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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北川大营北面空地上,高高低低堆了好几堆小山一般的原木;吱吱呀呀的锯木声不绝于耳,一大群工匠模样的人正挥舞着锯子、斧头、锤子修整成形状各异的木条、木板、木块。
阿木便是其中一员,他左手持凿、右手握锤,正在给一块木方凿榫头。
凿着凿着,阿木停了下来,仔细看了看自己的成果后叹了口气,原本就呈囧状的眉毛耷拉得更厉害了,看上去越发愁眉苦脸。
在他身后原木堆上,正抱着根油腻腻的狗腿啃得起劲的毛驴听到了阿木的叹息,伸脚点了点后者的后背道,“嘿!木头疙瘩,又在为你那些工具伤心?”这毛驴乃是大营派来监管工匠们的——他正是京畿道内三厅那几个营头的士卒,打仗不成,便被派来监工了——他和阿木都是芦原的老乡,自然关系还不错。
阿木扭头看了看他,苦着脸回答道,“是呀!这些工具不趁手,你瞧瞧做出来这活儿,嗐!”
毛驴腾地从粗壮的原木上跳了下来,从阿木背后伸头看了看那个木方,咧嘴一笑道,“差不多就得啦,能咬在一起就成……这是给大军打鹅车,又不是给村里新媳妇儿打嫁妆,那么仔细干嘛?”
阿木瘪了瘪嘴,“我又不是为这个发愁……我是心疼我那套家什!可惜了,全沉在海里了!”
毛驴把手中狗腿往阿木跟前一递,“来一口?”看到后者躲闪着连连摇头后,不屑地笑着狠咬了一口。
嘴里塞满了狗肉,毛驴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凑到阿木耳边低声问道,“喂,木头疙瘩,你老实说,你那套家什是不是偷偷藏起来了……我可知道,好些工匠为了弄这些锯子、斧子可没少编瞎话,你小子是不是也一样?嗯?”
听到这话,阿木脸一下涨得通红,蹭地一下站了起来,倒把毛驴吓了一跳。
“活天冤枉!”阿木大声嚷嚷道,举起手中凿子递到了毛驴眼前,“这哪儿赶得上我那套家什!……怎么用都不顺手!为这几件破东西我犯得上编瞎话吗?”
毛驴见他就这么顾头不顾腚地嚷嚷了出来,不由得有些尴尬,扫了一眼周围好奇张望的工匠后,安抚阿木道,“我就随口这么一问,你就这么急赤白眼的,至于嘛?”
说完他又撕了一口狗腿,斜睨着阿木道,“你说运你那套家什的船被明寇击沉了,这打死我也不信!……他们要有那本事,咱们还能在这儿消消停停地造鹅车?嘁~~”
这阿木乃是同3000先锋从济物浦登船的第一批工匠,他们在途中饱受复辽军水师的骚扰,很是损失了几艘船,其中就包括运送阿木工具的那艘;而毛驴则是最后一批从木浦运来的,他们在途中几乎就没看到复辽军水师的船,上岸后更是连明寇的影子都没看到,耳中又尽是明寇无能、吓得缩回去的传闻,当然就不相信阿木说的话了。
此刻毛驴的话似乎引起了阿木那不堪回首的记忆,后者脸上立刻呈现出一幅混杂着惊恐和痛苦的表情,“我骗你干嘛……你是不知道,我们在海上漂了4天,明寇就出现了,那船快得,跟飞似的……炮打得那叫一个响,噼噼砰砰比过年放炮仗都热闹……起先我们都躲在船舱里不敢出去,后来被押船的兵爷硬赶上了甲板,才一上去就看到一艘船着火了……那船烧得呀,半边天都红透啦……明寇那炮打得真猛,我是亲眼看到咱们的一艘龟船,被明寇的三艘船围着一通乱轰,生生给炸沉啦!”
毛驴起先还听得入神,等到阿木最后一句话说出来,他登时轻蔑地笑着打断了他,“你就扯吧!……咱们的龟船那是什么?整一个铁乌龟,佛郎机炮都打不穿!还炸沉了?嘁~~”
看到阿木嚅嗫着想要反驳,毛驴不耐烦地摆摆手道,“我跟你说,明寇就是一帮怂蛋!……这可不是我说的,我们小李都尉告诉大伙儿说,明寇欺负欺负济州岛这些土包子还成,真遇上咱们这些朝廷精锐,那就只能夹起尾巴躲回元故宫里,就等着咱们灌进城去一个个砍他们脑袋!……你还不信?那你说说,他们船这么厉害的话,怎么没见到这禾北川来放上两炮?……我听骑营那些兄弟们说,现在岛东那边,别说明寇,连他娘兔子都看不到几只……明寇们也就只敢在元故宫城头露露头,任由这帮小子在城外耀武扬威!”
说完他把没剩多少肉的狗腿往地上一扔,双手在前襟上反复擦着,满是贪婪的流着口水道,“听说那元故宫里好东西堆成了山!随便捞上几样回汉城就值老鼻子钱啦……我们小李都尉说啦,都说我们营头不成,这次我们倒要让那些狗眼看人低的家伙看看,我们也是上得了阵的!”
“啊?”阿木听得将信将疑,下意识地冒出一句,“连你们都敢上阵了?”
“废话……”毛驴瞪眼发怒道,刚准备好好教训一下这个看不起自己的同乡,就听不远处他的什长高声招呼他,他赶紧屁颠屁颠跑去了。
阿木目瞪口呆地望着他的背影,嘴里嘟哝了一句,“真奇了怪了,说真话楞没人信!……就你们这样枪都拿不稳的还敢上阵?唉!真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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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叔,我敢对天发誓,诗韵绝对不是他说的那种人!”
楚凡办公室里,孙和斗面红耳赤地大声道,同时眼睛死死盯着一旁低头不语的凌明,闲茶站在楚凡身侧,绞着手指忐忑地看看这个,又望望那个。
内务处的第二次大清洗终于动手了——第一次大清洗是在楚凡婚礼后进行的,重点抓捕了朝鲜奸细,人数少规模小,而且又采取了严格的保密措施,所以在表面上一点儿都看不出什么涟漪来。
这第二次大清洗可就完全不同了,复辽军控制范围内的奸细,不管是木下丸派来的,还是登州派来的,或者郑家的,甚至是鞑子奸细,通通被连根拔起——楚凡这么做,是为了在即将来临的大战中再不用担心后院失火。
这次清洗抓捕了超过两百人,而且绝大多数都是明人,这就让原本就紧张不已的局面更加波诡云翳——身边的熟人突然就变成了奸细,总是让人难免心中惴惴不安。
而那些已经有了自己朋友圈的奸细,就激起了更大的骚动和质疑——中国人一向重情重义,在不了解真相的情况下,总会想尽办法帮朋友求情。
诗韵便是其中的典型——身为女教师,她可是备受那些女学生的爱戴和拥护,这种拥戴进一步传染了女学生们的家长;而这些家长又大都是牛岛各组的骨干,所以这段时间,来自牛岛的、为以诗韵为首的女教师奸细的求情和质疑铺天盖地,让内务处都有些招架不住了。
而这其中,最强有力的声音便是孙和斗发出来的——他和诗韵,可不仅仅是同事或朋友那么简单了。
看着斗鸡似的孙家三少爷,楚凡头疼不已。
这可该怎么办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