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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承郗已经醒来,可能因为久睡的关系,精神稍稍好了些。
瞿安坐在他的床前,跟他谈着案件的内容。他想要帮江承郗把行贿一案,以着吴强栋主动向江承郗索贿的方式来辩护,如果成功,那江承郗的情节,自然就要减轻很多。
警方如今掌握的,只是江承郗跟吴强栋之间的资金往来账目。吴强栋拿了江承郗的巨额款项这是不争的事实。
但,到底是谁才是主动的一方,这个,大有学问。
瞿安是想乘着现在江承郗精神状态还算好,也乘着他愿意配合的时候,抓紧时间从他口中了解更多的信息,同时,与他串好词溲。
病房的门就是在这时候被人猛力推开的。
瞿安和江承郗皆是朝着声源处回头,而后却是惊见惨白着一张脸的纪唯宁。
她的眼眶睁的很大,不停的掉着眼泪,满面的泪痕,甚至已是顺着下颌延至雪白的脖项,还颇有越来越凶猛的趋势恧。
瞿安也是在女人堆里绕过来的,爱哭的女人他见过不少,也特别厌烦。可是,他看过那么多流泪的女人,却还从来没见过如她这般,好像要把身体里的水分都要抽干一般。
江承郗早已掀被下床,没有吊水的他,行动还算自如。他朝着纪唯宁踏了一大步,满是忧色心疼的唤了声:“阿宁?”
然而,纪唯宁却像是根本没听到。她眨了下眼睑,又是新的一串水珠翻涌出来,她朝着瞿安直直奔过去。
瞿安见状,也是随后站起,然而,还未等他出口问话,纪唯宁就已奔向前,死命的拽着瞿安的外套襟口,哆着唇:“我问你,徐暮川到底在哪里?他在B市,还是回了穗城?”
这个问题,他们才在来医院的路上谈过,这才过了多久,怎么又重新提起?
瞿安有些疑惑她为何会露出如此的表情,好像天都要踏下来一般。
他想要开口问她,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然而,这时候,他揣在兜里的手机却是响了起来。
瞿安是世腾集团的法律顾问,总裁特助是他要时不时接触的人。所以,他的手机里,会有秦述的号码。
可是,这会儿的时间,秦述跟徐暮川在穗城忙的不可开交,突然打来电话,这是为何?
瞿安瞧了眼同样因为这通电话而几乎摒气的纪唯宁,没敢太过耽搁,就接下了电话。
秦述说话向来简洁,只短短数分钟,瞿安听着电话那端的声音,面色慢慢沉了下来。
瞿安放下电话,已经没有办法再隐瞒,肃着一张脸看纪唯宁:“他在穗城,出事了。”
在休息区的电视屏上刚看到那段画面的恐惧还有难以置信这一路奔过来的害怕还有无措,在这一刻被瞿安简短的一句话证实,纪唯宁只觉得,天昏地暗。
“车祸吗?严不严重?”纪唯宁说话,声音似是从地窖中传来一般,摄人心骨。
“在医院抢救,目前还不清楚伤情如何。”
从昨天晚上开始掂挂着徐暮川,再到今天清晨被江承郗吓破了胆,后来又被局里的人带走,经受一场考人的审问,再到如今,使得原本就还旧伤未愈的纪唯宁,几乎要跌坐在地。
可是,心中却是有一股力量支撑着她,让她在这些灭顶的坏消息面前,终是顶住了自己摇摇欲坠的身体。
她抱着瞿安的手臂,哭声请求:“有没有办法,让我回去一趟?瞿律师,求求你,想个办法让我回去一趟。我就回去一天可以吗?”
她如此无助,像要随时都要倒下去的布偶娃娃,在他面前一声声哭求,纵是没有正经爱过人的瞿安,也是不忍。
可是,在这个法制国家,又有谁真正能够跟执法机关对抗?他们做律师,大多时候也是钻法律的空子,或许打擦边球而已。
瞿安不语,因为不忍心回答。
“不可以吗?我们去找贺端宸也没办法吗?他们贺家不是很厉害吗?”纪唯宁着急,已是病急乱投医。
“贺家再如何厉害,他也没办法只手遮天。”瞿安终是回答,想要彻底断了她回穗城的念头。
那边足够乱,徐暮川千万交代,看好她,不让她回穗城。赶巧遇上她要被带去审问,瞿安本是觉得,这是能够让纪唯宁安心呆下来的最好理由。
可谁能想到,徐暮川却是在这个当口发生意外。更让瞿安不安的事,徐暮川发生了这样的事,那纪中棠怎么办?
