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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了?”宋楚兮面上神色微微一凝,却又很快恢复如常。殷桀的年纪小,她倒是不怕他听到些什么,只防备着旁边小路上经过的人,只就沉声问道:“她病了几天?是什么病?”
“大夫说可能是最近劳累了些,又有点心思郁结,病了今天已经是第六天了。”宝琴回道:“不过症状倒是不很严重,就是精神不怎么好,需要静养。”
六天了?她上回初九晚上过去太子府的时候见到颜玥,那丫头还是好好的,也就说她去过的第二天颜玥就病了?
是巧合吗?可是怎么会这么巧?
宋楚兮想了想,怎么都觉得不放心,就道:“回去你再看看吧,如果过了今晚还没起色,就让廖倩华找个太医给她看看。”
“可是——”宝琴为难,宋楚兮知道她的顾虑,就道:“没事,你就去找廖倩华,她不会不管的。”
颜玥的身份虽然就只是殷绍的一个妾室,但是这几年她照顾殷桀的用心人所共见,刘皇后又很喜欢她,廖倩华肯定会卖这个面子的。
“嗯,奴婢记下了。”宝琴点点头,见到后面帝后等人陆续从满月楼里出来,就连忙提高了声音道:“小殿下还要去给皇上和皇后娘娘请安,不耽搁四小姐了。”
宋楚兮侧身让到一边。
宝琴屈膝福了一礼,就带着殷桀朝满月楼那边走去。
宋楚兮懒得再去应付那些人,就转身走了两步,到建在稍高地方的一个亭子里坐着赏景了。
被宋楚芳的事情一搅和,不仅是开宴的时间耽搁了,皇帝等人也都全部没了心情,从满月楼出来就要直接回宫了,而其他人,难得能进这御景园一次,还是可以留下来游园赏灯的。
殷桀的年纪小,皇帝对殷绍的这个所谓长子还是期望很高的,见到他来,难免多说了两句。
这边一行人堵在满月楼的门口说话,宋楚兮扭头朝花园里点着许多花灯的一处回廊看去,却见远处一个眼熟的丫头急匆匆的往这边跑。
宋楚兮的目光微微一凝。
“小姐怎么了?”舜瑜不解道。
“那个丫头——”宋楚兮看着那丫头越跑越近,突然就站了起来,“是宝音。”
宝音不在太子府照顾颜玥,这个时候跑过来,宋楚兮想都不用想就知道——
一定是颜玥出事了。
她转身,急匆匆的出了亭子,等在了通往满月楼的必经之路上。
宝音很快从花园里拐过来,宋楚兮还不等她过来就主动迎上去,问道:“她怎么了?”
“宋——四小姐?”宝音很有些意外的看着她,不由怔愣,随后终于绷不住的落下泪来,“小姐她突然晕倒了,府里的陈大夫去看,也没诊断出病症,今天太子和太子妃都不在,其他人又请不动太医,所以——”
“晕倒了?”宋楚兮倒抽一凉气,脚下也跟着有些发软,但是紧跟着却是上前一步,一把抓住了宝音的手臂,确认道:“你说大夫诊不出病症是什么意思?”
“奴婢——奴婢也不知道。”宝音说道,心里也是着急,眼泪就流的越多,却越发的说不清楚。
宋楚兮心中突然就怒了几分,举步就朝大门口的方向走去。
“小姐!”舜瑜赶紧上前一步去追她。
宋楚兮被她喊了一声,脑中突然清醒了几分,又匆忙的刹住了步子——
是了,她现在凭什么去太子府?会惹人怀疑她和素岚的关系就只是小事,重要的是,太子府的人根本就不会让她进去。
可是——
她现在必须去一趟太子府,一定要马上见到素岚才行。
宋楚兮的心中飞快的略一斟酌,就转身走回宝琴面前道:“你现在马上去,皇上和皇后他们全部都在满月楼前面,不用避讳他们,你就直接过去跟殷绍还有廖倩华哭诉,把事情往严重里说——就说——”
她说着,顿了一下,飞快的思忖着,又示意宝音过来,耳语了两句。
颜玥的身份不足以引发皇帝的关注,但如果能让刘皇后动了心思,要过去的话,那么她就能找理由跟着一起去了。
“可是——大小姐这——”宝音惊讶的抖了一抖。
“没事,就照我教你的说。”宋楚兮道。
“好!”宝音也不能耽搁,匆忙的点头,然后就直奔着满月楼冲了过去。
这边宋楚兮站在原地,神情却明显透着慌乱。
她那膝盖,撞了一下之后,一直隐隐发痛,这时候便突然有些站不稳。
“小姐!”舜瑜惊呼一声,要扶她的时候,后面端木岐刚好快步赶来,先拦腰将她扶住了,“怎么了?膝盖真的伤着了?”
