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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小会议室里离开,齐斐一路还在思索着历时一夜的谈话内容,言跟在他的身后,视线一直落在他身上。
刚才左恩的消息也确实提醒了雌虫,他的雄主已经超过30个小时没有合眼的事实。
这让言不禁有些自责,他在听雄主的亲生雄父讲述那些事迹时,竟太过专注,以至完全忘了关心雄主身体一事,还是在左少家主的提醒下,才发现昨夜雄虫必定休息不足,这对于一名雌侍来说实在非常失职。
“砰!”
此时舱室区的大部分虫子都早已从睡梦中清醒,离开了这片区域,因此在这略显安静的空间里,一声撞击的声响显得十分突兀响亮。
“?”
走在前方已经进门的齐斐被这响动打断思维,他诧异回头,然后看见了……看见了卡在门框上的言,“……”
雌虫的一条腿还维持着抬起一些的姿势,正准备继续朝室内迈入,还留在门外的翅翼却被狭窄的门框阻拦,刚刚那一声撞击,正是对方的翅翼和门框亲密相撞后发出。
被雄虫回首看住的褐发雌虫一脸窘迫。
之前他同样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完全忘了因骨翅受伤还伸展着翅翼的自己无法像平常一样直接走进房间。
刚才在小会议室时还好,会议室的门是三扇宽度的自动伸缩门,那宽度完全够雌虫伸着翅翼在其内进出,而此时的舱室门却是单扇宽度伸缩门,对于伸着翅翼的雌虫来说,连进半边翅膀都不够。
“抱歉,我走神了。”
竟然当着雄主的面走路不看路,做出忘了调整进门角度而直接伸着翅膀撞上门框这种愚蠢可笑的事情!
言感觉自己今日在失职之余,还迫切的需要一条供他钻进去躲起来的缝。
“……是不是累了?”
齐斐倒是不觉得对方撞在门框上愚蠢可笑,他比较担心对方是不是精神太过疲倦才走了神,以及刚刚的撞击有没有让对方本就战损的翅翼受到二次损伤。
听到关心话语的言立即摇摇头,抬起些刚才因觉得羞窘而低下去的头,“雄主才应该是累了,请快些进入舱室休息。”
“那你先进来。”
不欲在这种继续下去会发展成‘你累’,‘不对你才累’无限循环的话题上纠缠,齐斐示意雌虫后退一些,调整角度重新进来。
“是。”
这次言小心收敛了骨翅,让翅翼张到最开,平贴紧自己的后背,然后侧着身体走进了房间。
幸好走廊还足够宽敞,注视着雌虫小心翼翼进门,齐斐不由想到。
应是考虑到会有雌虫战士在战损后只能伸着翅翼从走廊走过的情况发生,走廊在宽度设计上比较符合虫工体学,为雌虫的翅翼留出了合适空间。
——否则他的伴侣说不定还要再面临一次翅翼卡在走廊上的窘境。
军用舰船就如军部整体的干练简洁风格一般,在舱室设置上也精简空间分割,尽可能最大化利用有限舰船位置。
不管是齐斐这样高等级血脉的雄虫,还是奥维那样军衔极高的将领,在舱室分配上都一视同仁,无特殊对待。
言拒绝了分给他的那间独立舱室,向雄虫申请过希望自己与对方同一间,被齐斐应允。
独立舱室内都是通常规格的单虫床,一只虫使用尚且宽敞,两只虫一并躺上去,就显得有些拥挤了。
不过言原本也没想过要与他的雄主‘争床’。
齐斐只低头解开扣子,将制服外套搭到椅子靠背上的片刻时间,就发现言已经抱出备用被子,开始在床边的地上……打地铺。
注视着褐发雌虫正认真将地面擦拭干净,然后准备将备用被铺上去的动作,齐斐一阵莫名,“怎么?”
雌虫进入房间后一直小心控制着不扫到屋内物品的翅翼抖动一下,“因为暂时无法将这对翅翼收起……”言说着扭头看了一眼自己背后的骨翅,“我睡在地上,这样才可以不挤到您。”
“……”
无言的将对方已经快放置到地上的备用被子拉起来,齐斐道,“上床。”
“可……”
“不会挤,上来。”
“……是。”
想说似乎没有办法在同床时不挤到对方,但‘以雄主的话为第一意志’的行事宗旨制止了言提出异议。
他乖乖将备用被子又叠好放回原位,然后依照雄虫的指令上床。
齐斐已经先一步躺到了床上。见言略显犹豫,但终于还是爬了上来,他伸出胳膊,将对方拉至自己身前。
在雄主面前从来都主动卸下所有力道,雌虫被这一拉拉的直接趴到了雄虫胸口上。
“!”
立即就撑起身体准备挪开,言担心自己的体重会压到对方,但雄虫绕到他背后的胳膊环住他,甚至还把他往下压了压。
“说好的‘趴着睡’。”因目前姿势的关系,齐斐只能看见雌虫的发顶,这让他的声音听在言的耳里,是顺着头顶的温暖气流一同传下来,“忘了?”
