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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夕眸子危险地眯起,“所以你那么多天没回来,就因为担心被我发现你受伤了?”
语气虽然镇定,但分明就是暴风雨前的宁静,随时都要掀起一阵的狂风暴雨。
云深咳嗽了一声,语气有些心虚,说道:“真不是什么大伤。”他过去那些年来,也不是没有受过更厉害的伤,只是……不愿让她担心罢了。
云夕直接扯下他的衣服,露出了精瘦却有料的胸膛,在靠近心脏的位置,有一道长长的疤痕,疤痕尚未完全结痂,像是一只蜈蚣盘旋在上面一样,狰狞凶狠。
云夕瞪了他一眼,语气越发不善,“这就是所谓的小伤?”
云深将衣服重新穿了回来,动作优雅闲适,他静静地凝视着云夕,嘴角勾了勾,“真的不是什么大伤,若不是当时对方险些伤了李大人,我也不会受这伤。”
“不过这次倒也吊出了所谓的大鱼。”他眸光转冷,漆黑如森冷夜色的眼睛中酝酿着斑斑点点的凛冽杀机。
云夕纤细的手指放在他的衣服上,将他第一个扣子扣好,说道:“钓到的大鱼难不成是北魏?”
从林妙琴的回京来看,明显幕后同二皇子有所牵连。
云深点点头,“账本上涉及到的官员,前前后后最少也吞了二十万两的银子。这笔钱,只怕都要被送到北魏手中。”
云夕忍不住磨牙,她在京城中费心费力,又是弄一个慈善会,又是弄赈灾晚会,结果后头就有人将银子捧到北魏人手中,由不得人不生气。
云深握着她的手,把玩着她的手指,神色淡淡的,“莫慌,这些人陛下心中早就有数,等着秋后算账呢。那笔钱……也落不到北魏手中。”
这已经相当于是卖国了!
云夕惊讶,“他们好歹也是大楚的官员,怎么反倒帮了北魏?”
云深脸上的笑意有些冷,“不过是投名状罢了。”
“北魏前两个月偷偷将五万的士兵送进了无回谷。”
无回谷,顾名思义是有去无回。
云深道:“北魏应该是破解了无回谷的秘密,因此将军队潜藏在其中,若不是前些天北魏的一些探子偷偷送来消息,只怕我们大楚依旧被蒙在鼓里。”
若是发起战争的话,最需要的便是粮草。大楚为了接连的雪灾洪灾,往各地受灾区域送了不少的赈粮。北魏明显便打上了这笔赈粮的主意。若是事成了,北魏的粮草不缺,还能够利用这个让大楚陷入泥潭之中。这算盘打得倒是响亮,若不是云深先前听从云夕的话,利用那些僧人往北魏穿插了不少的眼线,还真未必能够知道这个消息。
他想到这里,眼神变得凌厉起来,杀机若隐若现。
云夕听他的意思,大概明白了,又问道:“对方那么想要账本,又是为何?”
云深看着她好奇的眼神,忍不住低头亲了一下她的眼睛。他多日没有见到妻子,便按耐不住那种亲近的念头。
云夕感觉这个吻的温度增高,越来越炙热,嘴角不由一抽,忍不住伸手推了推他,语气有些羞恼,只是还是以羞居多,“认真点!在说正事呢!”
别乱动手动脚的!
可惜云深这趟回来明显是瞒着各路盯着云家的眼线的,云夕就算是想将他叉出去都不可以。
云深低低一笑,胸膛轻微震动着,语气多了几分的旖旎暧昧,“我现在做的难不成不是正事吗?传宗接代,这可是一等一的重要事情。”
她信了他的邪!
他的唇从眼角不断地往下绵延,一直缠绵到嘴角。
即使屋内已经摆放了两个冰盆,云夕却感觉温度似乎不曾降低的样子,反而越来越热。
……
云夕看了一下窗外,夏天的太阳出的早,被这么一耽搁,差不多再一刻钟太阳就要出来了。
她感觉全身懒洋洋的,一点都不想动弹。
“最要紧的事情都做了……”云夕在说到要紧两个字的时候,忍不住又想磨牙了,“该告诉我那账本有什么猫腻了吧?”