前面她既然还能随意走动,就不应该是伤着筋骨了,所以端木岐就没有小题大做。
宋楚兮回头一把抓住了他的手,“颜玥出事了,准备一下,我们马上去一趟太子府。”
方才宝音迎着跑过去,端木岐是看到了的。
宋楚兮还是头次露出这样明显慌乱的神情,端木岐也没细问,只将她抱了,先行往大门口的方向走去。
*
满月楼前。
皇帝询问了殷桀几句话,心情略有几分好转,刚交代了殷绍要好好教导他,要继续举步前行的时候,就见宝音火急火燎的迎面冲了过来。
“宝音?”廖倩华看过去,不由的诧异。
“太子殿下——”宝音奔过来,直接扑倒在了殷绍的脚下,“殿下救命啊!”
皇帝在场,她都视而不见,实在是太没规矩了。
廖倩华唯恐皇帝迁怒,连忙上前一步,斥责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你不在府里呆着,跑到这里来鬼叫什么?没看到父皇和母后在此吗?”
宝音颤了一颤,这才惶恐的转向皇帝和刘皇后,叩了个头,“奴婢莽撞了,奴婢知罪,给皇上和皇后请安,诸位贵人吉祥。”
刘皇后对颜玥的印象一直不错,看她就觉得眼熟。
“是颜氏身边的丫头。”梁嬷嬷提醒道。
刘皇后的目光微微一动,宝音就已经迫不及待的抬头看向了殷绍,绝望道:“殿下,我家承微娘娘晕倒了,陈大夫说他治不了,求殿下开恩,宣个太医给娘娘看看吧。”
“颜氏晕倒了?”廖倩华皱眉,颜玥最近不舒服她是知道的,却一直没怎么当回事。
“嗯!”宝音点头,眼泪一直就没断过,“晚膳过后才不一会儿,突然就不省人事了,陈大夫诊了半天,都说没办法,殿下,看在承微娘娘她尽心服侍长孙殿下的份上,您救救她吧。”
皇帝被她堵在这里,面上已经是相当不悦。
元贵妃就轻声叹道:“太子府的奴才们倒是懂得护主。”
这哪里是懂得护主?就颜玥那样的身份,病了也就病了,看是太子府的下人却不知轻重的跑到这里,又不管皇帝在前的就这般哭诉,明显就有僭越之嫌。
何况皇帝本来就一直因为殷绍宠爱安意茹而心里不痛快,这会儿就更是有了迁怒的意思。
刘皇后见状,心中不快,就隐晦的横了元贵妃一眼,然后对皇帝道:“颜氏那孩子是个懂事的,平日里服侍桀儿又分外精心,想来是真病的很重,这丫头才会失了分寸。皇上累了,就先行回宫去吧,这里的事情,臣妾留下来善后处理就好。”
“嗯!”皇帝冷冷的应了声,抬脚就朝大门口走去。
他今天受了刺激又心情不好,元贵妃也不敢说的太多,只就顺从的伴驾离去了。
待到皇帝的那一行人走过去,刘皇后的目光就瞬间收冷,盯着元贵妃的母子看了眼,满心愤恨。
“这一次,算是跌了个大跟头了。”刘皇后道,咬牙切齿。
她指的,自然就是殷化倒戈一事。
“没关系。”殷绍道,面上神情寡淡,倒是不见任何的遗憾和不甘。
“殿下,娘娘!”宝音忍不住的叫道。
刘皇后这才回过神来,垂眸看她一眼,“你起来吧。”
“谢娘娘。”宝音擦了把泪,爬起来。
“马太医,颜氏病了,你过去太子府给她看看吧。”刘皇后道,侧目吩咐了从满月楼里跟出来的太医。
“是!”马太医拱手应诺。
按理说宝音是该感恩戴德的赶紧带着他回去给颜玥诊治了,可是这会儿她却是迟疑,还是心急如焚,慌张不已的滞留不去,只看着殷绍和刘皇后几人,欲言又止。
“怎么?”刘皇后觉得怪异。
“娘娘,奴婢——”宝音道,还是心有余悸,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一咬牙,再度跪了下去,流泪道:“恕奴婢斗胆,皇后娘娘,能不能——能不能请您再度开恩,找个——找个道士去——去给承微娘娘作作法?”
