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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见郑夫人说出这番话,褒姒和廿七相互看了一眼,廿七甚至不知道自己该摆出怎样的表情去等郑夫人说接下来的话,她发现自己对宫里的女人了解还是太少,事情总是和她以为的不太一样,她悄悄的瞅了瞅自己主子的模样,仍旧是那副肃穆的神情,她只好撇了撇嘴,也板起了面孔,发现这样会比较容易。
郑夫人看着并不说话的褒姒,深深的舒了口气,胸口的郁结此刻已经随着情绪的爆发而消失了大半,甚至开始觉得刚才说的那番话有些多余了,“你别误会,我只是陈述事实而已,”她冷下了脸看着褒姒,“你若觉得你与桑珠二人互有间隙,琼台殿容不下桑珠,尽管给我便是!”
廿七几乎要一口答应郑夫人了。
“郑夫人,”褒姒开口说道,“我若要送桑珠过来,你会如何待她?”
“难不成你还要替她说情?她那么待你,你居然还要帮着她说话?”郑夫人不可思议的看着褒姒,“人贱自然有天收,天不收我就帮老天收拾这个贱骨头!”她一字一顿,就像是在嚼着桑珠的肉喝着她的血。
“我只是问你,你如何待她?”褒姒强调了一遍自己的话语,看着郑夫人问道。
“我便是要杀了她又如何?”郑夫人盯着褒姒问道,表情紧紧的绷在一起。
“如此,我便不能将桑珠交给你了。”褒姒淡淡的说道。
“为何?”郑夫人不解的看着褒姒,“难不成你还心生怜悯,想要替那个贱人求情?我若是要她死,她便是在你琼台殿也一样会死,还省的脏了我华辰殿的地方,只是那样……”她顿了顿自己的话,看着褒姒冷笑了一声,“群臣又要如何说你了?”
“若是郑夫人想要桑珠死,最好的办法就是对她好。”褒姒开口解释道。
“什么意思?”郑夫人皱起了眉头。
“你对她越好,日后桑珠恩将仇报之时,你便是杀了她,大家也会觉得你没有做错,错的是她不识好歹。”褒姒看着郑夫人慢慢说道,若是郑夫人一开始就是要将桑珠置于死地的表情,那么褒姒便是将桑珠送进了华辰殿,日后桑珠也死在了郑夫人的手中,怕也只怕大家会说褒姒借刀杀人。
郑夫人的恃宠而骄,不耍心眼是人人皆知的。
“你说如何是好?”郑夫人看着褒姒问道,她思忖了片刻也觉得不宜在此刻给自己增添更多的麻烦,决定听从褒姒的伎俩。她自然也知道秦夫人与申后联手,若是除了褒姒,那么接下来就是怀着身孕的她了,而褒姒的存在多少能为她挡去不少波澜。
“如今人人都说我与桑珠争风吃醋,我将桑珠从殿上推下,”褒姒将心中早已酝酿好的话和盘托出,“听闻郑夫人曾说桑珠是你一房的嫔妃,那么此时由你出面将桑珠接入华辰殿,再说于众人乃是害怕我残害桑珠,不正好赚了个由头?”
郑夫人上下将褒姒打量着,口中啧啧的回味着褒姒献的这条计谋,实在不能说不高,如此自己不仅是占尽了名利,还能顺应眼下的时局与褒姒站在绝对对立的地方,保全自己,“如此说来,我应当将桑珠奉为上宾了?”
“自是,”褒姒点了点头,“有求必应。”
“那我何日才能动手除了这个祸害?”郑夫人问道,“她一日不除,我心便有一日不甘!”
“桑珠恩将仇报之时,便是你动手除她之日。”褒姒看着郑夫人说道,“桑珠在你身边必定会战战兢兢,迟早她承受不住,会原形毕露。届时你若杀人便是自保,朝中上下大臣们也自会偏袒于你!”
“那你呢?”郑夫人看着褒姒,“此事听来好像对你没有一点好处。”
“妖妃一事,郑夫人可知一二?”褒姒问道。
“说来,莫不是你的右肩却有一枚胎记?”郑夫人问道,打量着褒姒的衣着,企图透过她白色的长裙看到她内里的肌肤,却无所斩获,只等着褒姒的回答,好在褒姒并没有否认,“能近我身的人除了大王、廿七便是桑珠而已,她一日不除,我一日不得安宁。若是用火钳灼烧肌肤,桑珠那娇嫩的身体,想必也会留下红色的烙印吧?”
郑夫人觉得心中猛地一抽,明白了褒姒的用意,“与你为敌倒实在可怖!”
“是吗?”褒姒抿了抿嘴,微微的出了口气,“夕阳西下之时,我便在琼台殿等你。”
“这就安排。”郑夫人点了点头,目送着褒姒从华辰殿的殿门迈步而出,身后的廿七亦步亦趋,走出去很远才看了看左右,四下无人之时给褒姒说道,“这个郑夫人看起来和我想象的不一样呢!”
