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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般而言,没有谁会在还没有确诊的时候就给人报喜的,虽然说这报喜的对象是娘家人。出嫁的姑娘,在夫家怀孕之后,第一时间通知娘家人,是为了让娘家人放心,如果只是普通的姻亲关系,作为娘家人,自然就高兴自家孩子能在夫家更好的站稳脚跟,而有利益关系的姻亲,正在孕育的小生命也会使得这种关系更加的稳固,正因为如此,才需要稳妥保险,因此,虽不至于等到三个月坐稳胎,至少要确诊,才会报喜,或有那种因为一些特殊情况,作为出嫁的姑奶奶需要娘家帮忙请大夫的,才会通过自己信得过的人,暗中行事。
如果早早的报了喜,结果却弄出一场乌龙,那就让人非常的不愉快了。
显然,骆靖颖的情况,不属于以上的任何一种。
李鸿铭做事,向来妥当,自然不会犯这样的错误,那么,可以肯定,骆靖颖是真的怀上了,没有哪个大夫能够在最多一月的时候就确定一个女子怀上了孩子,李鸿铭敢在这个时候让人上门,其一是知道骆家人也明白真相,其二是真的心焦等不下去了。
骆靖颖入了他后院已经一个月,可是,骆沛山却半点动静都没有,因为是侍妾,娘家人不好光明正大的做什么,暗中想办法给送东西打听情况,都是在正常不过的,十家人,估计有九家如此,通常情况下,作为正妻,对于有背景的妾室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会横加干涉,可是骆家的态度简直就像没这么一个人,怎么想都不对劲儿,李鸿铭不是要嘱咐自己王妃不要为难骆家人,而是询问骆家有没有人上门。
李鸿铭最早的时候,就已经从骆靖颖的态度,隐隐的感觉到了真实的情况,但是,实际似乎比他预计中的更加糟糕,这却是李鸿铭最不愿意看到的,这已经不是自己的侍妾受不受她娘家人喜爱的问题,某种程度上,更直观的反应了骆家,更确切的说是骆沛山对自己的态度,如果他看好自己,只要有那么一点点的辅佐之心,即便送到自己府上的是只小猫小狗,也会借此拉近关系,但是如果相反,即便是自己将他最疼爱的孙女算计到手,估计他也能忍痛舍了。
因为这种焦躁,所以,李鸿铭在确认骆靖颖已经怀孕,就迫不及待的找上门,如果不是为了堵住悠悠众口,防止彻底的惹恼了骆家,他在半个月前,骆靖颖孕期初显的时候几已经采取行动,其目的无非就是不死心,想要最后确认一切是不是真的如同自己所料想的一样,如果不是,自然是最好,如果是……
“她有没有福气,老身不知道,老身只是现在才知道,我们家那个被抬入睿亲王府的姑娘,也跟着来了避暑行宫。这一路上,加上抵达之后的几天,睿亲王跟我们老爷,抬头不见低头见,便是老身,也见过睿亲王一次,可都不曾听他说起什么。”
骆老夫人平静的述说一个事实,可是柳嬷嬷心里却并不平静,骆家人居然连这个都不知道,颖侍妾不是说派人告知了吗?是她派的人阳奉阴违,还是她没派人?
