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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青风发现了,彼大侠没了刚回来时的那种疏离感,又恢复了那种自由悠哉的性子,至少时不时会对他亲热一点,虽然不再是张口闭口都提双修。
这样的转变,霍青风很高兴,整日扬着好看的浅笑,看得旁人如沐暖阳般的温和。
今儿个,霍青风又去了青楼。无法,跟那位木老板谈生意,不是去青楼就得去倌楼,基于自己的秘密,霍青风宁愿去青楼,因为他做贼心虚。木老板还是那阴恻恻的模样,英俊的容貌看起来有些虚,看起来似有些纵^欲过度,见到霍青风笑得双眼眯成一线,拉着人的手臂就入了花室。
“来来来,哥给你介绍位兄弟。”木老板将人拉进花室,话里有些得意,也不知他是想炫耀什么,当霍青风看到室房里的人之后,不免明白了。
那是个丰神如玉风度翩翩的男子。
着了一身深兰色织锦的长衫,袍衣上绣着洁白的点点梅花,手里拿着一把白色的折扇,腰间一根金色腰带,腿上一双黑色靴子,靴后一块鸡蛋大小的佩玉;褐黑长发被松松的绾起,眼眸多情又温雅,高挺的鼻梁,刀刻般的容颜;精明的眸子深不可测。
温文尔雅,是他对完美的最好诠释。
“这位是燕离,燕兄,来自京城!燕兄,这位就是我先前与你谈起过的那位弃文从商的大孝子,霍麒兄弟。”木老板拉着人到了根前,未饮先醉了,脸色有了些红,不知是不是激动的。“当初我便觉得二位必定会投缘的,一直寻思着找机会,难得今日有了这么个契机,二位一定要好好认识认识才不辜负我的好意。”
对视而上,双方颔首,霍青风开声:“燕兄有礼。”
“霍兄弟有礼,久仰大名,今日一见,果非凡物。”对方话里带笑,儒雅的气质。
再次颔首揖礼,“燕兄客气,小弟惭愧。”霍青风以礼相人,轻易不会摆谱给脸色,再说对方是怎样的人物都还不知,客气点,总是好的。
一瞧这二人,木老板就乐了,眼里的笑也更深了,眼角都能皱得夹苍蝇了,哈哈大笑一手拉着一人,“来来来,先坐下,边吃酒边聊,这夜啊,还长。”带着些许的意有所指,笑得别有深意。
霍青风:“……”
这感觉,有点不对劲啊。
“燕兄啊,咱霍兄弟不止是个大孝子,当年还是名动全城的大才子哟,虽弃文从商,那文采如流水,轻易不消的,乃是最吸引我的地方。京里头燕兄最为博学,二位必能成为知己啊。”木老板一边感慨高语,一边示意边上的姑娘将酒满上,然后举起了杯,“来!”
霍青风虽很无语,但还是举起了杯,三杯相撞,声音分外清脆。
桌上,话最多的是今日最高兴的木老板,身边又有美貌的姑娘劝酒,醉得很快,不到子时便让姑娘搀扶着到了厢房去了,留了今日才相识的二人相视,都笑了。
“木兄弟为人豪爽,霍兄弟莫见怪。”燕离嘴角含笑,话出温雅,温润如玉,是个让人看着……很舒服的男人。霍青风喜欢跟这类的人做朋友,回以笑容,“怎会,木老板很有本事,小弟一直很敬仰。”
只要谈生意时,别那么阴恻恻的全是算计,木老板的确是不错的人。
燕离轻笑,身边的姑娘趁机靠了上去,卖弄着她们的美色,“公子,别一直谈话呀,理理奴家……”声音娇如莺燕,听得人不由得一酥,怎能狠心拒绝?
