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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设宴在月满楼,那里早有人订下一满桌的佳肴等候多时,见太子携着顾容桓和栾垠进来,左丞相左扬抚着稀疏的几根胡须,连连拱手地站了起来,“老臣见过太子。”
邹光忙上前虚扶一把,“左丞相无须多礼。”
左扬看着顾容桓,笑得满面春风道,“想必这就是那位被江湖人称得神乎其神的玲珑阁主顾先生吧!本相本以为顾先生怎么也是位近四五十左右的人了,却没想到顾先生仪表堂堂,年纪也正当盛时,真乃是人中龙凤是也!”
顾容桓抱拳行礼,“左丞相过奖了。”左丞相左扬,老奸巨滑,与右丞相罗浩一起把持朝政大权多年,可谓是皇上的左膀右臂。
但他虽明面上对皇上忠心耿耿,私底下却是太子最为倚重之人,连如今太子所谋玲珑阁之事就是出自他手。
顾容桓本远在陵谷对朝中之事看得不甚清楚,但能进入玲珑阁去破残局者,皆是有所能耐之人,其中不少是朝中的青年才俊和王孙贵族,听他们谈论得多了也就对朝中的局面,看得分外透彻。
所以,在他突收到太子的请贴便知此事有诈,后来快至长安时又听说了白虎杀人一事,再联想到那些意欲闯进玲珑阁的人,一番查控后都与太子有些关系,那还有什么是想不清楚的。
顾容桓看着左扬,虽笑得满面笑容却笑不达眼底,怕今晚说是接风洗尘宴,应该说是鸿门宴更为妥贴。
就是不知他身后这位少年将军,又是何立场了!
因为宅子被搜得已经无法住人,太子很是积极地派人去了长安最好的客栈,定了两个房间。
顾容桓以安意受了惊吓为由,并没有让他跟着来,而是让他先回了客栈休息。
左扬不亏是官朝中混久了的人,虽然太子并没有通知他栾垠也会入席,但他还是很快地想清楚了太子的用意。
栾垠之父栾景幕,是如今的宗人令,其母是皇后之妹李汐云。
栾景幕只有一儿一女,这栾府迟早是要落在栾垠的手上,所以栾垠的立场就决定了栾府的立场。
按理来说,这栾府应该是与皇后站在一起的,只是这栾景幕俨然是只藏得颇深的老狐狸,对于皇后的刻意拉拢,竟不拒绝也不明着同意,态度不明,恐怕太子也是等得着急了,这才等栾垠一回京就把他抓了来。
不过,这栾垠打仗虽是一把好手,但为官之道却全然不懂,且此人为人倨傲,不屑与人玩弄心思。
左扬抚着胡须,太子这次竟能变得如此机灵,懂得绕开老狐狸从这只小幼崽下手,莫不是背后有高人指点不成。
几人坐下,太子居中,左边是左扬,右边是栾垠,而正对着的则是顾容桓。
月满楼乃是长安第一酒楼,炊金馔玉自不必说,难得的是它虽是酒楼,却像一栋独立的宅院,每间宅院各设一桌,一桌的席位有四、有八、有十二、十六、三十二之分,每间宅院看似相连,其间却用游桥、溪水、亭子、花园等相隔开。
只要推开窗,便能看见风吹竹影、月映花娇。
邹光举杯相敬,四人酒杯相撞。
一杯入喉,如温玉穿肠而过。
酒是好酒,可宴不是好宴。
听着太子和左扬互相打着官语,一杯杯劝栾垠喝酒,顾容桓心底泛起一股淡淡的厌烦来。
看这阵势,栾垠显然不是太子这边的人!
恐怕等下栾垠一倒,他们就该合起伙来对付他了!
竟然......,顾容桓握着酒杯,栾垠暂不是他们的人,顾容桓不为着别人,就算为了自己也会相帮一帮。
好在栾垠酒量惊人,一壶入肚,还是耳清目明,只是显然说话已有些不利索。
左扬与太子相视一眼,太子又倒了一杯酒,“来,恭敬栾少将旗开得胜,这回进京恐怕父皇又要大大嘉奖栾少将一番了,本太子就先在这里提前恭贺栾少将了!”
“谢太子。”栾垠眉头也不皱一下,举过酒杯一仰脖,就倒进了肚子里,一连喝了三杯酒。
太子敬一杯酒,当敬三杯酒以还,所以刚才太子每敬的一杯酒,栾垠都喝了三杯。
“本太子之前听说了件趣事,正是有关栾少将的,不知众人可有兴致听一听!”
左扬举着酒杯正要敬顾容桓,听到此言立马满脸堆笑道,“太子所说的趣事定然有趣,老臣定要洗耳恭听,好乐一乐不是?何况此次一来为着给顾先生接风洗尘,二来也是恭贺栾少将又得一功。太子一向是平易近人的,不仅宴请你们还要讲趣事给此宴平添乐趣,这份恩情,顾先生和栾少将可莫要轻视了才好啊!”
“太子和左丞相的确用心良苦,顾容桓怎敢轻视。”顾容桓正好借机,挡过了左扬的一杯酒。
倒是栾垠,因喝了太多酒,脑子开始发惘起来。
“听说三个月前,三弟曾去过栾府一趟,想求娶栾府的大小姐栾姻为妃,结果却被赶出了府,栾少将,此事可当不当真?”
栾府的一儿,指的是栾垠,一女,自然就是指大小姐栾姻。
却说这栾姻年长栾垠三岁,今年已是二十有四岁,可一直待字闺中,也未曾许配婚家。
因她少年时,曾和栾垠一同练过武,且此女志气颇高,并不愿囚于闺房这块方寸之地,在她十九岁那年,也就是栾垠十六岁那年第一次上阵打仗时,竟偷穿了兵服,躲在一群士兵中,因杀敌异常利落,且身手极快,在那场得胜的战役中功不可没,后来回京进行封赏时,才被众人发现了身份。
可君无戏言,皇上已许诺封赏,即使对方是个女子亦然。
皇上本意,是想先赏后赐,赏她珍奇玩物,再将她赐给邹盛为妃。
可谁知她硬是拒收了那些封赏,跪在御书房门前整整跪了两天两日,硬是求得皇上收回了赐婚的圣旨。
其女子的烈性可见一斑,而此事还没有完。
因着她曾被皇上指给盛王为妃一事,虽此事后来不了了之,可盛王却一改平时温良的性子,执意要娶了她为妃。
从十九岁,到二十四岁,五年间,盛王都快将栾府的门槛给踏破了,可此女看不上的人就是看不上,以前她还能好声好语地劝邹盛离开,但最近盛王来得越发勤了,三个月前的那一次更是直言她要是不嫁他就永远也嫁不出去,更是晓之以利,甚至拿其父的前程逼她。
若是一般的女子,恐怕早吓得身子发软站不住脚了!
可这栾姻又怎会是一般女子,她冷脸听完邹盛的那番高论,一把拨出剑剑指盛王的心口,吓得盛王当场就白了脸,面子上又下不来,两人只好僵持着。
要不是最后其父赶到,给盛王找了个台阶下,恐怕就要闹出人命来了。
栾垠点了点头,说话有些结巴道,“不,不错,我姐她还算是客气了,要是当时我,我在,非把那盛王赶出去不可!”
太子皮笑肉不笑道,“你姐实在不同于一般的女子,也不知道谁能有幸娶到你姐?”一个浑身全是刺的女人,也不知道三弟那眼睛是怎么长的,还要选她为妃,真是给皇家蒙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