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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多彩绣圆圆坚持让远儿接手,但她的嫁妆上还是有几个铺子的,赵构把人找来之后,她就把他们安排在其中一个里,更改了名字叫日日纸。
一开始那几个匠人师傅还不明白,做出来的纸,肤卵如膜,坚洁如玉,细薄光润,虽不及上供的澄心堂纸也是相差无几了。但圆圆还是狠下心咬了牙说出来她要的不是这样的写字的纸,而是用的纸,要柔要软,吸水如布。
她还听说,其中有一位工匠师傅一听说她要让他们做的是用于方便的纸,气得三天吃不下饭,直嚷着有辱斯文。要不是皇权在上,只怕会拂袖而去。
就是这样,他们还是不敢违她的话,圆圆愣愣得看着眼前四四方方的纸,收回神思,伸手去摸,果真柔软,倒了点残茶拿它擦拭,确实吸水。
“好。这样的纸,造价几何?需材料那几样,制作时日多少,人工需要几何?若此是一等,再次几等当如何?”这些当然她就收起来自用了。
不料她这一串却把林尚宫问住了,造纸工匠是男人,身份低微,自然是没办法进宫的,她以为娘娘不过是想要这纸,没想到圆圆还想知道这纸是如何做的……
赵构正好进来叫圆圆同他一起去看望宗泽,“她们哪里会知道,你不用急,一会儿,我带着你亲自去瞧瞧怎么样?”去探望宗泽之后,顺便拐去,他也没见过纸是怎么做出来的呢。
圆圆欢喜道,“真的?”
“你若是,夜里依了我……就是真的。”赵构拉住圆圆的手,眼神缠绵,前几日都是她的小日子,只能搂着她什么也做不了,可是把他憋坏了。
圆圆立时羞红了脸,“你这个不正经的!”便要抽手,被他拉住了锁在怀里。
“人生一世,如白驹过隙,我不与你吟风弄月,岂不白白辜负了良宵?”赵构一见了圆圆,就兴发难禁,立身不住。
“……”圆圆一时语结,虽然那种事她没觉得不好,感觉也蛮不错的,但也没觉得十分饥渴难耐,莫非是她还没有到年龄的关系?
赵构摸了摸她细滑下巴,只当她答应了,又道,“你换身素净轻便点的衣裳,我们一同去看望下宗爷爷。”
“哪位宗爷爷?”能让他叫一声爷爷,是哪个?圆圆一时竟不认识。
“小没良心的,在磁州那位宗爷爷都忘了。”赵构回想起当时头一回见她的情形,不禁又捏了捏她的脸。
圆圆一回想,讶然道,“宗爷爷怎么了?”心里也警醒着,她这不爱记人的习惯可得改改。
“他病了,上了乞病的折子,说是怕熬不过年去。”赵构道,“快去换衣服吧。”她今个儿穿的明黄刻丝五彩褙子看着就醒神,也就她配穿,可去探病,就显得太鲜亮了。
“好。”圆圆立马抽身起来,后来想了下,抿唇笑了,“碧珠,去找找我那箱子里,有一套玉色的天官服,你给我取来。”这种cosplay她好久没玩了,她倒要看看,赵构若见她是个男人,还能那样嘛!
碧珠心中赞叹,大家都说,多彩绣就是朱相公为了娘娘裁衣服才办的呢,今日一见果然是这样。娘娘这套官服虽有些地方为了不违制改动了许多,可连是什么料子她都摸不出来,虽说是玉色却也不透,但又像滑着光一样,抱着都觉得又轻软又暖和。
“给我扎个像他一样的发冠。”圆圆抬起下巴,朝赵构抿着嘴笑了下。她才十五岁,正是雌雄莫辨的时候,他不是说她的胸小嘛,正好了!而且冬天穿的厚,肯定看不出来。
赵构被她笑着心里痒痒,“吉祥,去把我那些发冠拿来,好让娘娘随意挑选装扮起来,看看到底,像不像我……”
吉祥应诺了,反正官家的东西早就搬了大半到延福宫,常用的衣裳发饰定少不了,走不了几步。
皇上出宫不是小事,先是通报了太后及三位相公,才在几位御史大夫及中丞们陪伴下往宗泽府上去,正好圆圆的装扮混在里面,也不打眼。只是赵构时常去牵她的手说话,大家心里也就跟明镜似的,只是都不敢出声。
圆圆恨他不尊重,早知道这样,她才不跟他出来!她还以为是两个人跟太后娘娘回禀了,就悄悄得出宫来呢,没想到身后跟着这么一串子人!
