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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歧月缄默,他赞同殷卧雪的话。
“卧雪,你知道彼岸花吗?”傅歧月突然问道。
“彼岸花?”殷卧雪蹙眉,看着傅歧月,她不知道他又想要说什么。
“我多少了解点。”傅歧月转过身,摘下一朵茶花,放在鼻尖嗅了嗅,说道:“彼岸花不似茶花,它花如火焰般,艳丽而不张狂,如爱情一样,艳丽而凄美。”
“你形容得很贴近,但是,还有一点你也许不知道。”殷卧雪看着傅歧月,眼中扫过一丝别样情绪,她知道,他所说的爱情,并非在说她与傅翼,而是他跟乞儿。
“什么?”傅歧月问道,同时也很好奇她还要补充什么。
“彼岸花之所以凄美。”殷卧雪从傅歧月走手拿走他摘下的一朵茶花,纤细的手指拨动着花瓣。“是因为它本身是含有剧毒。”
“剧毒?”傅歧月蹙眉,彼岸花有剧毒吗?
殷卧雪扯下一片花瓣,放在掌心中,任由风将掌心中的花瓣吹落。“当毒液渗入体内发作时,让人痛彻心扉的同时,也绝望着,正如对爱情绝望一样,一但毒发,一切都无法挽回。”
傅歧月心中不免一阵寒冷,他听得懂她话中之意,在看到她身体之前,他有信心可以说服得了她,可见到之后,那令人惊骇的疤痕,傅歧月失去了信心了。
萧莫白是她的救命恩人,是给她重生的恩人,她嫁给了萧莫白,即使对萧莫白没有爱,她也会对萧莫白不离不弃,除非萧莫白主动放了她,会吗?萧莫白会主动吗?
她跟皇叔就真没可能了吗?
“歧月,我同意跟你赌,在这后宫任何一处,只要你能将洋常春藤种出来,我就不带着孩子离开他,我们可以留在后宫,我的身份依旧是萧王妃。”这是殷卧雪的妥协,她不是没给他机会,只是那机会给了等于没给。
无视傅歧月错愕的表情,殷卧雪转身,清冷的气息,淡漠的表情,黑发随意的如云,宛如出尘的莲花一般,踩踏着泥土走上青卵石,在茶花园里徒留一地的芬芳。
傅歧月望着她的背影,没再得寸进尺,她妥协了,这是一个希望,他心里清楚,萧王妃这个身份,萧莫白不主动放弃,殷卧雪不是可能舍去。
御书房。
“皇叔,她同意了。”傅歧月心情沉重,并没有事情办到的喜悦。
“什么?”傅翼很意外,他有没有听错,她居然同意了。
“她说,在这后宫任何一处,只要你能将洋常春藤种出来,她就不带着孩子离开你,她跟孩子可以留在后宫,但她的身份依旧是萧王妃。”傅歧月将殷卧雪的话转告给傅翼。
傅翼还是喜不自禁,只要她同意,只要她肯留下来,其他什么都不重要。
“种子给我。”傅翼手伸向傅歧月。
“皇叔。”傅歧月犹豫了,完全没有在殷卧雪面前那么自信了。“你真能种出洋常春藤吗?”
