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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宴之中,灾厄突起,莫说是当事人,参宴的百官也个个噤若寒蝉,面面相觑。
摄于祖母之威,和王到嘴边的话硬生生止住。
太后面色不善,缓缓道道:“皇上,再怎么说今天也是哀家的大日子,哪能说斩就斩,就将她交给哀家处置吧!白统领,马上把月柔公主关入暴室,听候发落!”
白颍川清俊的眉峰狠狠纠结,蓦然抬手,命人将月柔带走。
阴暗的暴室之中,被宫人推到在地的月柔无知无觉,泪珠儿冰凉似水,流了满脸,喃喃道:“母后……母后……月柔真的好想你呀!你好不好?你还活着么……”
也不知躺了多久,恍似外面的宫灯已经点亮,房门突然间打开,楚岳涵走到她面前将她摇醒,“月柔,你醒醒啊——”
月柔缓缓起身,瞧着她一脸诧异之色。
楚岳涵摘去她发上的稻草,柔声道:“太后娘娘答应,要我过来陪你,你不要怕!”
话音未落,月柔已抱紧她幽幽啼哭,房门马上又被锁住。
过了许久,夜色寂寥,二人并肩而坐,楚岳涵禁不住问道:“月柔,淑妃娘娘当年究竟是犯了什么罪?为何你一提起她,皇上还有太后,脸色都变的那么可怕?”
月柔眼角泪痕未干,摇头,“我不知道!当年我只有七岁,而那些事情又发生的太过突然,也太过奇怪,我根本就不明白。只是知道我本来有一个长我三岁的姐姐,有一天她突然消失了,听说是溺水身亡,可是尸体却找不到。再后来,就有人说她不是溺水而死,而是被妖怪吃了的,而那个妖怪就是我母后!”
宫廷之中争斗向来血腥,可是诬陷淑妃是妖也能被取信么?
楚岳涵大觉不解,“怎么会有这么离奇的事情?难道你父皇竟也信了?”
月柔面色一黯,抱紧双膝点了点头,“所以这些年我一直都不明白,是不是我母后真的是妖怪?”
楚岳涵失笑,“傻瓜!妖物与凡人成婚,是不可能怀孕生子的,难道你不是你母后的亲生儿女?”
月柔正色道:“姨母说我与母后长的几乎一模一样,我自然是她的亲生女儿!”
楚岳涵本也不信此事,肯定道:“既然如此,你母后又怎可能是妖!这件事情绝不会是你知道的那般简单,或许……或许其中隐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蕊珠宫,和王甫一下拜,太后即转过身也不看他,淡淡道:“若你是来替她们求情的,便不必说了!”
和王暗自叹息,抬眉道:“孙儿非是来求情,只是不大明白,月柔皇妹究竟是身犯何罪!子女思念母亲原属天性,若这也是罪过的话,那么天下间又有几个做儿女的不是身犯重罪?甚至,是我父王——”
太后心头大震,霍然转过头来。
和王凝着她,一字一句道:“父王常说,十六年来,骨肉分离,无一日不牵念挂怀,而今年过四十,思母愈甚,也不知有生之年是否还能见得一面,以全这一世母子之情!”
眼见太后凤躯摇摇欲坠,莲芯慌忙上前来扶,厉声喝道:“小王爷,你只知为人子思母之痛,难道做娘的思念儿子还会少一些吗?这十多年来,蕊珠宫里所有人都不敢在你皇祖母面前提起你父王,而今你却为了你皇妹,惹她如此难过,于心何忍?”
和王急下拜道:“琰儿不孝……”
太后摆手,令他不必多言,步到窗前,看着琼树梢头的一弯明月寂然微笑,“哀家活了大半辈子,几乎尝尽世间生死离别。月缺尚有月圆时,而我母子却再无相聚之日。今日,看见月柔哭喊着要见她母后,仿佛就看到当年远嫁平江之时,与娘亲骨肉分离,几乎永别;看到当年送珠儿出嫁,肝肠寸断,以为那一日就是世界的尽头;看到你父王饮恨离京,我从冷宫里面跑出来,站在城墙上,却只看见他的背影渐行渐远,最后终于消失在天边。十六年来,日思夜想,我多么想见一见我的麟儿,我的亲骨肉,可是谁又能成全我?谁又能……”
她的声音渐趋微弱,忽然昏倒在地。
当晚和王守在蕊珠宫,夜半太后醒来,抬手抚着他的头笑道:“皇祖母梦见你父王了,还是十六年前的样子,那么寂寞,那么听话。快醒的时候又想,都过了这么多年,你父王的样子一定有些变了,也不知道他想起我的时候,是不是也还是十六年前的样子,可是,我这个母后真的已经老太多……老太多……”
和王眼中水雾朦胧,握着她的手微笑道:“孙儿只知道皇祖母在父王心里一直是世上最美的女人,不管他在什么时候想起你,你的样子一定都是那个最美最美的母后!”
太后浅笑,泪落无声,一只手在孙儿面上不停摩挲,恍似想要摸出儿子的样子。
第二天梳洗过,太后爱怜地拉着孙儿的手,“你一晚不曾合眼,现在快些回去休息吧,月柔的事皇祖母自有安排,今天晚上……今天晚上就给你答复。”
月柔公主之尊,自幼娇惯,在暴室中待了一夜就发起了高烧,楚岳涵告知看守之人,半晌却等来了太后不允许太医来诊治的结果。
整整一日月柔滴水未进,到了黄昏已昏迷不醒,蕊珠宫李尚仪带着御医姗姗来迟,冷冷对楚岳涵道:“太后娘娘吩咐,想不想救月柔公主,全在姑娘一念之间。只要姑娘肯替娘娘做一件事,她非但可以放了月柔公主,还能满足她的愿望,到冷宫里去看望淑妃!”
楚岳涵不解之余大是忐忑,蹙眉道:“太后娘娘会需要我为她做什么事?”
李尚仪不答,只问道:“姑娘应还是不应?”
楚岳涵回头看了看躺在稻草堆里的月柔,不多时转身跟随李尚仪离开暴室。
掖庭暖阁中,数名宫娥上前给她解衣侍浴,出浴后换上一袭红衫,梳妆打扮。
蕊珠宫里和王听了太后的一番话,霍然起身摇头道:“这不可以——绝对不可以——孙儿不明白,皇祖母为何要如此……”
太后早知他会有此言,淡然道:“你不是好奇为何月柔提起她母亲淑妃,皇上便要下令处斩么?皇祖母现在就告诉你,当年皇宫之中有巫师作乱,淑妃被控,几乎谋杀了皇上,后来是楚玄大人出面,才将事情解决。巫蛊害人,防不胜防!琰儿,你贵为皇孙,将来极有可能继任江山大统,皇祖母绝不能让你有丝毫闪失!更何况你皇爷爷在世的时候,曾经对我说起过,楚玄此人深不可测,虽不可不信,却也不可轻信!而他的这个女儿,天真单纯,若她能留在你身边,必定会真心护你。所以,是皇祖母逼你也罢,是你自愿也罢,都一定要这么做!”倾身上前,握住他的手,“琰儿,你要知道,你的存在对于你父王和皇祖母来说,究竟有多重要。所以,你要听话!”
和王心绪翻动,暗暗道:“就算自己情愿,那么涵儿呢?倘若强迫她如此,以后她会如何看待自己?”
暖阁中,头上的凤冠尚未带好,红装少女霍然起身,纤手扫落妆台上的胭脂盒子,洒落一地嫣红,她却浑然不觉,后退几步失声道:“你说什么?太后娘娘吩咐我做的事,竟然是去给和王殿下侍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