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瀑布的尽头,是一条很小的溪流。甩掉身后的一堆麻烦时,晨光已微露。
肖霸掬一捧水抹了一把脸,发鬓还带着些许的水珠,一丝发丝缠绕在他的脸上,更衬得他的容貌出色。
风十一捡回了一条命,但受伤颇为严重,双腿被那些白色触角缠住久不通血,现下已全是乌黑淤青一片。
风十一看到温时锦走过来,立即挣扎着跪在她的面前,他六岁时村里闹饥荒,双亲俱逝,唯独他活了下来,后来被暗卫统领捡回皇家训练成死士。训练的方式极为残忍,他和几百个一样大的男孩被扔进山里,没有食物没有水源,与各种野兽搏斗,茹毛饮血,最后活着走出大山成了一名死士。
这么多年,风十一早已经忘记了被人关心的滋味,二十多年来脑海中只要效忠皇家四个字,活着就像一具行尸走肉,可是眼前的女子,却在最危难的关头义无反顾返身救他。风十一看着温时锦的眼睛,眼眶忍不住微微泛红,他郑重地磕头,道:“谢温小姐救命之恩!”
风队十来人身心俱震。
死士向来只跪主子。
温时锦伸手扶起他,淡淡地说道:“不必谢我,”她站在风队一行人的面前,薄唇轻启:“我们本就应该同甘共苦。”
肖霸上前一步从怀是城掏出一个白色善瓷瓶扔给了风十一,风十一接在手里,对他点点头,郑重道了一声多谢。风一有些担扰地说道:“刚才那一批人,会不会誻前日弄出一艘鬼船的人?”他满腹疑惑地说道:“我看那些人的目的像是在阻止我们寻找火炼蛇。”
风十压低了声音接着道:“就怕他们螳螂捕蝉。”
温时锦听到他的话,轻轻笑了起来,“那要看他们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听到她把握十足的语气,一行人微微挑眉,心中大定。只有风十一动了动唇正欲开口,衣袖之下的手紧紧握成拳,转过脸去。
就算没有螳螂,等真正找到火炼蛇之时,她也未必能顺利得到。风十一没有忘记这次出行的使命。皇上下达命令命风队陪温时锦出海,目的并不是助温时锦寻得火炼蛇,而是利用她带风队找到火炼蛇。
到时候鹿死谁手,各凭本事,她的身边有肖霸,但风队现有十七人,风十一看着溪流之上的波光,咬紧了嘴唇。他知道所有的合作都是表面的,其实他们与温时锦是真正的对手,
忠义两难全。
风十一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咬紧了牙关。只有风十注意到了风十一的异样。他从风十一的眼睛里看到了不一样的情绪。那是他们这些活在黑暗之中的人不该怀有的感情,一旦有了世俗牵挂,不能做到无情无义,就不再是真正的死士。
风十坐在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告诫道:“十一,你记住,我们的主人,只有一个!”
一行人顺着溪流而坐,风十一一把拍开风十的手,拖着伤腿,深沉地说道:“我去拾些柴火!”风十拉住他,背身挡住众人的视线,俯首在他的耳边小声说道:“背叛皇家的下场,只有一个!我不希望与我出生入死的兄弟,落得这样一个下场,”风十扶住他的手青筋爆起:“所以十一,无论如何,不要因为一个温小姐,背叛风队!”
风十一身躯一震,挣扎的目光落在温时锦的身上。
突然身后有人“咦”了一声,大声说道:“你看那边,居然有紫气!”风队中的十六兴奋地说道:“这可是祥瑞!”
一行人脸上露出了明媚的笑容来。人在绝望的时候,总是愿意将希望寄托给神明。哪怕是一点点莫须有的指示,已足够让人欢欣鼓舞,更何况是经历了九死一生的他们。
温时锦勾唇一笑,“确实是祥瑞!”她也不卖关子,继续道:“下有人参,上有紫气。”她抬脚大步走过去,大声道:“走,我们去看看。”
风一有些傻眼,我们是来寻火炼蛇的,又不是来挖人参的。
不等他说话,一行人已经簇拥着温时锦浩浩荡荡地往东边紫气缭绕的地方而去。
看着像是近在眼前,走了许久,众人才发现,紫气缭绕的那块地方,在一处高高耸起的峭壁之上。有一株株头顶朱色花蕊的植物生于这一片峭壁顶端,一眼看过去,薄薄的一层红光,像是黑夜里的一排排红灯笼散发出的氤氲的光圈。一阵凉风吹过,花枝摇曳,带来了一股淡淡的甜香。
只见阳光照射之下,上方一层淡淡的紫光萦绕其上。风十口直心快,瞪着高耸峭壁之上的一从植物道:“大家还是小心为上!”
闻言肖霸轻轻抬手,一行人停在了十丈开外。
温时锦穿来的披风被风吹得卷起了一角,早上的风还带着一点清冷,吹在脸肯一些粘稠,温时锦轻轻蹉了蹉手,将披风后的帽子卷起戴好,盯着远处的一从朱色小花,对风一说道:“你上去看看。”
风一抬手,风十立刻拿条粗麻绳递给了风一。风一将麻绳绑在腰间,轻功飞身而去,哪怕是身怀武功,也非常费力,只见半个时辰过去了,风一只攀爬了一半,突然他脚一一空,脚下踩着的石头啪嗒断裂,身形一个倾倒,从上面直坠而下,众人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大声惊呼道:“大哥!”
