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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律师楼拿了点文件。”聂云深含糊地应道。
她赶到这个房子的时候,已经快七点半,看见满桌的饭菜,却没人动过。
她知道他们都在等她。
饭后,她帮忙收拾碗筷。
元玲看聂云深有些心不在焉,跟在她后面忍不住说道几句:“深深,你现在上班了,忙了,可是小裴做医生的,常常没日没夜加班手术,很容易熬出胃病来…两个人在一起呢,女的还是得多顾着男的点,要懂得照顾他…他的手是不是受伤了?你在他旁边可得提醒他注意着点,别让他沾水了啊….”
聂云深停下手上的活,有些哭笑不得:“元姨,才见过几次呢,这会就这么向着他了。他给你下yao啦?”
“哎,也许就是缘分吧…这孩子我真的就特别喜欢,懂礼貌,话不多,可以看得出他很细心。”元玲轻叹了一声,“对你啊,我看也是真的好,不然他对你哥,对我和你爸,根本不需要这么尽心尽力的…说出的话,有条有理,你看他吃饭的样子,家教是真心好…”
聂云深一边听着一边洗着手里的碗,轻轻地嗯了一声,有些含糊的回答。裴之晟默默帮了她那么多,几乎从不说,那些点点滴滴的感动,正无声息地撞进她的心扉。
元玲顿了顿,似乎想了点什么又继续道,“你们今后有什么打算…刚才本来想问的,结果你老把话题扯开,深深,你给元姨说实话,你不会还想着那个人吧。听话,别想了,珍惜眼前的人…那韩…”
“爸这次怎么会突然答应来桐城。”聂云深打断元玲的话,对于韩桢的事,她不想多提也不想多解释,可是对于聂辛突然来桐城,除了一开始的高兴外,现在更多的是担心。她父亲曾经誓死都不回桐城的…她不想去往傅*的方面去想。
元玲一愣,“我也不清楚,我那天正在收拾行李,他突然说改变主意了,就一起来了。”
从厨房间出去,裴之晟跟聂辛在聊天。
她居然从父亲脸上看到了久违的笑容。
“你说了什么啊,我爸居然会笑…稀罕了…”两个冰块碰一起居然还能有笑点,这本身就挺好笑的。
“说你又在胡闹。”聂辛回头看着端着水果出来的聂云深,语气里带着明显的疼爱。
“我多乖,你怎么跟元姨一样开始偏心了啊…我才是你女儿…”聂云深嘟了嘟嘴,放下水果坐在聂辛身边忍不住撒娇。
有阵子没见到父亲,看他气色和身体都好了不少,她真的安心了不少。
……………………….
从公寓出来两人就手拉手慢步在一条静谧的马路上。
晚上还是有些小冷,她不禁往他身上靠了靠。
“突然看见爸爸还是觉得有点不可思议,像在做梦,特别是他还笑了~我爸他真的很少笑,比你还少…想起小时候练琴的时候,如果贪玩不认真,会被爸爸拿尺子打手心,他的脸就是这样的,冷冰冰的…”
她做了一个扑克脸,“你看,就这样的,板着脸,跟你很像~”
“那把尺子最后断了没?”
“唉唉,你好没同情心。”聂云深哼了一声,改挽住了他的手臂,“但是元姨对我很好,就会来劝。我就哭,哭得特别凄惨,其实根本没那么疼…”
“看得出来,从小就很坏。”
“那你呢?从小就很乖?乖宝宝?学霸?唉,你有没有考试不及格过?做过坏事么?老师一定都很喜欢你这样的吧..”
裴之晟笑道:“问题挺多。不知道回答哪个。”
“那你有被你爸妈打过么?”
裴之晟思考了一会,语气平缓,“有一次吧。他们常年不在家,我也很难得看见他们。我基本上是保姆带大的,爷爷奶奶对我不错,不过我奶奶十年前就去世了。”
“嗯。”聂云深点头,脑海里突然浮现乔清妍的脸,问他,“我这几天碰见了几次乔女士,你妈妈是什么样的人啊…她好像没有传言中的那么…严厉?”
“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她有对我笑,”聂云深抬头看了一眼裴之晟,说完自己也笑了,“你会不会觉得我又自作多情了?”
“…………”
裴之晟淡淡地笑了,“有点。”
“真的,她都不对其他人笑。”聂云深耳根子发烫,拉住他的手捏了捏,“我说真的…其实你们两个挺像,又冷又酷,但其实心没有那么硬,对不对?”
裴之晟低头望着聂云深又黑又亮的眼睛,因为盘过而微卷的长发现在散落在肩头,说不上来的风情。
他抬手抬手摸了摸她的头,“要不要坐那个?”
聂云深沿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原来他们身后是个公园,一座巨大的摩天轮还在空中慢慢运作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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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这个点了,没多少人。
摩天轮是新建的,玻璃箱很大,门开了之后,两人就进去了。
“没想到你也会浪漫一点点点点点点…”
他们开始慢慢上升。
“好久没有坐过摩天轮了…桐城晚上真漂亮。”她望着远处璀璨的灯火,今晚格外好奇他的过去,“你小时候真的没有做过什么坏事?”
“有吧。”
“打架?逃学?”
“不是。”
“我把一个小女孩推进了池子里。从那天我才知道,有些血型是很稀有的。”
那个小女孩扎着小辫子,睁着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瞅着他手里的书,“哥哥,可不可以借我这本书一会会?我姐姐就会很高兴,就会和我玩了!”
