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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萤远远看见山鬼正在折磨六尾灵狐的神魄,几乎要将它彻底埋葬,便动侧影之心。
弹指而去,琴音汇作天地灵韵,檐下紫藤竞相生长,一边将隼洛溪的遗体送回雅居,一边与虬枝错节的藤蔓缠斗,几欲将迷迭香的神魄挽救回来。
天幕昏黑如墨,白龙山好似活了一般,天地间发出龙吟般的低吼,闻者心碎。
整座山的灵韵冲天而起,树藤交织错杂,好像吞食天地的鬼神降临在雅居面前。它要带走迷迭香残存的神魄,没什么能阻止它。
自白龙山存在多久,山神就修炼了多久,悠悠千古,有什么比时间更经得起考验?
流萤绷了弦,那股威压浸透到她浑身上下每个毛孔,每个细胞都在颤抖着告诉她,“不能动手。”
六千年的灵韵,对山神也是一道垂涎的美宴,无论迷迭香如何挣扎,她终究是要给山神吞噬,藤草巨人将迷迭香的神魄抓在手心,这藤草巨人并不简单,周身附着一缕罡气,使得本身无坚不摧,又有山神赋予其独特的能力,好像将神魄牢牢吸住一般。有一种不成文的规矩,若是在山野间枉死之人,魂魄也将被山神吸走。
这就是孤魂野鬼不得进入酆都鬼城的原因,它们的尸骨多半已被山神控制,有时还会化作妖艳女子,吸引男人上山然后害死他们,给山神带来更多魂魄。
十六抱着鬼刀前进,眼见天生异象,鬼刀尸骨中竟有灵气消散而去,立即坐下,念唱梵经。
“安楠,帮我护法!”
山神传出一声冷笑,她的笑声仿佛在整片白龙山脉回响。“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仆人,只要在这白龙山之内,全部要交给我。”
地面忽然龟裂,十六道:“她是枉死,你又何必咄咄相逼?”
山神道:“此山是我开,自古以来,还没有谁能逃脱我的束缚,别以为你是佛门中人,我就不敢将你一块儿办了。”
十六道:“别以为你是山神,就可以一手遮天。”
“好个秃驴!”山神语气中有些嗔怒,使那清脆悦耳的女声更尖细一些,藤草巨人便将迷迭香的魂魄吸入口中,大步踏来。
十六抛去袈裟,划破手腕与胸膛,霎时宝血挥洒而出!他弹出食指,迅速将血液画成梵文,顿时金光灿灿,藤草巨人遮天的手掌竟就刹在眼前,无法探入分毫。安楠都要吓傻了,她哇哇叫着躲到十六背后,惊恐道:“什么鬼东西呀!”
“小孩,你敢说我是鬼?”
藤草巨人双手撑地,一张阴森鬼木的面孔压迫着两人,忽然爆发出熊熊烈焰!这藤草巨人竟是火属,如今啸开身上的杂草藤蔓,逐渐显露出本来的面目,是幽紫色的树皮,每根裂缝都经过数万年岁月的沉寂,眼眶口鼻之中不停喷发出地狱的火焰。
安楠真是又怕又笑,“我去你的!木头不是怕火吗?哪有引火烧身的木头?”
“哈哈哈哈。”这回是藤草巨人所发出的粗犷声响,“经过岁月的沉积,山神大人已将我炼化为不惧火焰的神木,尔等凡贱之物,将为自己的狂妄付出代价。”
——烈火冲天!“神木”头顶窜出千百团火焰,它们拥有各自的形意,全都调皮地叫着,冲向十六所在的地方!梵文涌动,加上十六宝血非凡,竟然从鲜血中涌出乌黑色的天狗铠甲,铠甲如同刀剑,昂首阔步,好像一群火烈鸟般伸长脖子交相掩护。
火焰一次次冲击下,梵文支撑乏力。
十六咬紧牙关,“这些是孩子。”
“什么意思?”
“这一团团鬼火,是小孩、婴儿的魂魄。”
“没错。”山神的声音隐隐传来,“很久以前,一场台风摧毁了小镇,男女老幼无一幸免。可他们没想到,这场台风就是我干的,哈哈哈!”她的笑声有些丧心病狂。
控制白龙山脉的竟是如此邪恶的山神,她已经沉沦于力量。鬼木口眼张开,眼球由未成型的人骨堆叠而成。那就是孩子们!山神控制了这些天真无暇的灵魂,婴灵甚至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仇恨,它们以为是在玩耍。十六道:“世间不该留下你等邪祟之物。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哈哈哈,错?是非只关乎实力!你且看看当今世道,贤者哭、恶人笑,你看看我错在哪里?”
她一边说,神木又将眼眶挤压,疼得婴灵哀嚎迂回,它们不再玩了,团团火焰逐渐扩散,成为一张张火焰鬼脸,直朝梵文撞去。
天狗铠甲展开利刃,将鬼脸切割,可惜火焰散而凝聚,生生不息,眼看梵文屏障要被攻破,天狗铠甲干脆相互拼接,聚成一个完美的圆球,将两人保护起来。神木一拳锤下!周围土城飞扬,天狗铠甲牢不可破。
电闪雷鸣间,天狗铠甲伸出一柄十尺锯刃,甚至将神木连根左臂削断。神木想要趁势攻击,可天狗铠甲早又恢复防御状态。
神木暴跳如雷!“你无耻!你下流!”
天狗铠甲发出恐怖的笑声,似乎在嘲讽所有敌手。
神木的声音在雅居内回荡,镜儿与一众人都惊醒了,她脑袋还有些昏沉,便扶在床榻,“诸位姑娘,麻烦谁去看看外面发生了什么?”
却见流萤抱琴进来,“不用看了,你们赶快离开,免得殃及池鱼。”
“你说殃及池鱼?那是什么意思?十六出事了吗?”
流萤道:“我看他已自身难保,你们快走。”
镜儿已经跑过她的身边,没有任何踌躇,流萤盯着她匆匆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镜儿这才看见外边惊天动地的景象,她只是皱了皱眉头,却被苏秀娥从后面揽住。苏秀娥说:“你仔细想一想,以你现在的形势不过是给十六添乱。”
镜儿停止了挣扎,“对,对。”她紧紧地抓住苏秀娥的手,“我知道你也不想他死,能不能想出一些好办法?”
苏秀娥道:“我们要智取,山神放出神木,神木肯定就是她炼化多年的法宝。操纵这样复杂的法宝,她的真身一定疏于戒备,在我引开她注意力的时候,你去消灭她的真身。”
镜儿道:“她是山神,真身有那么容易被消灭吗?”
苏秀娥道:“以你有限的智慧,我很难和你解释,先照我说的去做。”
镜儿认真地点了点头。
“苏秀娥,你一定不能骗我。”
“你怕死吗?”
“我只怕我死了,十六会伤心,我不想看见他伤心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