“这事儿睿亲王倒是跟我提过,不过我给忘了,就没说。”骆沛山解释道。
骆老夫人不咸不淡的应了一声,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柳嬷嬷见骆家人一副直接送客的模样,既没有准备派人带点东西去看看,甚至连问一句的话都没有,更别说是亲自去瞧一瞧了。而且,从那表情看得出,那不是装的,而是真的没表现出现半点关心。
柳嬷嬷对骆靖颖的第一印象尚算不错,可是,入府后没多久,骆靖颖的本性就暴露出来了,而加上她还有作用,李鸿铭难免就对她纵容两分,就因为这般,骆靖颖那那派头端得比谁都高,虽然在王妃面前还勉强的保留着规矩,但是,柳嬷嬷是什么人,其会看不成她有多不忿王妃压在她头上,有时候,那眼神仿若恨不得上前一把掐死王妃,然后她自己上位。
她这样,柳嬷嬷自然是万分看不上眼,但就算不知道具体的事情,也知道骆靖颖出自吏部尚书府,对王爷有大用,而且王妃也没说什么,她自然也不好说什么。
不过,随着时间一日一日的推移,她自然也是发现了不对劲,这颖侍妾,在娘家的地位,怕是有点……而王爷颖侍妾的耐心也在一日一日的消磨,这个时候,却发现颖侍妾怀孕了,原本因为李鸿铭子嗣单薄,至今无子,柳嬷嬷非常的高兴,可这掐指一算,就知道是什么时候怀上的,入府前怀上的,虽然她相信,她不会作出对不起王爷的事情,但还是让纯粹的愉悦蒙上了一层阴影。
不过,为了王爷,她还是非常愿意到骆家走一趟,然而得到的结果,简直就是兜头一盆冷水,这哪是不好,简直就只是比那被除族的人还多一个名头罢了。
柳嬷嬷有些僵硬,硬着头皮开口,“骆大人,骆老夫人,颖侍妾人年轻,这又是头一胎,难免会有些害怕,如果能让亲人去看看她,陪她说说话,说不定会好很多,而且,颖侍妾也着实想你们了,你们看……要说,这事儿在别家怕是没有的,也就是我们王爷宽和……”
“睿亲王宽和,我们却不能不守规矩,一个侍妾娘家人,连正经的亲戚都算不上。”骆老夫人淡声的打断她。
柳嬷嬷想自打嘴巴,因为在她眼里,自然是自家王爷最好,而且最是尊贵,作臣子的,那都得敬着,他说什么便是什么,遵照他的意志来,因此,本来是“求人”的话,说着说着,就不自觉的变成了施恩一般,而骆老夫人顺嘴就将她顶了回来,当真是咽得不轻。“骆老夫人这话却是自谦了,那说的都是别人家,你们府上怎能与之相提并论?”
“这话你能当着柳阁老的面说吗?”骆老夫人语气平和,可那话却是半点不客气。
柳嬷嬷哑口无言。她的目的很简单,不管他们与颖侍妾的关系如何,只要骆家人去看她了,让外人知道骆家人进入了王爷的地方就行,显然,骆家真的是一点面子都不给,对颖侍妾半点不关心,自然也就不会在意没有娘家撑腰,她会过着怎样的日子。
靖婉带着人,端着面回来,不曾想嫂子走了,还多了一个外人。
原本是想亲自将面给李鸿渊,不过有不想干的人,到底没做出这这种不规矩的事情。
李鸿铭自然是看出了靖婉的意图,舍不得她下厨,但是只是传递一下这种显得比较亲密事情,当然是非常的乐意,对于搅局的人,自然是没半点好脸色,于是看向柳嬷嬷的眼神有点阴冷,他要针对一个人的时候,那气势实在是太恐怖。
柳嬷嬷腿肚子有些颤,差点没一下子软跪在地。
靖婉在一旁打量的看了她一眼,倒没什么好奇,不过显然现在却不再适合继续下去,于是蹲身准备上告退。不过,还没等她开口……
“这是贵府三姑娘吧,真正是个标致的可人儿,”恰到好处的笑了笑,看着李鸿渊,“说起来王爷还真是有福气……”然后,就明显的感觉到那被针对的感觉弱了很多,没想到自己居然赌对了,不过,晋亲王对骆三姑娘的在意,简直就让人心惊。
“嬷嬷过誉了。”靖婉淡笑道。
因为骆三姑娘盛名在外,虽然没见过,但对她的气度涵养极为出挑这一点还是很清楚的,本来因为骆靖颖的关系,她对这一点很怀疑,现下一看,就知道哪儿出了问题是,那不过是个画虎不成反类犬的人,因为端住一时,坍塌后,给人的印象就越发的糟糕,现在再与正主儿一对比,简直就是皓月与萤火的差距。心下惋惜,入了自家王爷后院的,为什么就不是这位姑娘呢?一个侧妃是妥妥的。
柳嬷嬷正在出神的时候,突然一东西飞了过来,吃了一惊,慌忙躲开,可是最终还是没能幸免,肩膀被砸中,一身的水渍,还有那入骨的疼痛,对上李鸿渊那戾气横生,简直要活剥了她一般,终于没撑住,一下子跪在了地上,而茶杯刚好就碎在她脚边,这一跪下去,疼的可就不只是肩膀了。“王爷……”
“本王王妃,也是他李鸿铭敢肖想的?”
