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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臻让位这个结果,秦甫沅知道时还是有些惊讶的。
要知道,在前些日子,透过长公主以及秦家,才发现渝州暴民一案、南苑一案、还有自己遇刺都是秦甫霖的手笔,只是秦江勇是否掺合其中,是否知情,这个还是秦甫沅不愿触碰的猜测,而不可否认的是,林家向来以自个儿与秦家来往,秦家明面上少东家也是秦甫沅自己,那秦甫霖有何资本、有何能力与人脉?
倒是不排除秦江勇受其蒙蔽,心中有愧而在银钱上开了方便,只是这事事关朝政的,到底是宫中哪位操纵着,才能使秦甫霖有那资本?横看细看,虽然未曾排除其他人,但是秦甫沅心中觉着,只有东宫那位才会这么针对着来了。
此等猜测,长公主听闻时也是点头了,如今再看,怎的似乎不对了?
怎么看都像是死敌的人突然合做一伙,对于入仕不久的秦甫沅而言,这着实难以想象了些,甚至还不如楚綰看得通透。
“以前宫中就数大皇兄和皇姐关系好,后来突然疏远才怪呢…而五哥平日里似乎和和气气,可好几次綰儿都注意到了他转身就变了脸。既然感情好可以装,感情不好,为何装不得?”楚綰似乎还怕说服不了秦甫沅,便歪着头仔细想了起来,“驸马可别忘了,太子哥哥从未给皇姐带去实质性的伤害哦!”
秦甫沅细细一想,还真就那么回事!细细看来,无论是林表姐上次的事,亦或者是南苑一案,似乎太子都是最值得被怀疑的,可是细想下来,正因为所有人都会怀疑他,可不正说明他不能那么做吗?如此再想,秦甫沅不免有几分沮丧,这般见解都没有,甚至还要殿下来点,可真是白读了多年的圣贤书啊!
眼见秦甫沅神情低落,楚綰忙拉着她的手,“都说聪明反被聪明误,还有那什么者什么…啊!当局者迷!对!秦家深深牵扯其中,驸马心中有所焦急难免有些偏颇罢了!”
原先不识个字的殿下,如今竟然还会用成语给她说教了,秦甫沅一时哭笑不得,反握了回去,笑道,“甫沅倒不是钻牛角尖,只是觉着这般猜度实在累得很…之前还想着,等安定了便辞官,然后在私塾里教书…这么一来,真要去了,可不是误人子弟么!”
没有漏过秦甫沅话中的重点,楚綰忍不住激动地瞪大眼睛,“驸马要辞官?”
“嗯,身子成这样了,早朝是吃不消了。如今宋夫子到了明面上,门内事物多半会转交到她手上,与其每日忙碌些琐事,倒不如落个清净。”秦甫沅送军粮一事,若论功行赏,到时候必然在朝中官职有大变化,只是本就没那功利心的秦甫沅,此时又少了对秦江勇的承诺约束,又怎会愿意继续锒铛其中呢?
楚綰笑眯眯地点头,“唔…对,别去,也不要教书,就把时间全部全部留给綰儿就好!”
秦甫沅瞧着殿下像猫一样用蹭掌心的方法讨好自己,干脆顺着帮她理着额发,时间久了,楚綰竟然不知不觉地枕着她的膝头便睡熟了过去,叫她不免失笑,许久才轻轻地说,“好,那就只陪着殿下…”
无论是什么官职,相对应要承担的,都太复杂了,归根结底,秦甫沅还是个向往安逸的人,而对于无畏的人,那权倾天下的位置,哪怕再怎么难以收入囊中,也会觉得是一种享乐吧?
事实上,与楚帝所言不差,虽然楚曌早已做了铺垫,各方面的权利也尽可能地握在了手上,对朝中反对势力也利用楚臻作挡箭牌,将可能发作的人一应处理,不使滥杀的罪名落到自己身上,为自己的登基而提供了一个不坏的时机,但是在这男权至上的时候,到底还有许多迂腐之辈被有心人利用,像夏日的蝇虫,叮叮咬咬着,不致命却惹人搔痒难耐。
楚曌不惧后人如何评价自己,却不愿意在所有威胁清理干净前,任由那些人胡传非议,使她在天下人心中有了最坏的名声,早在当初失权时,她便清楚学好了一点,天底下,最多的是百姓,而最容易被利用的,也是百姓。
说到底,棋子虽不见得绝对是好棋,但无论是什么样的棋子,握在自个儿手上,总比在别人手上好。
秦甫沅深知这一点,故而等她从药庄回京后第一件事,便是入朝面圣,请求将秦家名下的商行一并送到了楚曌手上。楚曌并不多推让,只是以那了然于胸的神色,静静地看着秦甫沅。虽然以目前局势继续发展,多年后,秦家必然会是楚曌忌惮的存在,但是秦甫沅这么急切的主动离开,又叫她有些许遗憾了。
正沉静着,陪着一起入宫的楚綰突然闷闷不乐地说,“驸马,綰儿是不是要更加省着使银钱才行?”
讪笑一声,秦甫沅自然摇头宽慰,“殿下想怎么花就怎么花,短不了使的银子!”
楚曌原本还有些许严肃的表情也换上了笑,看着一副委屈相的楚綰,“你什么时候省着使钱了?你府上每月开支多少你又是清楚的?”