声音刚响起,风一左掌拍在石壁之上,右手一把抓住突起的石缝堪堪稳住了身子,一行人才松了一口气。转眼之间,一行人已经冲到了峭壁之下。这片峭壁足足有三十多丈高,平岩平滑而平,就像一块块盾牌从上而下紧密排列而成。从下面往上一看,仿佛直耸入云,高不可攀。
只是眨眼之间,风一突然从半空坠落,肖霸和风十第一时间飞身而上,肖霸纵身借力飞身而上,一把拉住风一的手将他扶下,风十焦急问道:“大哥,你没事吧?”
“噗”风一用力捂住胸口,喷出一口鲜血,还没来得及开口,双眼一翻昏了过去。肖霸连忙搭住他的脉搏,温时锦伸手查看了他的双眼,看着肖霸,道:“他这是……。”
“他中毒了!”
肖霸话音一落,风十脸色大变,“怎么会这样?”
“小心!”
温时锦闻言反应极快地往地上一滚,眼前一道亮光闪过,回头一看,身后的峭壁之上钉的一声巨响,一支箭已经钉进了岩石之中!
风队十来人整齐而站,戒备地看着四周。
只听到风轻轻吹过,四周一片静谧。
温时锦出声道:“肖霸,人参之下有火炼蛇!”
风十大惊,立刻纵身往峭壁边上飞去,无数的箭梭梭飞来,硬生生将想飞身攀附而上的风十逼落在地!
“怎么办?”风******惊道。
难道真是螳螂捕蝉,到手的东西拱手让人,一行人心跳如鼓。
温时锦突然朗声道:“阁下跟了一路,不就是为了这条火炼蛇?”温时锦轻轻摆手,站在最前面掩护着她的风队立刻让出一条路来,她站在最前面,脸上已经蒙上了随身携带的绯红色面纱,一袭黑色的带帽披风,让她多了一分神秘。
只听她冷冷地说道:“区区一条火炼蛇居然惊动西凉摄政王,小女子就算也给你也无妨。何故背后伤人?”
“哈哈……”
清朗温润的声音从林中响起,似是无比愉悦。
不愧是他看上的女人。敖展红唇一勾,举步而出。段留笙大喊一声:“主子!”敖展轻轻摆手,继续踱步而出。
对面的风十脸色变了几变,手中的剑倏的一声立刻横在胸前,警惕地盯着四周。只见对面的从林之中,身披铠甲,面戴玄铁面具,手持弓箭的一队人马从中齐步而出。
领头的男子一身月牙长袍,腰束蓝色腰带,身姿修长,如同一株松柏,带着几分温润如玉的柔和。他一路进岛,却并无半分狼狈之感,就连一身长袍也是光洁如新。
他举步之间带着几分从容。黑色斗篷之下戴着一张银色面具,看不清他的面容,只听清朗的声音从对面远远传来,他问:“你如何知是我?”
温时锦站在风队十来人的面前,与他相对而站。温时锦确定前世今生都没有见过这位传奇一生的西凉摄政王,可他给她的感觉,很熟悉。那样熟悉,就像是一个多年的好友,已经在一起品过茗下过棋一样。就连他开口,都带着几分随意。
前世温时锦听过这位摄政王的无数传奇。但两人有过交集却是因避云坡一战。那一战,他以少胜多将萧成烈困于避云坡之中,毁了大昭大半军力,至使萧成烈无缘进军西凉,统一中原无望。可不是这样一位智谋双全的人将唾手可得的皇位弃之不顾,心甘情愿拥护一位七岁稚儿为西凉王。让无数的人摸不准这位摄政王的心思。
温时锦展颜一笑,她抬手放在嘴边,似乎很高兴他的到来,银铃般的笑声在这样一片肃杀之中清脆响起,让气氛更加的诡异起来。她笑着道:“摄政王让人往我院子里丢了一只山鹰,是把我当成你们西凉国的奸细了吗?”
一只被人训过的信鹰,传递着这样重要的消息,怎么会不识路,居然往她的院子飞去。她只是用脑子一想,就知道这只鹰是被人动了手脚才受了伤,或者是说,那封信本是想引诱萧成烈前来,却不巧她的翘雀阁与萧成烈的柳风院只一墙之隔,那只鹰就飞到了那株木棉树上,落入她的手中,成了她逼迫萧成烈命人带她出海的筹码。
回想起那一夜萧成烈的那句“他倒是消息灵通”,温时锦就不能想通,到底是谁想要萧成烈的命。
放眼整个中原,最想要萧成烈的命的人莫过于西凉王和北越王。西凉之中,能让萧成烈时刻注意动向的人,只有摄政王一人。两人生逢对手,恰逢萧成烈身中奇毒,敖展自然想趁机要他的命。
果然温时锦话音一落,敖展当即笑道:“你,果然聪慧,一如当年。”
一如当年。
温时锦身躯一震,眼眶泛红,今生她从未见过他,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