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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在苏家下人将章妈妈领进苏家后宅半个时辰后,平乐长公主便在她的公主府得了信儿,说是老太太想请她回一趟老宅。
话说自打头些日子孙氏死了之后,平乐长公主很是被驸马苏寅生冷落了不少天,只因那孙氏毕竟是死在天津卫金家的,而那金家论起来也算她的人。
平乐长公主虽是从不知苏寅生竟将孙氏劫走了,继而藏到了金家,也就更别提授意金家替她弄死孙氏,她到底是皇家公主出身,又怎会与苏寅生解释辩白?
再说不论是谁将孙氏弄死了,不是正合她的意么!?本来她还指望孙氏到了正定的苏氏庵堂之后,再慢慢被她那位小姑折磨死呢!
因此上平乐长公主丝毫都不曾在意苏寅生的冷落,还趁机叫下人在公主府的前院给他收拾出一处小院来,当时又叫人将他的衣物用具等等全数搬到了那处院子里,两人便借着这个机会彻底分了居。
她的儿子既不是苏寅生的骨血,苏寅生的儿子也不是她生的,两人又何苦再继续貌合神离、同床异梦!
若不是为了一双儿女的亲事不受影响,她早就在孙氏与苏寅生的□□被揭穿那一日休了他!哪里仅仅是叫他丢了总兵的差事这么简单!
长公主既是已经不再将苏寅生当成夫君,如今听得苏老太太差人请她,她便不大情愿动弹,哪怕她名义上还是苏家宗妇。
而那前来请她前往苏宅的婆子,本就是之前给苏老太太回报章妈妈上门缘故的那一位,如今见状便又连忙压低嗓门,原原本本将事情给平乐长公主讲了一遍,其中未必不带着幸灾乐祸的味道。
长公主听罢这些话便忍不住扑哧笑了好几声,又非常欢快的脱下手上一对赤金镶宝镯扔给了那婆子。
原来这婆子本就是她在苏家老宅安下的眼线,可惜老太爷与老太太向来清心寡欲,一直都没什么把柄给她抓,倒是直到最近这些日子方才派上了用场。
孙氏是死了不假,还死得比预期早得多,可这也难以平息平乐长公主心头之恨!
那么现如今听得孙氏死了死了竟还丑事不断,她可不是解恨之余、越发觉得自己想方设法弄死孙氏没错?
长公主便在那婆子跪下谢赏后笑道,老太太在樱姐儿乔装打扮离家替孙氏奔走,却被我的人在角门那里捉住时,不是还不信我说的话么。
“我当时便跟老太太说,樱姐儿是去外头找人儿替孙氏求救去了,老太太还给苏寅生使眼色,叫他赶紧让我闭嘴。”
“结果怎么着,前几日不就有风声印证了这事儿,孙氏早就起了再适之心,不但如此,今日又被人揭穿了连二老爷之死都是孙氏下的毒手?”
只是话既说到这儿,平乐长公主也便明白了,她婆婆喊她前往老宅商量事儿,必是已经相信了孙大太太那位陪房。
而孙氏既是已经死了,哪怕孙氏曾经杀夫,自家总不能再将人鞭尸泄愤,想来要商量的便是樱姐儿与那个孽种苏鹏远的前程,以及怎么将孙大太太这个帮凶好好惩戒一番。
平乐长公主也便不再推脱,立刻便跟着那婆子一路回了苏家老宅。
等她到了之后,章妈妈虽然早就走了,既有那前去请她的婆子事先给她递了话儿,外加上眼下苏老太太又给她学说了一遍,她便沉声长驱直入道,老太太想将孙家如何,还请示下。
“既是老太太也信那位章妈妈说得都是真话,那孙连堂夫妇便都该为二老爷偿命,只是这命也分明里偿或是暗里偿。”
孙氏既然是个敢杀夫的主儿,她的女儿苏樱、儿子苏鹏远的下场自不用长公主太操心,想来这俩孩子也没什么好前程可以奔了。
谁叫他们的娘是这么一个毒妇,虽说那俩孩子都是苏家的骨血,在老太太心头到底没有冤死的次子分量重。
长公主当然也就提都不提两个孩子,便径直提起了孙家,这也免得叫她婆婆再以为她不先寻那孙家替小叔子报仇,却要先对付孩子们,这与孙氏又有何区别。
苏老太太却是登时便有些愣怔。
那孙大太太既然手上沾了自家次子的血,便去报官叫官府收拾她不就得了?
怎么听平乐口中的意思,竟然还想暗地里对付孙家,这、这若被老太爷知晓了,还不得又拍桌子骂人,骂平乐嚣张?!
