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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明符是石旷驱使的,他一跑光便随他而去,剩下几人只得跟上。甬道过后是一间明殿,依照墓主人生时居所的布置摆设而成,又或者这位齐娘娘直接把她前殿的东西搬到了地下。
六根须得二人合抱的石柱撑起穹顶,柱身上龙踏祥云、瑞凤展翅,盘旋而上,口中衔起一盏盏灯。地面用白色大理石砖铺就,经年未有人涉足所以积满厚厚一层灰尘,同时也留下了不少匆忙的脚印。
帷幔轻垂,台阶之上是一尊王座,与中原文化不一样的是,两边扶手未有雕刻龙头,未镀上金漆,反而在椅背之上刻着一棵树。这棵树似极了方才牧轻言在梦里见到的那棵,也让整个前殿看上去不伦不类起来。
“这位齐娘娘,把墓建在这个地方,目的可不单纯啊。”牧轻言感叹道。
垩蚋蹭了蹭他的手,似乎是同意他的说法。
牧轻言有心思慢慢欣赏整个明殿的全景,可那三个异士没有,他们将整个前殿环顾一圈后抬脚便往里走。异士们有些激动,但下墓最忌讳的就是慌张,心神一乱,在前路未明的情况下,鬼知道会遭遇什么。
地上步有前人足迹,顶多是匆忙了点,但不乱,按道理是应该踩着这些足迹过去,但是石旷显然没有想到这点,身后的靳翔和孙雾亦也没来得及拉住,石旷手捏着折扇直接大步跨入明殿。
牧轻言没有过下墓经验,也不了解机关,他刚要跟着走过去便被曲泊舟拦下来。
石旷一路走得飞快,完全不顾脚下,也不曾注意到踏过的地砖有一块微微下陷,清脆的咔声自顶上传来,靳翔大吼躲开的同时墙上开出数个口子,一把把弩探出头来。弩的射击路线显然经过严密计算,它们没有只追在人身后,也不是一股脑齐射出,而是封住了前路与退路,把人困在一点。
石旷将符纸捏碎,防御结界将他罩住,但箭头上似乎淬有什么,三五支箭过去便破了。这些□□跟不要钱似的,可是符纸是要钱的,携带再多也经不住这般使用。牧轻言拍拍曲泊舟的肩膀,另一只手指着弩的位置,道:“这些玩意儿能直接上去拆了吗?”
真是简单粗暴的破解思路,但目前也别无他法,直接拆的后果无法估量,但任着箭不停地射后果确实显而易见。靳翔掏出钩爪,找准位置放出去,人便被拉了过去,重剑一出,弩被断了好几个。
见状,孙雾亦飞身进入殿内,顺着石柱子攀爬而上,她自腿上拔出把短刀,又旋身贴上屋顶,很快地摸过去自上而下直接将弩机切了个对半。
曲泊舟叹息一声,刀刃出鞘。牧轻言一拍垩蚋的背脊,垩蚋便一跃而起,曲泊舟顺势翻上去,垩蚋载着他冲向顶部。寒光一闪,残械四落,很快一边的弩都被破坏,曲泊舟又让垩蚋带他去另一边。
很快所有的弩都被破坏,索性没有牵动其他机关。石旷也知晓事自己冒失了,一脸愧疚地道歉。
“往哪边走?”靳翔问,明殿两旁都有门,望过去都是漆黑一片。
“顺着脚印走,他们现在都没出来,说明这条路应该没事。”曲泊舟道,“最好是能追上他们,将地图抢回来。”
明殿很是宽广,他们才走到一半,便发现地上的脚印之所以匆忙的原因——柱子上有大量虫子落了下来。
这些虫子似是蚰蜒,但后面又生出两双翅膀。孙雾亦惨叫一声,她方才摸过那柱子,不知何时手掌上多了好些孔,虫子早已钻进去。
“先走,一会儿把它们挑出来!”靳翔拉过她往后退,石旷拍出一张符后风自地面刮起,将那落雪似的往下掉的虫子又吹了回去。
但终归是有漏网之鱼,好在他们都裹得严实,又及时包住脸、堵住耳朵。不过浑身都无遮蔽垩蚋就有些痛苦了,虫子落到它身上后便开始不住地抖毛,牧轻言揉揉它的脑袋,示意它赶快跑完这段路程。
照明符纸熄灭又重新亮起,好在这些虫子只在明殿里,并没有跟着出来。跨过门走了一段距离后牧轻言忽然脚下踢到了东西,脚尖生疼,一看才发现是一条延伸向上的阶梯。