作法驱邪?
这是妖言惑众!
刘皇后还没说什么,廖倩华已经惊得不轻,厉声叱道:“你胡说八道什么,母后面前,由不得你放肆,还不快带太医回府去给颜氏诊治。”
刘皇后的面色不善,挥挥手,示意后面跟着的几个无关紧要的人也都散了。
宝音却是迟疑不走,只期期艾艾的看着刘皇后和殷绍两人,“娘娘,殿下——”
廖倩华心惊肉跳,赶忙解释道:“母后别多心,实在是这个丫头太过小题大做了,颜氏是病了几天了,昨儿个臣妾才问过府中大夫,大夫说她就是近期操劳了些,所以才会精神倦怠。”
说着,就警告的瞪了宝音一眼。
刘皇后还不及说话,宝音就声泪俱下的磕了个头,“娘娘,不是奴婢无中生有,而是承微娘娘她的确病的蹊跷,陈大夫这会儿已经完全束手无策了,就算是奴婢逾矩,但是承微娘娘她病的凶险,还望皇后娘娘垂怜。”
巫蛊之术,乃是皇帝的大忌。
如果殷绍的府里真的沾染上这种事,这就又要成为其他人攻击的把柄了,好在是宝音方才没当着皇帝的面就这么嚷嚷,否则的话,当场就要被人咬住不放了。
刘皇后的面色阴沉。
殷绍抿唇想了想,旁边的殷桀不敢上前和他说什么,就扭头去看身边宝琴,“宝音哭什么?颜娘娘的病,是不是好不了了?”
声音里,带了掩饰不住的哭腔。
“母后,儿臣还是先行告退,回去看看吧。”深吸一口气,殷绍说道。
刘皇后想了想:“本宫也从你那边走一趟再回宫吧。”言罢,扭头对梁嬷嬷道:“这里你留下来看着吧。”
耽搁道这会儿,都已经过了二更了,最迟三更,这园子就要清场关门了。
“母后也劳累了,就回宫去歇着吧,儿臣府里的琐事,我会自行处理的。”殷绍劝道。
涉及到妖邪之术,虽然只是宝音的揣测,但刘皇后也分外在意,摇头道:“哀家还是随你一起回去看看吧。”
这时候,殷述和殷湛父女才先后从满月楼里出来。
听到刘皇后和殷绍母子的对话,殷述便就好奇,“是太子哥府上出什么事了吗?这大晚上的,母后还要过去?”
“就是久不曾到绍儿府上看看了,没什么。”刘皇后敷衍道,举步往前走去。
宝音赶紧爬起来,快步跟上。
“起驾!”内侍尖着嗓子大声道。
一行人急匆匆的朝御景园的大门口行去,殷述回头看了眼殷湛父女,“十一皇叔,今天的园子应该是逛不成了,黎儿,改天得空,我带你去灯市街玩,把今天晚上给补上了。”
殷黎眨巴着眼睛,仰头去看殷湛。
“很晚了,早点回去吧!”殷湛道,说完就弯身抱了殷黎往前走。
刘皇后那一行人到了大门口的时候,却意外发现殷梁居然还等在那里,并没有随皇帝和元贵妃等人一起离去。
“见过母后,皇兄。”见到一行人出来,殷梁就拱手行礼。
“嗯!”殷绍冷淡的应了声,就要越过他上马。
殷梁却是有备而来,抬手将他一栏,道:“今天这里的酒是喝不成了,实在无趣得很,皇兄不介意招待臣弟几个到您的府上去喝两杯吧?咱们一起乐呵乐呵?”
殷化就冷着脸站在他身后不远的地方。
殷述从门里出来,只听了这话,马上就快活的冲过来,“是要去喝酒,我也去。
今天因为御景园中有宴,殷绍本来就不可能安排别的应酬或是公务去处理,如果要推脱,那借口就太明显了。
殷梁看着他,好整以暇。
这时候,一直被这几个人的车驾堵在旁边的马车上,宋楚兮突然从窗口探头出来道:“前几天我去太子府拜访,还是太子殿下的那位承微娘娘招待的,听说她得了病中?殿下不介意我登门探病去吧?”
