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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光明奇道:“为何要分开放?”
“我也不知。”唐鸥想了想,说,“当时他引我熟悉辛家堡,我问过他,但他没有说。”
沈光明想到当年他与辛暮云两人也算是知交好友,便停口不再说了。
“这是辛家家事,我也不便问太多。”唐鸥以下巴碰碰他头顶,转身已跃了回去,“走吧,一会儿去找你会合。”
两人分别行动,沈光明揉着脑袋,一路小跑着往下游走。他眼力不错,一路上东张西望,却一直没见到林少意的任何痕迹。他越走越担心,生怕林少意真的出事了。他自己心里不好受,也怕唐鸥心中难过。
走了大约一炷香功夫,已经快要接近庆安城码头了。林少意活着的希望越来越小,沈光明忧心忡忡,抬头四顾,突见支流的一处浅滩上有微弱火光。
他立刻跳下水,笨拙地踩着石块小心游了过去。
那处既然有人,说不定看到尸体……他连忙呸了自己一声:是说不定看到林少意的踪迹。
爬上浅滩,沈光明就木了。
一个林少意光着身子躺在石岩上,身上盖着件僧衣。一个照虚坐在火堆旁吃干粮,上身水淋淋的,还泛着光。
两人都看着他。
“……”沈光明走了过去,“可把唐鸥吓坏了,他以为你出事了。”
“我是出事了。”林少意坦然道,“和尚救了我。”
照虚冲沈光明颔首行礼:“阿弥陀佛。小施主快过来烤火吧。夜凉风疾,怕是会生病。”
沈光明一肚子话想问,连忙蹿过去和他坐在一起。
林少意哭笑不得:“和尚,你也知道夜凉风疾,我呢?我就不会生病吗?”
他稍稍能动,艰难地扯着僧衣盖住自己。可惜盖得了上头盖不了下头,两条长腿摊在石上。倒挺白。沈光明想。
“林盟主衣服尚未干透,只怕穿了会更糟糕。不是小僧不帮你,是不知如何帮,还请盟主原谅。”照虚道。
“对啊对啊。”沈光明在一旁帮腔,“大师把自己的衣服都给你了啊。”
林少意说不出话,瞪着照虚的背,咬牙切齿。
“腔调果真不一样啊和尚……”林少意道,“罢了,不和你置气。沈光明,后来发生了什么事?”
他和沈光明互相询问了一番,各自得知了对方身上发生的事情。林少意一说话胸口就疼,但他仍然将十年前辛家堡大火中他所知道的一切事情都告诉了沈光明。照虚一脸平静,似是早就知道了这些事,没有什么变化。倒是林少意自己在听到沈光明说起玉片的事情后,同样也脸色一变。
他和唐鸥都知道玉片和玉片持有者的关系,但谁都没打算说出来。沈光明见他神情,似是知情,但想到连唐鸥都不说,林少意就更不可能说了。他打消了追问的念头,继续跟照虚聊天扯皮。
“你不担心唐鸥?”林少意问他。
“辛暮云不会害他的。”沈光明肯定道,“他能带唐鸥彻底熟悉辛家堡的结构,又和他做了这么久朋友,唐鸥又和他无冤无仇,他没必要害唐鸥。”
对于他的盲目乐观,林少意嗤之以鼻。
沈光明仍在说话,顺带将自己刚才和唐鸥一同推出暗室位置的事情也说了。他问林少意是否知道为何辛暮云要将母亲和弟弟的灵位与辛家其余人分开放,林少意摇头说不知道。
“林盟主不是号称通读杰子楼所有江湖卷宗么?”沈光明说,“怎么连你也不知道。”
“这种乱七八糟的事情,我怎么会知道!杰子楼的江湖卷宗里也不会记载这样的事情!”林少意怒道,“我为何要浪费时间与精力记这个!”
沈光明见他落魄,实在很想调笑,张口正要说话时,一旁的照虚开口了。
“阿弥陀佛。辛夫人灵位为何单独存放,小僧倒是知道一些内情。”他说,“其中是是非非,确实入不了林盟主的眼。”
林少意简直无话可说了:“……说八卦就说八卦为何又扯到我?和尚,我以前得罪过你?”
照虚眼神平静,看都不看他,转头跟沈光明说起了多年前的这件秘事。
多年前,仍是个小沙弥的照虚,于一个雨夜在寺外救下了一位妇人。
妇人形容憔悴,手中纸伞破了一半,瑟缩在寺门的檐下避雨。夜间雨大,照虚起身察看各处排水状况,这才发现了她。妇人拒绝了照虚请她入寺的要求,只求他给一碗热水。
照虚见她一个人实在伶仃,便在檐下陪伴她。妇人沉默许久,断断续续跟照虚说了一些话。
她和一位贴身丫鬟及几位侍从出门,随便走了几步,谁知竟在山中迷路了。她又说自己在家中过得并不快乐,腹中是第二个孩子,丈夫却怀疑她与别人有染,对自己不闻不问。
红尘俗事照虚半懂不懂,静静听着那妇人说话。天将亮时雨也小了,山道上跑来一位精悍汉子,是来寻那妇人的。
“那妇人正是辛夫人。她回辛家堡后还托那汉子为我带来了一些经书,我看到那纸上字样,才知道她的丈夫是辛大柱。”照虚轻声道,“辛夫人说丈夫怀疑她与人有染,灵位分开祭祀,是否也是这个原因?”
“如若辛大柱的怀疑是无根无据的,那不是冤枉了辛夫人?”对八卦尤为感兴趣的沈光明连忙接口道,“说不定是辛暮云执意要将灵位分开的。”
他想了一通戏文里的故事,越想越觉得真。
一旁躺着的林少意开口了:“小东西,你觉得辛暮云会怨恨辛大柱?”
沈光明:“有这个可能。或者也有别的原因。”
林少意笑道:“因为他抓你一次,所以你觉得他是坏人?”
沈光明嗤笑道:“当然。”
照虚拨了拨火,默默听两人交谈。林少意转头跟他搭话:“你这和尚,脑袋瓜还不错。这么久的事情居然还记得那么清楚,还是这种红尘事。你也不见得又多么清心寡欲啊。”
照虚又凉飕飕地看他:“我自然都记得住。当日辛夫人头上戴的簪子、手中之三的样式我都没有忘记。就连那自称为沈直的汉子,我也记得清清……”
沈光明悚然一惊,刚从火里抄出来的半个烤馒头从手里落下,一路滚进了郁澜江。
“沈……沈直?!”
照虚十分诧异:“是的,那汉子就叫沈直。辛夫人说,他是随嫁过来的沈家护卫,一路护着她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