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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跋翰回到平王府时,已是天黑。
刚到门口,他便问:“霁月姑娘醒来了吗?”
侍从答:“醒来了,此时应……”
话还未说完,拓跋翰直奔客房而去。侍从跟在后面弱弱地喊了句:“王爷……”拓跋翰也没有留意。
见客房内还亮着灯光,拓跋翰直接推开门,却看到霁月正坐在床榻上,裤腿挽至膝盖处,旁边的侍女在给她涂抹药膏。许是触碰到了痛处,霁月轻声“哎哟”了一声,娥眉轻蹙。
拓跋翰这一推门,几人皆是怔了怔,霁月反应过来,忙拉扯被子盖住膝盖,冲他喊:“快出去!”
拓跋翰登时脸红了一下,立马转身退了出去,随手合上了门。
身后的侍从这才赶到,气喘吁吁地说:“王爷,您……奴才正想说,那位姑娘……该是在换药。”
“说话也不知道说全。谁教你的?”拓跋翰责怪道。
“奴才……您方才走太快了。”侍从小声辩解道。
越泽在旁边憋笑,接话道:“王爷说是你的错,还不快认错?”
“是。奴才错了。”
拓跋翰摆摆手:“罢了罢了,下去吧。”
越泽打趣说:“王爷确实走得极快,我都自觉跟不上了。”
拓跋翰面无表情地瞪他一眼:“你现在体力这么孱弱?明日起,练习加倍。”
越泽心内懊恼着自己多话,只得应了“是”。
“九王爷,进来吧。”霁月在房内唤了一声。
拓跋翰复又轻推门进去,眼睛只往下看着,拱手施礼道:“适才失礼了。还请姑娘见谅。”
霁月“噗嗤”笑了声,道:“王爷,我只是怕你呀,看到我膝盖上的淤伤,会心生愧疚。”
拓跋翰忙抬眼道:“姑娘还痛吗?伤好些了吗?”
“王爷,那你去跪上两个时辰,看会不会痛?”霁月反问道。
“这……”
“王爷真狠心,罚我跪这么久。差点都晕过去了呢。”霁月难得看到拓跋翰如此时的窘迫神情,故作生气地说:“真不知道还该不该与你做朋友了。”
“当日心情实在暴躁,惹了姑娘生气,真是不该。还请多多包涵。在此给姑娘道歉了。”拓跋翰深鞠一躬。
“哎呀,王爷,我说笑呢。”霁月看他态度诚恳,才说:“也不能说是王爷罚我,倒是我自己甘愿的。虽然,也是因着王爷的性子,无可奈何之举。不过,”霁月笑眼弯弯:“看到王爷这般诚意,我还是认了你这个朋友。”
拓跋翰不放心,又问道:“那姑娘的身子可好些了?”
“放心放心,淤血而已,何况王爷的药膏这么有用……”
“可不是,”越泽插嘴道:“王爷可把进贡的药膏全都让我拿来给姑娘用了。平日里,我受了伤,他可不舍得给我用。”
“就你多嘴,怎么近日越发话多了?”拓跋翰瞥了越泽一眼。
“我这不是替您给霁月姑娘解释吗……”越泽小声嘀咕道。
“哈哈,王爷,属下的意见可都得听着。”霁月边说,边探脚试图下床。
拓跋翰担心她用力,反而会对伤势不好,阻拦道:“天色这么晚了,姑娘早些歇下吧,我先告辞了。”
“王爷稍等,我还有事想要问王爷呢。”
霁月使使眼色,意思是要单独谈话。拓跋翰看到她的眼神,对身边几人说:“你们都先下去吧。”
待众人退后,霁月严肃了些,认真问道:“王爷,是否刚从太子处回来?”
拓跋翰点点头:“无论如何,我得去送皇长兄一程。”
“我明白。听王府内的姐姐说,太子谥号‘景穆’,想来,王爷愤慨的褫夺封号之事,也解决了。”
“是。幸而你当下拦住了我。虽然父皇命诏极简下葬,又不许朝臣探视,但是到底给了皇长兄该有的名位。”
“那王爷,此后预备怎么做?”霁月试探问道。
“此后……近日事情繁琐,一桩接着一桩,无暇思虑过多。昨日我细想之下,方才发现,其实,东宫事变有诸多可疑之处。”拓跋翰眉头皱起。
“哪些可疑?“
拓跋翰摇摇头:”现在还未可知,不过,可以确定的是:一连串的事情,都是在针对东宫。“
“王爷也发现了?”
“怎么?你也觉得不对?”
“我常在左昭仪身边服侍,那日太子……陛下正在长信殿中。虽然左昭仪嘱咐不许在宫内议论此事,但,这段时日以来,无论何事,娘娘也觉得,都像是针对东宫。娘娘说,她顾念先皇后恩情,会去求皇上收回褫夺之命。”
“这么说来,想是左昭仪娘娘求的父皇,父皇才会这么快平息怒火。”拓跋翰叹口气,说:“左昭仪娘娘,真是心善之人,这次,劳烦娘娘了。”
“想必娘娘并不会觉得劳烦,她也是念着旧人。”霁月道:“王爷,你是想查清到底何人针对东宫太子的吗?”
“是,从幕僚之臣皆被投狱,再到父皇与皇长兄心生间隙,这背后,绝对有人谋划。只是如今,还不知道这人到底是谁……”
“王爷可要多加小心。”霁月担心道。
闻此言,拓跋翰牵起嘴角,微微笑,柔声道:“你别总是担心我。我能有什么事?”
“是呀是呀,王爷可不需要又淋雨又跪石砖的。”霁月扬脸道。
“看来,你是要念叨上许久了。”
“那,”霁月双手握拳,捧在胸前,满眼期盼地说:“明日,王爷带我去看两位殿下可好?”
“可是……你腿伤都还没好。”
“王爷!”霁月道:“我担心两位殿下,尤其是澄殿下……他才过了生日不久,就要受次噩耗,又是这般委屈的事,以他的孩子心性,如何承受得住啊?”
拓跋翰看她这样坚持,只能答应:“好,明日带你过去,不过,你得小心点。”
“是。多谢王爷。”
翌日清晨,连着几天的阴沉天气终得消散。朝阳悬于空中。
王府院内,剑风“唰唰”呼啸,衣衫列列生风。原是拓跋翰惯于早起习武,勤克于己。
此时,拓跋翰与越泽相互过招。两人练武中不分尊卑之位,皆是眼神凌厉,如在沙场,各不退让,阳光下剑光四闪,刀刃相击,飞身翻转,身手敏捷。
两人皆是拼尽全力,收手时都已大汗淋漓。
“好身手!”拓跋翰忽然听到有掌声从背后响起,回头一看,逆着阳光,走来一个穿着素色男装侍从服的俊秀少年。这少年虽身着简单侍从服,却甚是清秀,眉目如画,眼神晶亮,此刻正带着笑意,望着二人。
待他走近,拓跋翰才惊讶道:“霁月?!”
“正是在下。”打扮成男装侍从的霁月拱手,朗声道:“给王爷请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