上回是颜玥送她出的门,殷绍知道,但是却不会为此就对两人起疑。
这个宋楚兮,分明就是趁火打劫的。
他冷冷的看过来一眼,“今天很晚了……”
“横竖闹了这么一出之后,想来太早的话,咱们谁也睡不着了。”宋楚兮道,说着,就是突然话锋一转,那笑容之中就不免多加个几分深意,“还是说——殿下府里有什么不方便的?”
她的小气记仇,众人皆知。就算说她是因为安意茹曾经和梁氏的协议,不依不饶的去找机会见缝插针,也没人会觉得奇怪。
殷绍还是没松口。
这时候,端木岐就探头从马车里出来,道:“难道是太子殿下和怀王殿下你们诸位饮宴,不舍得多添微臣我一杯水酒吗?”
这些人,分明就都是故意的。
殷绍冷冷的看着他,半晌,唇角勾了一下,“难得大家都有这份雅兴,本宫不招待的话,反而显得本宫小气了,那就走吧。”
说完,他就走到刘皇后面前,道:“母后,难得弟弟们今夜由此雅兴,儿臣就不送您回宫了,您自己路上小心。”
这样一来,就最好是不要让刘皇后过去了,否则的话,人越多就越容易出事。
“嗯!”刘皇后点点头,举步要往自己的车驾那边走,却见旁边殷桀的神色不定,很有些恐慌的样子。她心中一软,就又止了步子道:“今夜就让桀儿跟本宫去凤鸣宫住一晚吧,明日一早,本宫再命人送他回去。”
“这怎么好劳累母后,还是——”廖倩华忙道。
“本宫也是有几日没见这孩子了,甚是想念。”刘皇后道,不由分说的先上了车。
有嬷嬷带了殷桀过去,一行人就直接起驾回宫了。
这边殷绍也不再滞留,上马离去,一行车马都浩浩荡荡的跟着。
马车上,宋楚兮一直显得坐立不安。
端木岐倒了杯温水,塞到她手里,“别急,也许就只是你自己多心了呢,也不见得就是有事。”
“这件事情蹊跷,绝对是出事了。”宋楚兮捧了那茶杯在手,面上还是惶惶不安。
她极少会有这样不冷静的时候,端木岐也觉得意外。就算那颜玥曾经是她廖家的下人,她也不至于如此吧?
宋楚兮却根本就顾不上他,只心中不断的思虑着沉吟道:“我只是不知道这是谁做的,她的目的又是什么。”
殷绍后院争宠的事情,根本就不算什么事情,可如果就只是为了争宠,就冒险使用非常手段害人性命的话——
没有个只手遮天的本事,这样做的话,就实在是太不明智了。
纵观那整个太子府,除了廖倩华和安意茹,好像也没其他人有这个资历来做这样的事情了。可是颜玥能威胁到她们两个什么?一个身份低微又注定了不会有子嗣的妾室而已,就算现在得殷绍的一些看重,那又能怎么样?不管是廖倩华还是安意茹,都犯不着冒险做这样的事。
宋楚兮捏了捏自己的手指,但是无论怎样都很难叫自己冷静下来。
端木岐拉了她一只手,在自己的掌中攥着,帮她焐热。颜玥的事,他暂时还不好说什么,只是突然想到过来这边时候宋楚兮说过的话,就不解道:“对了,为什么你说上元夜你不能动手杀人?”
“不是不能,是不想。”宋楚兮道,苦涩一笑。她单手撑着额头,想要闭目养神,心里却是乱糟糟的,“我母亲信佛,自父亲投入军中以后,她就总不放心,后来父亲和大哥又都那么早早的去了,她便时长感慨,是我们廖家人身上的杀孽太重,得了报应。上元夜,是我大哥的生辰,就当是替他积德了吧。”
他们这一家子,到底是造的什么孽?居然会一步一步落得这样的下场,现在除去这个半人半鬼的她,也就只剩下素岚了。
所以,她就更不能叫那个丫头有事了。
*
殷湛从御景园出来,比他们这一行人晚了一步。
看着那浩浩荡荡的一队车马离去,卫恒就问,“殿下,我们也去太子府吗?”