看在霍青风眼里,就只是这么一回事,而他会挑人,挑了个成稳的姑娘,虽然靠得近了,却未有借机勾^引他,也没做出挑逗的举动,很得他心。
看那二人眉目秋波传送,霍青风起身,陪着他的姑娘也一同挽着起身,“*一刻值千金,燕兄莫辜负了这良辰美景,小弟亦如此。”说着,还朝身边的姑娘挑了眉,抛了媚眼,姑娘脸儿一红,娇羞地倚着他。
看着情形,是男人都明白的。燕离本就是风月中人,自然不坏别人好事,给他又一串调侃的话,这才放人而去。霍青风如得大赦,携着姑娘出了花室,离开小院拐处,二人才离了些距离。
扬着微笑,很是有礼,“多谢潋姑娘。”自袖里取出一绵袋,握起姑娘那柔软的手塞进去,“难为你帮我挡了不少的酒了。”几次三番,若不是有这姑娘帮着,霍青风酒量再好也不能像现在如此清醒。
潋姑娘浅笑,收着银袋,还了谢意,“公子待潋儿的好,潋儿一直记得,能帮上公子,潋儿心中亦高兴。”靠前一步,眼里尽是秋波情意,“潋儿待公子的心始终如一日,不盼公子回应,只望公子心中记得潋儿这份情意。”
低垂了眸,看着根前的姑娘,长得精致的小脸,面润如桃,小嘴樱红,鹅蛋脸,睫毛很长。这样的女孩子,放在现代那就是大明星一样的存在了,可惜……
霍青风心中叹息,换作几个月前,他兴许还能回应一二,如今……不行啊。
“潋姑娘是好姑娘,定能遇上更好的如意郎君,霍某无福。”退后半步,作了礼,“哪日有需要,潋姑娘尽管可吩咐,这份情,霍某必生都记得。”
轻轻一笑,潋姑娘轻点首,“潋儿记得,多谢公子垂爱。”转身时亦给霍青风一个极美丽的笑容,走姿都是婀娜窈窕的,哪个男人看着不喜欢?也只有霍青风这种,对女人已经不那么上心的人,才会如此。
望着那窈窕身影拐进了回廊之后,霍青风这才转身自侧门离开,他却不知,那回廊的宽柱后,那倩影仍在,手持绣绢掩唇,望着那离去的挺直身影,垂了两行清泪。
面如玉唇如桃,彬彬有礼为人正直,长得好,家世好,最重要的是,为人极好,这样的男子,哪家姑娘不惦记?
就是她这样青楼女子亦生了意,动了情。自第一眼,那位公子为他自醉客手中解救出来时,便倾了心了,奈何自己卑微,连追求的资格都不会有。
眼落了滚烫的两行,都道婊子无情,谁又知青楼女子的心?
出了青楼,还未走到巷口,身后传来疾步声响,霍青风喝了酒,出来被夜风一吹多少有些晕呼,这转首看到了熟悉的身影,不免怔住了。
“燕兄?”
来者不就是那位今日的主角?一身纹祥云绵衣,疾步而来,衣带飞扬,头束高冠,英俊潇洒又带着温文儒雅的气质,是个发光体。
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估计跟他一样,都只是为了应酬,而非真心到青楼找乐子。看来,还是同道中人?
来到根前,燕离扬唇一笑,“为兄不放心,便前来相送,霍兄弟不见怪吧?”这一句借口得体,二人都心知肚明,并无意找姑娘玩乐,既然都心知肚明,就毋须言表,当作不知。
摇首,“怎会?燕兄仗义,小弟感激不尽。”好话,不管在什么时候,多说无害。
二人并行,“霍兄弟家仆在何处?”烟花巷柳也有泊车靠马的地方,但许多人都不太愿意,来得了这种地方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家,不然就是富商大贾,自家的马车、马,或是轿子必定都有自家的标志,让人认出来总是不太好的。所以,许多人的家仆都会在附近固定的地点侯着,离得不太远,走走也无妨。
“就在巷口。”霍青风很老实,他到青楼都是谈生意,家中都知晓也没有隐瞒的必要,只是为了避嫌才未让阿义到门口接送。
“那为兄就送霍兄弟一遭罢。”燕离眉眼带笑,很是温雅的一个人,他都这么说了,想来无人会拒绝,霍青风点头,二人同行,步伐并不快。
霍青风是来谈生意的,但此时却也不太想说话,而且胸口有些郁结难受,所以并没有先开口,倒是燕离静了一会儿,便又道:“听闻,霍兄弟是做药财生意的?”
点头,“确是。”虽然他现在已经往别的生意发展了,但不能否认,霍家以药材生意为主,即便他以后继续扩展生意范围,也是以药材为中心,看来是没办法转行了。
侧首看那精致的侧脸,燕离继续开口,“说实话,此次我自京都而来,是为了霍兄弟家那‘轮椅’。”
霍青风诧异地转首,他那个轮椅的名声很大他知道,但是,目前要销售的仍是筹备中,根本就没有问世,这人是怎的笃定了有生意做而千里迢迢前来了?