“美吗?”褒姒问道。
“不是,不是,”廿七摆了摆手,强调道自己不是在说美不美的事情,“只是想不到她那么坦诚,哪里会有人这么说自己的?她做了,就全认了,丝毫不加避讳,就像是……”她顿了顿才发现自己根本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词汇来。
“这才可怕。”褒姒看着廿七说道,廿七没有说出来的话应该是“就像是故意而为”,在家中因为恃宠而骄却反而嫁入了宫廷,又如此合周王心意得宠两余年,这不可能只是个巧合而已。
“廿七不懂。”廿七摇了摇头。
“不懂就好。”褒姒慢慢朝前踱步,郑夫人能够帮褒姒是出于两点原因:一则是她自以为与褒姒争宠如今便宜了申后,自己还算是落得一个腹中之子,复宠只怕是迟早的事情,而对褒姒,便能够生出一种人类天生的同情之意;而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她欲除桑珠也有些时日了,便是褒姒今日不提这个计策,郑夫人也有办法叫自己全身而退,将桑珠的死归咎于一场意外,此事若是别人做出,大家或许会觉得是个阴谋,但是郑夫人做出来,大家便不会这么想,因为她天生就像是少了根筋,永远都是想做就做缺乏谋划之人。
这种看似简单的女人才是真正不得不防备的。
郑夫人如何除掉桑珠是她的事情,褒姒要做的就是将这件事情和自己完全撇清关系,所以她忽然顿住脚步转过身看着廿七说道,“你去一趟司徒府,替我请司徒大人走一趟琼台殿。”
“你还找他作甚?”廿七不满的嘟囔道。
“就说……”褒姒想了想,也不确定自己的说辞是不是能说服郑伯友前来琼台殿上,“就说他明日便要回乡守孝三年,我有几首郑国的国风尚不能完全领悟,请他过来指教,他若不来我也只好找桑珠帮忙了。”
“是!”廿七应道,准备转身。
“不急,”褒姒摇了摇头,拉了一把廿七的胳膊,“晚些时候再去,傍晚来便好。”
“傍晚?”廿七不解的问道,“为何是傍晚?娘娘不是约了郑夫人吗?”
“胎记也不是一定要跟着人一生的,”褒姒说道,已经想好了一切的计谋,此刻所等待的只是那个合适的时机而已。
不出褒姒所料,若非拿桑珠威胁,郑伯友的确是不愿意在临别之时走一遭琼台殿,如今返乡守孝三年,便可以将褒姒彻底放下,后宫祸患与他何干?他所要负责的不过是郑国那百倾之地而已,他是郑国宗主,姬宫湦说将司徒之位留给他,此事表面上看似乎是器重郑伯友,实际上则是姬宫湦摆了他一道。
三年之后,郑国宗主回朝复命,郑国则不可一日没有诸侯。
那么兄位弟及,郑伯之位则由自己体弱多病的弟弟承袭,此事只是个巧合还是姬宫湦早前就安排好的?
这让郑伯友陷入了深深的疑窦之中,他开始怀疑自己和世人起先对姬宫湦的看法,将他看做是个嗜杀成性的暴虐君王,整日贪恋女色、无心朝政,他们自以为可以揣度他的一切行为,而如今的现实则像是一个笑话刮在了他们的脸上。
郑伯友不敢往更深的一层方向去想,如果对姬宫湦的揣度是正确的,那么自己被推上司徒之位就是褒姒给他们的暗示了。如此说来……褒姒所为,不过是替姬宫湦摆平几个麻烦的障碍,那么以如今褒姒对待桑珠的手段,只怕日后郑夫人在宫中的时日也不好过。
郑伯友越想越觉得头疼,使劲儿的揉着自己的太阳穴摇了摇头,闭上眼迈步朝着琼台殿上走去,一步步的,他像是越来越接近某种索命的符咒,整个人陷入一种惶惶不安之中。
“微臣参见娘娘!”郑伯友行礼作揖,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褒姒。
褒姒只是抿了抿唇,伸出了手指着一旁防止的古琴,“有劳郑司徒了,请。”
“无碍,”郑伯友说着朝着那古琴的方向走去,席地而坐,将长袍掸开,手指轻轻的拨弄着琴弦,发出悠远的音调,要比褒姒弹出的音色则要纯正很多,倒也不枉司徒一职。
褒姒双手交叠放在小腹,看着郑伯友说道,“听闻郑伯前些日子去了,郑司徒节哀顺变。”
“谢娘娘关心。”郑司徒应道,希望与褒姒之间的交集越少越好,他已经准备离开了,不想再给自己招惹任何麻烦,如果事情诚如自己所想,褒姒是姬宫湦手中一颗得用的好棋,那么从赵叔带被调往齐国到此刻的桑珠被加封,都是二人一手策划的,既然如此,还有什么好说?他连奉劝褒姒不要祸乱宫闱都显得有些好笑了。
廿七站在门口给褒姒打了一个手势,褒姒微微的点了点头,轻声叫道,“郑司徒。”
待郑伯友抬眼看褒姒之时,她已经将身上的那件白色长袍脱下在地,肩膀和锁骨尽数露出,上身只剩下了一件亵衣,她肌肤胜雪、吹弹可破,脸上忽现的媚态让郑伯友一时之间竟无法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