“你别走啊…就一会会…求求你啦,我好想跟姐姐玩…”她的表情又急又委屈,抓着他的衣角不放。
他那天心情很糟糕,乔清妍和裴彦舟一回家就会争吵,永无至今般的吵闹已经他绝望。他只好躲来了老宅这边。
于是他只是那么一甩手。
“就跟我的血型一样?”聂云深深呼了一口气,下垂的长睫在白腻的脸上落下黑影,“从小爸爸就一直叮嘱我,千万不能弄伤自己,不能流血…所以就算爸爸要教训我,也不敢使劲…我啊,也因此躲过了不少挨打呢。那…那个女孩子后来怎么样了?”
“送去了医院,呛到了水,头磕到了池子里的石头,脑震荡。”
“那确实挺恶劣的,所以你爸妈就打你了?”
“恩,唯一一次。”
“季三说你小时候跟我玩过,到底有没有?”聂云深隐约觉得裴之晟说的那个女孩子就是她,但是她又完全没有印象,“我有点不记得了。”
裴之晟伸手将她圈进了怀里,搁在了自己的大腿上,用手臂箍住了她的腰。
“见过一次,很瘦很小。”
她的后背紧贴着他宽阔的胸膛,两人亲密无间。
“就这个印象?没了?”聂云深有些失望,歪着头靠在他肩上叹了一声,“果然没句好话啊…还好我也不记得了,正好我们扯平了。”
他低头薄唇不经意间擦过了她的脖颈,想开口说什么,最后又停下了,把她轻轻地拥紧了一些。
“啊,快要到顶了~”涣散的眼睛渐渐聚焦,今晚她失神了挺多次。
“你今天总是在走神,在想明天的事?”
“你介意吗?”聂云深一愣,转过身看着他,手指攥在了一块。
“介意什么?”他反问。
“我曾经跟他生活过,还发生了那么多不好的事情,是个正常人都很难接受吧?我之前还幻想过去破坏他们的婚礼,让他们结不了婚…明天我们两个人还要装作若无其事地去参加他们的婚礼…”她一字一句问,心跳开始加速。
“介意。”
他回答的也直接,黑眸幽深,深得似要拧出墨滴来。
摩天轮在夜色里闪烁着五颜六色的彩光,十分缓慢,玻璃箱里的空气有些稀薄。
她的心突然沉了下去,有些不知所措,他说他介意?是啊,怎么可能不会介意,这种问题本来就不应该问。
“介意你如果现在还想着要去破坏。”
忽然他捧过她的脸吻住了她,又像在表达什么情绪,惩罚式得轻轻啃咬着她的双唇。
“最高点。正好。”
最高点?
摩天轮的传说?
一起坐摩天轮的恋人会以分手告终,而如果两个人在摩天轮达到最高点时亲吻,那么他们就会永远一直走下去。
这样的传说老旧,甚至一点都不准。
她一瞬不瞬望着他,就像着了魔一般,感受到自己紊乱激烈的心跳。
裴之晟伸手慢慢拢了拢着她的头发,又目光深沉地盯着面前脸红的小女人看了会儿,
“傻子。”
聂云深脸颊不由一臊,挪开眼,拢了拢鬓边的发丝,微微侧过头,“又说我…”
裴之晟眸光瞥过她额头边上一道淡淡的疤:“瘦瘦小小的,但是很可爱。”
然后目光停在她惊讶的脸上,久久的,静静的,像是在看她,却又仿佛在透过她看向更远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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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婚礼比聂云深想的还要简单,西式自助,摆在傅家自家的花园。
这次婚礼还谢绝了媒体。
当她和裴之晟一起到达傅宅的时候,还是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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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云涵看了一眼那张铺满了玫瑰花瓣的豪华大床上,不同于外面的喧闹忙碌,房间内一派安静。
“你很累?”她走到窗前,发现韩桢一直盯着窗外。
她走到他身边,戴着薄纱手套的纤手握住他的。
韩桢一身黑色笔挺的礼服,白色的衬衫领口处打着领结,袖口别着一对昂贵精致的袖扣。
过了今天,这个男人就是她的丈夫。
“昨晚是没怎么睡好。”韩桢的眼角瞥过花园那处相携而立的两个人,眼里闪过一些狠戾,随即恢复如常。
“来的人不多,你知道的,外婆刚去世。”一套古典韵味的婚纱,与平日里的清雅不同,傅云涵今日的妆容娇艳,只是眼下似乎也有些疲惫。
这时有人敲响套房的门。
韩桢放开她的手,在傅云涵额头落下一吻,然后才转身,过去开门。
门外站着的是韩老太太和娄湘云。
韩老太太穿着一袭大红色的旗袍,催着韩桢下去招待客人。
韩桢回答说再休息一会,两个女人看着他似乎真有些疲惫,也就不多说了,嘱咐他赶紧下去。
韩老太一边走嘴里还不停抱怨着,“这傅家怎么回事,好歹是大女儿结婚,这弄得跟见不得人似的,摆在自家后院,太上不得台面了…”
“妈…我们毕竟要顾忌一些事情的。毕竟傅老太太刚去世…如果太高调容易惹人闲话。”娄湘云在一边低声劝着。这还在傅家的宅子呢,老太太声音那么大,万一被什么有心人听见了,难免不会引起什么矛盾。
韩老太太冷哼了一声,结果撞上了匆匆走过来的女佣。
“跑什么跑,没看见人啊…”韩老太太鄙夷地盯着女佣。
“对不起对不起,老太太,有,有姑爷的急件。”
女佣“啊”的一声看见手里的袋子被韩老太太就这样蛮横地夺了过去,却也不敢多吭声。
韩老太太哼唧了一声,拆了袋子。
那块玉佩静静地躺在了丝绒盒子里。
裴家两个女人脸色一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