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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谧只是想帮冷致宁捡起暖手宝,哪成想他会突然发狂般地把自己拽倒在地。
当时谢雪莹正背对着这个方向,并没看见当时发生了什么,等她听到有人摔倒的闷响回过头来时,就看见冷致宁已经被轮椅和田谧压在下面。
可在冷焱的角度却清楚地看见了整个过程。他见到是冷致宁主动伸手,抓住了田谧脖子上的项链。
说时迟那时快,等他快步冲过去的时候,田谧已经摔在了地上。
他赶到田谧身边,却没有先扶起她,而是先把摔到附近的项链捡了起来,拿在手里看了看,他的脸倏然变色。
所有事情发生都非常突然,冷焱一连串的动作也在电光火石之间,等谢雪莹和佣人闻声走到两人摔倒的地方时,冷焱的面色已经恢复如常,悄悄地用手指捏了一下项链上的石头,不动声色地扶起田谧,帮着佣人扶起他二叔。
刚才那个剧烈的动作似是耗尽了冷致宁全部的力气,他无力地坐在轮椅上,无法挣扎,只是嗓子里发出的呼噜声似是更急迫。
身边的佣人满脸歉疚,急急忙忙推着冷致宁回房间里检查。
田谧满脸发烫,不仅没帮上忙,反而添了乱,颇有些局促不安地站在冷焱身边,向闻声而来的冷致远和一直在场的谢雪莹连声致歉。
“伯父、伯母,刚才是我不小心,把项链挂在了二叔的身上,才让二叔摔倒的……”
“以后在二叔面前要多留神,他年轻时脑子受过伤,有些时候动作不受大脑支配,看看你摔着哪没?”谢雪莹的语气里也没有责备的意思。
“没事没事……”田谧下意识地就去拉冷焱的手,却发现他以往温暖干燥的掌心,此时竟带了些湿冷。
冷焱清楚地看见是他二叔拽住了田谧的项链,但却并没说明,拿着手里的项链对田谧说:“链子断了,等我给你换条新的再戴……”说完,便把项链放入他自己的口袋里。
看他异常紧绷的脸色,田谧还以为他在责怪她摔到了二叔,摇了摇他的手臂说道:“我们一起过去看看二叔,摔倒了哪里。”
“以前二叔自己也在轮椅上摔下来过,你不用自责,那边有专业康复医生,一会儿我过去就行,看你自己受伤没?”冷焱把她的衣服袖子撸上去一截,看手臂上有没有擦伤。
“我没事儿,你去看二叔吧。”
一直到晚上吃饭,冷致宁也没有露面,谢雪莹告诉田谧,以往二叔也很少和他们一起用餐。
因为是元旦,冷焱主动拿出了一瓶白酒,要和爷爷和父亲一起喝几杯。
回国这么长时间,难得见冷焱在喝酒的问题上主动一次,冷老爷子也兴奋的满面红光,祖孙三人推杯换盏,竟然喝光了一瓶白酒。
吃过晚饭,司机送田谧和冷焱返回御景园。
到了家里,田谧对冷焱提起了下午的事情。
“三哥,二叔的手到底能不能动?当时我一直看着地上的暖手宝,没注意身前,我怎么觉得是项链被二叔拽住了,我的身体被项链牵拉着前倾,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把二叔扑倒在地上了。”
“妮儿,不用多想,妈不是说了吗,二叔平时也有很多动作都不受大脑控制的,他现在的心智和小孩儿差不多,可能看你的项链觉得好玩儿,也可能是喜欢你衣服的颜色,就直接动手去拽了。”
田谧觉得冷焱的解释很有道理,拽她的行为一定是属于无意识的。
晚上,两人洗漱完毕,直接上床休息。
冷焱不动声色地把田谧揽在怀里,关灯,睡觉!