楚綰咂咂舌,快速摇头拒绝。
秦甫沅要送,其实并不出人意外,作为京城最富有的家族,在全国也是能排上名号的,所谓有钱能使鬼推磨,钱能做的事着实太多了。便是那至高无上的君王,一如先帝,也免不得觑觎这天大的宝藏,不惜将荣安下嫁给秦甫沅。再看楚曌一路走来,无论是拉拢朝臣,亦或者是训练自个儿的私兵与暗卫,还有各种情报关系,都是靠着钱维系的,若不是有秦家与户部林家两相合作给了便利,楚曌这位子,还是大有悬疑。
如今位子顺利登上,与商人的交道依旧不会结束,楚曌有心以商养国,以商安民,自然正是需要商贾们投靠的时候。秦家好歹是举国闻名的大家族,又有秦甫沅这个正当红的朝臣当家,说是荣宠倒不如说是悬挂在崖上。
秦甫沅经历生死期间更加真切认识到了树大招风,哪怕是长公主殿下无心,到底人言可畏,又何必强留一个危险因素在身边呢?
无事落得一身轻,辞了楚曌的挽留,秦甫沅便只是坐在四轮车上,也觉得畅快了不少。正要告退,突然被喊住了,“朕曾答应妹婿,将那人单独留着处置,兀然想起,也算是到时候了。”
秦甫沅愣住,旋即反应过来那是在说秦甫霖,不受控制地,那些记忆先于理智涌上心头,伤痛隐隐似乎重新被撕开…
“怎么,很惊讶我在这儿?巴不得我早些死是么?也是,你体内流着林家血,一样地随时随地想致我于死地!可我怎能轻易地满足你们这些豺狼!”
“待那位继承大业,秦家,林家,一个都逃不得!待你死了,我便把荣安要过来,仔细一算,她本身就应该是我的!”
“对!我要让你好好活着,看着我与她拜堂成亲!看着她在我身下承欢!哈哈哈!”
“秦江勇?呵!他根本就不配作父亲,假仁假义!若非还有利用价值,我何须再留他性命!”
“……”
“继续打!我所有的病不能给他,就要他承受数倍的苦痛。”
“你娘说好听些不过是勉强巴结着林家的下人,她便真以为自己是什么个大小姐么?只不过是林家有意借此吞下秦家,可怜的是我的母亲!”
“同样是儿子!同样姓秦!凭什么你什么都占着!去死!去死!”
“等等,这是什么?你…你!你竟然是!笑话!哈!你居然只是个女人!哈哈…秦家本来就该是我的!我才该是名正言顺的继承者…”
“看你与那小公主亲密的样子,原来竟是那般苟且的关系!好,周静影容不得二女共侍一夫对吧!我现在就要让她的女儿,还有她的‘儿媳妇’,共侍我一人!”
“驸马!驸马!驸马!”
从噩梦中惊醒,秦甫沅猛睁眼,便看到楚綰跪在一旁,紧紧地拉着自己的手,脸上满是担忧,再接着,便发现身上早已全部汗湿了,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似地。
自从宫中回来,秦甫沅便一直精神恍惚,夜里早早歇下后,才过两三个时辰便不安地动来动去,再过一会,便表现出了痛苦的模样,吓得楚綰还以为自己是不是不小心碰到了秦甫沅伤处,“驸马,要喊调儿姐姐过来吗?”
“大抵是因为白日陛下叫我处置秦甫霖,我心中便一直忍不住想着那些不愉快的事,方才甚至回到了那里一般…”秦甫沅摇摇头,静静地用左手将楚綰揽在怀里,“虽说我心中不屑,只是亲手处置,爹那里只怕无法释然。”
楚綰嘟嘟嘴,好是小气地在秦甫沅锁骨上咬了一口,“驸马明明也咽不下那口气,既然无法宽恕,又何必强求大方?再不行,綰儿便交代婵儿去,婵儿那么坏,绝对能出那口恶气…”
秦甫沅也不做声,确实无法宽恕啊,那人心中,竟然对殿下有了那么龌龊的心思…而那日若非易姑娘来得及时,以秦甫霖疯魔的状态,会做些什么,秦甫沅实在难以猜度。如今秦甫霖被抓,却依旧捏着自己身份隐忍不发,大抵是想用那秘密换一命…
虽说婵儿是值得信任的,但秘密就是秘密,不曾因有人知晓,便公示天下。
“明明驸马是綰儿的驸马,驸马是綰儿的天,驸马你说,天是能受损的么?”
收回杂念,楚綰正捏着秦甫沅的长发一根根地数着,“驸马让调儿姐姐给他扎针怎样?调儿姐姐可会折腾人了…以前歌儿共儿调皮,调儿姐姐便拿针治她们…驸马身上一个伤,便叫调儿姐姐针十下…十下好像太少了,一百下?”
“殿下,一个伤换一百下,人会成筛子的。”这计较的样子,让人着实暖心了不少。
楚綰好是任性的抬了抬下巴,“活该他的!欺负綰儿最宝贝的驸马呢!”
这个殿下!秦甫沅忍不住低了头,在楚綰眉眼上亲吻,“嗯,谢谢殿下宠爱。”
“唔…那驸马再亲亲!”猜着秦甫沅心情好了许多,又难得被她主动地亲昵着,楚綰轻易被逗得笑眯了眼,身子向上移了些。
夜深了,离天亮也不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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