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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皇子要小住几日?!
退避一侧的容佑棠立即暗中皱眉:八殿下表里不一,喜怒无常,与其接触过的下人私底下的评价都是:看似一团和气,其实很难伺候。
“不妥。”赵泽雍摇头,明确反对:“北营仍在建,且已开始募兵,日夜嘈杂,在此如何能静养?”
赵泽宁把从小到大积攒的无处发泄的娇痴任性随心所欲在信赖的兄长面前尽情挥洒。
“我觉得挺好啊,这儿所有都挺新鲜的。”赵泽宁埋头摆弄几块镇纸,遗憾唏嘘:“一阵子没来,北营已大不同了!我当初怎么就不小心受伤了呢?如果一直跟着学做事的话,我也能亲眼看兵营变化的过程。唉~”
赵泽雍颇感欣慰,说:“意外不可避免,事已如此,先安心养伤要紧。父皇有令,待你伤愈会再给派差事,还怕闲得没事做?”
“哼!”赵泽宁一指头把垒高的镇纸戳倒,终于露出怒色,忿忿道:“三哥,今儿早上你走后,父皇派人传我进宫,我还以为有好事儿呢,结果又是我娘闹的!她哭了半日,又要求我别走,可我都这么大了,还住后宫皇子所合适吗?!”
容佑棠顿时尴尬,不好旁听他人烦心家事,当即口称:“二位殿下慢聊,属下告退。”
赵泽宁不以为意,自嘲苦笑:“世人皆知,有甚好回避的?当个笑话听吧。”
“准。”赵泽雍却颔首。
容佑棠略躬身,快步退出去,避之惟恐不及:陛下家事,我瞎掺合什么?
“所以你才坐马车转了小半个京城?甚至来到北营?”赵泽雍问。
“嗯。”赵泽宁又瘫软窝回圈椅里,余怒未消的同时疲惫不堪,轻声说:“三哥,我心里堵得慌,真想一辈子不回宫。”
王昭仪是承天帝的女人,很多情况赵泽雍实在无法干涉。
赵泽雍只得宽慰:“皇宫是家,孝道乃立身之本,有空就该回去探望家人。”
“三哥,怎么办?”赵泽宁两眼空洞,无奈绝望,喃喃道:“我娘好像真的要疯了。”
“什么?”赵泽雍愕然,皱眉问:“是你的猜测?还是御医的诊断?”
“御医含糊其辞,专开定神静心的重药。我猜,距离真疯不远了。”赵泽宁仰脸,双目紧闭,下颚绷紧,痛苦道:“你也知道,她一贯有些偏激、疑心重,惶惶不可终日,不疯才怪!今天回宫探望,本以为老样子,可妹妹悄悄地找我哭,她说最近几次半夜被吵醒,我娘蓬头散发坐床沿、哼曲儿哄睡觉,呼喊询问皆无反应。”
赵泽雍眉头紧皱,不甚确定地猜测:“夜游症?”
“不是。”赵泽宁果断摇头:“宜琪还说,明明天暖了、甚至大太阳的天,娘却逼着她狠盖五六床被子捂床上,一意孤行,着魔了似的。更有甚者……妹妹都十五岁了,我娘近期翻出婴孩时用的小木盆,执意要帮洗澡!”
赵泽雍无法理解地愣住,好半晌,才字斟句酌问:“琪妹妹可有受伤?父皇知情吗?”
“宜琪身体无碍,但饱受惊吓。凝翠轩的管事嬷嬷看着不对劲,上报皇后,皇后派御医瞧了,不敢拿主意,现已奏明父皇。”赵泽宁疲惫无力,兜了一大圈,终于开始吐露来意:
“三哥,我娘如今糊涂得厉害,无法悉心照顾女儿,看父皇的意思,似是想让皇后抚养妹妹。”
说起这个,连赵泽雍都忍不住叹息:“皇后乃一国之母、后宫之首,当年母妃去世后,小九不也立即被抱去坤和宫抚养?”