自打两人有了亲密接触,在田谧身体方便的时候,在床上不运动一会儿直接睡觉,还是破天荒头一回。
想来冷焱吃饭时喝了不少酒,酒后同房,还是很伤身体的,田谧直接窝在他的怀里,闻着他身上带着点酒味儿的清爽气息,渐渐入眠。
冷焱虽然躺在床上一动没动,可思绪却在不停地激荡、翻滚。
当田谧摔倒的时候,他之所以没第一时间去扶她,是因为他看见项链掉在地上后,似乎分成了两瓣,等他拿在手里观察的时候才发现石头镶钻的边缘,竟隐藏这一个极不起眼的镶钻机关,不知道是被二叔触动了还是掉在地上摔的,一直以为是一个整体的石头内部竟然还别有洞天!
就在那电光火石的一瞬间,他一眼瞧见石头里面镶着一张照片。
照片是一男一女的合影,应该是在哪张照片上裁剪下来的,只有两个人的上半身。
虽然照片很小,冷焱还是看清了照片上男子的五官,当时的认知让他整个人瞬时如坠深渊。
合上挂坠的动作几乎是下意识,他潜意识里拼命告诫自己,一定是自己眼花看错了,不会的,一定不会是他的,司徒继业说,他亲眼看着顾亦城饮弹自尽,顾亦城二十多年前就死了!
他以链子断了为借口,把田谧的项链留在了他的手里。
看着身边的田谧呼吸声渐渐均匀,他微微动了动身体,想起身好好看看挂坠里的照片。
田谧似是察觉了身边人的动作,在睡梦中手脚并用,把嫩白的胳膊熟门熟路地圈上冷焱的脖颈,一条笔直的大腿缠上他的腰身,整个人就像一只慵懒的树袋熊,非常不雅观地挂在冷焱身上。
冷焱停下要起身的动作,把被她掀掉的薄被往她身上搭了搭,也把人往自己的怀里紧了紧。
田谧睡觉的时候嘴角微微上翘,不知道是因为做了美梦还是因为在他的怀抱里就让她如此开心。
室外有微弱的光线透进卧室,借着微光,冷焱把极轻极轻的吻落在田谧的发梢和腮边,像一个左顾右盼的贼。
这是他的宝贝,想厮守一生,宝贝一辈子的人,难道老天爷真的如此残忍,一定要和他们开这样的玩笑吗!
他第一次对不可预知的未来,产生了极大的恐惧。
真要再去看一次挂坠里的照片吗?
如果接下来的事实证明,当时他并没有眼花,他要怎么办?他的妮儿要怎么办?他们两个的将来要怎么办?
算了吧,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就当他从没看见过挂坠里的照片,就让他们的生活按照原来的轨迹继续运行,元旦假后,他们照常去登记。
冷焱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重重的吐出。逃避事实真相,只能酿成大错,他们将来有孩子要怎么办?
寂静的夜里,冷焱沉思了好久,似乎做出他人生中最痛苦艰难的抉择。
再次起身的时候,田谧还是有所察觉。
“三哥,怎么了?还没睡吗?”
“妮儿,我去洗手间。”
田谧把腿挪了个位置,直接把手伸进他的睡裤,贼贼地套弄了几下:“去吧,这样会瞄得比较准……”
然后翻个身继续呼呼大睡。
冷焱低头看田谧的杰作,哭笑不得,如果这件事情发生在今天以前,他一定是想都不用想地欺身而上,不仅是她今晚上的觉睡到了头,明天白天要不要让她起来,也得看她的表现,可此时,他却根本没这个心情,也不敢妄动,这也是晚饭时,他主动喝酒的原因。
喝酒了,他就可以以此为借口直接睡觉,他不想让田谧疑心,以往基本夜夜不空的他,怎么今天突然对她没了性趣?
毕竟在心底,他还残存着一丝侥幸,很有可能当时看错了!