“燕兄,你确定此时是谈生意的好时机?”敛起了心神,霍青风打趣笑道,转了话题。
看了看周围的安静,二人行走于青石板路,往自家的马车而去……“的确不是好时机,为兄也只是这么一提,希望霍兄弟居时考虑考虑。”燕离很懂得适时而止,绝不死缠烂打。
“燕兄哪里的话,是木老板的朋友,自然亦是小弟的朋友,有生意,自然是朋友优先的。”霍青风扬着笑给了张空头支票,反正不要钱。
燕离将人送到了马车前,方离去,客气又疏远。霍青风没多想,上了马车便疲累地揉起了额头,待到霍府时,已累得睡着在马车里了。
阿义是跟着马车的,此时犹豫着要不要唤醒自家少爷,这么睡下去不是办法,会着凉的,但又不舍得将人唤醒,可不是太为难的选项。
没让阿义犹豫痛苦多久,一道红影夜色中飘至,吓得阿义脸都青了,幸好看到是张熟悉的面孔,这才拍着胸口定了神。自家少爷被自马车里抱了出来,从外院直接就往小院的方向而去了。
摸摸鼻子,“彼公子还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关于修真半仙,他们这些凡人是无法理解的,除了敬仰畏惧,也只能远远相望了。
将一身酒气之人放到大桶里,泡了水都未有醒过来,也不知是太累睡得太沉,还是真的醉得不省人世。彼岸居高临下看着那倚着桶边闭着双眼很是恬静之人,心中生了一丝无奈。
本不想管,奈何忍不住还是到了外院,见到那马车回来,第一时间就跃下去。扑鼻而来的酒味还有庸俗的胭脂味混杂得让人鼻子发酸,彼岸皱起了眉头,表示很不喜欢,于是三两下将人剥了个精光,丢水里了。
这么折腾仍没有醒来的人,是有多疲累?
将人洗净了捞起来,搂在怀里的时候,身体一顿,怀中人蹭着他的脖子,寻了个舒服的位置,继续春秋美梦中,让顿住之人,很是无奈。没一直抱着,把人放回床上,盖了薄被,这人体虚,不能着凉了,彼岸一直记着,是本能地记着。
盖好,未有犹豫便掠风似的自那廊窗飘出,直奔隔壁屋。
屋子的门是紧闭的,彼岸连门都没有敲直接就扑了进去,门就这般被扑开的,里头又是一个天地,不再只是原来那普通的说房间,碧色的三丈软帐,条条珍珠悬挂,盏台上是手臂粗的雕花烛,柱边竖立着人般高大的青花瓷……
样样种种,不是霍府这样的人家可有的。
无视眼前之人将别人家给弄成这般,彼岸单刀直入,“告诉我,是他吗?”
盘坐于那镶金榻上正拭宝剑之人抬眸,也不责备对方破门而入的不礼貌甚至唐突的行为,肃然的神情不多,冰冷地望着自家的兄弟,久久才回了一声,“你希望是他?”
兄弟二人,都开始用平语了。
“说实话。”看来,一向沉静的彼岸大侠亦有不耐烦的时候,他不需要听到任何疑问或反问,只想听实话。
放下青布,“我是你二哥,不会害你。”他答非所问,用是不再是‘本君’,果然是兄弟,一样的自我。
敛了眉目,彼岸那一身红衣静静地垂着,半响才一脸淡漠地抬了起来,“二哥,不是一直留在天庭就是为我好。”他想要的,不是旁人看似非常重要的东西,不是不老不死不伤不灭。对他而言,活几百年几千年,乃至几万年,不过是虚度浮云。在漫长而无趣的日子里,能激起他一丝波澜的,都极其珍贵。
仅此而已。
摆好剑,羽灵也皱了眉头,这是他生气的前兆,声音都有些冷了,“至少不是上请诛仙台。”别说一族荣耀,单是自家兄弟,怎能看着白白上了诛仙台?
“你们封住我的记忆,又引我渡劫,不就为了如此吗?注定是他便是他,你们阻止又能奈何?”彼岸头一回,这么多话,毫不畏惧地与兄长对视,眼里没有执着,只有一念。
了解自家兄弟,羽灵也无奈,“我说过,此次不会帮你。”不管为了一族还是为了这兄弟,“必要时,我不介意使些手段。”至于什么手段,身为亲兄弟,他应该了解。
彼岸得不到自己想到的答案,听了那些威胁的话也没放在心上,冷漠的脸上,有些冰冷,并不亚于这二哥。长袖一摆,“明日,你离开霍府。”
于是,某人挑眉了,“你认为离开了就不能奈何你了?”