“有些话……咱们兄弟间不必明说。”赵泽宁坐直,打起精神,肃穆道:“小九前些年寄养中宫,三哥强硬维护着都还遭受不少苦难!宜琪生性绵软怯懦,内向寡言,畏畏缩缩,她怎么伺候得好皇后呢?我不放心。”
“什么伺候?”赵泽雍不赞同地皱眉,当即驳斥:“三妹妹是公主,金枝玉叶,谁敢叫她伺候?就算侍奉长辈,也只有孝顺的说法。若后宫有谁谤议诋毁,捆了交由李德英处置!”
身为兄长,言语间把亲妹妹贬得那般不堪,很不妥。
“三哥教训得对,是我焦急失言了。”赵泽宁深吸一口气,恳求道:“我娘这些年和皇后贵妃没少冲突,宜琪害怕得很,明说不敢去坤和宫。”
“那你的意思是——”
“不。我娘在宫里,若妹妹也出宫的话,她绝对要疯了。”赵泽宁了然打断,清晰指出:“宜琪与宜珊年龄相仿、脾气兴趣也合得来,庄妃娘娘和淑妃娘娘一样,和气极了。”
“二妹妹娴静温婉,她和宜琪相处得确实不错。”赵泽雍颔首,除长公主外,他其余两个妹妹都很乖巧温顺,惹人疼爱。
赵泽宁正色道:“今日出宫前,我去给庄妃娘娘请安时已悄悄问了,她和珊妹妹都欢迎宜琪,可惜她们不好开口,只能等父皇安排。”
“这是自然。只要礼法尚存,妃嫔就越不过皇后。”
“三哥,帮帮宜琪吧!她从小看到皇后和贵妃就吓得发抖。”赵泽宁哀求。
“放心,那也是我的妹妹。”赵泽雍说。他沉吟片刻,缓缓道:“宜琪不是年幼皇子,这就好办多了。但必须给父皇一个合情合理的理由,别让他为难。”
“这个我明白,皇后母仪天下,谁也不能随便拂她的面子。”赵泽宁面无表情。
赵泽雍凝神思考半晌,提出:“宜琪宜珊年龄相仿,宜珊去年刚及笄、宜琪七月及笄,如今后宫就两位公主,就让宜珊做姐姐的教教妹妹吧,花些时间准备及笄礼。”
“好极!”赵泽宁拍掌,喜道:“和我想的一样!反正皇后最近忙得很,她巴不得不管宜琪呢。三哥,你听说了没?父皇不知怎么想的,本已经派了二哥负责征税的差事,却又派大哥协助!”哈哈哈,让他们争个你死我活吧,我乐得看热闹。
“略有耳闻。”赵泽雍随口说,起身催促道:“天黑路不好走,马车更容易颠簸,你这就回去,明早一同入宫,得赶在父皇口谕之前。”
“好。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帮宜琪的!”赵泽宁目的达成,心满意足起身,笑嘻嘻道:“我就怕三哥总是忙得歇在北营,所以才巴巴地赶来求助。”
赵泽雍挑眉:“总是?”
“偶尔,偶尔。”赵泽宁作心照不宣状,终于懂事了一回,正气凛然表示:“那我回去了啊?免得打搅您处理公务。”
赵泽雍点头,随即安排人护送弟弟的车驾返回庆王府。
北营校场尚未平整完、营房暂只建成一排,住所紧缺,幸亏原有的方家村农舍还剩一片没拆。
洪磊等千余人目前都住在西村尾,除了茅房,其余到处都可以安放铺盖:说宽敞算宽敞,说简陋也挺简陋。
日夜辛苦操练,繁重疲累,将领铁面无私冷酷无情,一般人很容易产生怨愤情绪。
但陈际他们从小到大习惯于锻炼,故适应得比较好。
开晚饭了,没当值的人一窝蜂涌去各伙房,有秩序排起长队。但看不见一个将领,因为他们的饭菜有手下士兵送进营房。熬成前辈后,得到的有形无形好处自然多,各行各业皆如此。
同时,也看不见参训的待选新兵。
——用餐限时两刻钟,各伙房内仅有的座位专属老兵。
由于书生袍在军营太过突兀,故容佑棠多半作亲卫打扮。月初发放春季物资时,除按例的后备役衣裤外,他还收到三套庆王府制的亲卫服。
容佑棠准备回仓库门房吃饭,那屋里有他的铺盖和书桌,是忙得不回家时的下处。
他熟门熟路,脚步轻快,穿过石料堆积场和一片废墟,抄小道绕到仓库附近的伙房后——
忽抬眼看见三个待选新兵坐成圈,一边狼吞虎咽、一边激愤议论:
“哼,就知道拉关系!”一个方脸蒜头鼻的说,其左手边穿洗得泛白的蓝袍同伴不服气道:
“郭将军一来就被他们几个围住了,癞皮狗似的嬉皮笑脸,看着就恶心!”
