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咖啡的鲜甜香味也冲不淡香烟的浓郁呛鼻味,夏宛清又抽出了一支香烟点着,长长地吸了一口,她淡淡地开口道“小时,易泽是蛮活泼,可爱的孩子,但经常闯祸,于是我就把他关进小黑屋。大概三岁时,有次我把他扔进小黑屋,就出去办事了,完全就忘记他的事,保姆也趁机偷懒,跑出去了。第二天晚上,我们才把他放出来,他就患了黑暗恐惧症!”
一个三岁的孩子,他是怎样面对黑暗,怎样面对干渴饥饿,当时他是多么的无助和害怕?
夏宛清吞云吐雾地接着说“自从那时起,他就害怕黑暗,还怕独处,后来心理医生给他进行了长时期的治疗,算是克制住他的病情,但是他仍是害怕黑暗的,所以他总会开着夜灯睡觉。现在他什么都看不见了,我也无法料想他会如何。”
我不由回想起有关沈易泽开夜灯的毛病,他的确有这种毛病,往常我开着灯就睡不着,有次,我伸手要关掉灯,下一秒,沈易泽就起身开了灯,于是便认为是他的给人习惯罢了。
夏宛清优雅的弹着烟灰,不知是不是呛住了,她大声地咳嗽了几声,表情非常压抑,好一会,她的咳嗽才停住,我将眼前的热水推在她的面前,不过她并不接受我的帮助。
她冷冷地瞟了一眼,看着我不带任何商量的语气说“三天后,我会安排你和易泽一起去美国,你就以交换生的身份入读美国的大学!”说完,她的嘴角露出轻视的笑,凑近了我几分说“那可是天下掉馅饼,更何况找不着实习单位的你,是吧?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五年,你必须让易泽像正常人般生活,不然,我会让你吞进去的东西都吐出来!”
落下最后一句狠话,夏宛清施施然地站起身,戴上无懈可击的面具,她依旧是呼风唤雨的沈夫人,那怕只是个空壳,她也要背着它,向所有人炫耀。。
她走了,独留下我呆滞地坐在原地。信息量太大了,一时间,我无法理顺,满脑子都是夏宛清的话。美国,那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天堂,但我只想找一个不错的实习单位,靠着自己的本事,成为一名优秀的律师。
人生有太多的意外,你无法按照原定的轨迹前行,譬如我遇见沈易泽,爱上沈易泽,现在又要去美国。
我傻乎乎地呆坐了许久,才起身回了医院,我进了病房,这次看护不再拦住我,她朝着我笑了笑告诉我,刚才沈易泽的情绪太激动了,医生只好给他打了镇定剂,再过两个小时才会醒来。
刚才凌乱的屋子,被人整理过了,不少家具都是崭新的,沈易泽依旧安静地躺在病床上,仿佛他不曾醒来,一切都不曾发生。只要他睁开眼,他还是那个无所不能的沈易泽,他应该是骄傲自信,予以予求的啊!
现在他就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眼窝深陷,看上去就像是水晶雕塑品,一触就会碎。他好像梦到可怕的事情,他低声地呢喃了几声,我低头想清楚,却只听见他轻微地低吟了几声,辨认不出具体的字体。
我定定地凝视着沈易泽,如果自己不随钱哥去饭局,如果我不去夏庄,如果我不遇见沈易泽,如果我不闹别扭,他就不会躺在病床上,也不会成为听不见,看不见的残疾人,我是个罪人,因为自己的任性造成这种局面。
即使夏宛清不强求自己,我也会照顾沈易泽,我想以此来弥补自己的内疚,没有人知道我的心又多疼,我抬手狠狠地捶打着自己的脑袋,恼恨自己的所作所为。
我在病房里静静地坐着,直至沈易泽醒来,他揉了好几次眼睛,才瞪大眼直直地望着天花板,可他的瞳孔毫无光泽,真正的激荡不起波纹的死水。
这次,他还是那般的暴怒和狂躁,只是药性的作用,他没有力气再挣扎和起身的力气,还是声嘶力竭的吼着喊着,明明已经没有力气了,明明声音已经嘶哑了,却怎么都停止不了,他还动手捶打着自己的脑袋。
我怕他伤了自己,站的很近,敏感的沈易泽,他抬手胡乱地挥舞着,他问我“叫道:“钟灵,是不是你?怎么这么黑?我什么都看不见了,为什么不开灯,这么黑为什么不开灯?你为什么不说话?”