洋常春藤的种子是他从殷氏皇朝的王府拿的,是殷卧雪亲手所种,她如此笃定在傅氏皇朝种不出,不是没有道理,没有人比她更了解洋常春藤的种子适合什么样的气候与土壤。
“种不出也得种。”这是他唯一挽留她的希望,傅翼很想找回孩子,可又不想那么快找到,他心里清楚,孩子找回,便是她离开自己的时候,他舍不得,舍不得他们离开他。
傅歧月挑了挑眉,还是将一袋种子拿出来,交到傅翼的手中。“我对皇叔有信心,相信皇叔一定能种出,这里有足够的种,一定能种出一株。”
瞎猫还能撞上一只死耗子,这句话傅歧月没有说出来。
傅翼接过装着种子的袋子,如获至宝,这是他的希望,是他跟卧雪未来的希望。
傅翼像是找到了一条重生的马路,充满希望的从黑暗通向光明,在上面气定神闲地走,走过斑斑树阴的时候,他象是走过了心中明明灭灭的悲喜。
“皇叔……”傅歧月看着傅翼,欲言又止,他想将殷卧雪身上疤痕的事告诉他,可又不知从何说起。
傅歧月笃定,皇叔一定不知道,殷卧雪不是那种见人就露自己身上疤痕换同情的人,她身上的疤痕,不是给皇叔看的,而是提醒她自己。
有些人好了伤疤忘了痛,她的伤疤未好更不可能忘了痛。
“何事?”傅翼满心喜悦,以至于没注意到傅歧月脸上那抹惋惜的表情。
“我……我走了。”傅歧月起身,终究还是没说出口,这种事不应该由他说,应该让卧雪告诉他,这是他欠卧雪的,无论结果如何,他都没资格说出来。
傅歧月真心希望皇叔早点知道,若是一辈子都不知道,那就意味着他跟卧雪没有未来了。
几日后,殷卧雪一袭白衣,如瀑长发,只用一支玉簪固定在脑后,气质是那么的清冷和高傲,走出东宫经过御花园,就连百花都为之黯然失色。
冷宫。
殷卧雪看着空无一人的冷宫,目光闪了闪,有片刻她以为自己走错了,或是她从冷宫接走德妃,就不曾来过冷宫,更不知冷宫里被囚禁的人。
“人呢?”殷卧雪问,她知道这冷宫看似无人看守,实则暗中隐瞒了很多高手,否则,以自己对她的了解,岂会甘愿被囚禁在冷宫,而不绞尽脑汁的想办法出去。
“萧王妃。”一个影卫走了出来,因为她不喜欢别人叫她以前的身份,所以,在没得到她的点头这前,傅翼命令所有人管他叫萧王妃。
“囚禁在这里的人呢?”殷卧雪问道。
“回萧王妃,地下室。”影卫回答。
“地下室?”殷卧雪蹙眉,什么地下室?他的回答等于没有回答。
“萧王妃请跟属下来。”影卫带她去了一间杂房,殷卧雪知道那间杂房,里面放着乱七八糟的东西,她跟德妃住在冷宫时,从来没打开过杂房的门,也没好奇过,这冷宫不知住了多少嫔妃,有些出去重得*,有些却在这里孤独终老,她们的东西,有些烧掉,有些却放进了杂房。
让殷卧雪意外的是,这间杂房居然另藏玄机,只见影卫转动机关,一条蜿蜒的石梯出现在殷卧雪眼前。
“需要属下带萧王妃进去吗?”影卫问道。
“不必。”殷卧雪拒绝了,现在的她还怕什么,纵使前面是刀光剑影,她也敢去闯,这是傅翼的后宫,这是他的影卫,他们不敢把她怎样,这个信心她还是有的。
殷卧雪延着蜿蜒的石梯走到地下室,阴暗的空间里只有几个火把照着,火光昏暗,给人一种窒息的感觉。
殷卧雪来到一道铁门前,有两名侍卫守在门口,一看到殷卧雪没有半点惊讶,好似他们知道她会来似的,缓缓走来下跪行礼。“萧王妃。”
殷卧雪没让他们起来,而是以一种王女的姿态看着他们,她是萧氏皇朝的王妃,并不是傅氏皇朝的王妃,他们是傅氏皇朝的人,见了她,没必要行跪礼。
他们口中叫她萧王妃,估计心里却叫她雪妃娘娘,或是霜妃娘娘,他们没将她当成萧莫白的王妃,而是将她当成傅翼的妃子。
殷卧雪打量了一下四周的环境,挥了挥手,让他们起来回话,问道:“人呢?”
“回萧王妃,在里面。”侍卫指了指身后的那道铁门。
殷卧雪没让他们开门,而是问道:“我在冷宫住了一年,居然不知道这里还有个地下室,这里只有一个出口吗?”
“不只。”侍卫老实回答。
另一个侍卫回答。“这个地下室四通八达,除了冷宫那个出入口,还有御书房,景绣宫、德阳宫、东宫,在上面还有一个气窗,只能出不能进。”
殷卧雪不惊讶那是假的,一个简单的地下室,居然四通八达,通往的地方还真多,连御书房跟东宫都在内,傅翼挖这个地下室目的何在,是为了以防万一吗?
他能当上帝君,可是大开杀戒,血流成河,树立的仇敌多不胜算,怪不得他要做好防备,以备突发事件。
他能弑兄夺位,别人也能。
“有多少人知道这个地下室?”殷卧雪继续问道,问完后她就知道自己白问了,这个问题他们回答不了她,只有傅翼才能给她一个准确的答案,她不会去问傅翼,这与她何干,她只是来看人的。
“不清楚。”侍卫回答。
“开门吧,我要进去看看。”殷卧雪见侍卫没给她开门的意思,挑了挑眉。“我不能进吗?”
