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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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见几位壮汉呼喝着旁人闪开,让出一条道来,护送一位年轻孕妇上山来。

    孕妇边走边喘哧,显得十分吃力,娇贵,走停两步就歇下来抬起手叫人搀扶,忙两个老婆子上前嘘疲问惫的,好不心疼。

    “实在受不了了,我为什么非要来受这份罪!”孕妇哭喊连天。

    后头又跑上来一衣着光鲜的老太婆,也是爬得气喘,“别停下!小瑶,这一程非要你自己爬上去方显诚心,活佛才愿为你肚子里我的大孙子摸顶赐福呀。”

    原来如此,晓得是哪家的小爆发户在这儿“抖富显贵”呢。

    至爱回头看又又,她早已在专心吃黄瓜了。

    “一会儿你上去叫那小活佛摸你的肚子么?”

    至爱没想她会点头。

    “他上次那样关着你打你,你不怕?”

    她还是点点头表示“怕”滴,可……至爱知道再问不出多的来了,只谈了口气,“好吧,这次他也欺负不了你,有我呢。”

    一路至香危山金顶,绵延至大雄宝殿前全是转经筒,颜色鲜艳的经幡,铺就曳地的大型唐卡。上来的人们自觉凝成一股道,一个一个穿过数百僧人夹道而成的“诵经路”。这一刻,彰显了佛的“众生平等”,无论是你谁,贫穷亦或富有,乞丐亦或元首,都只有这一条路可走。这一刻,在如此铺天盖地的梵音里,就算你不信佛,如此气势长虹,心也震撼折服了。

    喧天的诵经里,至爱还是只注意到走在他身前的又又。她怀里抱着福符福带,双手合十,嘴里也不停在念,“……佛教的第四特殊魅力,在于强大而感人的弘法团队。中国的诸子百家,本来大多也是有门徒,其中又以儒家的延续时间为最长。但是,如果从组织的有序性、参与的严整性、活动的集中性、内外的可辨识性、不同时空的统一性这五个方面而论,没有一家比得上佛教的僧侣团队。……一代代下来,僧侣们的袈裟、佛号,成了人们感知佛教的主要信号。他们的德行善举,也成了人们读解信仰的直接范本。佛教从释迦牟尼开始就表现出人格化的明显特征,而到了遍布四方的僧侣,更是以无数人格形象普及了佛教理念。……”怪有意思的,她像佛法的代言人,沿途布施佛的魅与力……至爱两手稍捧,又又太认真虔诚,真怕她撞上前头的人。不过,她这种合眼匀速直线运动又似乎心里极有数,稳着哩。

    越往前走,至爱抬头就看见了那盘腿高高坐在明黄软榻上的小活佛。他身穿深红佛袍,肩披明黄外斗,戴着华硕高耸的金冠佛塔帽,清秀的五官被映衬得愈发神骄贵耀,那是佛在人世间最净纯灵慧的代表。

    至爱看他可谨慎,一会儿他要再冲着又又发疯,至爱在瞅着最有利于把他拉下宝座的角度,也就不管有多“弑佛灭佛”了……

    每个人走过去,其实也就那么几十秒。

    先把你捧着的福符福带挂在殿门外的“福禄树”上。因为人太多,每人仅限挂一样,要么福符要么福带。轮到至爱看得见这棵葱茏的福禄树时,上面早已挂满符或带,飘散如嶙峋的夜鬼,却还在不断叠加承受。……神奇就在这里,这棵老槐据说千年的修为,根深蒂固不可想,再大的承重他好像都扛得住,从没有折枝的事故发生。

    挂好符或带,你会走到一口玻璃罩着的大缸前,这就是“捐德箱”了。有人投五十,有人投一百。大缸旁竖着一张牌子,告知你这笔钱的去向、功用几何。

    早在快轮到夏又时,她就已经准备好一只福符放在唇边抵着,口中还是念念有词,“佛的好生之德,愿受苦受难的人们早日解脱困苦,安康安康……”又是心中极有数,合着眼稳稳成直线匀速运动往前挪……

    至爱看她走到“福禄树”下,仰头踮脚还是极力想把福符系在高处,这时候,一阵风来,“福禄树”轻微晃动,恰好她想系住的那一枝垂落了下来,又又祥祥和和稳稳系住了她的福符。

    继续往前走。

    至“捐德缸”前,又又拉开斜背的大包儿,将里头的钱卡哗啦啦全部倾倒进去。

    后头人看了是咋舌的!这才叫“真富”不露像……

    有些夹在包包缝里,又又还摇了摇,分文不留,全部清空。

    至爱不敢放下一丝警惕,她走向坐床的小活佛了……

    双手合十,一拜。

    和众人一样,要跪下来磕个头了。

    小活佛突然倾张双手将她的双臂托住,似阻住她的下跪!

    至爱一惊,刚要上前营救,却见又又抬起头,小活佛额顶着她侧额低声与她交流了几句,

    就见小活佛松了一手,抬起放至唇边狠狠咬破了食指,又放到夏又唇边,夏又迟疑了下,可还是张唇啵啵如稚儿吸吮起来,小活佛一手掌着她的后脑,始终,唇抵在她的额侧低低说着什么……

    这一幕是心惊的!

    小活佛脸庞充满着与他年纪截然不符的慈爱,像安慰一个即将赶赴战场孩子的母亲,给她血液,给她热力,给她勇气,孩子要成器远行了,亦或将逢大难,鼓励她勇往直前……是的,给人的就是这个感觉!给她充电,甚至神力。

    最后,他们额顶额,那种道别的眼神,坚定,留恋……

    夏又出来了,至爱赶紧上前扶住了她的胳膊,

    “他对你说什么了!干嘛要对你那样……”

    又又张开的小嘴里,还吐着血腥味儿,

    懵懵懂懂却也不慌张,

    “他说我很了不起。”

    下山,又又可走的轻快,又恢复无忧无虑。

    至爱当然存着太多的疑惑,但是,夏又身上的“神秘感”也深深地吸引着他,探索,不需要过程么,至爱知道急不得。

    山上下来,又又照例要找吃的,

    巧了,竟有个摆热干面的摊子,夏又高兴坏了,自出了蔚州,她好久没吃正宗的热干面了,陈妈是北方人,做这道面总归不地道。

    从佐料看上去应该地道呀,结果挑起一筷子才大嘴儿张开咬上一口就吐了出来,油不对!

    帝都人太爱用香油了,太香,反而夺了芝麻酱的味儿……

    至爱看她失望的样子简直过不得,

    “我们现在就去蔚州吃!”

    又又呆呆地,“可我还要上班。”

    “什么时候的班?”

    “明天的中班。”

    “哎哟,绝对赶得回来,绰绰有余!”

    好吧,

    一碗热干面错乱了一段历史!不可谓不惊泣万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