如果廖素岚真要出了什么事,她肯定会受不了的。
“不了,我们回府。”殷湛道,把殷黎塞进马车里,他自己却转身上了马,“做的太过,会惹人怀疑的。”
殷绍那人,并不好糊弄,如果让他怀疑到了她的身份上,就要给她带来危险了。
卫恒指挥人把马车赶出了巷子,回程路上,看着满地皎皎明亮的月光,突然想起了什么,就好奇道:“不过殿下,为什么上元节”
“上元夜,也是她的生辰,我总觉得应该避讳的。”
“王爷也信这个?”殷湛是个相当自我,不敬鬼神的人。
“不信!”殷湛道,无外乎就是这样的回答。
其实她也不信,只是为了让廖夫人能多一点心安罢了,至于他——
这不知道是为了安谁的心了。
*
上元夜,好几条街上都有夜市和灯会可以逛,所以哪怕是临近三更,街上也都十分热闹,车马被行人阻隔,走的比较慢,一直磨蹭了有半个时辰才拐进了太子府所在的巷子里。
众人纷纷下车下马。
舜瑛推了轮椅过来,扶宋楚兮坐下。
殷述就走过来道:“我们要去花厅喝酒,你也一起来吗?”
“小七你就别闹了,宋四小姐一个姑娘家,喝什么酒,你们去吧,我去安排个院子,先给她歇着吧。”廖倩华笑道,转而看向了端木岐,“端木家主要走的时候,叫丫头过去说一声就好,今晚事情也多,我看送四小姐也累了。”
“有劳太子妃娘娘了。”端木岐颔首。
殷绍带着几人直接去了前厅,这边廖倩华指了个院子,说是叫人安置宋楚兮的,然后就有些不耐烦的看了宝音一眼道:“走吧,先去看看颜氏。”
“是!”宝音已然是急坏了,提了裙子赶紧从前面引路。
宋楚兮要跟着过去,廖倩华倒也没说什么,一行人就直接去了颜玥的院子里。
屋子里是两个二等丫头在照管,廖倩华进门的时候就见陈大夫一筹莫展的坐在床边,居然是还在给颜玥诊脉。
“娘娘!”见她进来,陈大夫赶紧起身行礼。
廖倩华走过去,却见穿上颜玥的睡容宁静,看上去倒是不怎么觉得异样,只是脸色看上去明显透着几分虚弱和苍白。
“她这是怎么了?”廖倩华狐疑道。
“小的也不是很确定,从脉象上看,承微娘娘有气血不畅,郁结成疾的症状,可即便这是这样,却不该长时间的昏迷不醒的,这病症——很有几分奇怪。”陈大夫道,唉声叹气。
“太医,玛法您了,快给我们娘娘看看吧。”宝音眼睛通红的走过去,跪在了床边。
廖倩华使了个眼色,马太医就走过去把脉。
宋楚兮不好往里凑,只坐在轮椅上,隔着一段距离看着。
马太医把脉之后,给出的结果却是和陈大夫无异,都说是血脉不畅,心思郁结的症状,但是对颜玥昏迷不醒的原因一时并说不清楚。
“怎么会这样?”廖倩华终于不得不重视起来,略一思忖,就转向了宝音道:“颜氏是怎么出的事?”
“奴婢——奴婢也受不清楚。”宝音道:“晚上那会儿,我们娘娘正在小厨房里忙着,本来就好好的,后来突然就不省人事了。”
想着颜玥突然倒下去的那一幕,宝音还有点心有余悸。
“太医,颜氏就没有点儿别的什么迹象吗?”廖倩华也觉得这事情棘手,忍不住再度确认。
“娘娘的意思是——”马太医佯装不懂。
“你就不用给本宫藏着掖着了,本宫问的什么你很清楚,哪有这样说晕倒就晕倒的?她就没有点儿误用了什么,或是沾染了什么的迹象?”廖倩华不耐烦道。
“娘娘,颜承微的脉象虽然不稳,可是浑身上下却也绝无被人投毒的迹象,说起来也真是奇怪。”先开口说话的人是陈大夫。
“她这样子已经多久了?什么时候能醒?”廖倩华道。
“颜承微昏迷已经有两个时辰了,小的已经试着给她扎针诊治过,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一直不醒。”陈大夫道。
如果是换做别的什么人,有些话他就不说了,可是众所周知,在这太子府里,殷桀是离不开颜玥的,如果颜玥会有个什么闪失,殷绍必定要追究过问。
犹豫了一下,陈大夫也不再隐瞒,“这几年承微娘娘就一直精神不济,那时候就有了血脉淤塞的症状,本来小的以为开了药给她调理一下,很快也就打通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这症状居然非但没有好转,反而越来越严重。而且——而且从她昏厥开始,这症状就越发的明显了。”
“这是什么意思?”廖倩华不解,“你的意思是,她这病症是没得救了?”
