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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传,上古时期,有一个巨人叫夸父,他追着太阳跑呀、跑呀,喝干了黄河的水,喝干了渭河的水。终于,他倒下了,手杖化作了一片桃林。
郑海东不能倒下,他追逐着月亮的方向,向前奔跑。
猫捉老鼠的游戏已经开始,留给郑海东的时间并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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抓捕逃犯的工作,并没有因为天黑而结束。空旷的田野上,相离很近的人们也仅能隐约看到身边人的轮廓,只有响亮的报数声此起彼伏。
从手电的光束判断,周围最少还有10名狱警在巡逻。
“68!”又一次喊出了自己的号码之后,郑海东几乎忍不住就要拔腿逃跑,他甚至已经感觉到脚步不由自主地偏离了方向,但还是犹豫着退回了队伍中。
要冷静、要冷静、要冷静!郑海东反复地叮嘱自己。他咬牙切齿地痛恨自己的懦弱、痛恨自己的畏缩、痛恨自己的犹豫,但又在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认真观察一下局势、思考一下对策。
“41”、“42”、“43”、“44”……“44?”……“44!报告,45号跑啦!”不远处,一个犯人大声发出警告。
正在郑海东天人交战的时候,局面突然混乱了起来,45号跑了!
郑海东刚想做点什么,却听见在离自己极近的地方,有一个人正发出强烈的喘息声,他循声上前,一把抓住。
“求求你,让我跑吧!”对方的声音压得极低,痛苦地垦求着。
“你跑不掉的!”郑海东为自己接来下要做的事情寻找借口。
“求求你,求求你。”对方似乎已经绝望,只是机械地重复着。
“我抓住他了!”郑海东大声宣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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搜查工作并没有因为这个插曲而结束。
一个犯人已经填补了上来,郑海东的号码依旧是“68号”。
他几乎已经放弃了逃跑的希望。刚才的45号就是最好的证明——黑暗中,不仅看不清脚下的路,还极容易迷失方向,这样的情况下,想要跑出去,和自寻死路没有什么区别。
郑海东很嫉妒现在仍在搜寻的这个犯人,他居然能有这样的智慧,想到如此奇妙的办法,虽然要面对极其恶心的东西,但显然,他的逃跑几乎已经成功。
郑海东又很痛恨他,如果这个犯人能晚一点,选择一个对自己更加恰当的时机,甚至要是能带着自己一起逃跑,那该多好啊!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也不知道走了多远,犯人们报数的声音越来越低,周围移动的手电光束也越来越少。大家似乎都累了。
这时,一个声音突然响起:“这里有人!”
一刹那间,现场又是一片混乱。从声音的变化和手电光的移动,郑海东发现,与上次不同的是,这次大家没有愣在原地,而是都向声音的来源蜂拥而去。
不管找得到还是找不到,大家都累了,需要一个结果。
这是最后的机会!郑海东没有片刻的犹豫,投机意识再次直接指挥了身体的行动——他迅速地、果断地向反方向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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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州监狱,狱政科办公室。
办公室里烟雾缭绕,一群狱警满脸倦容地坐在椅子上抽烟。
“妈的,一年跑多少个!偏偏这个就不放过了!”一个狱警发着牢骚。
“新官上任三把火,再说,这人不是杀人犯嘛,性质也不一样。”另一个狱警开导说。
“这么晚的天,几百个犯人放在外面,出点什么事,怎么得了!”旁边一个狱警担心道。
电话声突然响起。狱政科长接起电话,先是应了两声,接着皱紧眉头挂断电话,看了看大家,宣布道:“那小子抓到了!但是……又跑了一个,叫郑海东。”
“那……谁去向监狱长汇报?”狱警们面面相觑。
狱政科长恶狠狠地瞪了众人一眼,无奈地叹了口气,摔门出去。
5分钟后,楼上断断续续传来了新任监狱长振聋发聩的咆哮声——
“什么,郑海东跑了?无知者无畏!这么重要的犯人你也能给放跑了?”
“你的意思,这件事情该我这个监狱长承担责任咯?”
“明天再抓?明天还要你这个狱政科长顶什么用,给老子滚蛋!”
“废物!滚蛋!抓不到郑海东,老子拿你顶数!”
“砰”一声关门声结束了谈话。
狱政科长铁青着脸走下楼,看了眼疲惫的众人,说道:“你们都听到了!全监动员,所有在监狱值班、在宿舍睡觉、在中队留守的民警全部出动,打电话给武警、公安和周边所有村委会、综治办,申请调用特警队、联防队,再从犯人里选拔200个靠得住的,明天早上8点钟之前,抓不到郑海东,我坐牢,你们全给老子陪葬!”
很快,整个海州监狱灯火通明,所有办公室、值班室、牢房、道路的灯光全部打开,汽车马达声、呼来喝去声、鸣笛报警声此起彼伏,岗楼上、巡道上荷枪实弹的武警迅速有序的集结,一队队人马鱼贯而出。
监狱长站在办公室的窗台前,俯视眼前仿佛大战在即的一幕,点起一支烟,默默地抽着。
等所有的人都已经出发,整个办公大楼重归一片死寂之后,监狱长回答自己的办公桌前,拿起电话,拨通了一个通往北京的长途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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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海东还在不停地奔跑。从早上到现在,他已经20多个小时没有休息。几个月的牢狱生活严重侵蚀了他的健康,他感到自己的肺部像一个破败的风箱,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所有的关节都因为疲乏和缺氧而极度的酸痛,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完全不清楚自己是在往哪个方向跑,只是在机械地重复着奔跑的动作。
直到他脚底一滑,晕了过去。
醒来时,郑海东再次看到了熟悉的一幕——一轮朝阳正从东方海平线上升起,盐碱地在阳光的照耀下反射出钻石般的光辉,他就趟在这仿佛波光粼粼的湖面一样的盐碱地上。
郑海东意识到,自己跑错了方向——他居然回到了昨天上午垦荒的地方。
他想笑,却不知从何笑起。是笑自己的愚蠢,还是笑命运的捉弄?他想哭,却又哭不出来。是该哭祭自己的现状,还是自己的未来?
理性告诉郑海东,他这次逃亡生涯,已经注定失败。如果现在开始往西走,十有**会落入追逃人员的法;如果往南或往北迂回,则需要付出多得多的时间和精力,以他的存粮绝对无法坚持下来;亦或者是直接回去,争取宽大处理。
郑海东很快地,否定了自己所有的想法,他像夸父一样,朝着太阳升起的方向,坚定地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