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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嘭”的一声,车夫拽紧缰绳,拉车的两匹马前蹄高高扬起,响亮嘶鸣跺蹄,险些倾翻。
“哎呀!啊——”杨若芳猝不及防,先被甩向车厢壁、而后跌到丈夫身上,下意识牢牢抱住其胳膊,惊慌失色。
周仁霖脑袋也磕了一下,他迅速张开两手撑住两壁,稳住身形,生气质问:
“你怎么赶车的?!”
杨若芳也后怕不已地骂:“混帐东西,想摔死人呐?”
跟车随从们忙稳住马车,乱哄哄争先恐后地说:
“大人没事吧?”
“夫人,您怎么样?”
“你们哪儿的?竟敢拦我们的马车!”
“活腻歪了吧?若磕着我们大人夫人半点,你们几条命赔?”
有人拦车?
夫妻二人面面相觑,彼此眼中都有忐忑和疑虑。周仁霖深呼吸几下,略定定神,右手剥开抱住自己左胳膊的妻子,掀开一小条帘缝查看:
一小队十个刀甲齐备的九门巡卫,正威风凛凛挡住去路:
“我等戍卫此片城区,奉旨例行公事夜查,你敢抗旨?”那小头领“唰”一声拔出半截佩刀,寒光闪现,气氛顿时紧张僵硬。
“我们是周府的,因二公子突发急病,现赶着去平南侯府请良医。这还用得着查么?”跟车长随神气活现表明身份。
岂料那头领却格外铁面无私,*道:“我等只负责夜查,其余无权过问。你们何方人士?地方的有路引吗?京城的有厢册吗?里面的人请出来,车内可有违禁/物品?若外出寻医问药,可有大夫开具的——”
“哎哎哎!”周府长随简直气得发笑了,匪夷所思问:“这位大人,照您这么说,夜间竟不得上街了?谁出门办急事身上还揣着一堆文书的?”
“你这些话跟我们当差的说没用,我们只是听命行事,有意见请到相关衙门反应。”那人不卑不亢道。
杨若芳耐着性子听了几句,忍无可忍,一把挤开挡在门口的丈夫,愤怒掀开帘子,探头出去厉声斥责:
“瞎了你们的眼睛了!别说是你们,就算是护城司的府尹高鑫来了,本夫人今儿也得过去!哼,要是有意见,只管去平南侯府反应。走!”语毕,重重摔下帘子,一肚子闷气。
“遵命,夫人。”跟车长随趾高气扬,用鼻子看十名巡卫,得意洋洋道:“几位大人,我们当真有要事在身,请赶紧让开吧。”
“唰啦”一片尖锐兵器出鞘声,巡卫们悍然拔刀,迅速将马车包围起来,那头领当机立断,两刀砍断马车车辕、再削断套索缰绳,引发周家人一阵不敢置信的抽气声,目瞪口呆。
巡卫小队长冷冷道:“我们位卑微末,既不认识周府相关人,更高攀不起平南侯府。这位夫人拒不下车,又搬出平南侯府来挡,我们不得不怀疑车内有见不得人的东西。”
杨若芳再度掀开帘子,定睛一看:车辕与马车套索缰绳俱已毁坏,想走也走不了了。
“你、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阻拦损坏我的车驾?!”杨若芳气得哆嗦,她横行半辈子,还没受过这种气。
然而对方根本不理会,径直喝令:“弟兄们上,搜!”
这下疑虑重重的周仁霖坐不住了,他连忙下车,心知对方有意阻拦,可却打着堂堂正正例行公事的旗号!他有急事赶时间,只能好声好气地解释说明,还要安抚劝住激动傲慢的妻子,真真焦头烂额!
足□□涉快半个时辰,对方才勉为其难接过快步跑回周家取来的相应文书,慢吞吞,一个字一个字地研究,同僚间低声讨论,再细致入微地搜查被毁坏的马车、以及新赶来的马车。
杨若芳脂粉未施,裹着披风站在夜风里,面若寒霜,发誓事后定要整治眼前的巡卫小队。
当杨家马车终于被放行时,已是丑时末,但霉运仍未结束:回家新赶来的马车刚走没多远,车辕就断了!