“不是。”彼岸出声,“只是单纯不想看到你。”说完,转身便离开,不带一片叶子。
羽灵:“……”
这就是他的好弟弟!
冷脸的人气得肝都颤了,奈何手边的剑怎么握都扔不出去。
回到寝室,床上睡得好好的人,不知怎的已经趴下了,脸朝向这边,大约是压力压的,嘴微微地张着,辰却有些白。但,脸更白,不是平日那种白皙,而是无血色的。
彼岸微蹙了眉头,将人翻了过来,只见那人一手还抓着胸口的衣,眉宇拧在了一起,露了痛苦之色。彼岸终于还是没能静心,长袖一挥,隔门传音,外头之人被莫名地唤住了,阿义迷迷糊糊的,只觉得自己仿佛夜半去找了大夫,而且他觉得今夜的马车特别的快,眨眼功夫就回到府里了。
郭大夫夜半被人从被窝里挖起,也不恼,本着医者父母心的态度,好生将人给诊了,给出了及时药。闻讯而来的霍家父母以及伤有好传的霍麟,被挡在了屋外,不得扰病者歇息。
“大公子体虚,连日来劳累成疾便罢了,还饮了酒,胃脏有出血之象,需要仔细诊治才好。”郭大夫把话说得很明白,让这些焦急的霍家人听得明白,方才看大公子的脸色,就是医者都不免摇首了。
这才多大点年纪,落了病根又如此熬着,实在是不易啊。
霍麟的脸色煞时比里头的病人还要白,眼里尽是愧疚悔恨。
霍夫人也心疼,但更多的是被瞪得有些尴尬,被外人看似为难自己的儿子,可不是尴尬得很。“这,里头……”被挡在外头,霍夫人也不知要怎么办了。
“霍夫人放心,里头那位彼公子正照料着。”顿了,他将药交给了大公子的贴身随从阿义去熬了,话里间对里头那位倒是十分客气的,听说今夜发现大公子不好,还是那位公子,莫不是发现得早些,大公子……唉。
“大公子身虚,身上带毒长期饮药,如今不好好将养还连日奔波劳累,怎能好得?说句不中听的,长此下去,大公子怕是会……减寿了。”留下了病根,本就难治,还如此折腾,说是减寿都是客气了。
听了大夫的话,霍家人脸都白了,央求着大夫多多尽力,郭大夫也坦白,千医万治,如果不好好将养,就是大罗神仙也难办。
霍老爷羞愧,前些日他还心里责怪儿子对他看重之人动了刀,尽管那责备意思只埋在心里头,终究还是亏欠了。
不理这些人的脸色,郭大夫仁至义尽。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都道霍家有个好儿子,谁人为那年轻人心疼一下?
郭大夫被送了回去,用的是霍家的马车,倒也周到。阿义没假手于人,连夜亲手熬药去了;霍家老爷夫人被挡着没能入内看看大儿子,脸上是担忧,却还是回了自己的正院。
同父母回去之后,又兜了回来的霍麟来到大哥门前,罚站似的,也不敲门入内,也不离开,就这么站着,仿佛这么站着,就能把里头的人治好似的,固执极了。
直到阿义熬来了药,看到二少爷立在门口时,稍稍吓了一跳。药必须是要送进去的,阿义也就睁只眼闭只眼,让霍麟跟在他身后入内了。那位恩公子还坐于床边,静静的守着,对于恩公子,阿久的态度十分的感激与崇敬,毕竟连番救了自家少爷的,正是此人。今儿个,大夫说了,若再迟些,少爷怕是要没了,初闻时他吓得腿都软了,想到马车里的少爷一直不醒,他还粗心大意地以为只是喝多了,若不是这位恩公子细心发现了,怕是要……
屋里进人,也没说什么,接过阿义手中的药,就亲手喂了起来。
晕迷之人,喝也喝不进去,自那惨白的脸颊划出了条痕迹,心疼了一边伺候的阿义,看疼了一直默不作声的霍家二少爷。
抬起眼,彼岸有意赶人,“你们出去。”他说话向来淡冷不客气,总是伺候在少爷身边的阿义自然已经习惯,并且对其又是十分的敬畏感激,就差没当大神供奉着了,一听吩咐,点着头就出去了。反倒霍麟一动不动地杵在那儿,也不管彼岸微挑眉释放出来的冷气,顶难而上,“大哥他……”