血脉淤塞之症?素岚从小到大的身体底子都很好,哪有说突然就得了这样的病症,并且用了药也不见好转的。
太子府里这位老大夫的医术怎样,宋楚兮心里是有数的,如果只是一般的症状,还不足以难得住他。
如果素岚这病症是人为的,那么——
就一定是有迹可循的。
“太子妃娘娘,我看是不是给颜承微换个屋子住着?听说她病了已经有几天了,这屋子里的病气重,给她换个环境,或许会有裨益呢?”宋楚兮左右看了眼这屋子。
廖倩华是个一点就通的,拧眉想了下,就对陈大夫道:“陈大夫,你去检查下这屋子里颜氏常用的东西。”
因为颜玥这病不是突发,而是前面已经有了今天的迹象了,宝音就一直没有多想,此时闻言,不免一阵心惊,“四小姐您是说——”
“我什么也没说。”宋楚兮道,就势起身,挪了两步到床边,看着床上昏睡的颜玥。
她面上表情透着几分漫不经心,此刻心中却有怒焰滔天,这个时候,她已经可以确定,颜玥这一次的病,绝对是人为的,至于对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一时还无法参透。
宝音一听是有这种可能,马上就急了,赶紧去把颜玥平时经常用的东西都一一指给了陈大夫看。
宋楚兮聊作不经意的在这屋子里缓慢的踱步,随口问道:“颜氏初次病发是什么时候?当时是个什么症状?”
“初次?”宝音拧眉细想,“大约是六天前吧,那天一早起来,小姐就说她有些乏,精神不太好,不过当时就只以为她是没睡好,便没当回事,后来就一直这样了,总说是乏得很,没什么精神。”
“六天前?那几天前后,这屋子里都更换了什么新的东西吗?”廖倩华问道。
“没有啊。”宝音想着,只一筹莫展的摇头,“这些天,这屋子里也没什么添置的,用的也都是小姐用惯了的东西。”
陈大夫在妆台前查看颜玥平时用的香粉,头油之类的东西。
宋楚兮百无聊赖的在屋子里踱步,走到放在跪在上的小鼎前面顿了顿,随手打开盖子,却见里面并没有香饵燃烧过的残渣,不免奇怪,“这个小鼎是做什么用的?”
“我家小姐素来浅眠,有时候晚上睡不安稳,就点一点儿安神香。”宝音道。
素岚以前可是没这习惯的,想来是她和母亲相继出事之后,影响到了她吧。
宋楚兮的心中焦躁,略一失神,宝音已经走了过来,不解道:“四小姐,您怎么了?”
“哦!没什么。”宋楚兮回过神来,“最近她也点过香料吗?”
“最近几天小姐本就精神不济,已经有几天没用这个东西了。”宝音道,突然灵光一动,“难道是这香饵有问题吗?”
说完就翻箱倒柜的找出一个檀木的小盒子,将里面的东西拿给陈大夫查看。
宋楚兮却不觉得这里面能查出点什么,如果有人要在那里面做了什么手脚,只怕也早就找机会清理掉痕迹了。毕竟眼下离着颜玥初次病发的时间,已经隔的太久的。
但是既然她的病症一直都有不断加重的趋势,那就说明她是在持续的沾染那种东西的。
这屋子里——
一定是有什么被忽略的地方,必须马上找出来。
陈大夫将颜玥平时用的东西都一一的查看过,廖倩华已经有点绷不住了,焦躁道:“到底怎么样了?可是有什么发现的?”
