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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秦府别院,听涛园。
园子依而山建,山不高,有松,可俯瞰皇城的一角。山下有湖水假山亭石,流泉飞瀑。这儿,是第一公子秦元化办公的地方。
换了一身紧身夜行衣的范思诚一身天蓝书生袍在亭内与秦元化对坐,随从装扮的范家老大静伫亭外,一身灰衣,神情淡漠疏离。出现在众人面前的范彦诚,时时表现得像是弟弟的影子。
范思诚汇报着昨晚搜查乌衣巷的结果:抓了几个江湖人还跑了几个,酒铺子的老板交了几百两银子自赎,现场没有南陈人来过的迹象。
秦元化静静地听着,精致的五官看不出任何表情变化,一双幽似寒潭的眸子不看对自己毕恭毕敬的范思诚,有意无意地绕着亭子外一身灰衣面容冷峻的随从打转。
范思诚说完,秦元化面上笼一层寒霜,“抓不抓得住南陈的把柄都无所谓,反正从你手上交出去的那个南陈人身上有地图,只要你一口咬定,是那晚在兵部营房里现场抓住的就行了。现在南陈使节都被限制了自由,我们暂时可以不去管他们。只是,到底是什么人在背后跟南陈人接触,这个才是最要命的事。”
“公子怀疑是咱们朝廷里的人?”范思诚皱眉。
“朝廷里阳奉阴违的人多了,私下支持南陈也不奇怪。怕只怕他们针对秦家搞一些小动作,毕竟,朝廷里效忠秦家的不少,但能象范家这样跟我秦家共同进退的人也不多。”秦元化表面仍波澜不惊。
“真是朝廷里的人可就麻烦了。”范思诚看向秦元化。
秦元化面色更冷,眼神却傲,“真是朝廷里的人倒用不着你担心,你只要照着我们的承诺把你那份做好就行了。下去吧。”
范思诚面色肃然,恭敬地应诺了一声退出了亭子,带着灰衣影子大步出园。
亭子里秦元化的身边却多了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头。老头儿一身黑衣,身体健壮,尤其一双豹眼如炬,让人望而生畏。
“无觉,看清楚了吗?”秦元化的声音依旧冷寒。
老者对秦元化却温顺,低首道:“是无影门的没错。昨晚我一路跟踪他们到乌衣巷,那个灰衣人虽然自始至终没有拔刀,但我见了他的轻功步伐,一定是出自无影门。想不到无影门在江湖沉寂多年,终于又有人出山了。”
秦元化的心沉了下去。昔日的无影门是名动天下杀手组织,亦正亦邪,行踪飘忽。十多年前却在江湖隐匿了踪迹。正好那时秦府需用人,找无影门不到,就找上了无影门的对头,江湖上谈之色变的用毒门派七毒教。
七毒教早年间被无影门前几任门主扫荡得七零八落,教中剩余不多几多弟子,教中弟子除了用毒,又擅长制香。无影门门主存了一丝慈念放他们改过,是以没有赶尽杀绝。
秦元化收在身边的这一位,就是昔年七毒教残留的几位长老之一。仇人相见,无觉对无影门的功夫自然最有发言权。
秦元化心沉的原因却是,昔年秦府都收拢不到的人,竟然在他堂堂第一公子名下的翊府中郎将范思诚身边现身了。
据探子的回报,灰衣人是范思诚的大哥范彦诚。幼年离家习武,早年不知所踪,最近出现在京城,是成年后第一次回家。
白发豹眼的无觉老人沉声:“这个范思诚当真能为公子所用么?”
“哼,”秦元化泛一声轻笑,语调转轻松,“无觉,我知道你心里想什么。不过,世间没有永远的仇敌,能合作时不妨暂且抛开前嫌。并且现在他们在明你在暗,就算真到跟他们撕开脸的时候,我会把主动权交给你。明白?”
“明白。公子的意思是,现在我应该摒弃前嫌,跟范家兄弟同心,一起为秦府扫清障碍。”无觉回答完,眼神闪烁,“不过······”
秦元化眸光一寒,脸上现不耐,“说!”
“不过,只怕范氏兄弟另有居心,就像昨晚的事,他就瞒过公子一些细节没说。”无觉一口气说完,吐出一口闷气。
看秦元化挑高了眉,果然起了兴趣,无觉老人再说:“范思诚瞒过一事,昨晚还有三个可疑的人也进了青衣巷,并且一进了那间酒家就没有出来。跟那两个南陈人一样,神秘地从那间酒楼不见了踪影。后进去的那两个人中,有一个跟公子你以前要我查的,曾出现在燕子矶跟那两个盗匪一起吃饭的是同一个人。”
秦元化心跳加快,似乎抓住了一丝关键,转瞬却有些迷惘,“我找人问过,那天喝酒的两个好像是梅庄上的管事。两个都跟我照过面的。”
话出口眼神一亮,“对了,梅庄也是江家的产业。终于逮到了江家露出来的尾巴。给我盯紧了,看看江家究竟还有什么动作,光凭几个小厮,怕是没有这么大的胆子。”
范思诚兄弟俩骑马回的范家。一路上,大哥沉着一张寒冰脸。兄弟俩都长着好看的五官,模样乍看相似。
不同的是,大哥范彦诚脸部线条粗犷,明显经过风霜洗礼的眉眼透着看透世情的沧桑,肌肤粗糙微黑。三弟范思诚斯文俊气,面目白净、眉眼气质透着温润。父母都夸他思维敏捷,有心机。
范家三子,只有范思诚最受父母宠爱。大哥对此不以为意。不过此刻却成了范思诚拿来压服哥哥的筹码。
“我知道你跟着我不服气,天天对我摆个死人脸。不过谁叫你是我嫡亲的大哥,既然答应了爹娘要保护我,不像影子似得天天跟着我怎么叫保护我?”范思诚好看的眼睛长长睫毛扑闪,心情舒畅,言语得意。
不想,却被大哥呸了一口,啐道:“看你对秦元化一脸媚骨,我看不起你!”
范思诚冷脸笑,“你看不起我奴颜媚骨,岂不是连咱们老爹都被你看不起?如果你不想我们被人踩在脚下,你就得帮我!你是我亲哥。”
范彦诚脸色愠怒,抽动着嘴角,纠结还有一丝苦痛一闪而过。转瞬脸上却是更加冷漠疏离的表情,说出的话也没有温度,“怪不得老二想出家,我看都是你们逼的。”
“二哥是自来有些不正常。”范思诚出言不逊,还边说边点着自己的头,“二哥这里有问题。”
说话间在家门口下马。仆人牵过马去,两人径直往正屋大堂上去。
范彦诚闻言停步,回身狠狠地盯着三弟,怒道:“看来,兄长在你眼里都有问题?”
范思诚后退了一步,嘴上嘻嘻笑却忙大声喊了声娘,拉救兵。话犹不停口,“可不是我说他有问题,这府上的仆人们不算,就爹和娘也说二哥是疯子。”
“老二可不是疯了!”一个中年女声大着嗓门接过话,来人圆盘大脸,一身锦缎,正是范家的主母,范家三子的亲娘。
“昨天一晚上没回来,屋里留了一封信说是这回坚决出家去了。你们说,这刚给他把亲事订下了,他闹起来还没完了,再一还再二再三?老大老三,你们还不去找!去给我抓回来!”
范思诚连声应了,跑出门去。范夫人瞟一眼老大不动,哇地一声哭开了。
老大范彦诚一声不吭地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