我看着场景,越看越心酸,明知道他听不见,我还是抓住了沈易泽的手,重复地说着“我在,我就在这里!”
他好像是捉到了救命稻草,紧紧的捉住我的手,好似只要稍微松开手,我的就溜走似的。他握得太紧了,我的手都疼了,但我不愿意挣扎。
他的声音脆弱得像个孩子“我是不是变成瞎子?还变成聋子?为什么听不见,也看不见了?我的头脑很疼!”
沈易泽淤血凝聚的地方太敏感了,毕竟大脑的构造太复杂,德伦教授都不肯动手术,只能采用保守治疗方法。
我用手指在他的手掌心慢慢的写道:因为血块压迫了神经,你暂时看不见了,也听不见,不过很快,你就没事的,你会变好,你一定会变好的!”
沈易泽就像是激怒的狮子,他大声怒吼“多久?你告诉我多久?”他突然甩开了我的手。发了狂一般吼道“你骗我,你以为我是傻子吗?类似我这种病例,至少要十年,那还是医学上的奇迹,我要当十年的瞎子和聋子吗?”
从沈易泽淡定自若地告诉我,自己在美国工作的经历,我知道沈易泽是个非常坚强的人,可并不代表他就能接受如此不堪的自己。换作任何一个人,他都不能接受吧!终究是太残忍了。
他再次爆发出了不安和恐惧,他一直失控的大叫,挣扎,砸东西,并且不顾我的拦阻的要从病床上起来,一直吼叫着要出去,甚至不再保持着风度,叫我滚人。
他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点滴的软管被他拉扯得几乎要变形。我和看护都慌张极了,担心他再次摔倒,赶紧过去按住了沈易泽。虽然他病着,可是他是个男人,发起狂来却力气大的不得了,不知是不是药性过了的缘故。他一把甩开了我
我踉踉跄跄的往后跌去,膝盖撞到了床头柜,小腿一软,身体不再平衡,往旁边摔倒,额头撞到了待客的茶几。
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快到我几乎没有意识到到底发生了什么,等我意识过来时,鲜血从额头留下来,掉在鼻翼上。
看护仓皇的尖叫声响起“钟小姐,你受伤了,你的额头流血了……”
沈易泽的听觉和视觉都失去了,其他感官特别的敏锐,也行他感觉出我的不对劲,他恢复了几分理智,终于不再失控不再发狂,只是本能的凭着声音寻找着方向。他的表情有了几分愧疚,嘴巴却紧紧的抿住,像是个倔强的孩子,他双眼失焦的望着远方,不再发出任何声音。
他终于安静了,不再拔针了,我整个人松了一口气,慢慢的从地上爬了起来,手下意识的去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触手一片全是鲜红的血。
我转头若无其事的说:“我没事,这么点小口子没问题。”
我走到沈易泽的身边,拿起他的手写道“我有事,要先出去了。”
沈易泽的鼻子用力地嗅了嗅,他抬手摸向了我的脸,不经意间碰着我的额头,我疼得低叫了一声,身子往后挪动一下,他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难过,他说“我伤着了你吗?”
眼前的男人明明长着一张冷峻的脸,他对我也是理智得冷漠,但他在最后一刻,却选择保护了我。现在他身处于最糟糕的状态,还注意到我,我的心是甜的,又是酸的。
那怕他不爱我,仅仅是喜欢,我也心满意足了。这刻,我和天下间所有的女子一般天真,轻易地许下一辈子的誓言.多少人向一个人许下一辈子,却陪着另一个人过日子,因为一辈子太长,又有太多的选择。
我握住沈易泽的手,一笔一划地写道“予君一生!”
沈易泽就算你是个瞎子、聋子,我都会守护在你身边。当你的眼睛,你的耳朵。
沈易泽的神情立马就冷下来,他甩开了我的手,带着愤怒地语气说“我不用你同情我,你给滚,你马上给我走!”
其实,沈易泽和我有几分相似,一直以来,身边所有的人都向自己灌输一个思想,你要坚强,你要成功,你要成为第一名,你不可以失败。向来好强的我们都厌恶别人的同情和安慰,无疑于在伤痕累累的伤口,再添上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