“没有!可您并未说是……趴在您的身上,这样会压着您!”
双臂还撑在雄虫身体两侧,在床面上暗暗发力,不让身体重心全落到雄主身上,言守着自己的最后一点坚持。
“不会。”
手略微往下移,绕过翅翼的阻隔,朝下找到了雌虫臀部的位置。
齐斐在言紧翘的臀上拍了一下,“睡吧。”
登时不再乱动,言乖乖卸下力道,老老实实趴在雄主胸口。
雄虫每次拍打那处的力道都十分适当,有力,能让他感到微辣的被击打感,又不会造成多少疼痛,比起‘警告’或者‘惩戒’,这样的拍打更像是他虫的伴侣生活里时常会有的情/趣戏弄。
言怕如果再让雄主打上几下,他会起一些不该在这种时候升起的会影响雄虫正常休息的反应。
“雄主……”
然而即使他不再乱动,雄虫也没有继续拍打,但对方的手转换了地点,正在脊背中央下方,摩挲着翅缝底部的翅翼根处。
齐斐其实没有想太多。
在感受到身上的躯体放松下来后,他的思绪就又回到了信息资料整理里。
平常这般两虫靠在一起入睡,他都习惯在睡前有一下没一下的拍抚着雌虫的后背,而今天对方伸展开的翅翼阻碍了这个习惯性动作的进行,手掌无法穿过翅翼放在言的脊背正中,便只停在翅翼根下方的位置。
也是因翅翼伸展着的缘故,平常都闭合着的那道翅缝微微张开,贴着翼根能摸到表皮与骨翅交界的那条线。
指尖完全是无意识的移动到此处,通常状态下能摸到微张着的翅缝的机会极少,在触到这里后,便下意识摩挲了起来。
“……抱歉。”
当听到言压抑着某种情绪低声开口叫他,齐斐才反应过来,自己正在做着会‘刺激’到雌虫的事。他立即停止指尖的动作,并想歉意的拍拍对方后背安抚,然而翅翼的存在再一次成为了阻碍。
于是齐斐只好又小心的从骨翅下抽出胳膊,将手挪到上方,揉了揉正抵在自己胸口的雌虫的脑袋。
“睡吧,一起。”
说完后追加一句,“这次不‘刺激’了。”
“……恩。”
言低低应了一声。
当对方停止动作时,那一瞬间失去‘刺激’的他其实觉得有点可惜。
——被雄主继续‘刺激’也蛮好的。
他暗暗想着,靠在雄虫胸口的脑袋磨蹭一下。这样直接面对面两具身体重合在一起,枕在雄主胸前的他能清晰听见对方胸膛里传来一声一声的稳健心跳。
感受着那有节奏的心脏律动声响,脸贴在坚实而有弹性的温暖躯体上,言渐渐感到了困意上涌。
——不知道雄主刚才拍上去时觉得手感好么?
在迷迷糊糊快要睡过去前,这个问题忽然浮现在了雌虫的脑海里。
带着这样的疑问,他沉入无梦的睡眠。
虽然是说过了‘一起睡’,但实际上齐斐是在言睡着后又过了一段时间,才准备入睡。
他粗略梳理完毕从昨日到今日接收到的信息,又查看了一遍左恩的资料还有多久才能发来,然后做了一个返回虫星后需要立即着手的大致事件规划。
在确认过自己目前所能做的事项都已经做完,他才安定下来,准备休息一会。
雌虫趴在他身上,已经睡得沉而香甜,翅翼也跟着低垂下来,伸展着覆在床的两侧,像一床骨质的大被子,将他笼罩在翅翼的防护下。
突然升起的一点坏心,齐斐的手又绕回下方,悄悄摸了摸那道敏感的翅缝,然后他便看见垂着的翅翼抖了抖,雌虫在他身上磨蹭一下,发出一声含混的低语。
眼神里不由带上笑意,他收起自己作怪的手,以免继续‘刺激’将言弄醒。
听着属于伴侣的平稳绵长呼吸声,齐斐闭上眼,很快便也进入到了深沉的睡眠。
他们的确是累了。
通宵进行了高强度的脑力活动后,需要充足的休息来确保精神力恢复。
在当晚聚集在小会议室的五名虫族里,唯一不觉得困倦的恐怕就是奥齐,刚从乱流里出来的他还处于‘倒空间差’状态,一时半会无法迎合这里的作息时间。
除了奥齐以外,其余四虫几乎都是一觉睡到要做作战报告分析前才醒来。
奥维身为本次任务出行的领队,起的比另外三者还要更早些,他要提前去为报告大会作准备。
等齐斐和言醒来后去到被临时改为报告会场的大厅,奥齐已经早早占了三个座位,正朝他们招手。
参与此次行动的虫选混杂,同级的准二年生们也并非全都彼此熟悉,隶属学院一方的虫子们与隶属军部的正式战士们,双方之间更不会全都互相熟识,
是以多出奥齐这样一名看起来年轻爽朗的虫族,一时也没有谁觉得突兀,即使有虫觉得这面孔似乎有点陌生,也只会想着恐怕是隶属对面部门的虫族,而不会起更多疑心。
也有几只虫子眼尖的发现了奥齐的雄虫身份。
齐斐并非是这趟行动里唯一的雄虫,只不过他是这趟行动里唯一的s级雄虫。同行虫族中尚有着其他雄虫存在,发现了奥齐雄虫身份的虫子里,有几只偷偷打听起这看起来与齐斐阁下十分亲近的金发雄虫是何许虫士来。
“……这边!”