一行人愣住,无措站在周府和平南侯府两头中间。
此时,那十名巡卫在前面巷口悄悄观察,兴致勃勃,小头领满意一挥手:“圆满完成任务!走喽。”
“那群该杀千刀的混帐,一定是他们动的手脚!”杨若芳脸色铁青,胸腔剧烈起伏。
“多说无益。你们还不赶紧回去赶车来?!”周仁霖气急败坏催促小厮,连连拍大腿,压低声音叹息:“芳卿,这次你真是捋了虎须了!他是好招惹的吗?那是脸硬心硬铁腕冷血的主!如今发现他有断袖的癖好,对你们是极有利的,他能多爱几个男宠,沉迷色/欲,不是更好?”
一声久违的“芳卿”,杨若芳的心刹那软了。当年浓情蜜意时:她唤他“周郎”,他直呼“卿卿”,她娇羞嗔不像话,他便折中改为“芳卿”,专在床衾欢/好时用。
“我只是为了宏儿。”杨若芳难得说几句软话:“周郎,咱们宏儿最近糟大罪了,伤成那样,又被逐出国子监,躺在家中茶饭不思,做娘的能不担忧吗?想对方不过是个小太监,却因傍上贵主就那般狂妄!我所做的一切,全是为孩子,难道还能为了我自己?”杨若芳垂首,发丝掩映,依稀有当年美貌世家女的风情。
周仁霖看得微微一怔,难得伸手轻抚妻子手背,语重心长道:“夫人,我也十分心疼宏儿、也为他担忧着急,但宏儿为人不甚上进,整日结交些狐朋狗友,我督促他跟着兄长学办事,他却‘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屡次让杰儿在二殿下跟前没脸!家世就算再显赫,可他毕竟是儿子、不是女儿,是一份嫁妆能送走的吗?你爱子,我很理解,但不能总跟在宏儿后头收拾烂摊子啊,他快二十了,究竟要父母护到几时?”
杨若芳心神荡漾,反手握住丈夫的手,无奈道:“你说的我不是不明白,知子莫若母,宏儿是不及杰儿懂事上进。今后你教子,我再不维护,定要宏儿也谋一份好前程!”
周仁霖欣慰颔首:“只要他听劝,大了不敢说,出众是没有问题的。至于今后那位主的男宠,管他是太监还是什么,很不与咱们相干,撂开吧。”顿了顿,周仁霖神情凝重,微不可闻道:
“圣心难测,陛下已有了春秋,储君之位却仍虚悬。庆王今年留京出任北营指挥使,且兼任西北统帅……陛下此举难以琢磨,甚有深意。夫人,如今朝局复杂,你切忌再自作主张,岳父大人的脾气,你难道不知?
想起父亲,杨若芳一个寒颤,流露恐惧之色。
“听你的,撂开就撂开,我才懒得跟太监过不去呢,有辱身份。”杨若芳撇嘴鄙夷,听从了丈夫的劝诫。
一番波折,他们直到卯时才终于赶到平南侯府。
“大人,二姑娘与二姑爷求见。”府卫恭敬通报。
因战功获封平南侯爵的杨广威脸色黑沉,面无表情道:“叫他们进来。”
“是。”
镇千保,真名包锋,四十多岁,长着一张过目即忘、平凡至极的脸。他正跪着请罪,当听见“二姑娘”回娘家时,立刻不停额头磕地,哀求道:“大人,此事与二姑娘无关,全是属下擅作主张——”
杨广威怒而抬腿,一脚踢得包锋歪倒,语调森冷:“包锋,你好大胆子,竟敢私自与庆王对上!若坏了大计,你想想你家几十口人怎么死。”
包锋磕头如捣蒜:“大人开恩,大人饶命!属下本以为只是清理个市井之后宦门书生,不料庆王竟那般宠爱,亲自为其出头。您放心,属下已在弘法寺布置妥当,庆王等人抓到的会是‘镇千保’的尸首,从今以后,属下不会再用那绰号行走。”
“亡羊补牢,实则晚矣!”杨广威怒斥:“你若没出手,用得着补救?你留下那么些蛛丝马迹,足够庆王追踪彻查,还有脸让本侯‘放心'?!”
