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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上青宗的晚宴也散的差不多了,宾客们被接引的侍女各自引回了划分好的院落,留香江上渐渐冷清下来。
白遥静立在留香江边,远远望着空空荡荡的万象宫水榭,心中滋味莫辨。
凤沃还是没有留下来回了万象宫,也不知颜豫带去的那几人顶不顶用。
白遥把心中的牵挂暂且压下,转身往宾客暂居的院落而去。他寻到一处院落,翻身越过窗台跳了进去。
屋内灯光昏暗,看不清具体的摆设,只有一枚小小的花灯摆在了书案上。
白遥认的这花灯,无论他什么时候什么地方见到那人,那人总会在房里放一盏这般模样的小花灯。
“少主,你来了。”一声轻轻柔柔的女声在昏暗的屋中响起,随即从阴影处缓缓走出一个女子。只见这女子头上钗环尽退,三千青丝闲散随意的披在肩头。她身上套了一件淡蓝色的薄纱软缎,整个人的曼妙身姿尽显无遗。
女子朝白遥微微欠身,她眉目低垂,动作轻盈,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娴静温雅的味道,倒和素日里温润如玉的白遥相得益彰。
白遥一见这女子的穿着打扮,眉头不禁微微一皱。
他并未多说什么,而是径直走到那盏小花灯旁,就着软塌坐了下来,语气平淡问道:“司殿主,暮光派那边可有什么动静?”
司殿主名为司容,乃是暮光派戒律殿殿主,专门管理暮光派弟子刑罚。她原是白家旧部,白家覆灭后假意投靠池栾自此一直待在暮光派中,以待来日里应外合重新夺回暮光派掌门之位。
司容听白遥疏远淡薄的语气,脸上神色一冷。但她见白遥往她刻意动了手脚的小花灯边上凑,心中顿时疏解了不少。
“并无什么大的动静。”司容语气轻柔,手指似是无意般撩开了胸前的长发,露出了雪白修长的脖颈。她莲步轻移,走到软塌前,与白遥面对面坐着。
白遥俊脸一下子就冷了下来,他略带不满道:“既是如此,你连夜传讯让我赶来又是何意?”
何意?司容轻轻一笑,衬着花灯影影绰绰的光亮,她的面容显得有些妩媚。她的意思,以白遥的眼力,不可能看不出来的。
“大动静没有,小动静倒是不少,少主莫急。”司容到底不敢把自己的爱慕之心尽皆捅破,少主爱惜羽翼,这么多年来也从未对女色有过多的亲近,她还是循序渐进的好。
至于纪知心那些人想往闲浮岛上塞女人,对她来说也不过是给白遥解解馋罢了。她在世几百年,历经风风雨雨无数,哪能看不透这些。
白遥并未答话,手指头轻敲桌面,显然是在催促。
“厌息最近和尤子今走的很近,司容担心……”
“就是这些小事?”白遥打断了司容的话,厌息也同为白家旧部,他信得过他的忠心。他心中本就挂心凤沃半夜离开能否安然无恙回到万象宫,偏偏这司容还总拿些上不得台面的事情来叨扰。
“自然不是,司容要说的,是另一件事。” 司容敛下眼中的颓然,语气依旧是平静温和道:“少主让我查尤子今的事,我倒是有了一些眉目。”
她见白遥放在桌面的手指头顿住,晓得自己的话勾起了少主的注意,微微一笑继续道:“少主慧眼如炬,尤子今果真有古怪。一百年前,尤子今被魔族掳走,整整当了三年的战俘。回来后,性情大变。”
司容顿了顿,神色间多了几分认真: “这本来不是什么打紧的事情,人遭逢大难,多多少少总会有些改变。可是,尤子今回到魔族后,不仅性情与先前截然相反,就连修为,也一下子蹿升不少。厌息多年前曾得尤子今搭救,这其中多多少少也能看出尤子今修为高深莫测。”
司容抬眼深深的看着白遥,美目流转问道:“厌息曾进过尤子今的院落,你猜猜他发现了什么?”
