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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家果然已经是一片水深火热。
沈复回来连沈老爷子和沈哥哥的面都没见着，就被沈妈拉进了房间。
“小复，你老实跟我说，你哥哥和江程的事情你什么时候知道的？知道多少？”
沈妈从未这样严肃过，沈复自然也丝毫不敢隐瞒胡说，不想欺骗沈妈是其一，其二这种情况如果还有所隐瞒就不是帮着沈哥哥而是火上浇油了。
沈复如实回答道，“我也是回s市的前一天才知道的。”
沈妈闻言皱起了眉。
沈复张张嘴想说什么，却立马被沈妈打断了，“什么都别说了，我自己心里有数。”
沈复只得将嘴闭上，他不知道沈哥哥和江程之间之前发生过什么事，可能让沈妈都讳莫如深的，绝对不会是什么小事，他和林孰意在先，就算是反对，也不可能全是因为沈哥哥喜欢的是个男人，那么问题应该就出在江程这个人身上了。
沈复脑子转的飞快，却实在是想不出什么实质性的能帮到沈哥哥的办法，更何况，他首先得知道，江程这个人到底值不值得沈哥哥付出这样大的代价。
好多年之前，江程似乎是很得沈家人的喜欢的，上到沈老爷子，下到沈爸沈妈，都说江程这孩子又聪明又懂事，那时候沈复才十几岁，对这个名义上是叔叔实际上比哥哥大不了多少的江程很喜欢，不过到底是时间久远了，沈复也不大记得这个江程到底是个什么样子，只记得眉眼似乎很深邃，有种刀刻般的俊美，那也都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后来不知道两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反正江程就出了国，沈哥哥大学毕业，进了沈氏工作，这一下子就是七八年。
等到沈家人将江程都忘记了，谁知道他又不声不响的回来了，回来了不说还跟沈哥哥在一起了，这怎么能叫大家不意外。
沈复也意外，所以才会在听到江程的名字的时候，又陌生又熟悉，想起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懵住了，可显然，沈家比他更不能接受。
沈复想了想，觉得这件事还是要等见到江程之后才能下定论，不过现在他连沈哥哥都见不到，又怎么能见到江程。
结果还真让沈复给如愿了，他没有见到沈哥哥，就先见到了江程。
跟他记忆中的不大一样，似乎更沉稳更气势逼人，眉眼似乎也不大一样了，唯独没有变的大概就是眼睛里的神情了，明明沈老爷子已经连眼睛都瞪了起来，他还是微微的笑着，然后坐在沈老爷子对面，叫到，“沈爷爷。”
爷爷？沈复纳闷，江程这辈分可不该叫爷爷？
不过只一想就明白了，这是随着沈哥哥的辈分在叫呢，果然沈老爷子立马就将眉头皱了起来，“我可不是你爷爷。”
沈老爷子严厉归严厉，可当着外人的面，从来不会这样敌我分明，沈复皱着眉头看着客厅下面江程的背影，只觉得不妙。
还想再看，却被人拉了拉衣袖，沈复回头一看，是沈姑姑站在身后，朝他努了努下巴，说道，“跟我过来。”
沈复回头看了一眼客厅里面的两个人，跟着沈姑姑一起去房间里了。
“这件事你还是别掺和了。”沈姑姑伸手搭住自己的肚子，叹了口气。
沈复不说好也不说不好，而是问道，“姑姑知道是怎么回事么？”
沈姑姑摇摇头，“我一直在国外，知道的也不详细，不过你爷爷明显挺生气的，你哥哥又一直没回来......”
“哥他没回来？”沈复惊奇道，怪不得他一直没看到沈哥哥的人，可是没回来的话，这些事情是怎么被他爷爷知道的呢？
沈姑姑见沈复看向自己，又叹了口气，“你就别问了，他们的事情得看缘分，我倒是挺喜欢江程的，就是......”意识到这些话根本不应该跟沈复说，沈姑姑及时的住了嘴，又安置沈复道，“小意没准备回来吧？”
沈复想着林孰意放心信任的目光，心里一暖，点头道，“嗯。”
“那就好，家里这么乱，他来了也只能跟着上火，还有陶陶要照顾，你回来都已经回来了，就在家里住下来吧。”
沈复点头应下，沈姑姑才推门出去，等沈复再出去的时候，江程已经走了，只余沈老爷子一个人在客厅里，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沈复记得他跟沈老爷子说自己是同性恋的时候，沈老爷子也没有露出过这样的表情，看来果然是很严重么？
沈复回了自己的房间，然后试着给沈哥哥打了个电话。
电话一直响了很久都没有人接，就在沈复以为没有人接，准备挂掉的时候，又被接起来了。
“哥。”
沈哥哥在那边嗯了一声，听声音情绪到不是很差，沈复想了想还是觉得直说，毕竟沈哥哥对他只有不愿意说的，并不会撒谎骗他。
“哥，你跟爷爷摊牌了么？”
那边沉默良久，最后沈哥哥说道，“不是我。”
“嗯？”沈复疑惑起来。