包锋立即请罪:“属下自知铸成大错,求大人赐死,属下自刎绝不迟疑!只求大人饶恕包家,他们都当属下已死了二十多年,早已断绝往来。”
杨广威口唇四周留有整齐数寸胡须,粗黑坚硬翘起,眼神锐利,两颊瘦削,各一道深深法令纹。他冷笑道:“哼,你犯下如此大错,想一死了之?二殿下跟前本侯如何交代?”
这时,杨若芳携丈夫踏进书房,她一眼便看见好端端跪着的包锋,顿时大喜过望:
“包子?!你没被庆王抓走?我就知道你机灵,真是太好了——”
“跪下!”杨广威喝令。
周仁霖强忍妻子勾搭包锋的憎恶烦腻,他谨言慎行,二十年如一日,见面便毕恭毕敬行叩拜礼,口称:“小婿参见岳父大人。夫人,快先来见过父亲。”
杨若芳忙撇下包锋,快步走到丈夫身边,一脸讨好的笑,刚屈膝说:“父亲,女儿——啊!”
清脆响亮“啪”的一声,杨广威二话不说,一巴掌将小女儿掴得倒地。
“二姑娘!”包锋惊呼,下意识伸手意欲搀扶,却迅速硬生生缩回,眼看着周仁霖扶起他的妻子。
“爹?”杨若芳难以置信地捂脸,泪流不止,哭着问:“爹,你为什么打我?”
“夫人,你冷静些。”周仁霖把妻子按跪好,惭愧自责道:“岳父大人息怒,此事不怪若芳,全怪小婿失察大意,若及时发现并劝阻——”
“别说了!你不必为她遮掩求情,本侯心知肚明。但你身为一家之长,却治家无方,太让本侯失望。”杨广威烦躁一挥手,对女儿知之甚深。
“小婿自知有错,请岳父大人责罚。”
杨若芳感动地看看丈夫,嗫嚅忐忑道:“爹,不关周郎的事,都怪女儿一时糊涂,只想给宏儿出出气——”
“住口!”杨广威扬手又要打,却被女婿苦劝不休,只得愤愤罢手,怒斥女儿:“庆王一贯强硬,出了名的不讲情面,难对付、难拉拢,如今好不容易发现他有断袖的毛病,老子巴不得他坐拥百八十个男宠、把手头权力都交出来!你看看你都做了些什么?跟个男宠过不去,不嫌丢人?”
杨若芳大气不敢喘,噤若寒蝉。
狂风暴雨般,劈头盖脸训斥一通后,平南侯下令:
“为父最后一次在殿下跟前为你们遮掩,今后不得再寻庆王男宠的麻烦!若再犯,你们自行去向皇后请罪,休怪为父无情。”
“是。”
“谨遵岳父大人吩咐。”
*****
一具尸首停放,脸部乌黑紫胀,死状恐怖。
“他就是‘镇千保’?”容佑棠问,想靠近些看。
“小心!”容开济迅速拦住儿子,严肃提醒:“此乃服毒身亡的人,诸位最好都别靠得太近。”
卫杰等亲卫们忙解释:“容叔请放心,没毒。”
“这厮溃逃未遂,服毒是畏罪自杀,尸首并未变成毒源。”
赵泽雍负手踱步,绕罪魁尸首数圈,皱眉审视。
“这人/皮面具真够精巧的!”容佑棠感叹。
此面具材质不明,薄如蝉翼,是从死者脸部取下的,戴着时竟能贴合肤色,需使用特制药水才撕得下来。
“廖大兴母亲、打砸布庄的王五和郝三刀,他们均已指认此……面具。”容佑棠字斟句酌,末尾停顿一下,下了缜密结论,凝重道:“死者一直用人/皮面具伪装,谁也没见过他真实面目,我们如何判定这究竟是否‘镇千保’?”
