起来,“你怎么还是意识不到事态的严重性呢!你现在去认错求饶都还来不及呢,你这又是要干什么!”
林霜听了倒也不生气,轻扯嘴角笑了:“难道我没有认过错,没有低过头,没有求过饶么?现在他要怎么样我,我都无能为力了,就随便他吧。反正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我过一天算一天,不会再去因为他而折磨自己。”
“你怎么还是想不明白,事情到今天这一步,就是因为你总是这样无所谓......老板无论做什么,还不是因为想要......”彼得话说到这里却收了声,气到不行地狠狠跺脚。
林霜不明所以地看着他。可彼得气得烦躁挠头之后,就气呼呼地走了。
季洛寒做的,无非就是想要报复而已。
报复她当年的欺骗,报复她带给他所谓的耻辱。林霜无可奈何地笑笑,也不再去想了。
她要继续过自己的生活,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因为婚礼没几天了,所以丁丁特意把工作室的事放了放,两人结伴先去婚纱店把行头给敲定。
还好她们曾经就有过心仪的,这次就直接过去,连带着苗新试过的礼服,一起给定下来。
只是丁丁还在纠结伴娘的裙子,所以还在眼花缭乱地继续选着。她这选择纠结症,连那礼服顾问小姐都有些怕了。
林霜干脆坐在休息区,看着杂志,让她自己去决定。
伴随着一阵嘈杂声,一个头发花白,看上去有些邋遢的老头儿骂骂咧咧地从里面走出来,身后则跟着一个婚纱店工作人员,看样子是想挽留他。
“老师。您就帮帮忙吧,这可是个大单。”
“不干,不干。那种有几个臭钱就不知道廉耻的人,老子我才不伺候呢。”
“老师,之前不都谈好了么?我可是收了订金的。”
“我管你收了订金还是订银的。你付我的,我退你,就这样,别来烦我。”
“老师。”
“你拉着我也没用啊。”
......
这不是上次帮她搞定了慈善晚会礼服的那个疯老头儿么?!
林霜一眼就把老头儿认了出来。晚会之后,她都没有亲自去道谢,这次见到了,又怎么能视而不见。只是......她上次都忘了问,这疯老头真实该怎么称呼。
这样想着,林霜快步走到疯老头儿面前,干咳两声儿:“您好,还记得我么?”
疯老头儿没什么好口气直接就回:“你谁啊?!老子不认识。”
“......”林霜尴尬地停顿了几秒,又说,“您怎么能把我忘了呢?我可是把您那套珍藏在最上面的布料给......”
疯老头儿定睛好好又看了看她,捏着下巴使劲想了想,一拍脑门:“对啊!你这丫头不就是方回那个臭小子带来的那个么?才用了那么一点点钱就害我把那套经典之作给改成你的礼服了。”
林霜怎会忘记当时方回是怎么激这老头儿的,气得他搬来梯子就拿出了自己的珍藏。她笑了笑:“上次也没机会谢谢您。您改出来的那套衣服,真是我至今为止,最喜欢最喜欢的。”
疯老头儿露出一个得意的笑:“我可是看了报纸的,你也是那天晚上最漂亮的。也算是没有辜负那套经典之作。”
林霜怎好自夸,只能是有些害羞地笑了笑。
“你在这儿干什么?又来找衣服啊?”疯老头儿问。
“我结婚,刚订了婚纱。”
“这儿的婚纱怎么能配得上你!”疯老头儿张嘴就说,也不管旁边那位称他为老师的工作人员脸色有多难看,伸手就握过林霜的腕,“走,上我那儿,我给你挑一件。结婚怎么可以不穿最漂亮的呢。”
“不......不用了。”林霜可没有这个想法。
“怎么?嫌我那儿的不如这儿的高档?”
“怎么会。”
“那就少罗嗦,跟我走。”疯老头儿固执地说着,还不忘交待,“她的婚纱不要了,你给她把费用退退。”
“老师!”
......
就这样,林霜盛情难却地就被疯老头儿硬是给拽了出去。没过多久,丁丁就打电话来,她只好回说,让丁丁在婚纱店继续挑,自己马上就回去。
这婚纱店离疯老头儿那地方的确也不远,不过十分钟的路程,她就又走进了那家五金店。
工作间依然还是像上次那样,乱糟糟的。疯老头儿一进来,就又开始自言自语地翻箱倒柜。
“我......该怎么称呼您啊?”林霜站在角落里等他,忍不住问。
“去哪儿了呢?”疯老头儿嘀咕着转身看她,拧着眉就说,“你谁啊?谁让你进来的?”
