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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海近郊,一座荒山里,枯枝败叶,杂草丛生,乱石遍地,坑坑洼洼的泥泞道路上,一队骑着快马的行人从远处急驰而来。
队伍大约有二十来人,这其中除了骑着马的一众面色肃穆的黑衣人外,随行在队伍中的还有一辆看着简仆的深色楠木马车,坐在车辕上赶车的也是位面冰冷的色黑衣男子。
队伍明面上看着简单平常,散漫随意,却又暗藏玄机,若是有眼识之人,一眼便能看出这些骑着马的一众黑衣男子隐约有将马车护在中心,有序的散开排列在马车的周围。
“还有多久?”马车里传出一个低沉的声音。
“回主子,再有一日路程便到了。”赶车的黑衣男子回答,黑衣男子的声音里带着特有的淡淡冰冷。
“什么时候能到?”
“回主子,今日亥时可到,”
“太慢了,加快脚步,”
车内低沉的声音命令。
“是,”
黑衣男子应声,随后对周围骑着马的众人说道:“主子有令,加快行程。”
“是,”众人应答。
随后,扬起马鞭,抽打在胯下马背上,“驾……”
队伍加速,向南急驰而去,蹄声渐近,只留下身后一阵阵久久未散的烟尘。
……
……
这一行人正是从宫中微服而来的夜无痕等人,自那日听了消息后,夜无痕迅速将宫中事务安排下去,将朝政暂时交由沈凝华代为监管,陈安留下辅助,夜之煜则被送去了秦太后宫中,由秦太后这个祖母亲自照顾,夜之煜跟着祖母,夫妻俩也会安心些。
将一切安排妥当后,夜无痕便带着妻子还有韩平以及二十来个暗卫出发,从夜京赶往南海之滨。
行至此处,他们已走了十余日的行程,而沈凝烟的病情也越来越重,即便是在赶路途中,她每日几乎有大半时间在沉睡,清醒之时少之又少。
便如现在,即使夜无痕下令让队伍加快步伐,马车也因为速度过快而颠簸不堪,可躺在他怀里沉睡的妻子却未有一丝被颠簸摇醒的感觉。
有时,沉睡中的人格外让人羡慕,因为她只要一轻轻闭上眼睛,时间便停止了转动,大脑便停止了思考,灵魂也跟着一起睡下,可以不用担忧,可以不用害怕。可旁人却不行,每当她安静时,她身边的那个人就会跟着提心吊胆,总会时不时的在她耳边唤她一声,不期望她能立刻有什么反,只希望,在他快要唤不动不时,她会轻轻应他一声。
……
……
过了许久,究竟有多久,夜无痕也不知道,因为只要是在妻子沉睡昏迷时,他都觉得时间格外漫长,一刻,仿佛一生。怀中的人儿眼皮微动,长长的睫毛晃动了几下,随后,缓缓睁开眼帘,迷茫的看着他弱弱说道:“对不起,我又睡着了,我们到了哪里了?”刚刚睁开的杏眼中盛满朦胧的歉意,她在为她之前的忽然睡下而愧疚。
夜无痕笑着给她理了理衣襟,宠溺的摇摇头,“傻瓜,说什么对不起,只要……只要醒来了……就好,”失语片刻,他便将怀里的她扶坐起来,靠在自己的胸膛上,轻轻说道:“再忍一忍,快了,我们快到了,”
“……真的吗,那……太好了,……”怀中人儿柔声应着,她有些精力不济,或许是刚醒来,又或许……已病入膏肓……
“是啊,太好了,”夜无痕紧了紧搂着她不甚一握的细腰上的手,下巴蹭了蹭她柔软的发丝,浅浅笑了起来,“只要到了,一切都会好快来的……”
“嗯……”
…………
队伍越走越靠近南海,四周的景色也开始变了模样,不再是荒山里的枯枝,也不是泥泞小路上的杂草,四周遍地生长着在夜京从不曾见过的奇花异木,便是没看见海,也能闻到属于海面特有的腥咸之味,越是靠近南海,味道越浓,有时还能听到一阵阵浪花拍打海岸的声音。
在加紧赶了一日的路程后,终于在傍晚酉时到达了那个消息中所说的小村庄。
小村庄外早已有两个灰衣男子在那里等候,这两人个头相近,只是肤色一黑一白,很是分明,白的看着年纪尚比黑的要小一些,可两人容貌有些相似,让人一看便知一对兄弟。
而这两人也的确是兄弟,肤色黑的是哥哥吴南,较白一点的刚是弟弟吴北,吴氏兄弟俩小的时候家乡闲饥荒,父母早死,被迫四处流浪,以乞讨为生。后来因缘巧合之下,遇到夜无痕,夜无痕赏识兄弟俩的那股韧劲,便将他们兄弟带回凌王府,入了府中暗卫。
因为夜无痕对他们兄弟不只有知遇之恩,还有救命之恩,兄弟俩当时跟夜无痕回凌王府后,便暗暗发誓,誓死效忠夜无痕,因而,吴氏兄弟俩对夜无痕很是忠诚不二,为了找寻救治主母的方法,兄弟俩连命也不要,豁出去的从夜京出来后,便直接往这危险重重的南海寻来。
或许天意如此,一哺一啄,因为夜无痕当初的搭救之恩,方才有这兄弟二人的舍命追寻,这才让夜无痕看到了妻子生的希望。
吴南吴北兄弟两见到夜无痕他们的马车来了,连忙迎上前去行礼:“属下吴南(吴北)见过主子!”
