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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演有一个怪癖,那就是喜欢对着死去的人和动物说话——假装它们还活着,认认真真地与之交流。为此,地宫里常年堆积着大量动物骸骨,以便满足圣主时不时冒出来的聊天欲。
慕雅从前以为这是因为师兄太寂寞了,所以才把感情寄托在那些东西上。随后渐渐发现,对方的思维跟正常人有点出入……
比方说,他并不认为死亡等同于“离开”。更有甚者,他对“存在”的理解也很新奇。
他曾说:如果有一件东西令你无法遗忘,那它对你来说就是永远存在的,这和其他人眼中看到的没有任何关系。
所以陆演身上的疏离感并非空穴来风,而是因为其他人根本不存在他的“世界”里。换言之,他将自身与真实的世界完全分离开了,使得意志只活跃于自己的精神世界。
“师兄也许真的疯了。”慕雅不只一次这样想过。
但她此时更愿意相信对方是因为思念过度才对一件死物寄予幻想。嫂子趁他闭关的时候偷跑出去,至今音信全无,很可能已经……
罗刹海周围遍布沙瀑和天然陷阱,而且它们经常自行移动,就连摩国本土最优秀的向导也不敢轻易尝试着去穿越它。即便有人能巧妙地避开这些自然杀手,外围的干赞沙漠也会要了他的命!摩皇城之所以这么多年被外界形容为“固若金汤”,自然因素占据了很大一部分原因。
连慕雅都觉得弑神机不可能逃得掉。近一个月来的苦苦搜寻,更加落实了她心中不好的预感。
她甚至不敢去想,师兄失去嫂子会做出什么狂疯狂的举动……毕竟他深爱着那人,哪怕只是“曾经”。
“你看上去很焦虑。”陆演突然开口,打断了她的思绪。
慕雅微微皱眉,暗叹自己最近怎么有了走神这么个坏毛病。随后重新抬起头,看向王座中的男人。
初代魔皇年轻时被誉为“西域第一美男子”不是没有道理的,看看陆演就知道了。他长得非常像他的父亲。
异瞳不能遗传,但他和老魔皇一样都是异瞳。左眼如罗兰,右眼如海棠,这种现象在《赞诗》中被称为“日月同辉”。数百年来,纵观西域历史,也只能找出三位具有日月瞳的人来。他们无一不是天赋异禀、创造一时辉煌的神人。
而陆演的天赋侧重于武学,兵燹城的长老对此极为关注。
“师兄这次提前出关,不知对你的根基有无影响。”思来想去,慕雅还是决定先从这方面入手。
“并无。”陆演单手虚握成卷,撑着前额;另一只手扶着腿上的玉匣,姿态格外慵懒。
“我这次来,是有两件事想同你商量,”她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斟酌片刻才接道,“其一,便是长老们让我告诉师兄——中原发来请贴,说是明年的顺星节排名大会要提前一个月举办,届时希望历代豪侠到场坐镇。”
“离正月还有小半年,不急。”
顺星节是每年的正月初八,此时才刚刚入秋。就算提前一个月,时间也还充裕得很。况且陆演虽然是顶着“血煞豪侠”的名头,终归已有好些年没有涉足中原,去不去都随他的便,别人没有立场指摘什么。
当年他在郢都称霸角斗场,用的是汉人的身份。后来朝廷知道了他的来历,立即取消了他的封号,这是不争的事实。至此,西域教派与中原武林已经彻底划清界线。
如今,对方贸然发来邀请,谁知道是不是别有用心呢?
慕雅自己当然也有这方面的考量,她是无论如何都不愿意让师兄涉险的。因此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此事可以压后再议,另一件事却必须赶紧着手了。师兄想必也还记得,大长老年事已高,今年已逾两百高寿……他老人家的身体怕是熬不住了。所以二长老让我来请示你,是不是应该选举新的兵燹城主了。”
“你。”幽暗的火光之下,陆演的嘴角似乎带出一丝笑容。眨眼再看,却又怎么也捕捉不到了。
慕雅蹙眉迟疑道:“师兄的意思是?”
“新人不是都私下里叫你魔女么?”红发黑袍的年轻男子这下是真的笑了,而且语气难得带上调侃,“吾要让所有人知道,咱们西域女子可不是只会唱歌跳舞。”
“……师兄这是折煞小妹。我哪有那么大的本事帮你统领兵燹城。”
陆演不接话,慕雅就知道他有点不高兴了。他们从小一块儿长大,她对他的脾气再清楚不过。师兄将来要接任魔皇之位,必然要首先控制兵燹城,所以他需要一个真正被他掌控的亲信去坐上那个位子。
大长老在国中声望之高,不下于初代魔皇;二长老野心极大,一心想反过来挟制圣子;其余长老又多多少少都曾是二代魔皇的拥趸……兵燹城早就不是当初那个给他们提供庇护的乐土。权力的欲'望是打破和平的契机,曾经的师徒、父子也都不知不觉间变成了仇敌。
“光凭我一个人的力量,只怕无法慑服众人。”关键时刻,慕雅还是站在师兄这边。不过她也有顾虑,毕竟事实摆在眼前。
以陆演的头脑,岂会想不到其中要害?
只听他从容言道:“吾膝下收养了一名义女,她会帮你的。”
“师兄你……何时收养的女儿?”慕雅对此感到分外诧异,在这之前她从未听到风声。
陆演低头看向膝上的玉匣,手指在上面轻轻划动,神态染上几许温柔。他说:“不知不觉,吾已年近而立。换作旁人,早该儿女成群了吧……”
慕雅以为他在为嫂子的事伤心,只得强笑安慰:“师兄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如今正是如日中天的大好时候,无须伤感。再说……若是嫂子回来,何愁将来没有孩子?”
“你不用来试探吾,吾心中自有决断。将你手下的人召回来,不必再找了。”
“是。”慕雅不想惹他生气,于是暂时按下此事不提。她准备回去后找师父问问圣君的下落,打听清楚三年前到底发生过什么,以便从根源上解决师兄和嫂子的问题。
天时已晚,她也不便在魔皇城留宿。因此与陆演告别后,便出了大殿,独自往出城的方向走。彼时月亮已经西斜,城中退去白日的喧嚣,四周安静得出奇。慕雅看着自己的影子在脚下拉得老长,思路很奇妙地清晰起来。
她自始至终都没能看到那个匣子里装的是什么。弑神机明明逃跑了,而且丧命的可能性很大,师兄为什么会指着那只玉匣说是嫂子呢?
而且一向以阴郁闻名的圣主大人,今天的心情貌似好得有点不正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