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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淙淙自认得知了“很了不得的事儿”,便咧着大嘴将里面的对话一五一十都告诉了小妖们。
法海禅师“顺从”了白娘娘的消息,也在一时之间在白府里传了个天花乱坠。
传言一是说白素贞霸王硬上弓了。
传言二也是说白素霸王硬上弓了。
传言三还是说白素贞霸王硬上弓了。
这个传言里,被霸王硬上弓的法海禅师都是妥妥的“受害一方。”
妖精们因着这个传言,脑海里脑补出了各种惊涛骇浪。却不知,更了不得的事儿还在后面呢。
老白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里,直接抱着被子搬到了法海禅师屋里去了。
这话说将起来,老白的思想境界还是很单纯的。裴文德的伤势虽则愈合了大半,到底身体还虚着,她晚间睡在他边上,也方便照顾许多。
然而妖精们可不这么认为。
依照它们多年对白素贞的了解,这货这么急匆匆的趁着夜色搬进去,分明就是想趁人之危啊。
一时之间,悲痛哀婉如黑敦敦者有之。
坐等他们每日巫山*,狂风大作早生贵子如小灰者有之。
倚窗而立,想知后事如何者若干。纷纷在明里暗里窥视其态。
小灰更是在她进门之际跳脚塞给她一本g合集,被白素贞嫌弃是地摊货,伸手一扬丢到北院去了。
老白做梦也没有想到,这些妖居然这么闲。她不过就是住个自己男人房间,还要被它们瞪着眼珠盯视。这里面尤数白禄和白喜最没脑子,本来就长得统一的惨白脸,躲在窗户底下又生怕被她发现,干脆化成了鬼把脑袋飘出来了。漆黑的夜里配上两张大白脸,打量谁眼瞎呢?
白娘娘也不跟它们客气,手上白练一甩,抓着一左一右两个脑袋,使力往北院一甩,拍了两下巴掌对着还蹲在窗户底下的身板说:“找脑袋去吧。”
再踢一脚死抱着她腿的,洒了一地眼泪鼻涕的黑敦敦说:“你也给我那院儿玩儿去,不然老娘让响尾咬秃你的熊毛。”
再扫一眼草丛里,房檐上巴着眼睛等着看戏的东西们。袖子一挥,全部扇走。
齐活儿。
白娘娘抱着被子迈进屋里的时候,裴公子正坐在灯下看书。他自回来以后便不再穿僧袍了,此时也只着一件霜清色的广袖儒生袍坐在那里,像个面貌清秀的读书人。
她知道他是翰林出身,未出家之前便已饱读诗书。所以他当和尚的时候,也带着一股子浓浓的书卷气。
他似乎也没想她会抱着被子进来,眼神在她手中那床樱草色锦被上淡淡扫过,又放回书上道。
“要睡这儿?”
白素贞将被子压在他的书上倚在桌边笑答。
“要睡你。”
法海禅师温温吞吞的笑了。
“怕是不行。伤口要裂开的。”
“慢点动......不就行了?”
她就是打定了主意要逗他,他看出来了,面上舒朗一笑将她揽到怀中坐下,依旧将书翻开道。
“教你些岐黄药理吧。”
她又将书合上了,蹭着他的颈窝说:“我才不看这劳什子。”
“那你喜欢看什么?”
她嗤嗤的对着他笑,勾勒着他俊朗的眉眼说。
“世间只得裴文德一人耳。”
世间男女的那些事儿,总不过两情相悦,如胶似漆几句箴言。
老白虽活了一千七百多年,裴公子伴了半辈子的青灯古佛,到底也不能免俗。两人很是如胶似漆了“两天”,“两天”以后,重伤大愈的裴公子又恢复到了往日的生活。
他好像还是喜欢独来独往,喜欢看花看水。痊愈以后虽说经文看的不多了,大抵该有的习惯都还是有的。
裴公子在钱塘县有几处固定发呆的地方,有的时候能想的起来带老白去,有的时候就想不起来。
老白也实在不知道一堆破树烂叶有什么好看的,看的久了就只想把上面的叶子全部摘秃,这便让两人在性格和习气上都产生了分歧。
就连白府里的傻妖精们都看出,这两人过的活像一对老夫老妻了。
为此,白娘娘也“收拾过”裴文德。奈何这人很有一些我行我素,“收拾”到最后也没收拾明白。
裴文德也想让素贞尝试安安静静的呆着,但是她闲下来就爱打麻将,推牌九,和喝酒吃肉,以至于两个人还翻过一次脸,总是无法完全调和。
裴公子自打生下来这二十几年都是一个人来一个人走。现在身边无端多了一个,他也有点发怔,但是他出门之前都会看一眼她在不在,回来以后也会瞅一眼她回没回家,所以并不认为自己做的有什么不好。
前些时日他在外头看上颗树,觉得枝干叶面都很适合发呆,就总吃晚了晚饭往外头溜达。
白娘娘窝在房里盯着裴文德离去的背影,欢快的没有一点要带她一起出去的意思,一连拧了好几次脑袋。
此时的钱塘县已经入夏了,房间里也不由自主的带出了盛夏之时的暑气,老槐树上的蝉鸣叫的没精打采。白娘娘就搬着小榻歪在树下,也困的神色恹恹。
法海禅师回来的时候,白娘娘还打着呵欠对着树顶发呆。小灰端着酸梅汤出来打算给他们解暑,走路却一直是松鼠样,东西还没端出来,两脚一蹦就撒了自己一身,又回房换衣服去了。
白素贞摇着头说:“你就放在那儿吧,一会儿我们渴了便自己去拿。”
小灰又换了身大红绣小绿花的裙子,坚持要把汤亲手端过来。结果又撒了一地一身。
白素贞说:“你的路走的不好,非干这种难为自己的事儿做什么?等下让白福端过来就是了。”
小灰听后愁眉苦脸的问:“娘娘,您莫不是心疼后厨这点梅子吧?等下我又蹦洒了,再去熬一锅就是了。我现下既然从妖变成了人,自然也要想法子学着人是怎么活的。总不能一碗汤不会端,让白福帮我端一辈子吧。”
她这般说完,又抬眼看向法海禅师,眼巴巴的说:“老爷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啊?”
