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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声音太过熟悉,以至于不需要思考也能知道来着何人。
——正是秦初。
尽管刚刚还在背后议论他的事情,但是丰富的经验让沐羽很快冷静下来,转身回视对方道:“殿下,这种国宴……偷溜出来散心,怕是不太好。”
“有何不好的?”秦初不在意地道,“反正孤已经是明日黄花了,皇叔才是今日主角,孤去哪儿都无所谓。”
沐羽愣了愣,看他面上一派无所谓的神色,下意识道:“殿下,这种话万不可再说了。被旁人听去了……”
“又能怎样?左右不过不坐这个位置了。”秦初笑,“不说这个,方才你们在说些什么?”
说什么?谁敢让你知道……
沐羽腹诽了一句,看向了齐正阳。齐正阳拼命摇头,示意他岔开话题。他很无奈,只有说:“只是想到了些旧事,就和正阳聊了聊。”
秦初没问出来答案,倒也不气,而是转向了额头冒汗的齐正阳:“四郎既然不愿意说,那表哥给孤解解惑当是无问题吧?”
“哦……”齐正阳卡壳了片刻,开始胡扯,“我和四郎问了些事情,他一贯比较靠谱……殿下您也清楚,我的脑子向来是不顶用的……”
“与孤有关?”秦初睨了他一眼,“表哥可以直接来问孤。”
沐羽急中生智,想起来之前系统提示,连忙说:“殿下生辰将近,正阳与我商议给殿下的贺礼呢。只是年岁久远,一时想不起哪些送予过殿下,哪些又不曾了。便找我一起回忆此事。”
还好他临时想起来对方生辰将近,硬是找了个理由来填上。不然还真不知道怎么回答他的问题。
齐正阳也附和道:“是啊,是啊。殿下可有什么喜欢的,要不直接和我说了,我肯定想尽办法搞回来。”
秦初恼道:“哪有你这么送人东西的!还想问孤喜欢的东西?四郎不准给他出主意,让他自己想去。”
随后又转向沐羽,露出高兴的表情来,说:“四郎就不必费心了,只要是你送的东西,孤都喜欢。”
齐正阳听了,指着沐羽手哆嗦了一阵,最后朝着秦初哀嚎道:“殿下,不带这么欺负人的啊!!”
沐羽也有几分尴尬,他轻咳了一声,移开了视线。本来礼物这话只是个由头说辞,被对方这么一说,反倒弄得他不好意思起来。原本没怎么思考的贺礼估计也不能随便敷衍了事了。
秦初似乎对他的反应挺满意的,笑意盈盈地注视着他的脸。虽然天色已暗,只借着灯烛的光亮才可视物,沐羽也被他这颇为□□裸的眼神给弄得有些不知所措,他斜眼看了看旁边的齐正阳,果不其然齐正阳也感受到了自己作为一个电灯泡的度数委实高了些,面上闪过难色,仿佛在思考如何逃跑。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不知道是不是上苍又或是系统听到了沐羽内心的召唤,他们呆着的这偏僻角落里,忽地刷出了一个不熟悉的人。声音陌生,看着眼熟,一身冕服,对他们道:“殿下当真好兴致。”
沐羽闻言望去,发觉来人和秦初长得三分相似,再联系一下他那身衣服,瞬间想起来了这是谁——
这不是幸王吗!!
他顿时一阵头疼。
堂堂国宴,太子跑了,主角的幸王也消失了,他几乎能想象出来席间只剩下皇帝和带病出席的柳妃的悲惨场面,简直不要太心疼。
只是他现如今也没空闲去忧心别的人了,赶紧和对方行了个礼,然后蹲一旁与齐正阳一起装鹌鹑,顺便看着秦初不要让他做出什么太出格的事情。
秦初的脸色果如沐羽所预料那般冷了下来,面无表情地回望回去,淡淡道:“皇叔怎么也有兴致出来?可是不习惯宴会的氛围?”
“嗯……是也不是吧。”幸王哂道,看样子并未因为秦初方才的那句话生气。他身为先皇老来子,本就比旁的人多受几分宠爱,连带如今圣上也特意为其取幸字以示宠爱。不过他的脾气却并未因为自小就顺风顺水而多增长几分,而是常常因性格宽和而为人称道。
他见秦初似是并不欢迎自己的样子,颇觉失意,便说:“许久未见殿下,甚是想念。恰好又不胜酒力,就借着寻殿下的名义找来了。”
秦初很不近人情地哼了一声。
沐羽在旁看着,简直冷汗直流。
好在幸王果真一如传言所说,是个菩萨脾气,并未见半分怒色。他微微一笑,瞧了瞧一旁的二人,问道:“这是齐候之子和靖安候四子?”