“起来吧,朕与皇后微服,在外一切从简,你们也莫要太过拘礼,以公子,夫人称呼便可。”夜无痕并未下车,只在马车里淡淡吩咐车外来迎接的两人。
“是,公子,属下遵命!”两人应声答道。
“这里便是你们所说的那个亲眼见过那海外大能的村庄吗?”
“回公子,是的,属下兄弟二人便是在海上被他们这里的人所救,因而从中听到了有关那位大能的一些消息。”吴南应声回道。
“既是没错,那进去吧!”
“是,公子请跟属下来!”
吴氏兄弟二人走在马车一旁,引着夜无痕一行人向村子里走去。
……
……
救下吴南兄弟二人的人所住的这个村子叫小渔村,村里的房子主要是木形结构,因为沿海而居,村里所有村民几乎以捕鱼为生,因而,每家每户门前都挂着一些鱼网,有刚织好,有用坏了拿回来修补的,除了鱼网还有许多捕鱼的工具,以及一些放在房顶上让太阳暴晒的鱼干,在这里,人们从来不担心鱼干会被人偷走,因而,有这些鱼干鱼具鱼网的点缀,让这沿海小村别有一翻内陆繁华城镇所没有的风情。
吴南兄弟俩引着夜无痕他们来到兄弟俩现在所居住的那户人家门前,刚好,这里也是这小渔村的村长周贵家,那日,在海上救吴南兄弟俩的便是村长的两个儿子周水周木。
小渔村里所有的人全都姓周,据说祖上是一对兄弟逃难到此,定居安家发展起来的,因而,这村子里家家户户都亲如一家,很少有邻里之间发生什么口角。
到了门前,吴南连忙前去敲门,“周伯在吗,开一下门,是我,吴南!”
敲门过了片刻,看着有些年头的木门缓缓拉开,一年约五十来岁白发苍苍的老者从里面走了出来。老人尚未看清门外的来人,便先和谒的笑着开了口:“吴家小子,你们兄弟俩不是说要去等人吗,可有等到啊?咦?这是……”
话没话完,周贵便看清了吴南身后站着一群人以及停在人群中的一辆马车。
这群人看着虽然衣着简单,但个个面色肃穆,很是威严,周贵总有一种直觉,些人不简单,他们这种市井小民绝对惹不起。
“等到了,等到了,”吴南笑着答道,仿佛没查觉出周贵的异色,他指了指身后的众人,向周贵介绍:“周伯,他们都是与我们兄弟两一块做事的同僚,而马车里的则是我家公子和夫人,”吴南随意介绍完,便与周说了夜无痕等人的来意,“周伯,我家夫人生病了,我家公子带着夫人正是要去寻周伯你说的那位大能看病,只是今日赶路怕是有些晚了,想在周伯你家这里住一晚,你看可以吗?”
