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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透过玻璃窗看见翻出鱼鳞白的天空,不知何时已是白天了,刚才一直维持着坐着的姿势,现在肩膀都酸痛了,我伸手揉了揉肩膀。
门打开了,医生从病房里出来,我急忙站起身问“医生,沈易泽的病情怎么样了?”
刚才沈易泽已转到普通病房,但是夏宛清不让我进病房,只能守在外面。
强烈的内疚感一波又一波地朝着我袭来,夏宛清说得没错,若不是因为我出现在夏庄,沈易泽就不会开车送我回去,除此之外,我比谁都明白,如果自己不闹脾气,强行要手刹车,沈易泽不曾低头要阻止我的行为,一切也许都不可能发生。沈易泽真的要发生什么,别说夏宛清饶不过我,也过不了自己那关。
医生扫了我一眼,冷冰冰的说“对不起,沈夫人不允许沈少爷的病情外露!”说着,医生就带着一大批人走了。
我双手抱住了脑袋,心纠着疼,好像有一只紧紧地捏住我的心脏,非常难受。我低下头,双手合住,暗暗祈祷沈易泽平安无事。
一双崭亮的皮鞋映入我的眼帘,我抬起头看到周围站着好几个穿着制服的交警,其中有个四十多岁的女人,她的语气温和地开口说“钟小姐,我们想对这次事故有所了解,希望你能配合一下。”
打小,我就对穿着制服的人,有种某名的敬畏,连忙老老实实的站起身应“好!”
女警察安慰我道“钟小姐,你不用害怕,你只需要回答我们几个问题,然后把你看到的事告诉我们就行了,你先坐下吧!”
我恭恭敬敬地坐下了,女交警看着我就说“钟小姐,现在我开始提问了,你和沈先生是什么?”
我捉紧薄外套的下摆,认真地回答道“前不久,我们刚分手了。我在酒店遇着了麻烦,他就把我送回学校。当时我们因为一些事情吵架了,不过车子遵守交通规则行驶的。可迎面开来了一辆车子,车子开得很不稳,甚至撞倒了护栏,向我们的车子开来,当时我的脑子就愣住了,不太记得发生什么事了。”
女交警边点头边说“这些我们从摄像头看到了,司机是醉驾导致这场事故,他犯了主要错误。钟小姐,我想再问你一个问题,沈先生是刹车再打转向盘,还是打了转向盘再刹车?”
我不能所以地看向了女交警,她耐心地解释道“在很多人的概念里刹车和转向盘都是同一时间做出的反应,事实上,我们的大脑只能先发射一个执行信号,才发射第二个信号,两者间隔的时间很短,平常人都察觉不出来,但是两者是有差别的,尤其在交通事故!。”
女警察沉思了一会,凝眉继续说“很多时候,真的发生意外,人都会先转方向盘,再刹车,可若是副驾驶位置有坚固的危险物,这种情况,车子的主要冲击力向坚固物,那就导致副驾驶的人严重受伤。如果是先刹车,再转方向,在一定程度上,就是保护了副驾驶的人。”
室内外的温差让玻璃窗上集结了一层细密的水汽,薄薄的一层,朦朦胧胧的,让人分不太清是现实还是梦境。
我仰着头看着水珠滑落,在窗子落下一条轨迹,我的心好像被掏空了。那些破碎的记忆片段,一次又一次地往回放,成了一部不完整的电影。
我抱住脑袋不断地回忆,突然间记起自己是听见刺耳的车路摩擦声,接着身体就朝着右边倾斜,再想起变形的栏杆,仅相差十几厘米的桥梁,如果车子撞着的不是栏杆,而是桥梁,那么现在恐怕要历经生死关卡的人就是自己。
我猛地从座位上站起来,全然不顾旁边的人,我用力地推开了病房,快步地往里走。
我看见插着大小不一管道的沈易泽,他静静地躺着,宛如昨晚他出车祸的样子,不同的是,他莹白色的皮肤失去了光泽,变得格外的苍白,看上去毫无生命迹象,就像是雕塑的精美假人。
我静静地凝视着眼前的男人,他是个多么聪明的人,那怕在最后的一刻,他都能掌控所有的一切,他能预料出事情的后果。可是那个人真的沈易泽吗?他是个精明的商人,绝对不会做亏本的生意,他极有可能会丢掉性命。
我定定地站着,身子就似被点了穴位,呆愣愣的站着,我猜不出沈易泽的真实想法,这太不符合沈易泽的性子,也行是自己记错了,内心又不愿意说服自己是错的?
夏宛清抬起头不悦地盯着我,她说“你进来干嘛?谁允许你进来的,你给我滚出去,你害我的儿子还不够惨吗?”
