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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是谁透露了口风,太子殿下请了玲珑阁主顾容桓参加寿宴一事,像一阵风吹遍了长安各处,比之前白虎杀人还要热闹几分。
源居茶楼里,一名虽长得瘦弱但看起来很有精气神的说书先生,啜了一口浓茶,将手上的惊堂木一敲,“各位客官,可有听说过玲珑阁这个地方,那可真是个神仙才能居住的好地方啊!听说那里四周环山、云雾轻拢,外人进得其内,只觉周身似置于梦中一般,飘飘然也。”
小二过来,给他换了一壶茶,听得正兴起道,“听说这玲珑阁的阁主,也是个神仙一般的人物。每年设一残局请天下棋手前来破解,可一连设了十二年,至今都没有人能破解得了,也不知是真的还是假的?”
说书先生一拍醒木,语气激昂道,“那还能有假,单说这玲珑阁主初设残局的那一年,江湖上素有棋圣之称的白石安,就曾进得阁内,与那玲珑阁主在棋盘上不动声色地厮杀了三天三夜,这其中两人不吃不喝不睡,到第三天夜的子时,那白石安突得大喊一声,“妙,真是妙绝了。”然后起身向玲珑阁主深深一拜,再无二言,转身离去。自此他就像消失了一般,江湖上再无任何有关他的传言。”
小二吃惊道,“这怎么可能,先不说三天三夜不吃不睡哪来的力气下棋,就算有力气下棋,玲珑阁主对上的可是棋圣白石安啊,与他下过棋的的人谁不知道他下棋极快,而且还是双手下棋,别人与他下棋别说赢了,恐怕连棋局都没看清楚就已经输了。”
说书先生故作高深地摸着胡须道,“这就是你的浅薄无知了,棋圣白石安虽说自那战后就隐世了,可他门下的弟子不说有一千也有好几百吧,这些人每年一等到玲珑阁摆下残局,就不远千里地奔赴陵谷,为得是什么,为得就是要把棋圣的面子争回来。要是棋圣白石安当年那局没输,他们至于这么劳师动众去争什么面子吗?”
小二佩服地连连点头,“还是您老知道得多,那你就再给我们说说玲珑阁主吧,听说他长了一百个心窍,看你一眼就能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实在是厉害得紧!”
“那是当然,要是他不厉害,能被太子看重不仅派了人马前去接他,还买下李家那座大宅让他居住。要说起李家那座大宅可真算是个风水宝地,不仅是个八进八出的大宅子,里面还有一口池塘那般大的温泉,听说高家当年就是看中了这口温泉,才花了大价钱买下的。”
在一群围着说书先生的听客里,有一个男子分外显眼。
他一身富贵公子的装扮,手中把玩着一把白玉锦扇,一双莹润的眸子里透出点点狡黠,在听到小二对玲珑阁主的评价时,捂住嘴差点笑出声来。
见说书先生也说不出什么有趣的事来,他站起身,正走出茶楼用锦扇遮挡太阳时,突听里面有人惊地说了一句,“好像玲珑阁主设残局的时间就在近日吧!”
一语惊起千波浪,有人顺口回应道,“不是近日,就是今日。”
李景玉眼中带笑,这般巧,他要是不去看个热闹岂不是辜负了一番天意。
长安第一客栈突然涌进了许多着长衫的文人闲士,他们或拿着几本棋经,在那里飞快地翻动着,嘴里死命背着一些棋经的术语;或相熟的三两聚在一起,高声阔论;或是自带了一副棋盘,自己跟自己下棋,结果下着下着个个就抓耳挠腮,愁眉不展。
突然人群中涌进一队带刀待卫,个个戴着齐整的凯甲,整齐划一地在两边站定。
邹盛身前身后各跟了两个护卫走了进来。
那两个护卫,看身上穿戴的凯甲应是那群待卫的统领。
一群人看到盛王邹盛,忙慌乱地伏下身去。
客栈老板笑得眼睛都成了一条缝,跪在最前头不住道,“恭迎盛王,恭迎盛王,盛王能来小店,真是让小店蓬毕生辉。一定是祖宗保佑,才让小人有幸瞩仰盛王尊容啊!”
邹盛的脸上习惯性带着几丝笑容,但眼睛在扫向二楼时突得一凌,“楼上住得都是些什么人?”
客栈老板忙不迭道,“都是些贵人,有都镇抚家的二公子,有天下第二富商的孔老爷,还有荀老先生和一个听别人说是什么玲珑阁的阁主,但约摸近三十岁姓顾的先生。”虽然今天这些人都是冲着顾先生来的,可客栈老板才不敢相信那顾先生就是玲珑阁主。他开这座客栈少说也有二十来年头,长安城大大小小事听得也不少,所以他知道这长安城越传得热闹的事那就越当不得真。要他说啊,这个什么玲珑阁的阁主那八成就是个假的,不然这么多人在下面吵着闹着,他怎么还像一只乌龟一样地缩在里面。
“那个顾先生住在哪间房。”
“就是那间天字号丙房,上了楼梯的那间就是了。”客栈老板指着二楼的一间房忙道。
邹盛看了一眼他身边的护卫,语气有些不善道,“去把顾先生请下来。”
很快两个护卫踩着楼梯咯吱作响地飞奔上楼,一把用力推开那间客房,大步走了进去,可没一会空手大步跑下楼跪在邹盛面前道,“禀告盛王,屋里没有人!”