林霜一时间哭笑不得,赶紧说:“我不是您带过来的么?说是要给我找件婚纱。就刚刚的事情。”
“喔喔喔。没错。”疯老头儿一拍脑门,“我姓韩,不过你可千万别叫我什么韩老师、韩大设计师的,就跟方回那小子一样,没大没小,随便怎么叫吧。”
林霜笑笑,还没有来得及回话,就听见身后传来推门声。
“疯老头儿。”方回拎着一瓶酒走进来,本是带着笑意的脸就那样猛然僵住,还以为不过是自己产生的幻觉。
“臭小子,怎么一说你你就来。”疯老头儿探出头来看他,一眼就看见他手上的酒,笑眯眯地走过去,“来得好来得好,原来是给老头儿我送好东西的。欢迎欢迎。”
林霜看着方回,全盘接收了他眼中的那抹厌弃。
原来,他们不仅做不成点头之交,就连这样看到彼此都会这般不愉快。
“少喝点。”方回交待了一声,把视线收回,转身就要走。
可疯老头一把拉住他,硬是把他往里面带:“来都来了,你还跑什么跑。你给我在这儿等着,我也去拿个好东西给你。还有你这个丫头,也等我啊。谁也不许走。”说完,就往小仓库里去。
突然间的安静让方回和林霜都难掩尴尬,刻意拉开距离,互不理睬。只是这工作间本来就不宽敞,方回更是背过身去,佯装翻看老头儿摆在货架上的存品,面色冰冷。
林霜咬了咬唇,也不稀罕。
说什么喜欢,说什么放不下,这种甜言蜜语,都不过是男人极不负责任,一时兴起罢了。这再一次证明,谁认真谁就输了。
她暗叹口气,却突然听见方回惊呼一声后退了一大步,险些撞到了她。
林霜回过身来一看,原来是一只有些发育过好的小强正趴在货架上,动也不动,悠闲地宣布着这是它的地盘。
而她再看方回那明显受了惊且有些尴尬的脸,翻了个白眼。她随手抓起桌上的一份报纸,极为汉子地就过去把小强给打了下来,一脚踩上去动作连贯流畅,还不忘把它的尸体用报纸捏起来,扔进垃圾桶里。
方回看着她这一气呵成的整个过程,忍不住噗嗤一笑。
“大少爷。”林霜拍拍手,不耻地扯扯嘴角。
“谁规定的男人不可以怕这种东西?”方回清了清声音,抬头挺胸。
“是啊,你们男人什么都可以。”林霜接着呛他,“反正有错的都是女人。”
方回走到她面前,目不转睛的样子不带怒气,却很是认真:“我自问没什么资格去责怪你什么,但是你不该瞒着我。特别是在我对你表达了那样的心意之后。”
林霜没有说话,也不知该怎么解释。
“林霜,请你告诉我,为什么会是这样。我始终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是这样。我不愿相信,你是那样的女人。我更不愿相信,自己从头至尾就是个可悲的傻瓜。”方回的情绪浮起一丝激动。
“我是什么样的女人?嘴上说自己是有夫之妇,义正言辞地拒绝了你,却和季洛寒勾搭上的女人?”
方回眼中闪过一丝难过:“我了解季洛寒,他不会随便说出那样的话。除非......你真的就是和他有所牵连的。”
林霜笑笑,原来方回以为她是季洛寒的小三啊。“难道你妹妹没有告诉你么?”
想起方雅,方回脸色又变得阴沉:“你不要告诉我,小雅受到的这些伤害,也有你的份儿。”
林霜忽地想起季洛寒的那些话,这一切的牵连伤害,起因全是因为对她的仇恨。
那么,她的确是有份儿的。“是,有我的份儿。”她直言承认,“我愿意接受你所有的责怪和怨恨。”
“你......”方回难以接受地拧着眉心,明亮的脸上没了温暖,只有心痛,“为什么?为什么是季洛寒?”
“没有为什么。”林霜板起脸来,当即下了份彻底了断的决心,“就连我自己,也说不明白。就算我说了,又有什么意义?”
“臭小子。你看看我给你留的好东西。”这时候,疯老头儿从仓库里出来,手里同样是一瓶珍藏好酒,却看见林霜的时候又问,“你谁啊?这臭小子的朋友啊?”
方回和林霜皆是一愣。
“我走错了。”林霜主动说,然后就打算先离开。
“林霜。”方回却一把拉住了她,“最后一个问题,我只有最后一个问题。”
林霜愣住。
“你究竟爱的是你丈夫,还是......”
