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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俗的消息不胫而走,无疑是一枚重磅炸弹,私下里众师兄弟是议论纷纷,毕竟在他们看来,和尚这个职业还是相当有前途的嘛。
本寺三面环山,退耕还林的政策在本朝明显是多此一举,如此茂密的植被,里面绝对隐藏着不少山珍野味。
乏了,林间小憩是别有一番风味。馋了,山中野味让人流连忘返。事了一句,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岂不快哉?
其次,了贞的身份地位那也是相当厚重的嘛,既有书法大家兼暴力打手的怀素充当师侄,又深得住持青睐,欲传其一把手,怎么看都是极有前途的。
还俗?秀逗了吧?大好光明,污浊尘世,有甚值得留恋?
天际刚泛起鱼肚白,欲悄悄溜走的了贞给堵在了房门口。
瞧着神色各异的目光,了贞有些怀疑,难道和尚这职业真的很有前途?
了贞自然是知道众师兄弟的想法的,众师兄弟劝阻未果,得到的只是他高傲的答案,燕雀安之鸿鹄之志!
毕竟在开元年间,要让土生土长的大唐人士明白花花世界的魅力所在,无异于菲律宾欲向我华夏宣战一般,颇有一番难度。
简单的回答堵住了一众师兄弟的悠悠众口。
人群窃窃私语……
八戒师叔志不在此啊!
八戒师弟,务必迷途知返啊!
八戒……
好吧,房内的了贞目光灼灼的扫过一众人的面孔。
小子,再叫我八戒……我记住了!
还有你!
谁都跑不掉!
不过,面色却是那般笑死人不偿命的甜蜜,颇有一番笑面佛的味道。
有劳诸位师兄弟费心了,我去意以绝!
在一阵摇头叹息中,面带笑意的了贞送走了来访的众师兄弟。静悄悄的捎上房门,便是轻装上阵了。
毕竟孑然一身的了贞除了15枚通宝,再没了任何值得格外爱惜的物件。
不是还有怀素的手稿吗?
还,还是不还?这是一个问题。
这般想着,如锦衣夜行般的了贞悄悄的尾随着某些倒霉蛋……
卧龙寺的清晨向来是宁静且安详的,远离尘世喧嚣的寺庙向来也是治安良好的,毕竟穷得叮当响的寺庙,再加上一群几个荷包一样重的清贫和尚,实在没有什么地方值得毛贼们惦记。
然而,就在今天,夜不闭户,路不拾遗,堪称遂N县模范单位的卧龙寺居然遭了窃!
当然,丢的都不是啥值钱物件。
某某压箱底的零碎银子……
某某师弟辛苦攒下,码得整整齐齐的开元通宝……
某某师兄的亵裤?
悲痛的情绪萦绕在卧龙寺,挥之不去,以及声声怒不可遏的嘶吼。
了贞,混蛋!
山顶上,住持子淳静静立于大殿前,灼灼的目光盯着逐渐消逝在山道间的身影。
一脸虔诚的怀素平静立于身旁。
怀素啊,你堕落了。老和尚依旧说着陈词滥调。
方丈教诲的是!怀素面带愧色的看了看山道间欢快消失的身影,合十道,阿弥陀佛……
只听得山间响起欢快的音调。
速度七十迈,心情是自由自在……
……
哼着小曲儿,便是轻装上阵,朝着遂宁,朝着大唐,朝着远方!
脚步是欢快的,步伐是轻盈的,数十里的山路,在心情一片大好的了贞眼里,不过是小菜一碟……
晌午十分,遂N县古朴的城郭遥遥在目。
这就是遂N县没有预期的十里护城河,更没有高筑的城墙,也没有重兵把守的城郭,有的不过是一方土坯,煞有介事的围成一圈,就成了遂N县的城墙?
城墙上高悬的牌匾,依稀写着“遂宁”俩大字儿,了贞不得不承认这是遂N县的事实。
多么的古香古色,注视着发黄的牌匾,牌匾上渐渐脱落的漆皮,以及那模糊不堪的县名儿。
进进出出的乡里乡亲,一个个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典型代表,粗糙的皮肤如同开裂的树皮,枯黄干燥的头发,一点星火似乎就能点燃。尼龙麻布般材质的布料在各大市民衣着上随处可见。
细细瞧去,身着丝绸的路人甲在人群中竟显得那般鹤立鸡群!