“王爷,你误会了,奴婢只是,只是……”
“聒噪。”
柳嬷嬷闭了嘴,别说是吭声,大气不敢喘。
李鸿渊拿起筷子,慢条斯理的开始吃面。
一碗面,看上去是色香味俱全,而且,到底是给亲王吃的东西,肯定不仅仅只是面,还有几碟子配菜,都是清脆爽口的配菜。
味道确实还不错。李鸿渊吃得坦然自若。靖婉也不好这个时候走人。
动作倒也快,一碗面,基本上全部下肚,配菜也吃了七七八八。
等到他搁下筷子,漱口,然后看向靖婉,“你那四妹妹怀孕了,你要不要去看看?正好,本王要找李鸿铭问问,他是怎么调教下人的。”
“四妹妹?”靖婉微怔,然后靖婉看了一眼柳嬷嬷,轻笑起来,“骆家阖府皆知,臣女跟四妹妹水火不容,她现在金贵,这会儿臣女去看她,万一将她气出个好歹该如何是好?想来睿亲王是喜爱孩子,到时候睿亲王问罪,臣女可担不起呢。”
“骆家上下,出来避暑的,也就你们五个主子,骆大人与你兄长自是不必说,老夫人是她祖母,而她现在就一侍妾,不论是身份还是辈分,老夫人屈尊降贵去看她,怕是都能让她折寿,说起来还就你嫂子勉强合适一点,……”
“嫂子的身子刚好一些,如何能出门。”靖婉断然否决。定国公夫人那日在骆家别院前闹得这么凶,行宫内外,大概就没有几个人不知道这事儿的。
“所以,现在就剩你了,你若与本王成了婚,身份上自然是万分不合适,现在你稍微委屈一点,她虽然是个侍妾,你们也不待见她,但好歹挂着骆家的姓,出身吏部尚书府,即便是妾,那也比别人尊贵些不是,捧高踩低的人哪儿都有呢,她在睿亲王府,代表的就是骆家,别人踩她的时候,大概还会有一种踩骆家的痛快感。而且,婉婉不想亲自见见她?”李鸿渊浅笑。
靖婉虽然被李鸿渊那迷之微笑勾得有些头晕,确没有真晕,这话里话外的意思,好像是帮着骆靖颖,可怎么听怎么不对劲儿,晋亲王偶尔做出一些他原本应该不会做的事情,按照靖婉的说法就是崩人设,不过,这些事情好像间接的与她有关,结果也很解恨,而现在,他似乎又在做相同的事情,带着点蔫坏。
亲自见一见骆靖颖,让她来告诉睿亲王骆靖颖在骆家的地位,只要打破了睿亲王最后的一点幻想,骆靖颖的日子就可想而知,这么一想,好像有点小兴奋。有一句话叫做什么来着,知道她不好,我就开心了,亲眼看到她一步步走向不好,是不是就更开心了?好吧,其实靖婉没那么无聊,对于骆靖颖那样的人过于关注,很没意义。
李鸿渊从靖婉脸上看到了兴趣缺缺,他知道靖婉的性子,无关紧要的人,从来就不放在心上,不管骆靖颖怎么蹦达,其实都影响不到她,她一直都知道自己需要的是什么,不会迷失了自己,偏离了方向,这并没有错,但是,靖婉并不知道,有时候,小人物也能翻起大浪,虽然说这种可能性非常的低微,最好的方法就是将这种可能性完全的灭杀,仇视你的人,直接踩死,即便是因为一些原因,直接弄死了不太好,也要踩到对方没有反抗能力才好。
不过,既然婉婉没兴趣,“不去也无所谓,的确不值得在意。”
“去,为什么不去。”
“你高兴就好。”李鸿渊似乎有点无奈的说道。
这种宠溺纵容的感觉又来了,靖婉颇为不自在的移开目光,私下也就算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就不能稍微的收敛一点?