“不……不是。”侍卫立刻掏出钥匙,转身去把铁门打开。
铁门一开,一股冷气击来,殷卧雪都忍不住拉了拉衣衫,走进铁门,冰冷的空气里漂浮着少许的尘埃,室内有几盏油灯,不亮却也不黑。
一张石*,一张桌子,几根凳子,桌上放着茶壶跟一个碗,虽然简陋,却也俱全。
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子蜷缩着身体,坐在石*上,倚着墙角,头埋进膝盖里。
听到开门的声音,女子将自己抱得更紧,声音颤抖。“别过来,别过来。”
殷卧雪看着这样的她,有些心酸,倚在门边,一直盯着她因为害怕而颤抖的身体,傅翼到底对她做了什么,让她这么害怕。
“眠霜。”殷卧雪叫道,很难想象,这还是昔日那个骄横刁蛮的殷眠霜吗?
听到殷卧雪的声音,殷眠霜身体一顿,赫然把头抬起来,看了殷卧雪一眼,又飞快的转过去,面对墙壁,挥舞着手。“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你走,我不想见到你,你走,走啊!”
如今的她,最不想见到的人就是殷卧雪,却又渴望可着殷卧雪,因为她心里清楚,能救她出去的人只有殷卧雪,只要殷卧雪一句话,无论是殷遏云还是傅翼,都会顺从她。
“殷眠霜,你现在是囚犯,不是公主,或是妃子,萧王妃来看你,不识好歹?”见状,侍卫斥喝。
“你走,我用不着你假惺惺,我变成这样都是因为你,是你哥害了我,是傅翼报复,真是虚伪,说什么不计前嫌放我回殷氏皇朝,都是骗人的,全都是骗子,殷卧雪,你也别得意,你得意不了多久,我父皇知道你们这样对我,他不会原谅你们,他会来救我,会来救我……”殷眠霜越说越没底,她不能指望父皇来救她,父皇偏爱他们兄妹,明明他们才是他的儿女,他却对殷卧雪跟殷遏云好,甚至把皇位传给殷遏云也不传给大皇兄。
殷卧雪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开,现在的殷眠霜见到她情绪有抵制,问不出她想要的答案。
她一走,侍卫把门重新关上,隔音效果很好,任由殷眠霜在里面如何撕心裂肺的惨叫,诅咒抱怨,他们都听不到。
皇城外。
“莫如风,你也想挑战苏某。”苏卓然一身雪衣,声音平静而有力,掷地有声。
听到挑战两字,莫如风身后的烈火跟烈焰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他们是想让王爷留下来助傅帝一臂之力,公然向苏卓然下战书,这不是他们想见到的。
“挑战谈不上,只希望你适可而止。”莫如风不傻,公然向苏卓然下战书,其实,莫如风是真有资格跟苏卓然对峙的,他是魏国跟洛氏皇朝的王爷,若说苏卓然嚣张的本钱是太富有,那么给莫如风天不怕地不怕的支撑力,就是魏国跟洛氏皇朝。
“适可而止!”苏卓然冷哼一声,狂傲的说道:“苏某不知道这四个字怎么写。”
“苏老板不知道,本王可以教你。”莫如风也不是省油的灯,自然知道如何回击他。
“不劳莫王爷费心。”苏卓然拒绝,莫如风会出现,在他意料之中,莫如风跟傅翼算是生死之交,关系铁着,他跟傅翼是不共戴天的仇敌。
“不费心,本王最近很有时间。”莫如风笑得很友善,态度却很坚定。
“看来莫王爷是趟定了这浊水。”苏卓然清越的声音透着一股绝杀之意。
莫如风不语,他用沉默告诉苏卓然自己的答案,气氛很诡谲,严肃中透着绝杀之意,危险而阴沉。
“他是谁?”莫如风身后的韩茹雅问道,她的声音不算大,却足以让所有人都听见,她看着这个坐在轮椅上的男子,看似弱不禁风,实质沉稳坚毅。
“你不认识他?”烈焰不可置信地看着韩茹雅。
“我该认识他吗?”韩茹雅反问。