什么鱼龙白服果然都是假的,说是赵佶私会李师师天下皆知,果然是皇世中人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叫私底下……应该说是他们根本就不可能有什么秘密……
宗泽自磁州至大名,于相州于官家相会,又与岳飞韩世忠等将共同御敌,将金人逐出宋境,后来官家怜其老迈,尊其忠义,派其于东京重建防务,一直以来,也是勤勤恳恳,从整顿社会秩序、安定民心入手。他下令逮捕勾结金兵、为虎作伥者,就地□□,以清除金兵的内应;同时严禁盗窃,严惩奸商,采取限价政策;并发动群众疏通汴河、五丈河,使各地货物源源不断运到开封;同时恢复“税盐制”,与朱相公政见相和,理财有方,才能很快重现了商旅云集、货物充盈、物价平稳、人心安定的繁荣景象。
后来收复了燕云十六州,他自是喜不自胜,深感自己投得明君,又被如此器重,更是愿报国家虽死无憾,但到底年岁老了,前几日大雪一紧,为着暖身多吃了两杯冷酒,没料背上竟长了疽,疼痒难当,一下子连床都下不得了。
宗泽自觉命不长久,命宗颖口述代笔,上呈官家,跪求速请他人来代领他职,不可因他使东京事务无人打理。
“爹,官家亲自来看您了!”
宗颖激动得奔来,“爹,官家才瞧了您的折子,就想着您,亲自来瞧您了!您可千万打起精神来。”
宗泽全身发热,听到此言,不由老泪纵横,当年在磁州,他还看官家不起,没曾想,还是他将江山重振,又对他深信不疑,此生足矣,足矣!
赵构见宗泽风前残烛,心里也是戚戚然,忙拉了圆圆的手来到床跟前,“宗爷爷,你张开眼瞧瞧,是谁来看您了!”
“……官家……官家!”宗泽得这一句话,虽死无憾了,勉强张开眼,看到官家身边还立着个好生让人喜爱亲切的人,不由问道,“这是?”
圆圆最见不过老人受苦,见他起不来身,便走过去趴在宗泽床上让他瞧,“宗爷爷,是我,我是圆圆啊!”说着不由自主眼泪都下来了,若道人世间最无情又多情的,便是那永远不会停歇的时光。
宗泽便想起来了,“圆圆,好啊,我就知道你们合该在一起呢。”那时候他还想着,朱相公若是有这样小官人,何愁后继无人,没想到竟是个女儿家。
圆圆忍不得这样的老人去世,便问道,“宗爷爷吃药了没有?吃的可是什么药,到底是什么病?大夫是怎么说的?”
宗颖虽不知道这样清俊的官儿是哪位,倒也一五一十的说了,“前几日天冷,父亲一向只吃冷酒,不料气血不通,这背上就生了疽……”吃药也是拖命罢了!
圆圆没避讳,自己打开被子瞧了,青青紫紫,已经有些脏污发脓。这是长了大暗疮然后细菌感染了?
还好是她来了,不然现如今的医术怕是许多人都不会治,而她虽是不会治病,却有外挂良药,但还是要做做样子,“去拿……”可惜见着这里这般多人,岂不是要骗这么多人!
她便走到赵构身上低声道,“宗爷爷这病我能治,你让他们都下去,若是在外面等着,或是让他们都散了吧。”
“那是极好的!”赵构也不想失了宗泽这位老臣,再说圆圆要是治好了,也是一份功德,便让他们都下去了。
圆圆想了想,便去宗颖说,“这事还得麻烦你跑几趟,取用滚水烫干净的黄铜盆去朱相公家里,求朱太太屋前牡丹花下半盆子黄土来。”
这,这莫非是什么奇妙土方,官家竟还带着能人异士来了!宗颖不敢拖延,忙拱手去办。
“宗爷爷,您可别怕疼!您这病啊,是被一种夏天的虫给咬的,虽是咬在夏天,那烈日头一晒,保管几日就下去了。可惜竟是在冬天,您又吃的是冷酒,初时定没在意,病得重了之后才显出来的。少不得,我得对您动下刀子割去这些烂肉……”
宗泽这一病,瞧了好些个大夫,吃了不少药,都说治不了了,圆圆虽是年轻,可语气肯定,听起来虽是有些古怪,倒好像有那么些道理。
“我不怕疼。”
赵构忙道,“我来就是了,哪里用你上手。”
“那好,我正怕我下不了手呢。”圆圆又让宗家人取了些白布给赵构把头面都包裹起来,“你们先去再准备一间屋子,这里是住不得了。”
“是。”
等宗颖把牡丹花根土求来,朱胜非自然也跟着到了。
圆圆不免有些得意,这不,她就又见着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