白遥眉头微皱,这么多年了,凤沃在炼器室里同尤子今说的那些话一直萦绕在他心头,挥之不去。如今看来,凤沃果真瞒着尤子今的事,而尤子今的身份也大有隐情。他心中对司容的不满消散了些,点头淡淡道:“说下去。”
“厌息在尤子今院子里发现大量的瓶瓶罐罐,连着摆满了好几间屋子,而且,房里还有丹炉丹鼎。据厌息了解,尤子今竟能炼出许多他见所未见的丹药,且都有难得的奇效。只是,尤子今刻意嘱咐厌息瞒下了。”
“你是说,尤子今还是个厉害的丹师,有这份本事却不让暮光派里的人知晓。”白遥的脸色有些难看,尤子今和凤沃有些牵扯他是明了的,凤沃那一声凤从悉他从不敢忘。
不管是尤子今还是凤从悉,身份都是池栾的徒弟,尤子今修为越高,炼丹本事越厉害,他来日对上暮光派只会越发棘手。
“少主,纵是常常待在尤子今身边的厌息,都难以摸清尤子今的实力和本事,也试探不出他对池栾的看法和态度。此子乃是最大的变数,少主得心中有数。”
司容说着,抬起一双纤纤玉手放到桌面上,想抓住白遥的手指却被白遥不着痕迹的躲闪过去。
白遥碍着白家如今的处境勉强按耐着自己的脾气,司容是暮光派中的老人了,办事比许多白家旧部都要稳妥,手里又拿捏着暮光派的戒律堂。纵然他知道这女人对他有旁的龌蹉心思,也只能躲着不能撕破脸皮,实在可恼。
白遥的拳头捏起又松开,睁眼眨眼的功夫他的恼怒已悄悄散去。这么多年了,他记的最清楚的,不就是一个‘忍’字么。
“司殿主,你让厌息找个机会,把尤子今给捆到上青宗了。既然他是最大的变数,那便让他消失好了。”白遥语气平静,话里的意思却冒着森森寒气。他面色淡然,仿佛让一个人消失是吃饭喝水那样稀松平常的事情般。
白遥交代完,竟是一刻也不想多待,抬腿就要离开。
司容心中一急,花灯摆到了现在,少主还没有反应,她得再拖住少主一段时间。
“少主,司容还有一事。”她搬出事先准备好的说辞,拦在了白遥面前。
白遥抿了抿唇,看不清面上的神色,不过脚步却是停了下来。
司容紧紧的盯着白遥的神色,想探查出花灯的药效究竟如何,可该死的,白遥脸上依旧是那样平静无波。
她吐出了憋在胸中的一口浊气,狠了狠心才把话说出口: “司容今日看到池碧生死缠着少主,那丫头双目含情,估计是动了心,少主不妨利用一二。”
“她有什么值得我利用的?”白遥不解的挑了挑眉,池碧生是否动心他无从察觉,只是,那女人确实缠得紧,下午时自己的衣袖都被她扯去了。
司容扯起一抹笑,若说白遥心中有什么在乎的人,那么定是那位躺在冰室里的遐迩了。她胸有成竹的吐出三个字:“无根草。”
果不其然, 白遥瞬间变了脸色。无根草是遐迩唯一的救命良药,他苦寻了几百年。
颜豫给白遥送去的传讯符纸悄无声息的在白遥面前显出了形状,白遥正和司容商量着如何利用池碧生,恰巧被这传讯符纸的出现打断。
白遥随意拆开扫了几眼,顿时勃然色变。他的小沃又惹了麻烦,那丫头真是不让人省心,一日不闹腾便闲的慌。
可这次白遥实在是冤枉了凤沃,那些人是自己找上门来送死的。
白遥再没有心思待下去了,转身几个纵跃就消失在了司容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