“唉,他们都是京城人,风言风语听起来,似乎家里挺有背景。”穿黑袍的垂头丧气,哀叹道:“咱们都是外地的,认真训练吧,只求能留下,别管闲事了。”
……
容佑棠略听了几句,悄悄后退,绕路离开,疑惑想:郭将军?
待走到伙房右侧时,一眼便看见几百待选亲兵簇拥成圈,中间是郭达。他们正在用饭。
这半个月来,待选新兵们自觉远离伙房内的有限座位,打好饭菜就走到旁边空地,露天之下,或站或蹲或坐,匆匆划拉饭菜。
郭达是高品将军、还是勋贵之后,校场外却相当平易近人:他站立,端着吃得干干净净的大海碗,鼓励众人:
“北营尚未建成,诸位先忍忍,不久之后,营房会有的,膳堂也会有的!”
卓青人小胆大,最敢说敢做,他捧着饭菜顾不得吃,兴奋挤在郭达身边,大声问:“将军,东南那片洼地真的会开渠引河水变大湖吗?我十来天没洗澡,身上都臭了,如果有个湖多好!”
陈际忙拉回亢奋表弟:“回来,别挤着将军。”
郭达好心情地质问:“首先,你确定能留下来吗?其次,你会水吗?”
“能——啊!”卓青被陈际暗中掐一把,勉强克制后退了些。
“你个臭小子。”郭达笑骂卓青一句,转头看见也挤到身边、但眼巴巴没敢说话的洪磊。
摸爬打滚半个月,洪磊更黑更瘦了,但双目极有神采,他碗里还剩几口饭菜——郭达今天突然亲自到伙房用饭,他拎着空碗出来关心问话时,瞬间吸引所有人注意。
“哼,又一个小崽子。”郭达亲切笑脸未变,忽然抬腿勾洪磊脚踝!
幸亏洪磊反应快,他迅速侧身闪避,脱口而出:“你偷袭?”
“兵不厌诈,是你大意了。”郭达振振有词,他眯着眼睛,抬手一指地上洪磊闪避时不慎撒落的饭粒,缓缓扫视人群,严厉道:“粮食来之不易,军中明令禁止靡费!你刚才一共丢弃七粒粮食,触犯军纪,该当惩罚。”
洪磊瞠目结舌,手足无措。
其余人纷纷后退,再后退,牢牢抱紧饭碗,紧张戒备。
“这样吧,念你初来乍到不懂规矩,今天加跑十圈!”郭达下令。
哦~
容佑棠终于看明白了!
之前有案犯民夫吃不完、拿粗粮馒头丢着玩,事发后当即被送回监狱。最近又有对高强度训练不满的待选新兵拿食物撒气,伙夫厨娘看不过眼,悄悄上报伙房长。容佑棠当然得管,这几日正暗中埋伏观察时,却被郭达撞见了。
郭公子必定是在敲打震慑某些人。
咳咳,磊子真是深受郭公子倚重啊,稀里糊涂配合完成了杀鸡儆猴之计……
容佑棠简直不忍心看洪磊茫然委屈的脸!
“都愣着干什么?”郭达疑惑问,好心地提醒:“距离用饭结束,还有半刻钟。”语毕,把空碗交给亲兵,施施然负手离开,身后是拼命吞咽饭菜的新兵崽子们。
郭达迎面看见容佑棠,大庭广众,后者忙行礼问候。
靠近后,郭达劈头低声问:“八殿下呢?”