平乐长公主自打当初怀着秦子程的孩子,却被太后娘娘做主将她下降到苏家来,她便一直都对苏家有些愧疚。
而这愧疚虽是在得知驸马苏寅生与孙氏的苟且之后便消失殆尽,她却始终念着婆婆苏老太太一个好儿,只因这老太太并不像老太爷那般,在骨子里瞧不起她。
她也就笑着给她这懵懂的婆婆解释道,暗地里对付孙家还不是为了我们苏家的声誉么,想来老太爷也不会反对。
老太爷不是向来将声誉看得比命还重么?等小叔子之死的真相摆在他面前之后,倒看他是假作清正、执意请官府介入,还是为了声誉而选择暗地里动手!
若他选了暗里动手,倒看他以后还怎么嘲笑她平乐这个那个!
再说她那小叔子可死了三年多了,孙氏这个黑手也已经死了,如今自家也不过掌握章妈妈一个人证而已,若真的将小叔子之死交给官府审理,可未必真能审出真相来。
虽说那孙连堂是朝廷命官,孙大太太身上也有诰命,苏家也不是吃素的,若苏家执意将此案告到官府,官府硬着头皮也得接。
可那孙连堂夫妇只需将一切都推到孙氏身上,再随便给章妈妈按上一个被收买的名头,小叔子一个死人还能张口辩解不成?
还是公婆能够同意将小叔子的骨殖挖出来,再叫仵作查骨验毒?
这怎么看怎么都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啊!
苏老太太一听倒也是这么个理儿,却也不免沉吟起来,只因她也知道自家长子已是被长媳逼着丢了差事,手底下想必再没人可用,自家老太爷又从来不主张暗中养些打手,难不成这事儿便只能交给平乐。
平乐再是长公主,终归是一介女流之辈,若叫这公主长媳手上沾了血,将来岂不得更戾气,更叫老太爷瞧不上了!
长公主似乎将老太太心中所想看得一清二楚,便不免垂头冷笑起来。
她和她那个死鬼小叔子可没怎么相处过,也没什么叔嫂情份,他的死与她何干!
若不是为了名正言顺得到公婆授意,好将孙家惩治了出一口恶气,她才不揽这个瓷器活儿!
再想到孙连堂本就是秦阁老的门生,孙氏的一切作为、连带着勾引她的驸马这种脏事儿说不准都是孙家的授意,更甚至也有秦阁老的意思在里头,她的笑容越发冷了。
看来不论是她早以前的准婆家秦家,还是眼下的婆家苏家,除了秦子程之外,就全然没一个好东西!
尤其是秦阁老与她的驸马苏寅生,这两人也许早就联手将她平乐当成棋子了!
要不然那苏寅生明明早就因为孙氏之死冷落了她,早几天在齐王府设宴时,又为何突然好言好语的和她说起了话,还暗中示意她不妨帮帮孙家与齐王搭上关系?
这也多亏她多长了个心眼儿,明里答应了他,当天却迟迟没往齐王府去,等她到了之后,孙连堂那个三孙女早被齐王夫妇设了圈套塞给了敬王,一切早已尘埃落定。
否则只要她一直在场,齐王妃还不得以为她和秦家孙家都是一伙儿的,便迟迟都不敢动手,也便只能叫孙家得逞了,成功将孙女儿塞进了齐王府去!
长公主也便再不容她婆婆苏老太太多犹豫,就笑着跟这老太太道,若换成她是她婆婆,她一定会将这事儿瞒着公爹。
“老太爷本就年岁大了,身体又从打去年年底开始就不好,头些日子孙氏没了,已是险些将老人家气吐了血,眼下若再叫他知晓小叔竟是……这岂不是要了他老人家的老命了。”
倒是她本就在宫中维护下了几位太医,只要老太太发了话,那孙连堂夫妇既是双双病倒在病榻之上,动起手脚来一定神不知鬼不觉。
老太太若还是犹豫不决,一旦等得孙连堂夫妇好起来,再动手可就没这么容易了,难不成就叫小叔白白死在孙家人手里。
其实苏老太太之所以迟疑不定,除了知晓老太爷与长子手中都未必有合适人手,也是担忧老太爷的身体,更不知道这暗中对孙家动手究竟该如何动法儿。
再换句话说便是这位老太太也是个良善人儿,心眼儿便转得慢了些,也没那么恶毒,否则她当初也不会接纳长公主这么一个不洁之妇。
现如今听得平乐竟将动手的法子讲得这么轻松,老太太一边吓得有些冒了冷汗,一边却也不得不承认,平乐的话满满都是道理。
她也就不得不点了头道,那就听你的,这事儿先暂且瞒着那爷儿俩,万一你的法子不好用,再跟他们说清真相也不迟——说起来这也算是她老了老了,终于当了一回家,做了一回主,这也全为给她的次子报仇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