云深手放在云夕光裸的背上,不时地做点小动作。若不是云夕现在挺累的,肯定直接拍手打掉他的手。
“账本上涉及到的官员,也紧紧只是明面上的棋子,准确来说是废子。”
云深声音是餍足的满意,“对方想方设法拿到账本,一方面是想让我们觉得账本很重要,将所有目光都集中在那些废子上,这样让我们容易放过了埋藏得更深的那些人。”
云夕点点头,她也觉得对方不会那么蠢。
“另一个原因,是因为账本的原件,也的确藏着真正的几个人。”云深不同于其他的男子,喜欢将这些事瞒着妻子。在他眼中,倘若他连云夕都无法信任的话,那么他在这世上就没有可以信任的人了。
“只要将账本浸泡在石灰水中半天,上面的一些字就会显示出来。”
云夕没有问说那些埋葬得更深的人是谁,反正上头楚息元肯定会做出处理。她手支起身子,发丝散落,乌压压的黑色是最好的绸缎都比不过的触感,和白皙的皮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有种纯洁与魅惑交织的美感。
“那我应该将账本送过去吗?”
她只关心她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云深漫不经心道:“那就送吧,也算是成全对方,对方都这样处心积虑了。”
这样顺手推舟,也能够降低对方的堤防。
云深道:“不过你还是注意一点。恰好那天平城候的嫡长女邀请好些人去观音寺那边赏莲花。”
云夕明白云深意思,对方将时间和地点恰好定在那边,显然有所图谋。保不齐是想要设计一下云夕。
按照林妙琴亲对她的怨恨,很有可能啊。
云夕摩挲着自己的下巴,她才不会傻到以身犯险呢。
她眨了眨眼,心中已经有了主意。
云深低头瞥见她眼中的狡黠笑意,心中微微一动。
云夕却直接坐了起来,慢条斯理地穿上衣服,将冷酷无情进行到底,“你该走了。”
云深明显还得几天才能出现在人前的。人见也见了,床也上了,该知道的也都知道了,某人自然可以走了。
云深眼皮忍不住抽动了一下,这过河拆桥的速度不要太快啊。最可气的是,某人看上去半点不舍的情绪都没有,明明接下来他还会有几天才能出现在人前的。
他没忍住,还是在云夕的脖子处轻轻咬了一下,只是真让他下重口的话,他却又舍不得,只不过是在云夕的脖子上添了一个无关紧要的吻痕罢了。
等云夕将所有的衣服穿好了以后,云深已经消失在房间里了。
若不是枕头上还残留着温度,以及床上的痕迹,会让她忍不住怀疑起刚刚的见面是否只是梦境一场。
她正要从床上下来,敲门声响起,显然是银丹。
尽管银丹是云夕的贴身丫鬟,不过在进门之前,她还是会习惯性地敲门一下,声音也很轻,倘若云夕醒来了,正好可以进来服侍,若是她还没醒来,那就暂时不吵醒她。
“进来吧。”
云夕的声音有些慵懒。
银丹服侍了这对夫妻多年,一进来,闻到房间内的味道哪里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她直接将门关上,声音压低了不少,像是在做贼一样,“姑娘,姑爷昨晚回来了?”
云夕点点头,这事让银丹霜降等人知道并无碍,云夕不认为这几个丫鬟会背叛自己。
银丹点头,露出点点的笑意,“姑爷没事就好。”看姑爷现在不在,她也猜出这事大概是得隐瞒下来。姑娘和姑爷做出这决定,定是有他们的道理,她要做的便是帮他们遮掩一下。
云夕斜了她一眼,“你倒是没想到红杏出墙一类的。”
银丹偷笑,“姑娘的心气高着呢,见惯了姑爷这张脸,哪里看得上其他人?”
云夕侧了侧头,觉得丫鬟说的也有道理。
银丹将床铺收起,正色道:“按照时间,也的确该洗这被子了。”
云夕忍不住白了她一眼,给自己梳了一个简单的长髻,带上一个羊脂白玉的玉簪,在往嘴唇抹上一点的胭脂,弄出点点的朱色,不需要施加其他胭脂水粉,便已经足够清丽动人。
因为有银丹帮忙处理痕迹的缘故,所以云深昨晚潜入的痕迹很快就被抹消得干干净净了。
立秋拿了一匹布,语带欣喜,“姑娘,这是赖三让人送过来的醒骨纱,你看看如何?”
“醒骨纱?这是新出的吗?我怎么没听过?”
立秋笑了笑,“是的,据说是南方一带做成的,他恰好经过时发现有这好东西,就买了不少过来。我瞧着倒是不坏。”
立秋跟在云夕身边好多年,眼界也高了不少,能让她用不坏来形容,可见这东西有其过人之处。
云夕手摸了摸这柔顺的纱,顿时明白了其好处,其质感冰寒醒骨,难怪会叫做醒骨纱。夏天穿这纱衣做成的长衫的确很是舒服,其清凉的感觉让人留恋不舍。
云夕问道:“这东西他买了多少?”