“我走时他正和殿下谈事情。”容佑棠据实以告。
郭达皱眉,没说什么。
“但听殿下意思,是建议其回府静养的。”容佑棠小声安慰,心想:郭公子一贯在主帐用饭的,可八殿下在场时,他总是尽量回避。
郭达出神沉思片刻,催促道:“你快吃饭去吧。”
幸好,当容佑棠准备回城路过主帐时,已看不见八皇子的几个侍从。
他瞬间松了口气!
“发什么呆?”郭达探头招呼:“进来啊。”
容佑棠放心踏进去,仍特意问一句:“八殿下呢?”
赵泽雍答:“回去了。”
“哦。”
容佑棠和郭达相视一笑。
次日,又逢旬休
陪伴养父修剪花木大半天后,容佑棠照例提着糕点去探望九皇子。
“我真想出去走走啊!”赵泽安渴盼地说。
“殿下不是允了吗?”容佑棠笑道。
“可夫子安排了一堆书,我要是不用功,父皇突然抽查怎么办?他不高兴叫回宫读书怎么办?”赵泽安十分苦恼。
容佑棠宽慰:“没事,有庆王殿下在京,陛下必定是放心的,不然您怎么能出宫?”
赵泽安忍不住直说:“其实,我是想去北营逛逛。”
啊?
“可、可那儿真没什么好玩的。”容佑棠恳切地劝:“非但不好玩,还沙石尘土飞溅,很容易……迷眼睛。”
金尊玉贵的小皇子、深受陛下宠爱,万一磕碰半点儿,后果不堪设想。
赵泽安大眼睛乌溜溜,黑白分明,摇头,晃动满脑袋凌乱翘起的短发,像模像样地叹息:“我哥也这么说,看来北营我是去不了了。”赵泽安仰起白嫩小脸,抓住容佑棠的手拽近,问:
“上回去你家吃饭真有意思,我还能再去吗?”
“当然能,寒舍永远恭候殿下大驾光临!”容佑棠话音一转,委婉补充:“庆王殿下同意即可。殿下身份贵重,外出必须小心防范。”
“哼,他最近有空都去找八哥了,根本不来看我——”赵泽安刚抱怨一句,身后便响起兄长威严质询:“是吗?”
容佑棠扭头:“殿下回来了?”
“嗯。”赵泽雍宽袍缓带,头发半湿,显然刚沐浴完。
赵泽安低头吃点心,不说话。
“小八骨折,恢复得很慢、时常发疼,难道不应该多关心吗?”赵泽雍温和问。
“应该关心。”赵泽安认真提醒:“可看完他好歹也来看看我啊,夫子安排的功课不会做,本想问问你的。”
赵泽雍莞尔,抬手抚平弟弟一头乱发,歉意道:“什么难题?拿来瞧瞧。”
赵泽安悄悄给容佑棠递了个眼神,随手抽一份课业塞给兄长。
容佑棠会意,忍笑配合,时不时还帮腔几句,暗助要强又渴望兄长关心的九皇子达成心愿:
庆王十分耐心,足足讲解半个时辰,从简明扼要到旁征博引,九皇子最后才表示“勉强理解”。
讲完功课并亲自照顾歇息,总算哄高兴了弟弟。
容佑棠与庆王一同离开,准备回家。
侍卫识趣地远远跟随,悄悄挥退闲杂人等。
“九殿下说陛下发话,他不敢不用功,免得被叫回皇宫读书。”容佑棠好笑道。
“父皇是怕小九贪玩懒散、虚度光阴,适当约束是必要的。”赵泽雍疼宠笑笑,状似妥协地表示:“既然他吵着去你家玩,少不得顺一次,免得把人闷坏。”
“估计九殿下是觉得市井生活新奇吧。”容佑棠爽快表示:“我家没有不欢迎的,只是无力周全护卫小皇子,故不敢邀请。”
“本王自然陪同。”
“那行,您提前说一声就行,免得我爹手忙脚乱。”
赵泽雍欣然颔首。
暮色深沉,已开始掌灯,曲廊隔一段便挂一对红灯笼。
他们走出曲廊,下台阶步入昏暗花园,处处树影婆娑,花香弥漫。
一前一后,静谧漫步半晌,行至假山处,赵泽雍忽然停下脚步,严肃问:“国子监考核结果已出,你为何不报?”