不再理这满目担忧之人,彼岸将手中那黑漆漆的药一口就含了半碗,右手自那颈背与肩处滑过,将人搂了起来,一手捏着越发尖的下巴,嘴对嘴就上了。
霍麟:“……”
此时已被五雷轰顶之人,直接就成了柱子不会动了。
喂食过程很慢,一点点的,等晕迷之人本能地一点一点吞咽,不能太急,不然会呛到。待一口毕,又含了另一口,彼岸出奇的有耐心,一点一点地过渡,光看这姿势的人都觉得累了。
终于从外焦里嫩中回神,霍麟赶紧上前,帮着端走碗放好,拿起一边的手巾递了过去,将溢出来的轻轻拭去。这位恩公子在救助大哥呢,自己倒好,只管着发愣一点忙也帮不上。心里责备着自己同时,又怪自己胡思乱想了。
待一碗药喂毕,彼岸这才将人好生扶好躺回了床上,拉了被褥盖上,纵他再有本事,也没有岐黄之术,肉眼凡体,他没多大的办法,只能靠着这些个大夫救治了。他从未想过,吃酒都可以将人吃得奄奄一息的,不免又深觉人类的脆弱。
看那杵着之人还未离开,彼岸只道:“回吧,明日再来。”终,他没太过强硬。
已快破晓,霍麟也知时候不早了,自己守在这儿也无作用,便点了首,“那便麻烦彼公子了。”揖礼后,转身离去,门外还自觉地将门带上,漆黑的天色隐隐有了光明迹象,时候真的不早了。
身为亲人,都回去歇息了,那位毫无关系的,却仍守着。自己怎能怪自家大哥与一个外人比亲兄弟还亲?他这亲兄弟,给了他什么呢?还不敌区区一外人。
叹了一口气,往自己的南院去了,交待着仆人这边人一醒赶紧来报。
床上之人不再拧紧了眉头,脸色也润了些,彼岸就坐床头一动不动,也不知是看得入微还出了神,跟座雕塑似的。他承认,他紧张了。
一直不确定,许多事都无法确定。
没人帮他,就连亲人也不肯帮他,以不想害他为名,没有人伸出援手。他不怕结果如何,只是……忍不住伸出手,将那额前的发轻轻撩开,盯着这张清秀的脸,他忧的是,这人该如何是好?
“许汝长生不老,是对是错……”
没人知晓,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微不可见地叹出一口气,彼岸扬衣而起,一道红影便飘离而去了。
不知道自己从鬼门关走了一遭的霍青风醒来时,正是午后,本能地捂着胸口下去一点的地方,隐隐觉得有些不舒服。而且他发现了,那红衣男人越发的温柔了,这会儿都帮他湿巾拭脸,给他穿衣系带了。有些不敢置信地眨了眨眼,“大侠你……怎么了?”难道大侠也跟自己一样,穿越了?
都说温柔似刀,刀刀割人,不会如此吧?
某人这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没惹恼彼大侠,大侠将桌上的食物送到他面前,一人一碗肉粥,还有两个小菜,“吃。”大侠一向言简意赅,从来不废话。
霍青风只得埋首吃粥,吃进肚子才觉得胃暖暖的,很舒服。粥饱菜足,阿义却送上了一碗黑漆漆的药,他最近一直有喝,所以也没觉得奇怪,只是喝进去之后,苦得嘴发麻才挑着眉头,“今日的怎的如此之苦?”
不会连阿义都在整他吧?
阿义本能地转脸向坐于一旁的彼岸大侠,这举动让霍青风更是疑惑了,关这大侠什么事?不见彼岸大侠有什么表示,阿义只道:“少爷,您昨夜喝多了,所以郭大夫将药给换了。”
“哦……”这么说来,霍青风只记得昨夜上马车后不久,自己就颠着睡着了,之后的事,他没有印象,难道后来发生了什么事?
再看向彼岸大侠,奈何人家一向惜字如金,没开口的打算就真的任你盯个够他也不说一个字。于是,霍青风只得事后向阿义打听,当听到大半夜的去请了大夫,很及时地救了自己一命的,是那面瘫男人之后,心里的滋味,很奇怪。
自己半夜还劳烦了郭大夫,据大夫所言,自己居然喝那么点酒就喝得胃出血了?