身体不受控制地朝着沈易泽的方向迈步,我伸手握住沈易泽冰凉的手,很想开口质问他,问清楚他的真实想法。
未等我张开,夏宛清就扣住我的手腕,她不留情面地破口大骂“谁让你碰我儿子了?我叫你滚,你听不懂了?”
说完,她就用力推了我一把,我的后背撞到了书柜,上面的书哗啦啦地掉下,有几本砸着我的脑门。看护走到我的面前,语气冰冷地说“钟小姐,你先出去吧!”
瞧着眼前的阵势,我不能再待在屋子里,就守在了门口。沈易泽昏迷了三天,我就守在病房门三天,夏宛清对我还是无比怨恨,恨不得下一秒就要活活掐死我,即使夏宛清讨厌我,但我实在放心不下。毕竟这次的事故,我无法推卸责任。
也许,我真的就是祸水了吧!江泓喜欢我,他进了派出所,呆了五天,我和沈易泽在一起,他就出了车祸,至今都不清楚情况。
今天一大早,夏宛清就走了,据说她去接德伦教授了。我哀求看护,让我进去看沈易泽,刚开始看护坚决不同意的,但经不住我的软磨硬泡,才勉强地点头,再三嘱咐我远远看着就行了,要是出了问题,她也担当不起。
我推开了房,屋子里飘荡着好闻的兰花香,微风从窗外溜进来,吹动了书桌的书,页面来回地翻动着,发出沙沙的响声。
屋子很静,静的没有人气,静的呼吸都是凝滞的,心跳声都是细弱的。
我在沈易泽的旁边蹲下身,仔仔细细地打量着他,才短短几天的时间,他瘦了,眼窝都凹进去了,显得他的鼻子越发挺拔了,削尖的下巴变得更尖了,洁白的下巴冒出了青色的胡渣,一根根冒出来,摸上去有点扎手。
明知道他什么都听不见,我仍是低下头,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可是错了就是错了,就算是无意造成的伤害,它也是一种伤啊!
这几天,我哭得太多了,眼睛早就干涩了,心里难受得很,疼痛遍布全身,却无法挤出一滴眼泪,只有发出干哑的呜咽声。以前,我看不起哭哭啼啼的女人,如今对象就换成了自己。
我情不自禁的握住那双手指修长,骨节分明的手,熟悉的冰凉感,让我心更疼了。
看护推门走了进来,她焦急地责备“钟小姐,你不是说过远远看着吗?你快点走吧!沈夫人回来,我就难交代了。”
我可怜巴巴对看护说“我再呆一会吧!一下子就行了!”
看护怕惹事上身,拉起我就要强行推出门。突然间,我看见沈易泽的手动了一下,我惊奇地喊道“他的手指动了!”
看护掉头看向了沈易泽,倒是忘了手头的事,我趁机挣扎开他,大步奔向沈易泽,握住他的手喊“沈易泽,你醒醒啊!你快点醒醒啊!”
嗯!低沉的呻吟声溢出,我紧张地抬头,恰好看见沈易泽粗黑的睫毛轻轻地动了一下,就像抖动翅膀的黑蝴蝶,他慢慢的睁开了眼睛。
我欣喜若狂地扑入他的怀里,兴奋地叫道“你醒了,你真的醒了!”
沈易泽皱了皱漂亮的剑眉,语气的神情不太自然,他问我“天黑了吗?”
我转头看向窗外,阳光从随风飘荡的窗帘间隙中射进来,脑子闪过一个想法,剧烈地疼痛劈中我的大脑神经。
沈易泽是个极其敏锐的人,他激动地挥舞着手,摸着自己的眼睛,他似乎意识到一个问题,拉高音调质问我“你怎么不说话了?现在是不是晚上?为什么不开灯?”
他的动作太猛烈,吊针从手背抽出来,鲜血沿着手背缓缓地向下流淌,落在洁白的床单。
肉撕裂开来的感觉,完全可以想象多疼!我张开双手抱住沈易泽,试图说几句安慰话,但他的情绪太亢奋了,根本不给我说话的时间,便使劲地推开了我,毫无准备的我,退了好几步。
沈易泽掀开被子,就要下床,可是他的动作太迅速,脚伴着茶几,整个人就摔在地上,发出巨大的声响,茶几的杯子,书都被撂倒,一个杯子重重地砸在沈易泽的后背,里面的玫瑰花茶侵透了白色的病衣,缝合的伤口裂开了,纱布都染红了。向来衣着讲究,衣冠楚楚的沈易泽,此时变得很狼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