庆王高大身躯挡住去路,容佑棠只得跟着停下,想了想,一本正经道:“无关要紧的小事,殿下公务繁忙,我一时忘记了。”其实那天兴冲冲想告诉的,但被八皇子岔开了,冷静后考虑:并非科场高中,还是别高调宣扬了,显得多不谦虚。遂搁置。
“无关要紧?”赵泽雍尾音稍稍拔高。
容佑棠立即补救,细细告知:“殿下,我现不在癸让堂了,已升至戊信堂。而且,祭酒路大人命我在文昌楼晨读,他是饱学大儒,时常不吝提点,我十分感激!”
“唔。”赵泽雍语气恢复如常,这才转身继续走,嘱咐道:“路南学识渊博,乃清流中坚,你跟着好好学,争取年中恩科前拜他为师,百利而无一弊。”
容佑棠苦笑:“国子监所有同窗都想拜祭酒大人为师,可他一个弟子也没收过。”
“此事本王无法援手——”
“这是当然!”容佑棠敬畏道:“免得路大人误会殿下仗势逼迫。”
天黑了,夜色深深,灯笼朦胧映照,丁香扑鼻,玉兰花瓣落在身上。
“你这次考得很好,想要什么?”赵泽雍停下脚步低声问,面对面,几乎紧贴。
“什么要什么?”容佑棠有些反应不过来。
“小九每次功课得了优等时,本王都会奖励他。”
“可我不是小孩了啊,不用奖励。”容佑棠忍俊不禁。
赵泽雍莞尔,拈起对方头发落的玉兰花萼。
“我头上有什么?”
“这个。”
容佑棠伸手想拿,赵泽雍递过,指尖沾染花香,抚上对方耳垂。
容佑棠一哆嗦,最受不住这似有如无的刺激,下意识想退开……可惜身后是一块题了景名的高大镜面石,退无可退。
赵泽雍顺势将人拥进怀中,后者立即紧张四顾,生怕有人经过。
“殿下,我——”
“别怕,就只这样。”赵泽雍拥紧片刻、亲吻额头一下,随即守诺松手。
容佑棠回到甬道,并顺势牵上庆王,强作若无其事状:
“时候不早,殿下,我得回去了。”他刚说完,手心就被庆王塞进一样东西,下意识想抬手看,却被按住。
“回家再打开。”赵泽雍嘱咐,朦胧灯笼光下,他在笑,俊朗非凡。
容佑棠讷讷点头:“好。”是什么东西啊?他好奇极了。
与此同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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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公子的药熬好了。”
“瑫儿,起来喝药。”容正清忙把卧床的侄子扶起来。
十六岁的容瑫面白如纸,勉强撑着靠坐,有气无力,歉疚苦笑:“四叔,不如您带人先北上?我这病不知几时才好,沿路本该我照顾您的,如今却反过来了。”
“尽胡说!我怎放心把你丢在这陌生地方?”容正清好言宽慰侄子:“水土不服罢了,你初次出远门,这不奇怪。”
容瑫一气喝干药汁,喘吁吁,满头虚汗,接连腹泻呕吐,短短时间便击垮原本健壮的年轻人。
“四叔,我这病——”
“今日已大概止住泻,别胡思乱想,再吃几剂药即可康复!”容正清掷地有声地断言。
容瑫却难免沮丧,愧疚道:“咱们本来早该入京了的,都怪我身体不争气,拖延至今。幸亏出门早,否则您一准赶不上工部赴任。”
“安心养病,会赶得及的。”容正清给侄子掖好被角,沉痛道:“你姑母和明棠表哥已去了三四年,死因蹊跷,周仁霖那畜生却有意躲避,此番入京,定要查个水落石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