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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柠走进沈宅大院,发现大厅里坐了几个她从未见过的人,早她几分钟前进来的安初夏不见人影,就连沈煜和沈嘉楠也不在,气氛凝重。
她站在原地有些无措,那群不认识的人正在拿目光打量她,虽脸上没太表现出来,但陆柠能感受得到,他们对自己好似也有莫名其妙的敌意。
倏地,其中一个看上去五十多岁样子的女人开了口:“你就是阿煜要娶的人?叫什么……陆……陆柠?”语气不善,甚至还带着点不屑。
陆柠皱了皱眉,暗自打量了她几眼,发现她衣着鲜艳华丽,举手投足间都带着一股富贵气,看得出是个养尊处优的主,虽已五十多岁,但那皮肤保养得很好,样貌也很漂亮,只不过她骸骨很高,面相上显得有些尖酸刻薄。而在她右手边的男人,像是她的老公,左手边坐了一对和自己年龄差不多大的男人和女人,想必是她的儿子儿媳妇。
陆柠正犯难,不知该如何回答,徐管家及时从旁边走过来,接过她手上的东西,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让这屋里的人全都听见:“少奶奶你来了,少爷吩咐我说,您来了就让您上楼去,少爷和小少爷都在楼上。”
陆柠点点头,又往那头几人看了一眼,没说话,跟着徐管家往楼上去了。
等到走到楼梯拐角处,徐管家才压低声音跟她介绍着:“少奶奶,你不要介意,刚才跟你说话的是老爷的小女儿,旁边那个是她儿子和儿媳妇,坐在沙发另一边的是老爷的大女儿,旁边那个是她女儿和女婿。”
陆柠有些狐疑,“他们怎么来了?”这一个个拖家带口,气势汹汹的,不像是来拜年,倒像是来讨债的。
徐管家叹了口气,“本来早上来说是给老爷拜年,顺便——说恭喜一下少爷新婚,见见少奶奶您。但不知道怎么了,老爷突然就犯病,晕了过去,这会儿虽然醒了,但精神不是很好,正在楼上休息呢。”他顿了一下,摇着头,“这两位小姐大概是……唉,算了。”
徐管家话没说完,但意思早已不言而喻。
沈家是大家族,这陆柠也早就知道了,她之前在查资料的时候查到,沈韬这一生有三个儿女,大女儿沈青絮,第二个是沈煜他父亲沈青安,最小的,叫沈青禾。听闻,沈青絮是嫁给了一个身家厚实的地产大亨,而沈青禾嫁的是个搞矿业的。
两个夫婿虽然背景都很殷实,但都比不上沈家家大业大。
这老爷子突然犯病,你说他们心里打着什么主意?
而所谓的见她,从适才沈青禾的态度里也看出来了,沈韬这两个女儿深知她们父亲的脾气,自然也会知道沈韬根本就还没真正接受她,与其说来恭喜,倒不如说是来看好戏,照她们的性子,指不定还会在旁边煽两把风,唯恐天下不乱。
“少奶奶,你别看老爷对少爷好像很严厉,两人关系也很紧张,但老爷他心里啊,还是最疼少爷了,还有小少爷。这次要真出什么事,老爷肯定最放心不下他们两个。少奶奶,你也别怪老爷,他心里,还是希望少爷和小少爷能过得好。他人老了,很多思想一时难以改变得过来,你和少爷多给他一些时间,慢慢的,他就会看开的。”
陆柠沉吟片刻,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我知道的,徐叔你放心吧,我不会怪爷爷的。”
两人走到老爷子的房门口。徐管家正要走,陆柠又想到什么,叫住了他:“徐叔,我能问你件事吗?”
“您说。”
“刚刚是不是有一位姓安的小姐进来了?她跟沈煜,他们是什么关系?”
徐管家表情震惊,“你见过她?”
陆柠心下狐疑,刚准备点头,面前的门从里面被打开。
沈煜的脸出现在门后,“柠柠,你来了。”
陆柠表情一怔,没料到他会忽然开门,下意识点头。沈煜伸手将她的手握紧,朝一旁的徐管家微微颔首,低头对她说:“跟我进来。”
她跟在他身后进了房间,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床边,正跟沈韬轻声细语说着话的安初夏,沈嘉楠也坐在安初夏的旁边,听见动静,两人全都望了过来。
沈嘉楠目露惊喜,刚想张嘴大喊妈妈,想到什么,又闭上嘴,从椅子上跳下来,跑到陆柠面前,抱着她的腿,小声叫她:“妈妈,你回来啦。”
陆柠朝他笑了一下,揉着他的头,眼睛却看向了安初夏。她坐着没动,也正好整以暇地看着陆柠。
老爷子不知道对安初夏说了什么,她一直在微笑着点头,表情温柔大方,和适才在外面那个盛气凌人的她全然不同。陆柠感到很匪夷所思,一个人,竟然能同时维持着多面性格,而且还如此的如鱼得水。这功力,让她这个演员都自叹不如。
安初夏站起身,朝他们走过来,目光似乎在她身上停了一下,最后落在沈煜身上。“爷爷说他想休息,让我们都下去,不要打扰他。”
这话,很显然是说给陆柠听的。老爷子什么时候赶人不好,偏偏在她陆柠刚上来,就说要休息,这安初夏摆明了是在故意给她难堪,明里暗里的告诉她,老爷子不喜欢她。
沈煜面上没什么情绪,视线越过安初夏,直直的落在床上的老爷子身上,漠然开口:“既然这样,那我就先带柠柠回去了,过两天再来看您。”
陆柠感受得出来,这个安初夏在沈韬那儿很受欢迎,老爷子很喜欢她,隐约中,似乎已经把她当自家人看待了。
沈煜和她好像很熟。楠楠也跟她很熟。
她心里有点嫉妒。
安初夏嘴角噙着笑,也不知是不是看出她的心思,蹲下身,冲沈嘉楠温柔的笑,柔声说:“楠楠,阿姨抱你去楼下玩,好不好?”