在山谷的时候,骆沛山就见识了李鸿渊是什么德性,现在也不怎么当回事儿,骆老夫人在微微的诧异之后也归于平静,像是什么都未曾发现。
倒是柳嬷嬷,低下头,极力的遮掩着眼中的震惊。
李鸿渊曾经“七日盛宠”,很多人都只是听说,真正见到的机会却不多,但柳嬷嬷却有幸的见过,该怎么说,晋亲王对那些女人的态度,也只是比平日里好一些罢了,在她看来,真没参杂什么真心,纯粹是逗着玩儿,那些女子在几天后就被他迷得要死要活的,当真是很不可思议。
现在,她确却是实实在在的感觉到他对骆家三姑娘的不同。如果晋亲王真的动了真心,那么,自己刚才的举动会惹得他不快也是理所当然的。
既然有了决定,靖婉回去换衣服。虽然已经可以预料骆靖颖的未来,但是,她现在毕竟有孕在身,尤其是在睿亲王没有儿子的情况下,靖婉太了解她,肯定是志得意满,又会忍不住在她面前炫,在无聊的时候,其实逗着玩玩,感觉也不错,于是,靖婉将自己可劲儿的打扮,用最华丽舒适的衣料子,价值与工艺相匹配顶级头面。
靖婉最后的行头,可是比大长公主认她而为义女时准备的衣服更显奢华,可因为靖婉压得住,就衬得她本人越发的光彩照人,美得不可方物。
在李鸿渊见到靖婉时,都愣了神,他是真的为靖婉痴迷。
靖婉的五官或许不是最美,但是,现在她身边便是站着天下第一美人,也丝毫夺不走她光芒,而且她皮肤好,眼睛的形状好,怯亮而有神,显得格外的漂亮,优势又一次的放大。
“很好看。”李鸿渊赞道。果然,婉婉就该是现在这个样子。
骆老夫人也很满意的点头,不管是靖婉穿得素净些,还是华丽些,在她看来,这都没有问题,她的孙女儿,怎么都是最好的。
靖婉有些受不了李鸿渊那带着侵略性的目光,面色微红的看向骆老夫人,“祖母,四妹妹在睿亲王府,穿得用的,能比我这身还好吗?”有些狡黠的眨眨眼。
骆老夫人顿时有些哭笑不得,“都说女为悦己者容,”意有所指的瞥了李鸿渊一眼,“你却是专门为了与人攀比不成?”
“不是我要与人攀比,是有人要与我攀比,我是不想与她计较,可她一定会扯着不放,她的吃穿用度要是比我好了,肯定会喋喋不休的炫耀个没完,那小人得志的模样,还是比不上她羡慕嫉恨的模样来得有趣。我就纯粹为了气她。”
“你呀你呀,真是越发的精怪了。”骆老夫人隔空点点她。“你刚才不还说她金贵,气不得吗?”
靖婉露出一个肆意的笑,“我突然想起来,四妹妹的生命力顽强着呢,不然何以在我每次认为她不会再出现自找没趣的时候,她又精神百倍的出现。”
骆老夫人摇头,一副拿她没办法的模样。
李鸿渊的心脏一边仿若被小猫不停的用爪子挠,痒得不行,恨不得不管不顾的将靖婉拉到怀里狠狠的蹂躏一番,一边又有些妒火中烧,婉婉的盛装不是为了自己,所以想要将那个让她如此“在意”的人剁碎了喂狗。
李鸿渊喝着茶,看着靖婉的眼神越发的幽深,仿佛杯中的茶,其实是靖婉的身躯灵魂化成,一口一口的,无比的美味。
因此,靖婉无意中对上李鸿渊的目光时,小小的惊了一下。靖婉的目光有些游移,并不敢与他对视,总觉得他越发的想要将自己拆吃入腹,她很怀疑,他是不是真的能忍到成婚。莫名的想到某人那尺寸,心中一哆嗦,她现在才十四岁啊,会死人的。还只是读初中的半大孩子呢,这些古人为什么这么重口,怎么就下得了口?不过一想到另外一个还比她小一天的,而今已经揣上崽儿了,靖婉越发的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也不知道她想到了什么,转眼间神色有些变幻不定,走了神,以至于李鸿渊走到她跟前都没注意到,李鸿渊低声笑了一声,靖婉才回神,看到面前的人,下意识的退后两步,意识到自己刚刚都想了什么之后,脸上唰的通红。
这反应让李鸿渊越发的好奇了,到底想到了什么,要知道,在他的认知里,靖婉并不是一个容易害羞的人,尤其是在亲密接触的时候,还不如自己有意无意的撩拨更易触动她的心弦。不过为了防止她脑羞成不怒,倒也没有追问。“走吧。”
靖婉定定神,让连上的热度消退下去。眼见着他就要那么离开,而柳嬷嬷仍旧跪在原地,靖婉并不确定她膝盖下是否有茶杯碎片……“王爷……”
“嗯?”