立秋道:“他直接同那边的山民合作,在那附近一带收了四五千匹,选了最好的一百匹出来,送到咱们这边,其他的他打算直接贩卖。”
云夕点点头,夏天时候醒骨纱肯定十分走俏,根本不愁没销路。
她笑道:“看能不能将法子给学了来,咱们自己的纺织厂也能够做这些东西。你们几个人到时候也去库房领上一匹来做衣服。”一匹布就算浪费布料,最少也能够做五六身的衣服。
立秋笑嘻嘻道:“多谢姑娘。”
云夕也打算将这些醒骨纱分一分,按照关系分给各自的亲朋好友。
等她用过一杯红枣茶后,霜降走了进来,微微点了下头,“姑娘,管姑娘来了。”
她口中的管姑娘便是华嬷嬷的外孙女管秋,偶尔也会过来同云夕请安。
“让她进来吧。”
管秋很快就被领了进来,她穿着一身桃红色的衣衫,趁着嘴角的那颗泪痣越发俏丽。
请过安以后,管秋拿出一件小中衣和两个荷包,脸颊微微红了一下,“这是我这几日给小公主做的衣服,夫人待我们那般好,所以尽管知道夫人并不需要这些,却还是想做点东西表达自己的心意。”
云夕嘴角翘了翘,说道:“你有心了。”
她接过管秋的东西,翻了翻,不得不承认这姑娘的绣工的确是好,丝毫不比他们府里的绣娘水平差,用料也都是好的,而且十分适合婴儿的细棉布。小中衣上还绣着当季的荷花,可谓是栩栩如生。
不过就算做得再好,云夕也不会给女儿穿上。珠珠身上所穿的内衣中衣一类的,都是她的心腹给缝制的,别人的话她还真放心不下。
云夕又让人裁了一匹刚刚收进库房的醒骨纱,说道:“这东西虽然不若云绸,可是胜在夏天穿了消暑,你便带上一些回去。”
她还让人添加了两个装着银裸子的荷包和一包的枣泥山药糕。华嬷嬷挺喜欢吃这入口即化的糕点的。
管秋谢过后,同云夕说了几句吉祥话便离开了。
云夕则是打起精神,开始翻阅这几日的账本,她在府里也不是每天都闲着没事做的。
……
管秋从马车上下来,抱着醒骨纱,同车夫道谢,“多谢这位大哥了。”
车夫手压了压自己的帽子,点点头,“没什么,我只是遵照立秋姑娘的吩咐。”
管秋听到立秋两个字,眉毛不自觉跳动了一下,她只是小小,便进了自家那个一进小院子。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这院子被他们祖孙一家收拾得十分整齐干净,充满了家的温馨,院子中还种满了茄子和青菜。
有了这些青菜,他们省了些买菜的银子。
华嬷嬷道:“东西可送过去了?”华嬷嬷也纳了几双鞋底让孙女一起送过去。她做这个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觉得自己在京城中承蒙夫人他们照顾,这才想着尽点心意。
管秋看着外祖母身上穿的棉布衣衫,心中忍不住叹气了一声。对于普通人家而言,棉布便是好布料了,只是同公主府的富贵却又是天差地别。那公主府中,就算是守门的人穿着都比他们一家要好。
这便是所谓的权贵吗?他们所住的这个院子所有东西加起来,只怕都未必比夫人随便用的一个茶盘值钱。
管秋抿了抿唇,“姥姥,你为何不回去府里呢?”
外祖母可是老夫人的奶娘,她若是呆在那公主府,肯定是被恭恭敬敬地供着的。
华嬷嬷微微一笑,说道:“我这把老骨头就算呆那边也不能给少爷夫人他们做什么,何必进去呢?”
她看着管秋一眼,说道:“我虽然是夫人的奶娘,可是不曾照顾过少爷,哪里有那个颜面呆在那边倚老卖老?我们能够有现在这样安宁平静的日子已经是他们给的恩德了,望望不能得陇望蜀。对了,你手中拿的是什么?夫人送的吗?夫人就是太客气了。”
管秋垂下头,咬了咬下唇,压下了那一点不甘的情绪。她的手轻轻抚摸着醒骨纱——这样好的东西在进京城以前她根本不曾想过能拥有过。
她回想起夫人慵懒的神情,那脖子上惊鸿一瞥中所见到的红色点,下意识地压低了声音,说道:“姥姥……少爷迟迟未归,甚至频频传出不好的消息,可是我看夫人……却没有半点担忧的样子。”
“亏得她在外人面前还一副为少爷担心得病了的样子。”
“夫人,她配不起少爷满腔的深情厚爱。”
管秋当时住在云府中,听得最多的便是云府的丫鬟们说着少爷如何深爱夫人,有了她以后眼中就再也放不下旁人。即使有美人自荐枕席,也冷酷无情拒绝,说夫人和少爷一个天人之姿,一个容貌清丽,端的上天生一对。
一想到自己早上请安时见到的画面,管秋便忍不住为少爷打抱不平了。
她!她怎么能够辜负少爷,做出这样的丑事?