江承郗如今这样,如果纪中棠最后顶不过,那会要了纪唯宁的半条命。
纪唯宁见求瞿安不成,又把目光投向穿着病号服的江承郗,哑着声哭:“哥,我想回去,你帮我好不好?”
她的声音,她的表情,无一不刺激着江承郗。就好像多年前,那个抱着公仔娃娃的小女孩,哀伤无助的朝她哭诉:“哥,爸爸都不喜欢我,以后你千万不能不要我好不好?”
他对她,有求必应。因为,他从来都舍不得让她伤心让他哭。只除了那一次在婚礼上,只除了那一次她在B市。
这些,是他穷尽一生,都没办法后悔挽回的过去。
江承郗的面色僵硬,纪唯宁见了,终是明白,她的求助不可能有任何希望。
整个人,再也没支撑住,跌坐在地,目光呆滞的看着自己的泪水,一滴一滴的掉在磨花的地板上。
江承郗不自然的用手按着腰间,而后缓缓的俯下身,半蹲在纪唯宁跟前,声音还是有些虚弱。
他说:“阿宁,也许你今天离开B市,就再也见不到我最后一面。这样,你也还是执意要走吗?”
“……哥。”纪唯宁瞪着一双红肿的眼眸,痛苦的几欲控制不住哭腔。
她紧紧的用手捂住口,不停的眨眼闭眼,好不容易控制住情绪,她呜咽着:“不会的,哥,我不准你说这样的话,你会没事的。”
江承郗却只是无声笑,而后伸出他那青筋爬脉的大手,跟以前那样,亲昵的揉着她的长发,满口宠溺的音调问纪唯宁:“想回吗?”
因为病痛的缘故,他的这双几乎与徐暮川一模一样的修长大手,已没有了之前的那种美感。
纪唯宁摇头,不停掉着眼泪。她说不出话,她不知道该怎么选择。
回去,江承郗怎么办?人的身体,每时每刻都在变化,谁也不敢打包票说下一刻会怎样。如果真的如江承郗所说那般,那她会感觉自己死不足惜。
不回,徐暮川如今是怎么样?她对他的情况一无所知,给她的感觉,就犹如生死未卜。她只要一想到这里,就感觉整颗心都透凉透凉的。
而且,她的自由如今被禁锢着,在事情没有解决之前,她还有办法回去吗?
然而,江承郗却说:“想回吗?想回的话,哥帮你。”
这一声哥,自江承郗口中说出来,有些震撼到了纪唯宁。
有多久了?他不让她喊他哥,他说他们是恋人,以后会是夫妻,所以,不许喊他哥哥。
可是现在呢?往事早已变的面目全非,他如此的行为,是要开始,真正放手了?
只是,还未等纪唯宁从这江承郗给的震撼回过神来,他的身子却先是被瞿安一把捞了起来。
江承郗在病中,瞿安随手的动作,就可以将他安置左右。
再加上,他自己一点都没有挣扎,所以,只一会,他就被瞿安拖去了门外。
纪唯宁想要起身追过去,想要告诉瞿安,对江承郗不要那么粗鲁,他还是一个有病之人。
可是,她的腿麻的厉害她站起来,没一会,有双腿发软的倒了下去。
如此反复多次,她几乎就要放弃。
而病房门外,江承郗却是被瞿安抵在过道转弯处的白色墙上,无法动弹。
瞿安压着音斥:“你疯了吗?现在让她回去,是想把她置于如何危险的境地?还有,盗取机密这一条罪,他们没有足够的证据。如果你因为想让她解除禁锢,而去主动认下这个罪名别怪我不帮你打这场官司!”
对瞿安的极不礼貌的行为,江承郗没有反抗,也根本是无力反抗,他只是低声说着:“我从来就没有要求过你,必须要给我打这场官司。她回去,确实会有危险,但如果不回去,万一她父亲怎么了,万一徐暮川怎么了,她这辈子,还能过下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