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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婧能够担得起世腾企划总监这个职位,自然也是见惯了商场中的各色人士,而她,一向都是可以应对自如的。
面对江承郗的不以为意,她不见丝毫恼意,不疾不徐的收回自己想要与之交握的手,言笑晏晏:“那行,希望江总和纪医生用餐愉快,我就不叨扰了。”
发生珠宝店那件事起,纪唯宁就觉得跟叶婧之间,不必再保持着表面的客气,因此,自始至终,她都没有插话,更是没有与之攀谈的想法。
可偏偏,她却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侧着视线过来:“纪医生,那订婚礼,你就可以和江总一起来咯!上次珠宝店的事,我还没跟你说声抱歉,若不是我一时没控制好力道,就不会发生那样的事。”
叶婧把视线侧过来,纪唯宁若不迎视,便会让人觉得,她会是怕她。她怎么可能缩着脖子,给人瞧不起她的机会,她纪唯宁就不是那样任人宰割的人溲。
于是,她抬起头,对上叶婧弯弯的眉眼,淡笑了声:“若是叶夫人有心为之,那力道自然是控制不好的。”
当时连素敏的动作虽然隐蔽又快速,围观的人或许没留意,但纪唯宁感觉得到冲力是从哪里过来,而且,小米出来的方向,也正好看见了连素敏那一伸手推在叶婧腰部的举动。
这么有心又狠毒的招数,她躲过了,实属幸运,也多亏了小米的敏捷反应恧。
每次看叶婧的脸,纪唯宁都会觉得,这样的美貌长在这么一个心计深沉的女人脸上,实属浪费。任何一个不了解她的人看到叶婧这样的外貌,都不会对她有任何防备之心。
虽然,连素敏的那一推,叶婧也是意外的。但叶婧的心思,本来也不纯,若不是连素敏抢在前出了手,她还是一样会被叶婧压倒在地。
纪唯宁平时不多话,但若跟人认真了起来,她也是有膈应人的本事。对着叶婧,她自动忽略了她让她跟江承郗一起参加订婚礼的话,却是独把重点放在了珠宝店发生的事情之上,还道出了连素敏的名字。
这就等于告诉叶婧,连素敏的动作,她是看在眼里的。
被纪唯宁这么一噎,叶婧也没了交谈下去的欲*望,而始终扶着她的连素敏,脸色也是变了好几下,想说些什么,却又顾虑到她身旁的男人,终是忍了下来。
出乎纪唯宁意料的,李娜这个向来刻薄的挑事者,今天竟一直站在叶婧身后,安安分分的,未曾说过一个字。
而同样未曾开口说话的,还有雅致考究的徐夫人,她自始至终都站在原地,手腕处拎着挎包,头发高高挽起,一丝不苟,用着探究的目光上下打量着纪唯宁,还有她旁边的江承郗。
而后,才不疾不徐的往前踏了两步,看着纪唯宁:“纪医生,方不方便借一步说话?”
何湘芸的眼神是带着一丝轻蔑的,纪唯宁能够猜想,她为何会以这样的眼神看她。昨天清晨,她才跟何湘芸说着,她和徐暮川之间,不过是看对眼了,互相玩玩。
这会儿,又被另外一个男人牵着出现在酒店,这对于任何一个母亲来说,怕都是恼于看见的。就好像自己生的儿子,在别的女人眼里,其实并没有那么重要。
这是一种很矛盾的心情,既为她的不纠缠而放心,又为她没把自己的儿子放在眼里而闹心。
不管怎么说,何湘芸都是徐暮川的母亲,她可以对叶婧母女冷眼不看,但对何湘芸,她到底还是留着一分尊重。
虽然此刻,并不觉得有什么好说的,但既然她在那么多人面前开了口,纪唯宁不至于不给她这个面子,于是,点了点头,想要挣脱开江承郗的手,随着何湘芸走开。
只是,江承郗却不干了,拉着她的手,对着何湘芸,甚至没有称呼,随意开口:“阿宁怕是没什么可以跟你谈的。徐总的好事在即,你们徐家必然很忙,我们就不打扰了。”
话完,就要拉着她踏步离开,就好像知道何湘芸没什么好话,要出语为难她一般。
对江承郗的行为,纪唯宁自觉好笑,如果怕她被别人欺负了去,刚刚为什么又一定要进来,进来了,又为什么非要驻足在她们面前。
这么一个心思多变的江承郗,是纪唯宁少见的。
纪唯宁闷声,被江承郗拉着走,可也就是这么一转身,便让她的眼角余光瞥到酒店旋转门边,窜动的人影。
只是很自然的,感觉到动静,下意识就抬眸看了过去。刚刚窜动的人影,是一直守在旋转门口的两个门童,这会儿,正极为殷勤的上前着两步,为来人拉开门,而后,动作统一的弯腰问好,声音恭谨。
纪唯宁盯着来人,水亮的眸闪过一丝惊慌,而后几近无意识的挣扎着自始至终被江承郗握着的那只手,力道比之前还要大上许多。
江承郗哪会感觉不到她的变化,他的视线也同样看着门口的男人,用着强硬的力道,撑开纪唯宁的手,强迫着她和他,十指相扣。