华嬷嬷吃过的盐都比外孙女吃过的米还多,她听了这话,第一反应便是只怕少爷平安无事,只是有事不能暂时出现在人前。她语气严厉了几分,说道:“好了,这种话可不许乱说。少爷是什么样的人?能够得他倾心相许的人,定是配得上他的。”
而且她见过夫人几次,每每她说起少爷时,眼中的情意可不是骗人的。
管秋被自己的外祖母一训斥,反而生了逆反的心理,声音有些委屈,“我真没说错的。”她一着急,便将自己早上看到的场景同外祖母说了出来。
“少爷不过是失踪了一段时日,她便守不住了……简直是……”
后面的话语她根本说不出来。
华嬷嬷厉声道:“将这事埋在你心底,不许泄露出去,少奶奶可不是你说你的那种人。”
“说不定这涉及到他们两人之间的计划。”
管秋尽管心中依旧不服气,却依旧坚持着自己的看法。只是她知道姥姥根本不会相信她的话,因此只能将满腔的不悦强行压了下来。
……
一转眼便到了信件上所说的时间,云夕让人将账本收拢好,放在小布袋中。
原本她是想选一个丫鬟装扮成她的样子过去慈安寺的,但是思考了一下,觉得万一人家小姑娘不小心中招了就不好了。略一思索,云夕已经有了主意。
她轻轻咳嗽了一声,将立秋唤来,“看能不能找到一个清秀的少年,身量和我差不多的那种。”
见立秋不解,云夕多解释了一句,“我打算让对方代替我送账本过去,反正帷帽一戴上,谁知道是谁。”
立秋立刻明白了,笑道:“果真是好法子。”
她想到好好的少年打扮成姑娘的样子,也忍俊不禁了起来。
立秋转身就去安排这事了,万事屋中的人不少,很快就被她找出了一个颇为合适的对象。那少年年纪也就是十三岁左右,胸前装上两个小布包,腰再努力用带子束一下,最后换上了云夕平日时常穿的衣服,配上她的发簪,帷帽再一戴上,坐在那边,不知道的人还真以为是云夕。
立秋为了找到这合适的人选,也是花了大力气的。
那清秀的少年还有些不乐意办女装,一脸的忧伤,若不是念在命令他的是云夕,他早就撒开蹄子跑走了。说起来这少年名叫赵六,还是赖三收的弟子。
云夕直接道:“你若是做得好了,过些天我亲自给你打一把剑。”
她已经许久没有锻剑了,因为根本不需要她出手。底下教导的一批人虽然没有她的本事,不过能耐也不小了。云夕先前锻的那些剑都要成为传说中的东西了,能拿到的都是万事屋和隐门的心腹级别的。
这赵六一听这话,顿时不嫌弃穿女装了,眉开眼笑的。
云夕也打算过去看一波的好戏,等赵六穿好衣服带着账本走了后,她也换上了一件平时没穿过的裙子,戴上帷帽,一起出发前往观音寺。
……
六月正是一年中最热的一段时间,云夕坐在小小的马车内,屋内摆放着一盆的冰盆,只是依旧驱散不了太多的暑气。
为了不引人注目,她特地选了一个小的没有多少装潢的马车。马车一前一后,不紧不慢地跟着赵六坐的那马车。
等到了慈安寺后,云夕从车上下来。
赵六也早就袅袅婷婷地走向了约定好的那厢房之中。说起来,这少年也是个天然的演技派,出发之前还琢磨了一番女子走路的仪态,练了半个时辰后,走得也像模像样的。
云夕唯一以防万一,将一块青鸾木做的玉佩让他佩戴上了,加上这少年也有功夫在手,所以云夕并不担心他会出事。
她并没有将帷帽拿下,而是慢条斯理地逛到后院那边。
那边距离厢房并不算远,也就是五六十米的距离而已。
云夕看着正中央的荷塘,慈安寺在去年的时候移植了不少的荷花过来。风一吹便送来了淡淡的荷花香气,满目的碧绿本身就很能给予人清爽的感觉。
池塘的周围种植着一排的柳树,垂柳依依,放眼所望皆是一片的绿意盎然。
云夕忽的听到了莺莺燕燕的声音。
她转过头,恰好看到一群少女嬉嬉笑笑地走了过来。为首的少女年纪不若大楚所追求的白皙,而是健康的小麦色,相貌那叫一个眼熟。
云夕眉毛跳了跳,这不是那朵草原之花舒尔雅吗?这位舒尔雅在当时楚息元的四十寿宴时对文晏回一见钟情,为了他,年到二十依旧没有嫁出去。