听得吴南的话,周贵好客的笑着答应,“当然可以,当初可以,只要公子夫人不嫌弃小老儿寒舍简陋,小老人欢迎之至,只是……”他为难的看了下吴南身后的二十几人,“只是你们这么多人,寒舍狭小怕是住不下啊……”
“老人家不用担心,他们自有安排,不会跟我们一起住的。”不等吴南说话,马车里便传出了夜无痕低沉自声音。
“是啊,是啊,”吴南听夜无痕这么说,连忙应合,“周伯你放心,我的同僚们并不住这里,只有我们公子夫人跟另一位管事三人而已。”
“哦,那便好,那便住得下了,公子夫人请进。”周贵和谒的笑着,有些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精明,能做上村长,他的智慧与眼力还是有的,这些人一看便不是一般人,他很识趣的没问他们剩下的人会住哪里。
“多谢老人家,叨扰了!”马车里,夜无痕道谢一声。
“公子太客气了,小老儿不过举手之劳!”周贵一脸慈善。
“韩平,”与周贵说完,夜无痕叫了韩平一声。
“是,”韩平会意,转身将车帘打开,“公子小心,”
随后,夜无痕便抱着已不知什么时又昏睡过去的沈凝烟缓缓下了马车。
此时的夜无痕已换下了平日里穿的锦衣华服,
穿着一身看着很一般的玄色衣衫,款式也很简单,看着再平凡不过,只是他那俊美无双而又孤高淡漠的如雕刻一般的容貌可不常见,更便况还有他那一身便是更换了一身衣物也并未藏住的贵气,以及那周身自带的隐隐的压迫感,实在骇人,非常年身居高位者才能有,这种贵气与气势,旁人学不来的。
周贵看清了抱着人从马车上下来的夜无痕的面容后,心里便是一惊,即便没看到他怀里抱着的人长什么样,周贵心里也能肯定的自己刚才的猜想,他更加断定,这吴家兄弟两的公子身份非同一般,非富即贵,不可招惹。
周贵更是小心客气,他侧身微弯着腰,抬了下手,“公子请跟小老儿进来吧,”
夜无痕微微点了下头,“叨扰了,”随后,抱着沈凝烟跟着周贵进了门。
韩平落后几步,与留下的暗卫低声吩咐了几句,交待安排好后,他便同吴氏兄弟俩随着夜无痕的脚步跟了进去。
…………
一到屋里,周贵便敞开嗓子喊了起来:“老婆子,老婆子,快出来,家里有客人来了。”
周贵的话音落
下不久,屋内便响起一个声音,“你这老头子,整天大呼小叫的,是谁来了?”话头说完,便见里屋门帘被掀开,一个穿着粗布衣服,脸上有很多褶子,头发也满是银白的妇人走了出来,这妇人看着大约也五十来岁,虽然满头银丝,但是说话中气十足,精神气也很好,可不比夜京那些四十多岁保养得当的妇人们差。
待这老妇人出来,眼睛一下子便看人群中最为耀眼的夜无痕吸引了过去,她很是震惊,不待周贵给她介绍,她便一脸和善的笑着赞叹起来:“这位公子生的可真俊啊,不是我们这里的人吧,我们这穷疙瘩可生不出这么神仙般的人物。”
“老人家见笑了,”夜无痕客气回答,“我们确实是外乡来的,并不是本地人。”
“嘿嘿,我老婆子就说嘛……”这妇人还想再唠叨几句,周贵便打断了她的话。
“好了,好了,你的话怎么这么多,”周贵打断了老伴的话,便指着老伴给夜无痕介绍,“让公子见笑了,这老婆子是小老儿的老伴周马氏,老婆子话是有点多,但她并没有什么恶意,忘公子莫要生气。”
周贵担心老伴多说多错,惹贵人生气。
“周老伯客气了,周大娘很和善,”夜无痕浅笑着对两位老人微微颔首一下。
给夜无痕介绍完,见他并不计较,周贵又回过身来与老伴说道:“这位公子是吴小子他们兄弟的主家公子,公子怀里抱着的是他的夫人,身后那位则是这公子的家仆。这位公子的夫人生病了,公子是带他夫人来寻医的,今日天色晚了,公子与夫人在咱们家借住一晚,你赶紧将房间理出来,让这位公子先把夫人抱去休息才是正经。”
这周马氏也是个精明人,她见自家老伴对人这么客气小心,便在心里也有了个底,她笑着拍了下手,接过老伴的话,“哎哟,原来是这样,公子请跟我老婆子来,先把小夫人抱到床上躺会吧。”说话倒也和谒,但却不如刚才那般随意了。
夜无痕自然感觉得出这夫妻俩的变化,不过他却没说什么,有时,让人心怀惧怕何偿不是一种保护的手段。他笑着道了声谢:“劳烦周大娘了。”
“哎呦!”周马氏笑着摆了摆手,“公子不用跟我老婆子这么客气,快请跟我老婆子去屋里吧!”
随后,周马氏掀开老旧的门帘,带着夜无痕等人去了里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