门口的男人,一袭铁灰色的商务西装,里面是黑色的衬衫还有同色系的领带,一手捏着车钥匙,一手抄在裤袋,从门口缓步进来。
这身衣服,还是今早他从自己家中离开之时换上的。
八月天的大中午,外面热的足以让人汗如雨下,而他却依旧一身整齐,清冽干爽。笔挺的裤管,没有丝毫褶皱的外套,衬的他更为颀长俊挺。
甫进门,他的脚步微顿,清眸扫过不远处的那群人,而后把目光落在那两只相扣的手上,停了半秒,接着扫过纪唯宁的脸,最后落向后边的那些人身上。
这短短的几秒时间,他的眸光便将一切收进眼底,脸色冷的就跟他身上的西装颜色一般,成冰铁的状态。
虽然他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只是那么一下,却是让纪唯宁感知到了他的不悦。可是,在这样的场合,她什么都不能做。
他的脚步声越近,纪唯宁的心就越紧,直至最后,他停在面前,面无表情的扫了一圈。
“杵在这里做什么?都给我回去。”他出声,音线清冷。
这话,自然是对叶婧一行人说的。她们上午过来,布置一些事情,也顺便着在这里吃饭。而李娜,则是因为周末不用上班,粘着叶婧母女,参与其中。
刚刚从电梯出来,她们是从楼上摆席位的大厅,过去酒店另一边的用餐厢房。
连素敏回国好几天,徐暮川这个名义上的未来女婿,还未跟她一起吃过饭,这怎么都说不过去,于是何湘芸便知会了自己儿子一声,让他无论如何,都要过来。哪怕是敷衍,也要走个过场。
所以,纪唯宁才会在今天,把这些讨厌的人,这么齐全的一次碰上。
徐暮川的话,何湘芸不会不听,叶婧不敢不听,李娜更不敢不从,唯一气焰较高的连素敏,也是被叶婧拽着一起,向着大堂另外一边的电梯走去。
顷刻间,只剩下三人。
对着徐暮川冷到慑人的目光,纪唯宁发憷,以至忘记了继续脱离江承郗的控制,就那么傻傻的站着,看着他。
而后,看着他眼皮微沉,向着叶婧一行人的方向,提步离去。
“徐总。”江承郗出声,看着他的背影,喊住了他的脚步。
徐暮川转身,站在相隔一米远的地方,对上江承郗,面容清冷:“江总有何指教?”
江承郗轻笑了一声,而后终于松开纪唯宁的手,朝前走了两步,站定在他面前:“北山那块地皮,听说世腾放弃竞夺,我在这里,先谢谢徐总了,让我少了最强劲的对手。”
“江总客气,这都是你自己努力得来的结果,无需言谢。”徐暮川淡淡出声,而后微颔首:“告辞。”
自始至终,他对纪唯宁,视若无睹。
纪唯宁不知道他是因为叶婧她们还在大堂,故意做出这番陌生疏离,亦或是看到她和江承郗牵在一起,而误会了什么。心里不免有些焦躁。
直到他的身影跟着叶婧她们一起消失在电梯中,他都不曾投过一记眼神给她。
“走吧,我们也去吃饭。”江承郗回过身来,揽住她的肩,将处在愣神中的纪唯宁带进电梯。
虽然只是两个人吃饭,江承郗同样也是要了厢房。看着服务员将一道道自己喜欢的菜送上来,纪唯宁没有丝毫的胃口。
江承郗的手指白皙修长,拿着汤匙,兜了一勺西芹百合炒虾球,放进她的碗中:“这里的菜色都不错,你尝尝。”
纪唯宁没有应声。
看着她没有任何动筷的意思,江承郗索性也放下了手指的汤匙,掏出烟盒,习惯性的敲出一根烟。
想要燃上之时,却似是想起,这里是密闭的空调房,他若是抽烟,会熏到纪唯宁。于是,只那么将香烟的过滤嘴咬在齿中,烟头没有猩红色的火光。
其实,之前他的烟瘾并没有很大,一包烟放在身上,会抽上好几天,更甚至是,一直抽不完。因为,他知道,她喜欢清爽干净,而不是满身的烟草味,这或者是跟她的职业有很大关系。
所以,他也一直不让自己身上染上烟味。
只是,这几个月来,他习惯了用香烟来让自己提神,或是冷静思考着,自己要怎样才能立于不败之地。不管是在B市,对付方家,对付于家,亦或是回穗城后,应对自己的劲敌徐暮川,他都需要时刻保持清醒的头脑。
尤其是在跟纪唯宁闹掰之后,更是发展到了烟不离手的地步。没有香烟的麻痹,他会觉得长夜漫漫,难熬到天明。
“你刚才说,世腾放弃北山那块地皮的竞夺,是什么意思?”久未出声的纪唯宁,忽然抬眸,问着靠坐在椅背上,叼着香烟,显得有些慵懒的江承郗。
按理说,世腾拥有着北山那么大部分的地皮,如果投上剩下那一块,不管怎么说,对公司来说都是有利无害的。
虽然那里是散坟地,但只要不建小区别墅那些居民住房,便不会有太多人忌讳。
“意思就是,那块地皮的拍卖会,徐暮川不会参与。”他开着口,香烟在他唇间,上上下下晃动,而后被他伸手取下,侧过头来看纪唯宁:“或者,更确切的说,是被迫取消参与的资格。”
“为什么?”