“睿亲王的下人,是不是交给睿亲王处理比较妥当?”
“靖婉是在给她求情?”李鸿渊问道。
“不,只是这里是骆家,不管是谁让她跪在这里,对骆家而言,都不是好事。”
柳嬷嬷那暗含评审货物价值一样的眼神,不仅仅惹怒了李鸿渊,自然也让靖婉不喜,对这样的人还去求情,她又不是她老娘。
如果靖婉真的求情,李鸿渊不会不应,但是,表现出真实性情的婉婉更让他心情愉悦。“这世上总有那么些人自以为是,本王可没让谁跪。靖婉,你且记得,小鱼小虾捏死再多都没意思,死了一批还会有更多,着实浪费力气,远远不如直接宰一条大鱼来得爽快,还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靖婉一怔,李鸿渊这个男人——活阎王本就不好惹,而手狠心黑,智商超线,心机城府样样不缺的活阎王,偏偏还有完美的容颜,简直就是一超级大杀器,杀伤力以及杀伤规模,简直就难于预估。
李鸿渊本想摸摸她的脸,不过到底是忍住了,柔声说道:“别怕。”
靖婉见过他杀人时的恐怖场景,事后他也说了类似的话,这一刻,靖婉真的相信,他便是与天下为敌,也不会伤害她。怎么办,这样的男人,即便是劣迹斑斑,似乎也很容易让人心动,一次两次的心跳加速,次数多了,或许就真的心动了。
这一刻,靖婉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心,不是想要竭力的守住,就真的能守住的,有些惶恐,又有些期待,不尝试,虽然杜绝了伤害,却也会让日子平淡如水,等到日后回想起来,记忆中就是一片空白,毕竟,真正会留在记忆中的东西,往往都是深刻的东西,就像,她不会记得前几日吃了什么,但是对于与面前这个男人的第一次亲密接触,她怕是到死都不会忘记。
那么,就这样吧,顺其自然就好了,不妨看看,这个男人是不是真的会让她心动,品尝一下爱情带来的酸甜苦辣咸又何妨呢。——不过,靖婉觉得,按照晋亲王现在做的一切是,自己动心与否,很容易也很难,最大的障碍无非就是那些女人,过去的,她可以不计较,日后的,就看他能不能守得住了,按理说,花心好美色的男人,很难浪子回头,可自己进京之后的几个月,也没听出他闹出什么风流韵事,说不定所谓的盛宠,只是一种障眼法。
靖婉很清楚,这其实也是自己的最坚固的底线,那也是动心与死心塌地的界限,仅仅是动心,那么完全可以慧剑斩情丝,如果是死心塌地……
现在的理智或许是君既无情我便休,真正到了那时候,人,往往是疯狂的,如果他真的给了自己太高的期待又亲手毁去的话,说不定她会拉着他同归于尽。
不过,现在想这些似乎都是多余的。
从前几日还想着仅仅将他当亲人看待,现在,她却在放纵自己,这么快的转变,靖婉自己都始料未及。她看着李鸿渊,突然笑了起来,“王爷,你已经初步赢了,如果这是你的目的,那么请继续努力,臣女很期待。”
晋亲王的一言一行,要说没有目的,靖婉是不信的,现在就全当他是在追求她好了。
李鸿渊微微的挑眉,他好像明白了点什么,好像又不明白,不过看到靖婉明媚的笑容,很想就这么吻下去呢,可是碍眼的人太多。
“王爷,该走了。”
李鸿渊以及骆家的几个主子离开,而柳嬷嬷也缓缓的站了起来,可是那种心惊肉跳的感觉久久挥散不去,他们是小鱼虾,他们主子自然就是那大鱼,宰大鱼才爽快?这是什么意思?晋亲王其实也一样,一样……
柳嬷嬷踉跄了一下,险些没站稳,膝盖上刺刺的痛,就像是双腿都快废了,苦笑,有多久没遭过这样得罪了?没让她跪,没错,是自己受不住跪下去的,可是,对方如此尊贵的身份,没有叫起,她敢自己起来吗?