容开济苦恼叹息:“确实。同样的人/皮面具,对方可以做上十张八张。”
“畏罪自杀,服毒身亡。”赵泽雍冷静指出:“‘镇千保’可能多行不义,就此死亡;也有可能事先察觉围捕,找了替死鬼搪塞本王,他则改名换姓,继续逍遥作歹。”
“倘若是后者,那他确实能耐。”容佑棠摇摇头,打起精神道:“静观日后吧,万望就此终结。不过,这三桩案子该了结了,免得官司总挂在护城司衙门,今后若再生波澜,我另行状告!”
容开济无奈赞同:“也对。爹日夜盼着尽早销案,国子监月底考核,好让你能安心读书。”
赵泽雍沉声表示:“此案尚有疑点,需彻查到底!”
“好,继续暗中调查。”容佑棠看着服毒自杀身份不明的尸体,沉重道:“如今表面线索已断,算死无对证,结案可以降低可能潜逃真凶的警惕。他若找替死鬼金蝉脱壳,咱们将计就计,说不定将来会有突破。”
赵泽雍颔首,吩咐道:“来人,将这些送去护城司,传本王的话,叫刘肃查查死者身份。”
“是。”
于是,容佑棠最近出的三场意外便暂时了结,只左臂的伤还要养上一阵子。
十五这日,天还未亮,正是平时睡得最香的时候。
北营正门却陆续赶来许多人,乌泱泱一大片,全是紧张兴奋的年轻人。其实城门尚未开启,他们唯恐落后,故昨日便出城,借宿郊区农舍。
人虽多,却有序安静,丝毫不闻喧闹叫嚷,只有交头耳语和衣料摩擦、鞋靴踏地的声音。
由庆王统领的北营,像矗立了一座需仰视的无形高山,给前来应征的年轻人以极大的压迫力。
他们敬畏又憧憬,极目望向整肃营门内部,竖起耳朵听军中嘹亮操练声,打量已建成的几个高瞭望塔——塔上熊熊燃烧巨大火把,于黎明前的夜空格外耀眼瞩目,照亮年轻人雄心勃勃的眼睛。
众人三三五五,扎堆等候募兵开始。
“磊子,我腿肚子有些软。”
洪磊肘击朋友一记,耳语骂:“别丢人啊,怕甚?告示写得很清楚:募兵首先要求家世清白、忠君爱国,这点咱绝对符合!其次是简单问询,无非姓名籍贯查三代,看人的身高体型与机灵口齿,据实回答就行。然后考校武艺底子、反应速度与耐力,咱打小习武,文的不行,武的随便考!”
洪磊踌躇满志,跃跃欲试,他费好大功夫才说服亲人来投北营,昨晚兴奋得翻来覆去没睡着。
陈际一身武人短打,宽肩长腿,猿臂蜂腰,肌肉健壮,双目有神,正踢腿蹦跳舒展筋骨,属于“最不用发愁”那类,被周围人视如劲敌。他满怀希望小声问:
“待会儿能见到庆王殿下吗?”
洪磊迟疑摇头:“不能吧?他肯定很忙的,多半派手下将军主持募兵。”
“上次有事绊住脚,没跟你们来目睹庆王其人,悔得我肠子都青了!”
陈际安慰朋友:“放心,等咱进去后,肯定有机会见到主帅的。”
“佑子昨儿没回家,带伤忙碌,歇在北营了,待会儿看能不能见到他。”洪磊很记挂朋友。
“容哥儿有差事呢,估计没空闲逛。”陈际下腰压腿、马步弓步,热得满头汗。
四周有心留意的人纷纷变了脸色,鄙夷轻蔑,同仇敌忾以眼神交流:
哟呵,好大口气,你们就一定能进去了?
肯定家里有人,靠关系有什么了不起的!
呸。
辰时正,天色已亮,营门缓缓开启。
洪磊等人精神一震,忙抬头挺胸,身姿笔挺面容端正。
却见岗哨换防,卫兵身穿统一军服,步伐摆手一致,手按刀柄,齐整肃穆,目不斜视,连半眼也没看门口。
好威风啊,真有气势!