“没有什么发现。”陈大夫摇头。
“小姐屋子里的东西,都是奴婢和宝琴一手打理的,基本不过其他人的手的,按理说也不该有什么问题的。”宝音道,急躁的在屋子里不住的跺脚。
宋楚兮也仔细的观察了一遍这屋子无果,就走到颜玥的床前。
这时候马太医已经诊过了脉了,脸上神情不容乐观。
“她怎么样了?”宋楚兮聊作不经意的随口问道。
“也不知道为什么,按理说她年纪轻轻的,不该会引发这样的急症的,现在血脉淤塞,一时片刻的无法打通,真是不妙啊。”马太医道。
“就只是淤闭之症?”宋楚兮确认道。
“从脉象上看,的确是这样的,只是——”马太医道,却是欲言又止。
“太医,你有话就直说吧。”廖倩华走过来。
如果只是殷绍的其它妾室也还罢了,偏偏是颜玥,颜玥和殷桀的关系亲厚,如果真叫颜玥有什么损伤,回头殷桀闹起来,殷绍也只能是更加重视的。
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出了这样的事,她这个一家主母,怎么都脱不了干系。
“是承微娘娘现在的情况古怪。”马太医道:“这样毫无征兆的,按理说她不该这样昏迷不醒的。”
“可是——可是我家小姐为什么会这样啊。”宝音跪下去,握住了颜玥的一只手,默默垂泪,“前几天还好好的,这才几天的工夫而已,怎么突然就变成这样了?”
廖倩华心浮气躁,目光不经意的一瞥,紧跟着就是视线一凝,上前一步,从宝音手里拉过颜玥的那只手,“太医你看她这指甲——”
宋楚兮的心跳一滞。
马太医也是灵机一动,赶紧过去拉了颜玥的手查看。颜玥手上并没有什么明显的迹象,却在她食指指甲的根部,几乎被皮肤压住了,隐约可见一点发青的痕迹,因为只紧贴着指甲最里边的一点点,不细看的话,真的很容易忽视。
马太医取了一根银针,在颜玥指甲上面一点的地方刺破,一滴血珠缓慢的在她指甲上凝聚,那血色却居然不是殷红色的,而是完全呈现紫黑色。
“这——这是中毒吗?”宝音愕然,嘴巴一时惶恐的张的老大。
“娘娘——”马太医则是倒抽一口凉气,扭头看向了廖倩华。
廖倩华也是心惊不已,张了张嘴,一时反而无措。
宋楚兮忽而冷冷说道:“太子妃娘娘,我看,您还是赶紧叫人通知太子殿下过来吧。”
廖倩华这才是一个激灵回过神来,她身边轻雪已经提了裙子往外跑。
宋楚兮盯着床上昏迷不醒的颜玥,她狠狠的掐了掐自己的掌心,转而对马太医道:“知道是什么毒吗?”
“这个老臣还要再验一验,暂时不敢妄言。”马太医道。
廖倩华这会儿已经六神无主了,只脸色阴沉的站在那里。
宋楚兮看她一眼,转身就往外走。
“四小姐——”宝音以为她要撒手不管,赶紧追她到了院子里。
宋楚兮抬眸四下里打量一圈,视线突然定格在旁边只有一墙之隔的那边高高的屋顶上,“那里——就是皇长孙的住处?”
“是!”宝音含泪点头,“小姐住在这边,就是为了方便随时照看小殿下的。”
宋楚兮的目光冰冷,略一思忖,抬脚就往外走,“带我过去看看!”
颜玥的屋子里如果没有问题,那么这问题就一定是出在她平时经常会去的地方,她能去哪里?无非就是这两个院子了吧?
她自己这边,宝音和宝琴两个样样都准备的精细,可是殷桀的东西,应该更多的都是府里的专人准备的,并且要走的流程也相对更多,这样一来,可乘之机也就更多了。
“四小姐您是在怀疑什么吗?小姐的确是每天都来长孙殿下这边,可是小殿下住在这边,他自己都没什么事的。”宝音跟着她,一一浏览殷桀屋子里的东西。
“白天殷桀去书房读书的时候,她也会过来吗?”宋楚兮问道。
殷桀年纪小,他这屋子里是不点香料的,宋楚兮随手取下墙角一盏宫灯的灯罩,里面的蜡烛像是新换的,只烧了三分之一不到。
“有时候会来,不过晚上肯定要提早小殿下一个时辰过来的,给小殿下准备晚膳和沐浴。”宝音道:“待到小殿下睡下了,小姐才回的。”
宋楚兮沿着墙角走的一圈,都没再说什么,就又举步出了院子。
彼时刚好殷绍等人得了消息,正快步往这边来,就要往颜玥的院子里去。
宋楚兮从这边迎上去,冷冷道:“殿下,还是别管承微娘娘的死活了,如果不想出更大的事情的话,您还是叫人先去把长孙殿下的院子里外排查一遍吧。”
------题外话------咩?难道颜娘娘就只是躺枪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