烈火给她一个鄙视的目光,莫如风却知道她是故意的,在韩府的时候,她能半夜跑去杜府与杜威私会,并不是那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富家千金,况且,韩家有很多生意都跟苏卓然有关系。
说别人不认识苏卓然,或许他会相,韩茹雅不认识,他却不信。
苏卓然挑眉,一脸玩味的看着韩茹雅,他身后的风却不乐意了,如果他没记错,三年前,他跟公子去韩家谈生意见过她,杜老爷还介绍过,才三年时间,她不可能忘得一干二净了。
“苏卓然,很利害的人物,天下最富有的人,此人一出,天下谁与争锋。”莫如风的话怎么听怎么像是在讽刺。
苏家,控制各国经济命脉,苏家三代单传,现任家主苏卓然的名字更响彻整个天下,是一个传奇人物。
十三岁就接掌苏家家业,仅仅四年时间,垄断各国所有航路线,无论是路地,还是河面上,只要插上苏家标记,无论是劫匪,还是其他商家,看见苏家的货经过,都要退避三舍,无人敢挑衅苏家。
其他商家对苏家马首是瞻,唯命是从,皇族也会让苏家三分。
苏卓然虽是一介平民,却无人敢动其半分。
“喔,原本他就是苏家当家,闻名不曾见面。”韩茹雅点了点头,清眸里丝毫不见惊讶,莫如风很想提醒她,装也要装得像一点,至少要目露惊讶。
“不怪你,苏老板总是躲在幕后操纵一切,鲜少有人见过他的真面目,你不认识很正常。”莫如风握住韩茹雅的小手,从来不知道,原本她还有这一面。
“怪不得。”韩茹雅点头表示了解。
看着他们夫妻一唱一喝,苏卓然不淡定了,展开他的攻击。“莫王妃,你可真伤苏某的心,三年前,我可对你一见倾心,杜老爷也有意将你许给苏某当妾,不曾想到,第二年你就嫁给了莫如风,当了他的王爷。”
莫如风犀利的眸光一扫,典型的只许周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苏老板认错人了,我只是韩家可有可无的庶出小姐,那有资格见苏老板,只有嫡出才有资格。”韩茹雅的回击也很犀利。
苏卓然一笑。“是莫王妃记错了,苏某过目不忘,岂会认错人,在苏某眼中,只要有才,温婉善良,庶出跟嫡出并没区别。况且苏某跟莫王妃有缘,白天在韩府相见,深夜又在……”
杜府两个字苏卓然没说出来,只见韩茹雅脸色瞬间惨白,苏卓然嘴角勾起玩味的笑意,跟他对峙,她还不够资格。
深夜在莫如风耳中就是敏感的词,深夜之后就是杜府,韩茹雅深夜经常偷偷往杜府跑,莫如风心知肚明。
韩茹雅后悔了,她不该去挑衅这个男人,他整个就是一个卑鄙的男人,无论在任何情况下都不示弱。
莫如风薄红的唇抿出一道坚毅的弧度,声音清冷。“本王想要护的人,谁也别想动。”
苏卓然嘲讽一哼,凌厉眼光一扫,卷起漫地傲气,胸有成竹的笑更冷如骨血。“我想要动的人,谁也别想阻止,挡我都死。”
“鹿死谁手还未见分晓。”莫如风话中的嘲讽之味甚浓。
“莫如风,你别太嚣张了。”苏卓然劝说,在他面前嚣张,也要看他有没有能耐,他也是一个嚣张的主。
莫如风不语,揽过韩茹雅的腰,搂着她对身后的烈火跟烈焰下令。“你们先一步进城,本王随后就到,在宫门口等本王。”
“是。”烈焰跟烈火领命,先一步进城,他们不等莫如风,脚程快多了。
莫如风搂着韩茹雅与苏卓然擦肩而过时,苏卓然没阻止他们,玩味的看着他们。
“家主。”风提醒苏卓然,他们还有事在身,在皇城外撞上莫如风等人是意外,莫如风会来傅氏皇朝,在他们意料之中,只要家主现身傅氏皇朝,莫如风绝对会跟来。
在他们看来,除了傅翼,莫如风最有资本跟家主当敌人。
“走。”苏卓然跃身上马,马鞭一挥,骑着马儿扬尘而去。
城内。
韩茹雅看向一路上沉默不语的莫如风,问道:“你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