眼前的景象,让了贞真真切切的察觉到一个问题,貌似遂N县的经济发展水平有待提高。
不错嘛!很有新手村的感觉!
对于演艺圈一路摸爬滚打过来的了贞来说,这样的环境竟让他略微激动。
踌躇满志的他挺起了胸膛,脸上甚至带着前所未有的笑容,这是自信的消融。似心中早有一番蓝图,只待
深吸一口气,驻足不前的了贞迈出一大步。
吧唧……有一种软绵绵的感觉,暖暖的,很贴心……
谁特么这么没公德心!随地大小便!
穿越人士了贞,历史性的踩上了隶属大唐辖区的热翔,虽是他的一小步,却是历史的一大步……
事实证明,饭得一口一口吃,路得一步一步走,步子太大,容易踩着翔。
行走在开元年间的古朴街道,脚下厚重的泥土让了贞真真切切感受到历史的沉淀与变迁。四处打量着熙熙攘攘的古城,心中涌起难言的感慨。
一个来自21世纪现代化社会的灵魂,一副大唐本地户口的肉身,合二为一在这古朴的年代里,将闪耀出怎样的火花?再一次的人生,该已怎样的姿态去展现的自己的抱负,实现自己的理想,才不枉老天爷的恩赐?
抱负,理想……
很近,却又抓不着,现在的了贞似乎并有资格提起这两个沉重的词语,因为在一展抱负,实现理想之前,最现实的问题是生存。
对于怀揣13两碎银,外加40枚通宝的了贞来说,首要的是在这个城市安顿下来,再考虑一展拳脚的问题。
不得不感谢师兄弟临行前的慷慨捐赠,使得资产本不丰厚的了贞一跃成为高级贫农,还是贫农……
细细把玩着手里的散碎银子,了贞感觉很踏实。
资本是万物的开端,毕竟白手起家不是一般人能干的活儿。
越想越是开心,不仅手里有着硬通货,待会转手卖了怀素的手稿,没准就脱离贫农称号,一跃成为中农……还是农民……
伸手在怀里感受着粗糙的稿纸划过指间的糙度,配合着钱袋里厚重的感觉,了贞有一种睥睨天下的感觉。
好比月初的月光族,在踌躇不安的时候突然预支到下月的工资一般,踏实,舒心,不差钱!
咦,谁的亵裤!本欲瞻仰一番手稿,殊不知摸出污浊之物。
了贞一脸嫌弃的丢下亵裤,在一众行人指指点点的议论声中,面不改色心不跳,迈着坚定且笔直的步伐,朝着心中的目标走去。
第一站,书斋。
怀素的书法是毋庸置疑的,笔走龙蛇的笔锋就算不能杀鸡杀兔,但能得到李大诗人的赞誉,想必换些银两也是可以的。
对于还,还是不还,这个烧脑仁儿的问题,了贞心中善恶小人经过一番剧烈的角逐过后,以第一回合恶小人秒杀善小人结束。
想必方丈也会理解自己的苦衷,毕竟漫漫人生路,茫茫尘世间,没钱,总归是寸步难行的。
一边想着,一边憧憬着书斋老板对手稿赞不绝口,决意要用书斋换几幅手稿的画面……
起步资金就到手了!随后转手卖出书斋,以现代眼光投身房地产行业!
大量集资,囤地建房!长安,洛阳无疑是不错的选择!
想必用不了多久,就能赢取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
万万没想到,了贞给人从梦中叫醒了。
大师?