放在高科技,得弄吸管把血吸出来什么的,郭大夫两粒药丸再开几贴黑漆漆的药熬着喝就能治好,实在是很神奇。难怪觉得胃灼疼灼疼的,原还以为是饿了。
得知自己一个觉睡得就从鬼门关兜了一圈,霍青风劫后余生地产生了余悸。
自知理亏,霍青风这两天表现得没那么嚣张了,对着某大侠也不敢颐指气使了,还得陪笑,连问题都不敢问了。他总觉得大侠周身除了寒气,还有黑气,他怕中毒。
叫他惊讶的是,病后的第二日,上君二哥已经离开了,说下山已久,需回山去主持大局了,临行前话不多,却给他留了份小礼物,一块黑不溜秋的石头。
不管怎么说,人家送东西了,自己就得很感激很高兴地收着,好歹那是彼岸大侠的二兄,轻易不能得罪。当然,霍青风未来对于此时的明智之举表示十分的欣慰。
上君二哥离开之后,隔壁客房恢复了原来的面貌,霍青风没得见被幻化出来的景象自然没有感慨的,只感叹那两只小貔貅沉默了几日,终于又恢复了那唧唧喳喳的本性,也不知道是喜是忧。
“话说,那位上君都不在了,你们怎么还是人形?”看着那一黄一红两个粉雕玉琢的小童,霍青风总忍不住想捏几把,奈何那两只很是警惕,一见他有这打算,马上跳得老远。
他就不明白了,他没这打算时,为啥这两只就总黏着他不放呢?难道自己把意图者写在了脸上,让他们看了去?
两只貔貅转首过来,“吾辈得了灵气,自然不会打会原型的。”说完又转了回去,继续拨弄着桌面上摆的木枳,那是凡间孩童的游戏之一,两只貔貅一开始玩就上瘾了。有了这游戏玩儿,才安静下来不那么吵得他头疼。
“那,你们现在可以随意幻化回去吗?”小童很可爱,但貔貅也很萌啊。
“嗯,能。”貔胥头也不回地回答,他们只欠一口灵气,现在不缺了,自然可以的。
于是,霍青风本能地转首向一边的安静的某大侠,他不是这两只的主人吗?为啥不给他们渡一口灵气让其幻化为人?要不是遇上上君二哥,那他们还得再等一百年?
不对,是十多年。他们马上就要三百岁了……“大侠,敢问贵庚?”才收敛了几天的某人又开始作死了。于是一直安安静静捧着人间书籍在看的某大侠抬了首,淡淡地望了过来。
一个哆嗦,霍青风把脸扭了回来,继续处理他的文件。
大侠不仅仅只会飞檐走壁,他不能作死。
待霍青风不作死时,却有人上门来给他找作死了。
也不知是打哪里听说了霍青风病倒之事,上门的木老板和那位温文儒雅的燕离一同不请自来,燕离想得更是周到,还带了一株千年参,这可是世间难寻之物,轻易不现世的,也只有皇宫中才有二三株。
如此贵重之物,霍青风傻掉了。
“……这,燕兄这万万使不得。”即便送他两锭银子,也好过这东西啊,说是千年参,大约是不过百多年的稀有物,却也架不住那份好意。
燕离笑得很是温柔,“霍兄弟不必客气,你我的关系,何止是此物可比的?还是安心下吧。”东西拿来了,就没有再拿回去的有道。
一听这话,霍青风直接没了反应,他跟这人有什么关系?怎么说得,二人完全不是第二次见面熟得可摘似的?忍不住,霍青风转首看了一眼那边榻上完全不理这边的某大侠,他怎么觉得大侠周围的冷气都在冒寒雾了呢?
以为霍青风感动傻了,木老板笑得一脸爽朗,“霍兄弟就莫要客气了,别说燕兄,就是你我的关系,这些都是小意思。再说,你变得如此,为兄也有责任。”说到此处,都露了自责之色了。
若不是自己硬拉着人喝了那么多,贤弟就不会从这鬼门关走一遭了,自己果真造孽。
这么坦白一言,木老板不知若到了人,只觉得身体一寒,后脊梁骨的寒毛都竖了起来,不由得打个寒颤。
明显也感觉到了彼大侠的不悦,霍青风对着这不请自来的两人颇有些头疼,目前自己还有求于这些人,讨好都来不急,怎敢得罪?于是,只得强扯出笑容,“木老板与燕兄的情宜,小弟记着,那这参小弟就不客气地收下了。”
如此,二人都满意了。
可,某大侠却不满意,在屋里释放大量的冷气,冷得床上的霍青风都禁不住打哆嗦了,越发的不解了。他哪里又得罪某大侠了吗?没有啊,这两日他一点都不嚣张也没惹人啊。
此时,阿义正好送药进来,旁人还未反应,彼大侠一个旋身,已将药接了过去而人已坐到了床边,那喂药的意思,很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