自从府里的妖精们得知娘娘跟法海禅师在一起了以后,口中对他的称呼便换了。两人虽是还未成亲,但是在它们心里早跟成了亲一样了。
小灰问的挺认真的,眼神却一个劲儿的往白素贞那儿瞄,一主一仆这般唱和,法海禅师自然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他挥手示意小灰先下去换衣服,侧头望着白素贞,忍不住笑了。
“不过是想叫我多学着常人过活罢了,你倒是舍得折腾她那身衣服。”
白娘娘依旧扬起脑袋看树叶,他不觉笑的更浓了。
“这又唱的是哪一出?”
白素贞一本正经的说:“我在学着你发呆。”
这倒不是气话。
她近些时日认真想过了,两人一直无法像正常情侣一般甜腻,大致就是因着兴趣爱好不同。小和尚喜欢发呆,那她便学一学他的发呆。只是她学了,他也得学着些人间烟火,这才算是有来有往。
其实说到底,这两个东西都不太会谈恋爱。更加之各自所处的环境不同,骨子里都有着许多怪癖。白素贞兴致勃勃的拿着麻将进来要教他的时候两人就闹过不愉快。
他不喜欢哗啦哗啦的东西。
她却认为人生本该多些消遣。
最后气的她手上的白练都扯出来了,瞪着眼珠问他:“是不是要打架啊?”
他那时身子骨还没恢复,根本不理她。最后闹的两人都火了,便很认真的回了一句:“我身上有伤,要动手等好了再打。”
那是宁可“打人”也不打麻将。
实在没有比这更气人的。
法海禅师没当和尚之前就不懂这些女儿家心事,当了和尚以后就更不懂了。只是面前的这个东西俨然到了“炸毛”边缘,他也懂得要哄她的。
他回身给她倒了一杯清茶,递到跟前问。
“那便烦请你教上一教?”
白素贞楞了一下,看见他肯松口了,反倒有些不好意思。
她其实就是个顺毛摸的人。
“我其实也不知道这么做对不对。”
她只是偶尔也会想要他,跟自己一样享受一下世间的生活,也并非一定要逼着他去做什么。
裴文德说:“那你便说说看。”
白素贞的眼睛又被他说的锃亮,并成一条的双腿,脚尖都忍不住拧了两下道。
“那就先说这坐姿,就没有你这么端正的。人成日端坐哪里还有什么意思,你得像我这么歪着。”
她还正儿八经的示范了一遍。
双腿一翘一抬,脑袋枕着软垫,忒是个不成气候的混蛋样子。
法海禅师见后笑了笑,双脚一抬也跟她歪在一块。左手手肘半支在垫子边儿上,眸子一垂一挑。不似她那般坐没坐相,却是极尽随性风流。
“这样?”
他身上一直都有一种说不出的大家之气,懒也懒的很有规矩。
她又兴致勃勃的指挥。
“你喝茶的时候没有牛饮过吧?其实大口灌在嘴里也自有一番滋味。”
她说完以后就牛饮了一口,他便也无奈的照着她的样子灌下一口。
白素贞的恶趣味在此时又活跃了起来,干脆执了茶壶高高抬起,仰着下巴往嘴里倒。
茶香在那一刻四散开来,她对的又不甚准,难免顺着颈项流进去一些。她倒是大气,抬手一擦下巴眨巴着眼睛道。
“你试试?”
裴公子觉得,这个东西实在是惯不得的。惯了便要上房,这有什么好学的。
口中嗤笑一声:“尽糟蹋这好茶。”
上身已经前倾过去,吻上了她嘴边那抹水痕。
唇齿之间的茶香香气正浓,混杂在缠绵夜色之中,连鸣禅都不敢叫的那么大声了。
白素贞的手心悄没声息的搓了两下,突然十分庆幸,面前的这个男人是被她开的窍。不然肯定是比青宴还要祸害人的东西。
她怎么觉得裴文德这么好看呢?
两人的性子是不同的,便有不同的相处方式。
白娘娘自那天以后也开始尝试老老实实的陪着裴公子.....发呆。裴公子也真如答应的一样,开始尝试在人群中生活。
老白的麻将桌又支起来了,不让他进屋躲清闲的时候,他便一声不吭的坐在她旁边帮忙数钱。有时也会跟着打上两圈,奈何赌运不济,总是输个底掉以后不让打了。
裴公子偶尔也会去菜市买菜,菜场的贩子同他说话他也开始应了。
小商贩们都知道前段时间白素贞回了趟娘家,心里其实都揣着许多疑问。又眼见着裴公子人变随和了,不由大着胆子问了一句。
“前些天,您跟府里那位吵架了?”
“也不算吵架吧,应该是我把她气到了。”
小商贩又问:“那现下是哄回来了?”
“哄回来了。”
“那脾气可是够大的,我瞧着一连走了好些天呢。说到这个,其实小的们都想知道,府里到底是谁当家啊?”
而脾气够大的白娘娘也恰在此时袅袅婷婷的出来接他,她不知道小商贩们问了什么,只看到他突然对着她笑了,一面拉过她的手自人群中走出来一面笑答。
“听她的。”
她迷迷糊糊的问他:“什么听她的?”
他慢条斯理的回:“什么都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