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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凡还没来得及好好欣赏一下这位貌美的仙君,便被这一言不合大打出手的氛围给惊呆了。
不是说早有通知吗,这怎么看上去像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呢?乔凡满心满腹都是茫然,感觉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一定发生了许多相当不得了的事,于是转头想找弥夏,发现弥夏还在和江楼月下的禁言术殊死搏斗,一脸的生无可恋。
乔凡:……
可怜的。
不过最令他惊奇的大概还是江楼月的态度,印象中江楼月一向不讲道理,几乎从未服软,这回看上去竟然有一点无奈,说道:“你当真确定我们两人要在此处清算,这是城门口。”
这两人谁都没有传音入密,在城门口就意味着有更多人听见。容子华眯眼想了想,最终恨恨的跳下城墙,一扬手打开了城门,不甘不愿的放人进去了。
不过容子华这人看上去恩怨分明的很,对江楼月的态度绝不牵连另外两人,在看见乔凡后便友好的打了招呼,甚至还主动帮弥夏解了禁言术。
“谢子华仙君。”弥夏泪流满面,坚决的躲在乔凡身后不肯出来了。
“你我从小认识,不用跟着别人叫,我也不是什么仙君。”容子华笑了笑,转头对乔凡说,“你也是,直接叫子华便是。”
这人看上去十分好相处,不像是个会随意和人结仇的,乔凡不由对这两人的恩怨更加好奇,暗里看了看弥夏,弥夏朝他挤眉弄眼,丑角看见他也会甘拜下风,末了一脸的意味深长,带着一切尽在不言中的高深莫测。
乔凡:……
可以,这很弥夏,完全不懂。
江楼月对容子华的脾气了解颇深,闻言无奈:“你都拿着求凰琴了,这句话还是不要随便说的好。”
“求凰琴选择我而非我选择求凰琴,况且你继承了梵音剑难道你就乐意当这个夜君?”容子华一看见江楼月就来气,“江聆雪呢?”
乔凡一脸迷茫,江聆雪?
江楼月态度不变:“我当初真不知道你与聆雪之间——”
“是啊,你那时候的确什么都不知道,除了练剑就是上花楼喝桂花酒,我们都道奇怪呢,在江家练仙法时就算了,在温家那书香满地的地方学传承你也找得着地方溜出去喝酒。”容子华面无表情,“凡凡你有所不知,当年江家夜君酒后未醉时舞一剑,帕子都不知道收了多少条。”
乔凡对江楼月那性格也摸的挺透,原本只想安静站在一边自己揣摩出一个事情始末,没想到突然被无辜卷了进去,于是给了江楼月一个和善的微笑,活像看着小蝴蝶的蛇精,同时不动声色的一拉弥夏,嗫嚅双唇问了一句:“江聆雪是谁?”
弥夏同样目不斜视,趁着那两人在争吵,没空理他,小声回答:“江二公子,夜君的弟弟,与子华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就是不知从何时开始便躲着子华了。”
乔凡有些不理解:“为何躲着?”
弥夏摇摇头,反应过来自己头发上有铃铛后迅速握紧,这才又一脸高深莫测的说:“据说是他自觉对不起子华。”
乔凡:……
这浓浓的知音感。
所以说是渣攻负了心,容子华咽不下这口气,千里追杀?乔凡瞬间觉得这个事实如魔似幻,一脸懵的看着江楼月,然后被你给藏起来了?护短也要有个限度啊。
这看上去的确很值得打一架,放在我们那里搞不好还要上八一八,名字叫八一八那个负我的渣男和他的奇葩家庭,说不定还可以首页飘红。
“你们两人的事我插手不太像样。”
“若非你给我下咒让我晕了一夜,我怎么会让他逃走。既如此你当初插什么手。”
“我那时也年幼不懂事。”江楼月头一回承认自己当初的年少无知,“我见聆雪神色仓皇还以为他出了什么事……我并不知道他一躲会这么些年。”
容子华原本还只是生气,听见江楼月亲口承认自己年幼时气便消了大半,谁知江楼月下一句便尽职尽责的向他描述了一番当时江聆雪的状态,还仓皇,还出了什么事,当即委屈和怒火一同高涨,恨不得一口咬死他。
“这么些年,江楼月,三百年就这么过去了!”
说完他一旋身,求凰琴从后背落入左手上,他右手信信一弹,拨出一串泠泠琴音,飒飒的朝江楼月射去,趁琴声短暂束缚了江楼月时将琴抛入了空中,转身从中拔出了一把琴中剑,朝江楼月劈了过去。
江楼月拔剑一挡,还不等出招,突然就感觉到容子华的力道卸下了,随即被一把抓住了手。容子华皱眉看着他右手上不甚明显的黑斑,显然忘了自己之前还恨不得揍死他:“怎么回事?”
乔凡刚松了一口气,转瞬提回嗓子眼,想起江楼月先前遭的毒,吓的立马冲了上去:“怎么了?毒发了吗?!”