那边又沉默了一下，再开口的时候似乎带了些笑意，“不过也没关系，反正我也打算跟爷爷开口了，这件事情你就别操心了，哥自己会解决的。”
沈哥哥很少在沈复面前自称哥，这种时候，大约是为了让他相信自己，让他安心。
其实沈复并不是特别担心沈哥哥，因为在他看来，从小到大沈哥哥都没发生过几件让大家担心的事情，现在事关他自己的幸福，他一定也早就下定决心做好万全准备。
不过这种时候，他也是需要支持的吧，沈复想了想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哥，我不知道你和江程......江程哥之间曾经发生过什么让爷爷这么难以释怀，不过从小到大你坚持想要的东西不多，所以这次我相信你一定是思量了很久才下定了决心，既然是这样，我希望你不要妥协，事关你一辈子的幸福，要自己坚持到底才好，我也相信，你既然这样坚持就证明江程哥是值得你喜欢的，这样的话，你们就不要太担心爷爷，不管怎么样，我想他们都是希望你能过得幸福。”
话说出口了以后，沈复才开始觉得自己肉麻，什么时候也轮到他跟沈哥哥讲大道理了，不过这样开导别人的感觉可真不一样。
沈复咧咧嘴。
那边沈哥哥也愣了一下之后笑了起来，“嗯，懂得不少，我知道了，你担心的事情不会发生的，放心吧。”
那边有人在沈哥哥的耳边说了些什么，沈哥哥应道，“马上就好。”
然后跟沈复说道，“那就这样，先挂了，明天我会跟江程一起回家跟爷爷他们说清楚的，别担心了。”
沈复“嗯”了一声，将手机挂掉了。
他相信沈哥哥会把这件事处理好的，不过现在他倒是有些疑惑谁在沈老爷子面前说了沈哥哥和江程的事情，他知道这种事情从自己嘴里说出来和从别人嘴里说出来是完全不一样的结果，说不定沈老爷子会这么生气，也是因为这件事是从别人嘴里先说了出来，而且说得人有没有加油添醋说些什么，就不一定了。
沈复想了想，他似乎也确实是帮不上什么明显的忙，就将手机收了起来，起身下了楼。
他回来这么大一会儿了，还没有跟沈老爷子打过招呼呢。
“爷爷。”
听到他的声音，沈老爷子才从深思中回过神来，脸上的神情淡了些，也没有问沈复为什么回来什么时候回来的，而是拍了拍身边的位置，说道，“来，陪爷爷坐一会儿。”
沈复依言坐了过去。
沈老爷子也不说话，两个人只静静的坐着，半晌老爷子才说道，“小遇和陶陶还好吧。”
沈复点点头，“小遇很听话，陶陶也挺乖的，就是最近又开始长牙了，不停的流口水，逮住什么咬什么。”
沈老爷子光是靠沈复描述就已经能想象到那个场景，笑着说道，“那得看紧点，不能吃的东西可千万别让他看见。”
沈复看了沈老爷子一眼，也笑了，“嗯，小意给他买了好些磨牙棒，不含糖无添加的，磨着能舒服一点。”
这句话以后两个人又沉默起来，原本就不是能坐在一起谈心的人，沈复又想着如何开口问沈哥哥的事情，一时半会儿就又沉默着没人说话了。
“从前你说你喜欢男人的时候，我是真的一点都不看好的。”
沈老爷子突然开口说话，沈复别过脸看他，却发现沈老爷子并没有看着他，似乎只是自己在自言自语一样，沈复就回过头来也不接话，听沈老爷子继续说道。
“不是爷爷思想封建，爷爷也算是有些见识的人了，我之所以打从一开始就不同意，是因为我觉得，只能靠感情维系的感情说起来坚固，其实也是最不坚固的，这世界上啊，什么东西都不是一成不变的，尤其是感情，喜欢的时候就口口声声是一辈子，不喜欢的时候多看一秒都觉得烦，这些事情爷爷也不是没见到过，如果是寻常的男女，就算没有了爱情彼此分开，也没什么所谓，大可以去寻找新的幸福，可如果像是这样就算分开了你们也会背上世俗的标签，你们彼此深爱的时候觉得值得，等到分开了呢？为这样一段不知道会走到什么时候的感情还觉得值得么？”
沈老爷子叹口气说道，“从前我就一直是这样想的。”
沈复不说话，倒是咧了咧嘴，“现在呢？”
沈老爷子低下了头，“现在我觉得，先不论你们有没有可能会分开，就算分开，我想你也会觉得是值得的吧。”
“嗯。”沈复轻轻应了一声，说道，“只靠爱情或许不足以维持这辈子，我想跟小意在一起的时候，想法其实很简单，我不是那一时想要看到他，我想以后的每个日日夜夜都看到他，我们之间不仅仅有爱情，也有相濡以沫一辈子的决心。”
沈老爷子点点头，“嗯，从你们准备□□的时候就看出来了。”
从□□开始，爱情就开始转变为家庭，他们之间的羁绊也会越来越深。
老爷子终于笑着扭过头来拍了拍沈复的肩，欣慰的说道，“我的小复长大了，也能给爷爷上这样深刻的一堂课了。”
沈复笑了笑，“爷爷你一直都懂，哪需要我教。”
老爷子不说话了，站起来笑着想往楼上走，沈复又说道，“我想哥哥也有那样的决心。”
老爷子一愣，最后说道，“嗯，我知道。”
尽管老爷子的态度还不十分明确，沈复却有一种预感，沈哥哥的这场战斗，大约已经胜利了五成。
剩下的，就要靠沈哥哥自己加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