奥齐的招呼话语前有个可疑的停顿。
这让齐斐不由怀疑对方可能原本是想喊‘崽’,只是为了避免身份暴露,才及时将称呼憋了回去。
暂时隐瞒奥齐身份,一方面是谨防打草惊蛇,向戴家封锁这名奥家顶头长虫回归的消息;另一方面,这位顶头长虫还背负着审判待定的‘叛离’嫌疑,当年的戴家初代家主曾向帝国最高政院举报,称奥齐蓄意谋害科学院首席左鸣,试图携带最新科研成果私逃,将左鸣陷入昏迷不醒的罪因归结于奥齐的谋害。
奥家当初自然据理力争,左家对于这般证词也不尽然相信。
奥齐与左鸣,一个活跃于军部,一个活跃于科研,他们都是那个时代逆大流而上,力求以身证明雄虫也该有空间展示自己天赋能力,优秀雄性的能力不该被湮灭捧杀的‘先锋’。
甚至,左鸣的勇于突破左家限制,投身科研领域,也是在奥齐的带动下才下定的决心。
谁都知道这是一对惺惺相惜关系亲密的挚友。
但当初被带回帝国的,就已是一个沉睡不腥的左鸣,而奥齐下落未知,迟迟不回虫星。
本该在之后一段时间才发表的最新科研成果由戴家初代家主拿了出来,并宣称这是左鸣早有预料奥齐会对他下手,因此提前放在他这里的成果数据备份。
一只陷入沉睡,另一只失踪。
两只当事虫谁也无法出面讲述更多详情,以及原本是一同出行,却在将左鸣送回虫星后就紧接着失踪的左卅。
既无法仅凭戴家初代家主的一面之词就对奥齐定罪,但为奥齐辩护的一方却也拿不出更多证据证明无罪,且对方所展示的那份科研成果,确实是左鸣最新研制还未发布的成果。
“我们谁都没有想过,有一天在背后对你下黑手的会是你的‘朋友’。”
奥齐耸了耸肩。
任务目标提前达成的中级实战训练已经结束,在返回虫星的当天,他们就马不停蹄的赶到了中心医院的特殊病房内。
一同赶来的还有略知消息的左恩与安莱。
“朋友?”
这个意外的词让齐斐感到惊讶,他本以为那名戴家初代家主与自己双亲的关系应该是对头。
“是啊,‘朋友’。”
金发雄虫爽朗的面容上少见的出现了讽刺神情,“当初他,我,卅,还有左鸣,在知道卅其实是雌性之前,我们四个可是在当初的学院内有名的‘雄性组合’。”
四个朋友,一个勇敢无畏,一个强悍寡言,一个聪慧温和,还有一个资质平平,看起来并无突出优点,但朋友们谁也不会因此而疏远他。只是日积月累下被周围虫族不时拿来做对比,使内心逐渐埋下了怨愤的种子。
“……雄父,你们是不是还有个组合名叫‘marauders*'?”
“?”
正在将手中储藏了‘无乡’能量的金属物交给左恩带来的左家专属科研小队,让对方来研究该如何引导出其内能量尝试唤醒左鸣。
奥齐在听见自家孩子的问话后疑惑的一歪头,“那是什么?听起来倒是有点像宇宙海盗的‘亲戚’。”
“没什么。”
齐斐摇摇头,拉回自己刚刚瞬间跑偏的思维,将注意力集中到眼前正在操作金属物的科研员上来。
尽管不知是否会真的起效,但也只能一试。
在忙活了数个小时后,确认这股能量即使无法唤醒左鸣,也不会对对方造成负面影响,研究员才小心翼翼以引导出来的能量造出一个虫工能量场,并将能量场的范围限制在刚好包裹住疗养舱的地步。
“已经准备好了,请问现在就开启吗?”
确认所有数据都设置完毕,研究员轻声朝房间内最有发言权的两名虫族询问着。
左恩看向了奥齐,将这个确认开始权让给屋内最年长的长辈。
奥齐点点头,“开启。”
他接过研究员递来的操控器,亲手按下了尝试唤醒朋友的按钮。
好像等待了许久,但又好像没有过去多久。
屋内所有虫的目光都集中在中央置于能量场下的疗养舱内,一瞬也不曾离开。
倘若左鸣今天真的能在这次努力下醒来,在场的所有虫族,都可以说是亲身见证了奇迹。
没有谁出声,甚至连呼吸也放的平缓下来。
“滴。”
最先发出动静的是仪器。
监控着脑电波的屏幕上,原本平直的线开始波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