两刻钟后,天色大亮,应征者脖子伸得发酸,终于见到有几名士兵抬桌椅、帐篷等物出现,沉默不语,快速搭建了几个募兵台。
又一刻钟,郭达身着高品武将轻甲,率领卓恺等七八人,昂首阔步出营门,他是战场上见惯血的,气度非凡,虽没板着脸,却仍威压逼人。
郭达扫视半晌,满意点头:
“不错,来了不少小崽子。待会儿好好地挑一挑,宁缺毋滥。”
众属下恭谨领命。
郭达登上高台,半句废话也无,朗声简洁道:“诸位,此次募兵为期三日,条件早已明文告知,公开公正,露天考核,择优为国选栋梁。通过第一轮选拔者,名单将于本月十八贴出告示。”而后郭达干脆利落一挥手,下令:
“即刻开始!”
“是!”卓恺等人躬身领命,他并非主考,只是协从,负责考校应征者武艺。
几个募兵台前顿时排起长队:
有些人紧张得说不出话、有些人则紧张得喊着说话,声音直哆嗦,却无人讥笑,因为各人自顾不暇。
郭达坐镇最高处,时不时负手下去募兵台转悠几圈,偶尔亲自询问考校。
巳时中,容佑棠忙完正事,他惦记关心洪磊等人,匆匆赶去营门,路遇正准备出去视察的庆王,遂同行。
“伤口如何?”赵泽雍低声问。
“完全不渗血了,估计很快结痂。”容佑棠摸摸左臂,四处看看,好奇问:“殿下,陛下不是派平南侯监督巡查募兵吗?他还没到?”
平南侯若抵达,理应先拜会庆王,并共同进出。
赵泽雍面色不改,严肃指出:“堂堂一代功侯,早到怎能显出身份尊贵?重要人物往往压轴出场。耐心等着。”
哈哈哈~
跟着的人想笑又不敢笑,憋得难受,咳嗽声四起。
容佑棠绷紧脸皮忍笑:殿下涵养上佳,极少极少那样说话,可见平南侯其人……不妙。
当他们走到营门时,却发现临时校场围了好一圈人。平南侯坐镇高台,正悠闲喝茶。
“殿下,他来了。”容佑棠话音刚落,扭头一眺望,顿时吃惊,忙跟着庆王往校场走,进入人圈一看:
郭达轻甲已除,仅着中衣军裤,一脚将洪磊勾得倒地。
“起来!”郭达喝道:“好小子,还算懂些拳脚功夫,竟能撂倒考官。你若能撂翻本将军,那才叫本事!”
洪磊浑身灰扑扑,摔倒立即起身,斗志昂扬,初生牛犊不怕虎,奋勇朝郭达发起进攻……可交手没两招,又被撂倒摔趴在地。
但不等郭达开口,他就飞快爬起来,毫不迟疑畏惧,再次出手。
如此反复再三:被打趴、起来;再被打趴、又起来。直到筋疲力竭气喘吁吁。
“服了没?”郭达笑问,他热得脱掉衣服,露出精壮布满大小伤疤的上身,震得洪磊肃然起敬。
“服不服?”郭达又问,随手用衣服擦汗。他看见了庆王,点头致意,却并未提醒。
洪磊背对,他高度紧张戒备郭达举动,无心留意其它。
期间,容佑棠除关注洪磊外,一直悄悄观察高台:
若论出身品级,庆王远比平南侯高。可如今殿下站在校场,平南侯却端坐高台——等着庆王行礼问好吗?
真狂傲。
此时,洪磊崇敬完郭达的伤疤功勋后,梗着脖子喊:
“不服!我不服!”
容佑棠忙回神,眼神焦急:你个愣子,紧张昏头了吗?
庆王莞尔,缓步上前,威严问:“你连败七次,为何不服?”
洪磊倏然扭头:庆王殿下?!他呆如木鸡,傻站着不动。
陈际容佑棠等人眼珠子快瞪脱眶:主帅驾到,赶快行礼啊!
“总、总之,我不服。”洪磊重复,用力咽唾沫。
郭达乐道:“怎的?刚才输得不够心服口服?”
“输一万次,我也不服。”年轻气盛的洪磊说。
赵泽雍虎着脸,挑眉,刚要开口,身后却传来平南侯的呵斥:
“竖子狂妄,难当大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