“这不关你的事。”林霜厉声打断了他,冷面以对,“无论如何,那个人永远也不会是你。”
听到这个回答,方回笑了笑松了手,看着那个身影就这样淡出自己的视线,仿佛永远就这样消失了。
“臭小子,你死了没有?”疯老头儿拧眉看着他,过去问。
方回听了,苦涩一笑:“如果能有一口酒,估计还能活过来。”
......
晚上,林霜回到家时,苗新正在客厅里拼装着一个大物件,一见她就笑呵呵地说:“婚纱定了吗?”
“定了。你看上的那套西装我也定了。”林霜说着放下包包,过去打量这有些像家具拼装的大物件,“什么东西?”
“这是我在网上订的一件可折叠双层床。”苗新回答着,拿着安装说明书露出苦恼的表情,“只是这太高大上了,这么多机关,自己装还是挺难的。”
“你买这个作什么?”
“放进书房里啊。”苗新一边继续研究一边说,“妹妹年纪小,肯定要粘着你睡。那我睡上辅,小冬睡下辅。以后我总睡沙发的话,我们这个家的感觉真心有点大打折扣。”
家,她一直都期盼的字眼。林霜永远会记着苗新的其中一点好,那就是他对小冬和妹妹的情谊。
“太难了,太难了。”苗新有点想放弃的意思,“还是怪房子太小了。等我们俩存存钱,换套稍微大一点的,得给小冬和妹妹一人留一间。”
林霜听了,故意调侃:“难怪你妈不喜欢我。你这个不孝子,竟然都不想着给他们二老留一间?”
苗新抬起头来看她,一时间有些里外不是人,又不想被骂不孝,又不想得罪她,只有尴尬地回:“那......我爸妈不是有房子嘛。小冬和妹妹在外面住着,不是挺花钱的嘛。”
林霜笑笑,盘腿就往地上一坐,拿过他手里的说明书:“滚滚滚,这种事还不是又得我来。”
苗新先是愣了愣,突然明白过来,笑了笑。“林霜,直到刚才我都还在害怕着呢。”他坐在她身边,说。
“害怕什么?”
“害怕你走进来跟我说离婚呗。”苗新笑嘻嘻地搂过她肩膀,“太好了。我们以后啊,就有福同享,有难呢同当。一起致富奔小康。”
“谁跟你有难同当。”下一秒,林霜冷着脸拍开他的手,“以后不准随便买这种东西回来。自己动手能力又差,最后还不是又落在我头上。”
苗新就算被打了,仍是开心地笑,简直与傻子无异。“好,遵命,一切都是你说了算。”
林霜这下还真被他给逗乐了,笑着骂了句:“有病。”
这时候,林霜包里面的手机响。苗新主动帮她取出来。
“短信?”林霜听着这声音像是短信。
“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彩信,什么东西啊。”苗新说着,就把彩信点了开来,里面除了一堆乱码,却是空的。
“苗新!”林霜吼她,“你不要随便乱点,现在木马那么多。”
“不会吧,我已经点了耶。”苗新追悔莫及地看着她,手机却突然又响了起来。而他看见屏幕上显示的名字,立马就震住。
“谁打来的?”
苗新镇定了一下心神,告诉她:“季洛寒。”
林霜怔了几秒,然后伸手把手机接了起来。她只说了“有什么事?”“是。”“没错。”“我们早就合法注册了。”这通电话就结束了。
季洛寒也只问了“你要举行婚礼?”“若我说不许你举行这个婚礼,你是不是根本就不会听?”“不要结,我命令你不要结。”
......
“什么事?”苗新紧张地就问,“他又想怎么样?”
“没事。”林霜回答地简短,然后就催促苗新快些去做饭,不该他管的事情不要管。这话,她也是说给自己听的。
一切顺其自然,可能才是最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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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霜觉得自己是个很奇怪的女人,从小到大都是。
每个女孩儿心里都会有一个婚礼梦。梦幻的、感人的、特别的......各不一样。
可是她对此却从来没有那么感兴趣。就算是穿着如此动人的婚纱,看着镜子里如同仙女的自己,她也不曾有过那种激动。
酒店新娘室里,丁丁帮她又补了补妆,站在她身后,不知已是第几次地感叹:“林霜,你实在是太美了。”说完,搂住她脖子,感动地一塌糊涂。
林霜轻抚着她的胳膊,微笑着:“你是不是被我妈上身了?等会儿是不是还要抱着我哭啊?”
“死女人,我和你妈有区别么!这些年,我为你操了多少心啊。”丁丁笑骂着打趣。
“辛苦了。谢谢你。”林霜轻声地说着,双眼也不自觉地红了。
这时,有人敲门。
丁丁喊着“谁啊。”过去开门查看,过了会儿返回来说,“林霜,有个男孩儿,叫冯端的,说是想亲自先进来恭喜你。要让他进来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