柳嬷嬷忍着痛,尽可能快的跟上去,她可没有忘记,晋亲王最初是因为自己要质问自家王爷的。也怪自己,在睿亲王府时,体面惯了,难免滋生了一些在下人身上不该有的东西,而且,她常年打交道的地方都是后宅,便是其他人家,知道自己的身份,都是敬着三分,一时间或许有些得意忘形,竟忘了,其实还有很多人可以轻易的碾死自己,而且并不比碾死一只蚂蚁难,在面对晋亲王的时候,更应该清楚这一点才是。可是稍不注意,就犯了错,说大,其实也不是多大的事情,只是眼神稍微放肆了一点,但是说小,却也可能就此丧命。
还有晋亲王后面的一席话,要如何对自家王爷说?
在大门外,骆家人恭送李鸿渊,同时,骆沛山将一个盒子递给晋亲王,李鸿渊倒是什么都没说没问,直接收了,而靖婉在之后上马车。
从始至终,都没人看柳嬷嬷一眼,而一直等在外面马车边上的另外两个小丫鬟面面相觑,这是发生了什么事?而且,晋亲王从骆家出来!
柳嬷嬷在两个小丫鬟面前,自然不会卑躬屈膝,面无表情,“还不走。”那盒子里又是什么?
面对宏伟的“天梯”,马车上的靖婉自然是准备选择旁边蜿蜒曲折而上的道路。
李鸿渊却不是那么想的,两匹马,就是他意图的真实写照。
靖婉看着那匹自己在路上使用过的马,原先还奇怪,晋亲王给自己准备的东西,在还回去的时候,他怎么一个字都没说就收回去了,还以为这马只是借给自己的,原来在这里等着自己呢。
靖婉没有拒绝,晋亲王虽然对自己很纵容,但是,有些事情他也很坚持,反正,大概任何事情都有他顶着,所以,真心没必要在这些小事上坚持。
他们可以骑马,马车要上去,就只能走旁边的山道,走那弯弯曲曲的道路,想要在走直路的人提前达到,自然得快。
相比较李鸿渊,靖婉的骑术只能算初学者,因此,李鸿渊轻松写意,靖婉却显得有些小心翼翼,不过马儿足够温顺,也足够聪明,爬了一段石梯之后,靖婉就放开了不少,即便如此,看着李鸿渊的眼神还是有点小嫉妒。
李鸿渊压着速度跟在旁边,轻笑,“日后,本王带你,想去哪儿都成。”
“……更想王爷教教臣女驭马。”
“好。”即便是驭马,自然也是抱在怀里,手把手的教来得最快。
速度够慢,靖婉跟李鸿渊抵达睿亲王的院子时,睿亲王已经得了消息,亲自带人等候在那了。看到两人骑着马并肩而行,李鸿铭的神色有些晦暗不明。
不过,李鸿渊已经收起了之前的温和之态,看上去,似乎也只是比面对其他人好那么一点点而已。
靖婉在看到睿亲王的时候,旋即明白了李鸿渊前后态度差异巨大的原因,心道:这妥妥的演技帝啊,对于情绪简直就是收放自如。
下马,李鸿渊只是淡声的叫了声三皇兄,三嫂,靖婉在一边规规矩矩的请了安。
李鸿铭对李鸿渊笑得颇为亲密,对靖婉只是虚抬了一下手,疏离而淡漠,在柳嬷嬷向他简单的说了些话之后,他就该知道用什么态度面对靖婉了。
“不管是在京城还是在外面,六弟你可是基本上不找我喝酒的,我让你嫂子准备两个下酒菜,今儿咱们好好喝两杯。”李鸿铭原本想要拍拍他的肩,不过,似乎想到了什么,又将手收了回来。
“想来三皇兄是该知道本王来此的原因的。”
“知道知道,是三哥我御下不严,六弟放心,三哥一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交代。”
“如此,最好。”
李鸿铭含笑的点点头。侧头,“王妃带骆三姑娘去看看骆氏吧,一家姐妹,应该会有不少话说。”
“是,王爷。”睿王王妃柳氏应道。等送走了他们,柳氏对靖婉笑得温和,“颖侍妾时常叨念着娘家人,今日能见到堂姐,想必会很高兴。”