现在更是直接追到大楚来了。
云夕心中明白,这应该就是云深口中的平城候嫡长女所举办的赏花宴吧,没想到她将舒尔雅也一起邀请了过来。前几日明月来家里的时候,也曾说过舒尔雅来大楚一事,她对舒尔雅的印象不算好也不算坏。
平城候的嫡长女曲桑说起来也算得上是个传奇人物,据说她小时候身体不好,几位大师给她看过以后,说得入空门后才能身体康健,她家人不愿她继续羸弱下去,便将她送到观音寺里代发修行。说也奇怪,原本总是三天两头生病的她果真身体慢慢好了起来。等及笄以后,便重新回到了侯府之中,出现于人前。
或许是因为从小在观音寺长大的缘故,曲桑对这里颇有感情,就连开赏花宴都选择这个地方。
云夕本身带着帷帽,衣着打扮又不显眼,那些姑娘们也只是将她当做了过来上香的香客,并没有多么在意。
云夕闲着没事,则是欣赏起了池塘中的荷花。
此时荷花开的正好,亭亭玉立的,犹如窈窕少女。
那些姑娘们已经对着荷花开始做起诗来了。
云夕听了一耳朵,其中水平最差的自然是舒尔雅的,毕竟她本身是草原人,草原那边崇尚武力,对于才学一块本来就不注重。她做的诗也只能称之为打油诗。
与之相对的,曲桑的水平却是最高的,只是诗好虽好,却又透着一股的清冷。曲桑的庶妹曲虹的水平也不低,比起自己的姐姐,她的诗词更端庄大方一些。
既然是评诗,自然得分出个高低来,大家公认曲家这对姐妹的诗词最好,只是两个人中,谁的更好一些却没有什么定论。有喜欢曲桑的优美的,也有喜欢曲虹的典雅的,两边各执一词。
相比较来说,云夕其实更喜欢曲桑的,虽然清冷了点,但是诗词却透着一股通透的意味,她的妹妹曲虹的则是有些流于俗气了。
云夕低声问立秋,“按道理来说,不该是曲桑获胜吗?”
在两边诗差不多一样好的情况下,人们更多的会偏向身份高贵的人。
曲桑作为平城候的嫡长女,比起庶妹曲虹,本身就有天然的优势。
立秋低声道:“曲桑的母亲早逝,她当时年幼便被送到了观音寺,因此和平城候感情不深。而曲虹的生母是平城候的爱妾,平城候平时也最宠爱这个女儿。”
云夕顿时明白了,也有些无语。只怕今日邀请的这些人中,也有不少是曲虹的手帕交吧。
草原公主舒尔雅见两边争执不下,忽的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云夕,指着她道:“那边不是还有一个人吗?直接让她评选就是了。”
曲虹皱眉道:“那一看就只是小家小户,哪里有这个水平鉴赏。”
语气带着淡淡的嫌弃。
曲桑平静道:“我倒是没有什么意见。”
舒尔雅撇了撇嘴,让人将云夕请了过来。
云夕和她们距离本来就不算远,因此曲虹的话语她也是听在耳中的,对她自然生了几分的不喜。
她带着立秋走了过去,一个姑娘笑嘻嘻道:“这位姑娘能否能为我们品评一下这两首诗?”然后将两首诗都念了一遍。
云夕道:“曲大姑娘的诗清丽脱俗,深得我心,至于曲二姑娘的,好虽好,用字却俗了点。由诗观其人,也不过是俗人一个,没有什么好说的。”
曲虹气得脸都红了,她在家受宠关了,又见云夕的穿着打扮只是寻常,忍不住怒道:“我的诗哪里是随便一个阿猫阿狗可以品评的。”
云夕冷哼一声,这是恼羞成怒不成?
她正要开口说话,忽的尖叫声响起,声音是从厢房那位置传过来的。
两个丫鬟冲了出来,脸色带着惶恐。
舒尔雅最爱看热闹,连忙拦住了她们,“发生什么事了?”
她的大楚话现在已经说得十分标准了。
身着青衣的丫鬟嘴唇颤抖,“那,那厢房中有人在行苟且之事。”
云夕嘴角抽了抽——赵六?
另一个丫鬟脸色煞白,只是垂下的眸子却闪过一丝的兴奋,“我刚刚看到云夫人进那屋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