冷焱蹑手蹑脚的起床,拿着项链,走进了洗手间。
洗手间的灯光,明亮而柔和,刚在黑暗的环境中走进来的冷焱,觉得灯光如此刺眼。
挂坠静静躺在他的手里,完好如初,任谁也看不出这石头的里面还另有玄机,他回忆着下午看到的小机关的位置,在边缘的镶钻处认真摸索,没多会儿,只听咔哒一声,挂坠应声而开,里面的照片清晰映入他的眼帘。
这绝对是他二十七年人生中第一次致命打击。
心底泛起的疼,比那个雨夜里,他捡到满身狼狈的田谧的时候,来得还要迅猛和激烈,他过往的人生中一直是攻无不克,此时,是他第一次在如此Cao蛋的人生面前,深感无能为力,束手无策。
清俊挺拔的身形晃了晃,他不顾形象地滑坐在洗手间的地砖上。眼神有些呆滞地看着照片上英姿勃发的男人--正是二十多年前英气逼人的冷致宁。
他身边笑颜如花,不识愁滋味的女人眉眼和田谧有五分像,猜都不用猜,是年轻时的司徒嫣然,看起来也就十几岁的样子。
这个晚上,冷焱在洗手间的地上,体会了一次什么叫撕心裂肺。
自己宝贝了这么长时间的女人,竟然是他亲叔叔的女儿!
他叔叔从小离家,他从来没想过叔叔竟会是个国际刑警,还化名顾亦城,潜伏在司徒嫣然的家里!
原来田谧不是孤儿,在这个世上,她有父有母,可老天为什么要和他们开一个这么大的玩笑!
老天为何对她如此不公,在还给她一个原本就属于她的家的时候,就一定要剥夺原来那个?
渐渐潮湿的眼前,浮现出这样一幅画面:在飞往卡兰斯特的飞机上,剪了一头短发的田谧用自己的十个指尖,对着他的十个指尖,很严肃地问他:“你父亲的私生活干净吧?”
在他瞠目结舌的时候田谧继续说道:“冷焱,只要我不是你家的私生女儿,这辈子,你若不离,我必不弃!”
虽然时光流转,但言犹在耳。
当时因为田谧身世不明,生父不详,所以才有此言,虽然她的口气很严肃,冷焱也只把后半句放在了心上,至于冷家私生女儿的事情,他只当笑话。
他的父母感情甚笃,他不会有姐姐妹妹流落在外面,可他做梦也想不到,二十多年前就已经成为植物人的叔叔,竟然还留下了一个女儿!
冰凉的地砖让冷焱渐渐冷静下来。
他在洗手间里慢慢起身,把两只胳膊支在盥洗台上,抬头看镜中的自己。深黑的瞳仁旁,布散着一丝丝的红。
他的手心里紧紧握着那颗挂坠,恨不得将它捏成齑粉,这样是不是可以当做一切都没有发生?
他对着镜中的自己长长地吐了一口浊气。这件事情的真相,只能他一个人知道,这件事情引出的所有后果,也只能他自己来承受。
他决不能让任何人知道田谧真正的身世,不能让任何人知道,田谧差点和他的堂哥组成家庭。
他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田谧在失去爱人的同时,还背负沉重的思想压力,虽然之前他们谁也不知道真相,但血缘客观存在,他对她有个不可回避的身份--堂兄。
随着时间流逝,冷焱渐渐冷静下来,这一切,都是他凭着挂坠里的照片推测出来的,并不等于事实。
不行,决不能单凭这一张照片就认定田谧是叔叔的女儿。最直接有力的证明,只有亲子鉴定!
他缓慢地走出洗手间。来到田谧身边,动作麻利地剪下一缕头发,攥在手心。
这个时候她睡得很沉,冷焱轻轻坐在地上,出神地看着睡着的她。
睡姿依旧不太优雅,可每寸肌肤都流露出风情和诱惑,人最没办法欺骗的就是自己,如果田谧真是堂妹,就算再没别人知道,可他以后要怎么面对田谧?
明知道那是堂妹,还若无其事地做夫妻,那他岂不是连禽兽都不如?他们不可能继续在一起。
可是如果不告诉田谧真相,他们要怎么分手?要他移情别恋,让她黯然离开?虽然知道是妹妹,他不能爱,可是爱的惯性还在,他刹不住车,停不下来,伤害她的事情,他做不到!
分手是伤害,在一起还是伤害,谁能告诉他,到底要怎么办?
冷焱烦躁地把手指插入浓黑的发丝,用头皮拉扯出的阵阵疼痛,缓解心口处一剜一剜的疼。
冷焱在田谧的床边,坐了一夜,直到天空渐渐泛白,他才揉了揉脸,下楼做早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