靳翔扶着孙雾亦在阶梯上坐下,拿出匕首和符纸,符纸点燃,匕首淬过火后便摊开孙雾亦的掌心,牧轻言还未看清动作匕首便已刺入肉中,紧接着一挑,虫子便被剔出来。
牧轻言转过头逆着毛查看有无虫子钻到垩蚋的皮肤里,垩蚋却抖抖毛凑到孙雾亦身旁,待虫子都挑干净后为她舔舐伤口。
“这家伙的唾液能够让伤口快速愈合。”牧轻言解释道。
垩蚋的唾液不仅仅能加速愈合伤口,孙雾亦本已经青紫的手掌也渐渐恢复本色。
“牧公子,谢谢你。”靳翔道。
牧轻言连连摆手:“别谢我,要谢谢它。”
孙雾亦另一只手手揉上垩蚋的脑袋,笑道:“谢谢你。”
稍事休息一番后,五人拾级而上,石旷收拾好情绪,扔出两道符将前后照亮。大抵是两旁墙壁吸光,能见范围并不大。
这条通道很长,阶梯后是平地,平地后复又阶梯,如此循环,也不知走了有多久,众人都有些口干舌燥,纷纷掏出水袋来。
“咱们是鬼打墙了吗?”牧轻言问,这种走不到头的感觉分外熟悉。
“应该是踩上悬魂梯了。”曲泊舟面容严肃,“悬魂梯,用有意无意的记号将人从正确的方向上引开,再利用脚下台阶和平路不断交换分散注意力,一般来说闭着眼就能走出去。”
“我总觉得没那么容易。”牧轻言嘀咕着。
“一般遇到悬魂梯都是这样过去的,把灯熄了蒙上眼睛,后面的人拽着前面人的衣服,跟着走,就过去了。”石旷道。
但牧轻言心中总有一种说不出的怪异感,他又拿不出更好的方法,只得任石旷将照明符熄灭,又拿出根布条蒙住眼睛。曲泊舟走在最前面,牧轻言扯着他的衣袖走在第二位,垩蚋在他的身旁,身后是孙雾亦,接着是靳翔,最后是石旷。
蒙着眼走路十分没有安全感,尤其是在这样幽冷的环境下,牧轻言感觉自己脚有点抖。完全的黑暗中对于时间流逝的判断很模糊,好像过了很久,又好像十分短暂,曲泊舟便停下了脚步,他事先没有任何说明,导致之后的人一个一个撞上前方。
“怎么不走了?”牧轻言问。
“前面没路了。”曲泊舟解下蒙眼的布条,“石旷,点个灯。”
“什么点灯啊,这是烧符!”后方传来石旷不满的声音,不过照明符也从后方飘来。
他们面前是一堵墙,由一整块石头制成,牧轻言试探性地摸了摸,发现墙面光滑得不成样子。
“闭上眼睛倒回去再走一次?”牧轻言道。
这个不是办法的办法被采纳,石旷带着大家再走了一次,结果依然是遇到了一堵墙。
“要么这样的墙有两面,要么我们是走在一个环形通道里。”曲泊舟道。
“这路应该不是死的,不然我们早遇到先前进来的人了。”石旷道。
“你们这些异士应当见多识广,这样的墙有听说过吗?”牧轻言忍住想要敲击的想法,侧头看向石旷。
“老实说,我们常年走江湖,进墓穴的次数并不多,尤其是这样的大墓。”石旷苦笑着摇头。
“我们先看一看这通道里有无其他机关。”孙雾亦说完从背后取下弓箭,念了个咒手在箭头上紧握又放开,接着拉弦射箭,一簇火就这么往通道后飞了出去。
牧轻言心说要不要这么猛,只见那着火的箭一路划过去,直至再也看不见,最后听见啪的一声掉在地上。众人都警惕起来,环顾四周察看有无机关冒头,过了许久后都未曾听见机括响动之声,便松出一口气。
众人姿势放松,走到石墙前开始细细研究。它一如方才的光滑,甚至能依稀照见人影,墙面也平坦得没有任何凹凸痕迹。
他们没能研究出这是什么材质,变着花样敲敲打打也没触发什么机关,在上面涂了阵法也不起作用。
“你们有没有发现有点挤?”石旷忽然道。
“这个通道本来就不宽,五个人凑一堆当然挤了,老大你后面去。”靳翔毫不在意地回答。
“不是,我已经在后面了,垩蚋也在,它也觉得有些挤。”垩蚋就贴着石旷站着,毛发松软通体发暖。
曲泊舟将视线从石墙上移开,来回扫视通道两壁,接着拉住牧轻言,道:“墙壁在移动。”
两堵墙都在往里推,但没有发出一点声音,这些墙吸光,越是靠近照明符的亮度越小,正当几人面面相觑时,石墙之后竟隐隐飘来一阵乐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