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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车熟路,王大伯毕竟在我们村住过那么多年,很快,到了我家,王大伯把我领进屋。
所有人都围坐在炕桌上吃饭,满屋飘着肉香、菜香、酒香,没有我的晚餐,他们竟然都能吃得下去?
为什么不等我回来再吃?
为什么不去找我回来吃饭?
我一眼看到了仇井架坐在爸爸的身边,他的碗里盛满了肉,那是我最喜欢吃的红烧肉,而且都是瘦的!为什么坐在爸爸身边的不是我,而是他,他仅仅是爸爸的堂侄,又不是亲侄,而我是他的亲闺女!
一切就因为我是女孩,而他是男孩!
爸爸重男轻女!而且已经分不清远近,或许在爸爸眼里堂侄就是比亲闺女还要亲吧!
爸爸一厢情愿的往仇井架的碗里夹菜,可是他分明一副不领情的样子,而且一点也不高兴,原来崭新而好看的衣服已经变得脏兮兮,而且还有划痕,甚至划破了口子。想必跑出去,跌倒了,弄一身灰土,说不定钻到哪里,被树枝或篱笆划破了衣服!
这里是农村,不是城里!
他对这里的一切还不熟悉,所以必然要先遭罪!
“儿子,你怎么不吃菜呢?爸给你夹这么多了!”爸爸对仇井架一口一个儿子的说,
“老仇,啥时多个儿子,也不通告一声!”
“哎呀,王大哥,哪阵香风把你吹来了?快来喝酒!”爸爸一边说,一边把王大伯往炕上拽,
“我半路捡个丫头,一看,是你女儿,给你送回来了!”
“哎呀,送什么送,她自己长脚的,自己能回来!”妈妈突然来了一句,
“就是,她认得路!”爸爸附和着,
“孩子的脚踝受伤了!”王大伯一边说,一边扶我坐在炕沿上。
“唉,咱家这孩了可淘了,可不听话了,一天天的可能疯了,前段时间还和那个野小子跑市里去雷锋公园玩了,你说野不野?现在野出伤了!活该!”妈妈看都不看我一眼,竟然开始数落我。
“可不是嘛,我这丫头太不听话了,我真是作孽了!”爸爸永远附和着妈妈。
爸爸和妈妈,没有一个人查看我的伤势,没有一个人询问我是怎么受的伤?平时他们的眼里只有四妹,接着又多了一个二弟,而现在他们眼里只有美食佳肴!只顾着吃,仿佛怕说话的功夫耽误吃或者吃少了,所以几乎都是一边往嘴里使劲塞好吃的,一边说话。
爸爸、妈妈这么馋,实在是因为太穷了!没有钱,平时几乎吃不到什么好东西,只有逢年过节才能吃肉、鱼、蛋,或者遇到什么值得庆祝的事情,比如家里添了二弟,终于有理由可以花钱解馋了!
“你们两口子真有意思,光顾着吃,也不看看孩子的脚!”
“看啥看,反正能好,还能瘸啊?反正瘸也能嫁出去就行了,嫁不了好的,嫁个岁数大的呗!”妈妈不屑的说,
“就是,我们都是农村人,没那么精贵,又没死,我们养孩子,只要没死就行!”爸爸一边说,一边喝着酒。
“行,你们喝酒,我走了!”王大伯说,
“别走啊,王大哥,还得喝酒呢!”妈妈亲切的说,
“就是,你走就是不给我面子!你走,我就和你断交!”爸爸一边说,一边动怒了。一下子从炕上跳到地上,拦住王大伯,好悬殊的身高,一米八几的王大伯把爸爸显得象一个侏儒!
我终于理解妈妈为什么不爱爸爸了?那么矮,还没有能耐,家里那么穷,脾气还不好,动不动就骂人或打人,根本没有一个优点!
王大伯被爸爸生拉硬拽的弄到炕上坐下,因为炕桌太小,所以多一个王大伯似乎有点挤,但是完全能坐下,而我依然坐在炕沿上,没有人问我饿没饿?没有人给我拿饭吃?
我被排挤在外,只有我一个人不能在炕桌吃饭,为什么?
我那么好欺负吗?
就算不让我上炕桌,那么给我一碗饭,让我在旁边吃也行,但是没有人理我!我就那样看着别人往嘴里放肉,独自咽着口水!从这一时刻开始,我变得嗜肉如命!
没人理我,我要去上厕所,只好自己扶着墙走,推开门,就看到了皎洁的月光下,前面的大田地似乎都蒙上了一层光辉。我挪到了房子的后面,仰头看到了天上密密麻麻的星星,它们那样遥远而神秘,而我的家在哪里?这里,是他们的家,与我无关!
方便完之后,我坐在房后面的树下面,突然闪过两道黑影,然后就是它们的打斗与亲昵,原来是两只野猫……它俩无视我的存在,公然在我的眼皮底下繁衍后代。
我坐了很久,很久,希望有人能出来找我,但是没有,一直没有!
后来,我听到了王大伯要走的声音。
“王大哥,你能来我家喝酒,这是赏我的脸啊!”这是爸爸的声音,还带着醉意。
“王大哥,你常来,弟妹,我别的不会,弄几个下酒菜还会!”这是妈妈的声音,遇到了王大伯,她的声音显得那么甜美而妩媚,完全与和爸爸说话是两种腔调,她对爸爸永远是气凶凶的,象命令,也象贬损,丝毫没有一点女人味!
“你们回去吧,你家大丫头,又去哪了?去别的屋睡觉了吧?”王大伯突然想到了我。
“爱去哪去哪,那个丫头,去哪都能回来!”爸爸不耐烦的说,
“她就象家里养的猫,到睡觉的时候肯定能回来!”妈妈故意寻找词汇似的说,
“那我走了!你们好好过日子,别象以前那样吵啊、打啊的!”王大伯临走了,还在向他俩提希望,实在是因为太了解他俩的婚姻状态了。
“王大哥,你不知道,金莲没看上我,我几天不打,就能跟野汉子跑了!”
“你放啥狗臭屁!给你生孩子了,就铁定心和你过下去的,别老给我扣大帽子!”妈妈机敏的回答。
“行了!我得走了!再不走,你们大嫂要着急了!”王大伯一副想要快速逃离的样子。
我想王大伯走了,爸爸、妈妈,你们应该来找我了吧?
你们应该来找我吃饭了吧?
我给你们机会!
可是半个多小时过去了,最后灯熄了,他们竟然睡觉了!
没有一个人理我,没有一个人来找我,没有一个人……
我一直就是一个被遗弃的人!
何苦要对别人有那么多要求?包括父母!
到头来,都是一场空!
有希望,势必有失望!
不抱希望,何谈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