沈嘉楠牵着陆柠的手,毫不犹豫的摇头拒绝:“不要,我要跟妈妈在一起。”
安初夏脸上出现短暂的僵硬和裂痕,眼底闪过一丝阴狠。
这女人究竟是使了什么手端,竟然能让楠楠叫她妈妈?
楠楠却不再管她,拉着陆柠的手晃了晃说:“妈妈,我们要回去了吗?”
陆柠扭头看沈煜,后者早已收回视线,点点头,揽着她的肩,“走吧。”
三人转身离开,背影温馨和睦。安初夏紧紧握拳,目光阴冷,半晌才恢复正常,若无其事的关上房门跟着下楼。
他们一下来,楼下沙发上的人立刻精神大振,目露精光盯着几人。沈青禾假笑着问:“阿煜,爸他找你说了什么呀?”
另外一家子也都竖起了耳朵生怕错过些什么。
沈煜面无表情的扫了他们一眼,冷声道:“没什么,爷爷让大家不要担心,他身体没什么大碍。”
沈青禾显然不信,撇撇嘴,但碍于这沈煜态度冷淡,心底再不忿也不好表现出来。她目光一转,看到安初夏和陆柠,在心里冷笑了声,阴阳怪气地说:“阿煜,这位就是你的妻子吧?早先就听人说是个大明星,排场挺大。我本来还不信,没想到刚刚一见,还真让我吃惊。进门见了我和你大姑,连个招呼都不打,我这主动跟她说话,竟然理都不理我。怎么?进了我们沈家门,却不认我们沈家人啊?”
这人话里话外都透着对陆柠的讽刺,明明莫须有的事却被她黑白颠倒。陆柠心中愤懑,但碍于她是长辈,又是沈煜的亲姑姑,只好忍着。
沈煜不悦的皱眉,冷冷的说:“小姑这话就言重了,柠柠她刚嫁给我没多久,也从未见过小姑,不认识也是正常的。再说,小姑你和大姑不是一直都说很忙,平日里连爷爷都见不上几面。像今天这样大家都来,也是罕见。要不是徐叔提醒,可能连我都不认得小姑您了。”
他的语气倨傲冷硬,毫不客气。沈青禾被他噎得面上青一阵白一阵,狠狠的剜了眼陆柠,冷哼道,“连最基本的礼貌都不懂,怪不得爸会不同意。这人跟人就不能比,哪像人家夏夏,一进门就挨个喊了个遍,又懂礼又乖巧,人也长得漂亮,到底是大户人家的孩子。阿煜啊,你说你怎么一点长进都没有呢?五年前这样,五年后还这样。听姑妈一句,以后找人呐,眼光记得放高一点。咱沈家门槛不低,别随随便便就把人给带进来。”
沈煜当即沉下脸,语气冷硬凛冽:“我的事,还轮不到小姑你来指手画脚。我选谁,娶谁,跟您半点干系都没有。小姑你管的事,未免也太宽了点吧。”
沈青禾气得瞪圆了眼,“我这是在关心你!”
“不必了,小姑你有闲心来关心我,倒不如多关心关心你自己。”
沈青禾警铃大作:“你什么意思?!”
沈煜漠然置之:“字面上的意思。”
“你!”
“好了!”一直默不作声的沈青絮沉声喝道,沈青禾心底愤愤不平,坐在她旁边的儿子儿媳妇赶紧帮她顺气,轻声安慰着她。
沈青絮又看了眼陆柠,微微一笑,说:“既然爸的身体没什么事,那我们也就放心了。阿煜啊,平时我们很少有时间过来,爸和沈氏就有劳你多费点心照看着,毕竟这沈氏是爸的心血,是咱们沈家的东西。”
最后这句话说的意有所指,沈煜没什么情绪的“嗯”了声。
事已至此,再留下来也毫无意义。
沈煜兀自按了按陆柠的肩膀,低声说:“我们走吧。”
陆柠点点头,紧了紧牵着楠楠的手,跟着沈煜往外走。
安初夏从屋里追了出来:“阿煜。”
沈煜略停下脚步,回头,语气不耐烦的问:“有事?”
他的不悦全写在脸上,显而易见。安初夏脸色微变,却依旧微笑着。“我刚回来,过两天一起吃顿饭吧。”她略做停顿,视线扫过陆柠,继续说:“从你回国后咱俩就没见过,也已经有大半年了,我——挺想你的。”
陆柠皱眉,这人说话还真是,一点都不避讳。
聪明如沈煜,又怎会看不出她的心思,当下就毫不留情的拒绝了:“不用了,我老婆不喜欢我跟除她以外的女性一起吃饭,她会不高兴。”
陆柠脸上大囧,他他他...也太无耻了吧,竟然能这么坦然的把她当挡箭牌!
安初夏表情一僵,面上也有些挂不住了,视线一转落在陆柠身上,她冷冷一笑,说:“那就叫上陆小姐一起吧,这样,陆小姐就不会介意和...”
“但我介意。”沈煜面无表情的截断她的话,“初夏,五年前我就说过,永远不要试图挑战我的耐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