听他点名,二人赶紧点头称是。
幸王很和善地道:“数年未曾回王都,当年还都是小少年呢,转眼竟然这么大了,果然是时间不饶人啊。”
秦初听完,直接就笑出声来了。
沐羽倒是莫名理解秦初的想法。
说真的,幸王本人也就是个还未到而立之年的年轻人而已,话说的如此老气横秋,确实很惹人发笑。不过他这当面笑出来的行为,实在是太不给对方面子了些。
可惜沐羽下一秒就理解不起来这行为了。
幸王并未在齐正阳身上耗费太多时间,而是将注意力停留在了沐羽那儿,道:“本王尚幼时便对靖安候颇多仰慕,可惜因种种原因未能与其结交,后来去了封地,更遑论此事。以前常听人说侯府四公子形容出色,甚有才德。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不愧为靖安候之子。”
沐羽硬着头皮道:“只能说是不坠了父辈之名而已,王爷谬赞了,臣实在担不起。”
“你太谦虚了,本王觉得你很好。”幸王却夸奖道,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喜爱之情,简直就差把心动俩字写脸上了,“本王过几日欲在府邸设曲水诗宴,不知你可愿前来一坐?”
沐羽:“……”
这人能不能看一下气氛?
他无奈的偷觑了眼被幸王无视掉的秦初,只见他脸上阴沉的都快滴出水来了,不免产生了一种类似于后院起火的悲痛感。但他处在这一位置上,说什么都没用,也很难说些什么。就算明知幸王这话本就说的不怀好意,也只能吃下这个哑巴亏,甚至不知道该如何拒绝。
不料,秦初出口帮他答了剩下的话:“皇叔说的不错,四郎不必妄自菲薄,孤亦觉得你很好。”
又转向幸王:“只是他近日身体不大好,去皇叔府上做客,万一过了病气给皇叔,那可真是罪孽。皇叔一片好意怕是要辜负了。”
幸王感兴趣地在俩人之间来回打量了一番,眸中透出了些深思的样子。随后莞尔道:“太子殿下何必如此紧张。既然如此,那便当本王唐突了吧。”
“皇叔说笑了。”秦初回答道,眼睛却是眨也不眨地盯着幸王看,“更深露重,不若就此先行回去吧。免得离席太久,父皇亦是难做。”
幸王这才恍然道:“殿下说得不错,原来时间已过了这么久了!哎呀,那便快些回去吧。今日实在是任性,叫皇兄为难了,下次定不能再如此。”
他话里有话,每说一句,秦初神色便愈加难看一分。只是碍着这人乃自己皇叔不好发作,只能忍气吞声。沐羽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他,想了想,走在最后偷偷低声对他说:“方才之事……谢谢殿下解围。”
“你是孤的人,孤自然要帮你。”秦初道,脸色缓和了不少,嘴上仍旧嘴硬,“否则你跑去了他那里做客,孤的面子还要不要了?”
沐羽心知他是一片好意,就也没有再继续装傻下去。方才幸王那邀请确实很容易搞得他左右不是人:不答应他,难免伤了对方面子,推脱说自己生病则更是毫无说服力;要是答应他……转眼传出去了,不仅他爹难做,也很容易让人觉得太子真是大势已去了。
倒是秦初这番反驳,让他觉得实在是很可爱。
嗯……
这次是真的挺可爱的。毕竟脸摆在那儿,想说他丑都没理由。
回了宴中,沐羽和齐正阳坐回位置上。齐正阳一脸愁苦之色,仿佛看出了些什么。他唉声叹气了一会儿,盯着沐羽欲言又止。最后道:“四郎啊……你实话和我说,殿下他是不是……”
沐羽装作听不懂,茫然地回望他:“什么?”
“算啦算啦,想你也不懂,怨不得殿下那日那么生气!”齐正阳见他这样,很无语,“你什么都好,怎么脑子就那么木呢?你真看不出来?”
沐羽心想:看出来了又如何,能冲上去有所表示吗?被皇帝和柳丞相知道了,他怕是活不到帮秦初挡刀那会儿。他还得跑剧情呢好吗?
口上却说:“正阳此言何意?殿下何时又因为我生气了?你告诉我,我去和殿下解释。”
“非也非也,是我乱想了,乱想了。”齐正阳赶紧阻止了他,叹了口气,“哎,我现在算是明白啦。”
“明白了什么?”沐羽拧眉道,“胡思乱想多了就藏着,莫要说出来去惹殿下生气。现下不同以往,殿下当是没那些功夫理会这些琐事。”
齐正阳用难以形容的表情瞅了他一眼,十分痛苦地道:“你说的对,我应该闭嘴。不然殿下生气了,又得算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