“是吗?”靖婉不多言,她不相信这柳王妃会不知道自己对骆靖颖的态度,要么是这演技已经炉火纯青,装不知道,不露分毫破绽;要么就是她受够了骆靖颖,就等着靖婉“帮她”出口恶气。
一路上,柳王妃对靖婉显得很亲昵,颇有几分对待自家姐妹的意味,当然不少睿亲王府后院那些所谓的姐妹,而是亲姐妹。
在睿亲王府的后院,除了柳王妃,骆靖颖的出身应该是最尊贵的,而且睿亲王对她很“宠爱”,这就使得她从一开始受到的就是仅仅比侧妃次一点的待遇,有单独的院子,成群的奴仆。
骆靖颖得知靖婉要来看她,先是不乐意,随后却诡异的兴奋起来。二话不说,匆匆忙忙的回屋换衣服梳妆,她现在用度,可远远不少以前能比的,她曾羡慕靖婉有那么多说好东西,原来不过是自己太肤浅,相比自己现在拥有的,她那些算得什么。
等靖婉随柳王妃抵达的时候,看到骆靖颖原本笑盈盈的脸,目光在自己身上转了一圈之后,表情就慢慢的有些僵硬,再一点一点的皲裂,一切反应都在靖婉的预料之中,想想看,无聊的时候,可不是挺好玩的吗?
走近了,骆靖颖也只是直勾勾的看着靖婉,那眼神仿佛要将靖婉生吞活剥了。柳王妃皱眉,看来柳嬷嬷所言不假。这一个屋檐下的姐妹,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不过,现在她是睿亲王府的人,失礼,丢的,也是睿亲王府的颜面。“颖侍妾——”声音中暗含了几分警告。
骆靖颖猛地回神,忙收敛目光,蹲身见礼。
“果然还是王府会调教人,瞧瞧四妹妹现在的规矩……”
这不是对睿亲王府的称赞,而是对告诉柳王妃,骆靖颖在骆家时,可没什么规矩。
“骆姑娘却是说笑了,谁不说骆家书香门第,礼仪之家,若是出了那个别的歪苗子,那也是那苗子自个儿长歪了。谁家没几个不肖子孙。”
靖婉点点头,“王妃娘娘这话倒是在理。”
骆靖颖的脸色,因为柳王妃跟靖婉的一唱一和挤兑得脸色时青时白,可是,当着柳氏的面,她又不敢发作,在王府里,她能蔑视其他侍妾,却不能对王妃不敬,王爷是个最重规矩的,就因为曾顶撞了柳氏一句,王爷就冷落了她好几日,所以再不敢犯同样的错。
“王妃,婢妾许久不见三姐姐,能与她单独说说话吗?”骆靖颖带着几分恳求。
柳氏没有应,而是看了靖婉一眼,显然是在征求她的意见。
靖婉点点头,“还请王妃娘娘成全。”
“骆姑娘严重了。——颖侍妾,骆姑娘是你姐姐,更是未来的晋亲王妃,莫怠慢了。”要让这位在这里受了气,指不定那活阎王又将这笔帐算到王爷头上,有恭亲王的前例,她可不希望王爷跟自己娘家同样遭受无妄之灾。因为左都督是恭亲王的最大依仗,所以活阎王对其下手,这段时间,恭亲王在自己岳父那里,就跟一孙子似的,别提多憋屈。自家王爷最大依仗不是她娘家,可是最大的依仗与活阎王的关系却非同一般,到时候,自己娘家遭殃的可能性最大。
骆靖颖心头暗恨,“王妃多虑了,在出嫁前,婢妾与三姐姐的关系可是‘最好’的,怠慢谁也不会怠慢她。”
柳王妃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但愿。”要说对李鸿铭的了解,大概没人比她更多,他明面上看着在乎子嗣,其实不然,所以,骆靖颖肚子里的这个,他同样不会很在意。
柳王妃离开,在场就剩下姐妹二人,已经分别伺候二人的人。
靖婉找了个地儿,好整以暇的坐下来,看着面色阴沉的骆靖颖,笑,“四妹妹,这许久不见,姐姐倒是分外想念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