嗯?了贞擦了擦嘴角的口水,痴痴望着身前的男子。
男子他是认得的,毕竟虔诚的香客无疑是卧龙寺的一大财源。
其名黄德才,但相识的人,定叫他黄老财。
别看名字起得这般俗不可耐,经营的书斋在遂N县倒有个幽雅的名号——静思斋。
黄老财膝下无子,只有闺中待嫁的女儿,倒是日日夜夜盼着嫁个好归宿,顺便能卖个好价钱。
辛勤经营着手下的书斋,岁月与生活倒也没在其身上留下多少印迹。
不惑之年的他,面色依旧红润,魁梧挺拔的身形儿也不知肥了多少烟花街柳的天地,日子倒是逍遥自在。
“八……了贞大师,什么风把你吹到我这小书斋来了?”黄老财殷切的询问到。
“相中了哪幅字画啊?”黄老财开门见外,也不管清贫的和尚哪来附庸风雅的资本,毕竟顾客就是上帝,前提是上帝得有银子。
本着职业的微笑,黄老财上下打量着了贞。
换了一身行头的了贞,给人眼前一亮的感觉。一身打扮虽不是绫罗绸缎,却不失气质风度。
清秀的脸庞,挺拔的鼻梁,灼灼的目光,两股剑眉不失大家气度,再配上匀称的体格,怎么看都极具小白脸的潜质。
可惜了那醒目的寸头,以及毫无前途的和尚职业。
我不是来买字画的!了贞笑着解释到。
笑脸相迎的黄老财分分钟转变态度,先前热情的嘴脸,转而一脸冷淡与鄙夷。
了贞小侄,我这不缺伙计……黄老财精明的目光,将了贞看了个透彻。
我来卖字画……了贞笑着说到。
哎呀!原来是这事!瞧我这零碎嘴,莫怪,莫怪!
笑而不语的了贞心里对黄老财拙劣的演技很是鄙夷,在人才辈出的21世纪,连龙套的角色都肯定轮不到这厮。
不知了贞兄的字画出自谁的手笔啊?黄老财一边沏茶,一边不着痕迹的询问到。
怀素。言简意赅。
“呀呀呀!怀素上人的草书鄙人早有耳闻,笔锋刚劲有力,在本县也是大有名气的!逢年过节少不了大户人家去求字!”
黄老财好是一番吹捧,精明的商人善于把握商机,怀素的草书无疑能为书斋增色不少。
哪怕在经济异常落后的开元年间,商人们也拥有共通的意识,品牌效益在市场销售中的隐性效益是值得肯定的,怀素的牌子无疑是值得信赖的。
这边坐,请!黄老财的动作丝毫不拖泥带水。
二人相对坐下。
还请了贞兄让我一睹为快。
黄老财殷切的沏茶,奉茶,羞涩却直奔主题道。
了贞很享受这种感觉,满意的点了点头,如同疲惫的人被浸泡在澡盆子里,神情异常的舒坦。
他很享受他人尊他敬他的感觉,这让他觉得倍儿有面子,无形之中似乎提高了自己的阶级档次。
爽快的掏出怀里的手稿,了贞谨慎的提醒到,小心小心!
黄老财的脸几要炸出花儿来,谄媚的笑容让了贞一阵恶寒,难不成是个阉党?
瞧着黄老财眉间褶子在夸张的笑容下挤做一团,了贞不得不重视这个猜想,毕竟如此信手拈来的谄笑只属于两种人,一种贱人,一种阉人。
瞧着书桌上的手稿,黄老财满心欢喜,心中已是做好打算,这几幅字画定得好好裱起来充当书斋的门面。
到时候慕名而来的文人骚客多了,那不就是生意兴隆的前兆?
小心翼翼的捧起手稿,为此黄老财还特意洗了个手,厚重的手掌竟是搓得有些泛白。
啧啧,竟有幸得见怀素上人手稿!幸事!幸事!
黄老财嘴里念念有词,充血的老脸如同见了姑娘的老嫖客,格外可爱。
欣赏着黄老财的表演,了贞很是满意。
越是如此,才越能待价而沽,凭借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非得让黄老财割肉不可。
斜视着黄老财老脸通红的欣赏着手稿,了贞惬意的哑了口茶,心里则飞速评估着黄老财的承受价位。
毕竟割肉是可以的,大放血那就得拼命了。
咦?黄老财一脸困惑。
啧!黄老财浓眉一皱。
先前小心翼翼的态度瞬间转变,一脸焦躁且愤愤的翻看着手中稿纸。
……
黄口小儿!黄老财腾的起身,一脸愤愤的骂道,说罢将稿纸重重拍在书桌前。
若不是顾及着乡里乡亲的面子,定要将了贞手里的茶水收了回去。
带着一脸困惑,了贞拾起稿纸细细翻阅起来。
白纸……
还是白纸……
又是白纸……
全是白纸……
……
良久,静思斋响起跨世纪的语言。
秃驴,fuckyou!
……
啊切!不知为何,卧龙寺这日喷嚏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