“没人,怎么回事?”邹盛脸上一下子阴沉了几分。
客栈老板吓得用手撑地,往后爬着躲进了人群中。
有人低声惊呼,“不是说那位玲珑阁主就是住在这里的吗?怎么会不见了?”
“是啊,是啊,今天可是他设下残局的大日子,他不在这里又会在哪里,为了破他所设的残局,我可是一大早就赶来了。”
“难道是因为他要参加太子寿辰,所以今年的残局就不打算设了!”
众人七嘴八舌,听得邹盛心底一股无名火。
客栈老板怎么想也想不通,明明给那位顾先生定下房间的人,可是给他付了足足有十两银子,足够包下那间客房一个月都有余,可那位顾先生怎么就只住了一晚上就不见了人影,而且更让人奇怪的是,他昨晚明明有看到顾先生身边还有一个少年,可是这两人今天什么时候走的他竟然一点都不知道。
李景玉一看到那群待卫,就知事情不好,他寻了一个不引人注意的地方,听了一会动静,才知盛王要找顾先生,可顾先生却早就离开了客栈。
他拿着扇子摇了摇,看来要见到顾先生所设的残局,还得从太子下手才行。
长安分内外两城,内城是王孙贵族、达官贵人的府邸所在;外城才是百姓的居所和各种铺子的占地之处。
内外两城以三层青灰砖所砌的垣墙为界,内又有守城的士兵把守,若不是居于其内的人,想要进得其内,非有通入文凭或者信物才可进入。
太子的朝阳殿,就建在流云街最居中的位置,其府邸连绵广阔,整整占据了半条街左右。
而与太子毗领的,便是盛王的辉映殿,虽比太子的府邸小了许多,但两座府邸的布局却大致相同。
流云街后一条街,便是达官贵人的宅院,处北的是国舅府,处南的是宗人府,这两府皆与皇家沾亲带故,富贵荣华无需多言。
与两府同一条街的,还有三处府邸,但位置或偏西,或偏东,与这两大府相比无论是府邸的格局还是地段都差了许多。
这三府分别是左丞相府、右丞相府和平章政事府。
李景玉径直去了朝阳殿,那些守门的下人看到他,只是立在原地恭敬地目送他进去。
李景玉问了一位迎面走过来的宫女,得知太子正在花园里宴客。
因只有半个多月便是太子的自寿,朝阳殿早就修葺一新,看起来庄严而透着几分喜庆。
这几日,因着贺寿前来的官员络绎不绝,但能跨进朝阳殿而得太子召见的,除了那几位太子有意要拉拢的朝官外,谁进入这朝阳殿,都只是被请喝了一杯茶,就被太监客气地请出了府。
许公公得了通报,忙一路小跑着过来,见了李景玉笑得讨好道,“原来是国舅公子来了,哦不对,瞧杂家这记性,应该称太守卿李大人了,不知李大人找太子有何事,杂家倒是可以代为通传一声。”
许公公是朝阳殿的总管,统管着朝阳殿所有的宫女和太监,他先前是皇太后跟前的红人,皇太后仙去后就一直留在宫里伺候皇上,等到太子成年另立府邸时,皇上便将他赏给了太子,他才跟着太子来到了这朝阳殿。
此人惯会面上笑得一团和气,背地里尽是使些下三烂的手段,而且他在宫里耳目众多,所以太子要做的一些秘幸之事皆是经由他的的手去办的。
李景玉对许公公没什么好感,只是从袖子里掏出一两银子扔给他道,“太子在哪里,我有些事情想问他。”
若李景玉只是国舅公子时,对于许公公这种刁滑奸诈的小人,没学着像栾垠上前踢两脚都算轻的。
可他入朝为官已有三载,像他这么个机灵性子,早就摸清了官场的行事做风,深知官场险恶,你不犯人人却犯你都很正常,更别说得罪这种小人,不仅给自己惹上一身腥,哪一天被他们暗地里害了都有可能。
许公公忙将那绽银子藏进袖子里道,“太子正在临水阁,宴请平章政事孟大人呢,要不李大人请先去正厅里坐一会,容杂家去通传一声。”
李景玉点了点头,“也好。”
许公公便让两个宫女带着李景玉去了正厅。
其实李景玉这次来找太子,并不是单单为了见到顾容桓,其实还有一事,关于栾垠的。
今早刚过五更,他突然闻到房间里有一股酒气,一下子惊醒过来,就看到栾垠整个人站得像根柱子一样,直直地盯着他。
事后,他才知道栾垠昨晚和太子、左丞相左扬还有玲珑阁主顾容桓喝过酒,席上冲撞了顾容桓,却被顾容桓几句话堵得发作不得,因为事关栾垠的姐姐栾姻,栾垠十分在意那几句话,总觉得席上那几句话顾容桓说得别有深意。
可他自己回去后,一直翻来覆去想了一个多时辰,硬是想不明白,这才想到了自己,就直冲了过来。
也亏他武功高强,要是换作别人这番闷声不吭地冲过来,早被府上的下人打出去了不可。
不过,他在听完那几句话,一时也没想明白其中的深意。
毕竟他昨晚并不在席上,偏偏栾垠昨晚又因喝多了酒,独独记得那几句话,对其它的话都只记得个大概。
不过,竟然那几句话里,只提到了栾姻,左扬和太子;前面的话里并没什么大的深意,只是顾容桓在解释自己并未嫌弃栾姻,唯有深意的因是后面提到那段话,顾容桓是想借这段话在提醒栾垠什么呢?
李景玉在来时心里就已有了主意,他要错着等下打探顾容桓的消息,而借机提起昨晚之事来试探太子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