纪唯宁更加不明,世腾这个大集团,全城有半数产业都与之相关。无论走至全国各地,乃至世界各国,它都是所有人拍手欢迎的投资者,为什么到了这块地皮上,会有被迫取消资格一说?
而且刚刚徐暮川还说,这都是江承郗努力得来的结果,这跟江承郗,又有什么关系?
“是我,动用了市里的关系,以着一条很正当的理由,取消了徐暮川参与的资格。”江承郗翘唇一笑,美的迫人,看着纪唯宁的水眸,眼神迷离光彩。
“阿宁,中承少了一个强劲对手,难道你不高兴吗?至少,那块地皮被我们收入囊中的机会更大了一些,只要中承得到那块地皮,我向你承诺,永远不去动用。这样,你母亲便可以一直安眠。”
对于江承郗的话,纪唯宁实在不知该给出什么反应。
原本,她还计划着,就这件事情,问一问徐暮川,都是这个商圈的人,他对这块地皮的事,应该不会不清楚。
可是,还没等她问出口,却是被江承郗截住了后路。
放在她面前的路,似乎就真成了江承郗所说那般。要么,说服父亲,要么,期盼着中承得到那块地皮,在拍卖会之前,一切听从他的安排,跟着他应对相关的人事。
这等于是,被迫性的让她跟江承郗不得不走近。
纪唯宁苦恼,怎么会有那么多的事情,像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通通交织在一起,让她无法静心思考。
吃完饭,江承郗依照之前所言,直接送她回了南郊小区。下车之前,还特意叮嘱了她一声,尽快跟父亲商谈这个事情,以免到时说服不了父亲,又来不及在拍卖会之前走动关系。
纽约现在是深夜,纪唯宁就算再怎么心急,也不可能现在打电话过去跟父亲说这些事情。
如果说,那块地皮的拍卖,只是单单出自江承郗之口,那她兴许会有些怀疑。毕竟,现在市里也没有放出这样的消息。可是,刚刚在酒店大堂,徐暮川也是知道这事的,证明此事确实无误。
纪唯宁感觉,自己像是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然后又想到,在威斯汀酒店大堂,徐暮川的态度,更是让她焦躁的如同热锅里的蚂蚁。她想打电话过去给他,想问问他是不是生气,也想跟他解释一番,但又怕他还跟着叶婧她们一起,不方便说话。
于是,一直犹犹豫豫,拖拉了一个下午。
到傍晚的时候,她实在是忍不住,终是把电话拨了过去。那端响了几声,才被接起,是他清沉的嗓音,淡淡嗯了一声。
“你在哪里?方便说话吗?”因为不知他身处何地,纪唯宁只能细声先问着,看他方不方便说话。
而他却似是无所谓,只道了一声:“什么事?”
“那个……我和江承郗,我们其实没什么。”纪唯宁嗫嚅着,思考着措辞,想尽量用简短的语言跟他做声交代。
“我知道。”他又是淡淡一声,没什么情绪的语气。
接着,纪唯宁便听见他那端,似是有叶婧的声音,在喊着他过去看什么东西。忽然间,嗓子口就跟塞了块难咽的东西,堵的她说不出话。
一阵默声后,他只说了句:“我在老宅,先这样。”
还未等纪唯宁说上一声,再见,那边就径自收了线。纪唯宁由原先的嗓子口堵塞,直接发展到整个胸腔都发堵,这样冷淡的徐暮川,跟今天早上才从他家里走出去的那个男人,简直判若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