“没事,咒毒难免留下印记,一时半会儿消不了,但没什么大碍,不用那么担心。”江楼月收回剑,转身安抚乔凡,顺带给了容子华一个眼神。
容子华暗暗心惊,他和江楼月熟的不能再熟,粗野点来说是一条裤子长大的交情,自然知道这人小时候的种种劣迹与长大后的天地不怕,闲着无事便无赖装病,真遇上大事打死也不吭一声。
就像他少时第一次出远门除邪祟,凶险至极,饶是夜君也受了大伤,他偏偏能咬牙撑一口气,等到伤好了才慢慢溜达回江家,跟人解释自己是被路途上的风景所迷,耽误了时间。幼时的顽劣赋予了他撒谎也面不改色的技能,长大后也被使用的炉火纯青,要不是那伤是容子华帮他治的,容子华都要以为他是真去哪个花楼里喝了口桂花酒,大醉千年不醒了。
这人的毛病怎么愈演愈烈了。
咒毒的确难免留印记,但那些印记全都像是被刺的伤口,他容子华这么些年来还从未见过这种晕染状的。因此他虽说按江楼月的要求一言不发,但终究还是将这件事放回了心上,打算找个机会慢慢看看。
“咒毒的印记两三天后便会消散,凡凡不用这么担心。”容子华将剑归琴,“先回我的别院。”
容家内宅非常大,相当大,上课与休息的地方要分区,休息与玩乐的地方也要分区,家主和门生的地盘又各不相同,容子华独占了一个最清幽的地方,门下无人,就几个老仆役,乐的清净。
“我的院落自成一体,若凡凡与弥夏想出去逛逛,从前门出去便可以,但入夜前最好还是回来。饭堂何时都有吃的的……嗯,我与楼月不同,能吃为什么不吃。”
容子华将几人大概安置好,坐在屋内喝茶,屋外弥夏看上了一只无辜又肥美的鸟,正蹲着身,脑袋跟着一上一下,看上去随时就准备飞扑过去,以满足自己的本性。
“弥夏真是一点没变。”容子华摇头笑了笑,想起了当初一同上学的日子,觉得格外怀念,“弥夏,外头的鸟和虫别随手乱抓,当心染病。”
“染病?”乔凡想起了之前在城外闻见的味道,那味道经久不散,被这么一提竟然又鲜活了起来。
“嗯。”容子华放下茶杯,靠在椅子上,“你们进城前应当也闻见那味道了吧。那就是染病后死去的人散发出来的。”
“这么说那些东西真是尸体?”江楼月问。
“嗯,并且都是普通人的尸体。”
这就非常微妙了,什么病只染普通人不染玄门,听上去像是一个阴谋诡计,但情势之下偏偏就有人吃这一套。
“这也是为何我让你们若是出门,最好还是入夜前回来。”容子华头疼,“这病来的奇怪,染病的都是普通人不说,病后七日内必然暴死无疑。不知从哪里传出来的谣言,说这是容家炼药失败的恶果,只能由他们这些普通人承担,已经发生了几次□□,就连普通门生间也有些恐慌,但好在规模不大,没成什么气候,不过还是注意些为好。”
“既然如此,为何不公开病因?”
“我倒是想。”容子华摩挲茶杯,眉宇间有一些愁容,“查不出来,一点也查不出来,但偏偏普通人又不相信,只好派了许多弟子弹琴驱邪,这些日子街头巷尾都是,可惜没什么大用。”
“还有求凰琴的琴声治不了的病?”
“江楼月你长点心吧。”容子华白了他一眼,“治病的只是容家的乐声,和求凰琴没什么关系,它只能唤回人们的心智。”
江楼月不动声色的忽略了他这一项指控,问道:“那就没有别的发现?”
“只知道这尸体恶臭,不过关于原因我还真有一些猜想。”容子华起身,关上门,在屋内下了至少四层结界,这才说道,“我怀疑有人下毒。而中毒人群虽多,但不成片区,倒是以家为单位,倒像是随机定点投毒。”
卧槽怎么突然又转刑侦片场了。乔凡心里紧张,默默放下了茶杯,江楼月抓住他的手握了握,问道:“什么毒?”
容子华把接下来的话在心里翻来覆去揣摩了三四回,反复思考着能不能说出口,又要怎么说出口,眉心都要拧出几个疙瘩。江楼月看他这样就知道事情不简单,说不定牵连到了一些不方便外宣的隐晦,正要揭过时,却听见容子华开口了。
“死去的病患我见过,虽说情况都很惨烈,从发病到死亡非常快,但细看之下还是能看出端倪的。”容子华似乎不动声色的自夸了一把,但江楼月没有呛他,因为容子华的确有这样的能力,只是知道的人不多而已,“不能听,不能想,不能尝,不能闻,只能一遍又一遍无意义的哀嚎,你听着像什么?”
江楼月一愣,瞬间明白了容子华先前为何要下这么多道屏障。
“永夜。”他舔了舔自己的上颚,看着自己放在桌上的那只黑斑未消的手,“普通人不知失去五感的永夜为何物,就连普通门生都不知道,只有玄门……”
即便是玄门,有资格知道的这么详细的也只有他们这些所谓的玄门继承人了,而容子华在容家排行老三,上面还有两个哥哥。
这时,门外“沾虫逗鸟”的弥夏终于遭了报应,虫鸟联合起来要给这个扰人清梦的讨厌鬼一点教训,尖哭鬼叫着向他冲来。弥夏吓得往边上一蹿,这些可怜的小家伙就纷纷拍上了门版,发出了噼里啪啦的嘈杂声响。
江楼月在这声响中开口:“你怀疑有内鬼。”
乔凡背后一凉,觉得这先前看着华美异常又生机勃勃的大宅也开始变的阴森可怖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