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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府,暖玉正沾沾自喜对着青菱铜镜试戴新得的簪子,她在深闺之中,外面的消息还没有得知。想起齐闽,就如同想起蜜恋中的情郎一样,心里甜滋滋的。
这时,只听到院子外面有丫鬟的声音。
“老夫人好。”
“起来。”
“老夫人今儿怎么有空过来了?”
“今儿无事,便过来看看。你们夫人在忙什么呢。”
“禀告老夫人,夫人在屋里歇着呢。”
房里,暖玉一听是许氏的声音,“哗啦”一声,手里的金簪子落到了桌面上,她脸色卡白,慌乱的拿着簪子,想着要往哪里藏。找了半天,总算把簪子塞进了一个不起眼的抽屉。
她攥着帕子,脸上惊恐未歇,她心里想着,与其让许氏进来,不如她亲自迎出去。她对着镜子看了看自己的脸上,觉得没有异常,这才整了整领子婀娜的走出门去。
暖玉走出来门,远远看到许氏在院子外面同自己的丫鬟凤儿说话,急忙加快了脚步迎了出去。
这时候,院子不起眼的角落里,一丛翠竹的后面闪出一个青衣的小丫鬟,只见她手里攥着一条大红色的汗巾子,瞅着四处无人,快速几步进了暖玉的屋子,到了她的房里,随意将汗巾子塞进了她的枕头边,却留了一个红色的角在外面。
做完这一切,小丫鬟微微一笑,一阵风似的出了门去。她刚出去,躲在树后面,暖玉笑着同许氏说着话走过来了,后面跟着几个婆子丫鬟。
凤儿服侍着她二人进了屋内,躲在树后的小丫鬟脸上露出狐狸般狡黠的笑意。翠环心里想着,那汗巾子今日到底能不能发挥作用呢?看看运气吧。
许氏面容圆润,身段依旧苗条,她头堆珠翠,身着深红色团花牡丹锦袍,雍容大气,显得十分华贵。她年轻时是凌州城出了名的大家闺秀,如今虽然老了,却依旧气度不减当年。
许氏目光锐利,上下扫视在暖玉的身上,只见她身段儿饱满,一身荡漾着狐媚的气息,这几日,虽然齐钰没有过来,她身上的媚态却越发的娇艳。
许氏眯起眼睛,想起最近听到的一些风言风语。说什么暖玉出去买胭脂,转眼就消失个几个时辰,莫名其妙的,几个时辰后又回到了胭脂铺。那么,这中间的几个时辰她做什么去了?
几个时辰,要是有心想做什么,什么事不能做?
许氏眸子一沉,微笑道:“我看看你最近在绣些什么样子?我这几日闲的很,打算绣点东西给钰儿,怎么也想不到好样子哩。”
绣架在暖玉的闺房里,许氏不由分说,抬腿就往房里头走去。
暖玉有那么几秒钟的慌乱,可是想到她簪子已经藏好了,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她勉强镇定下来,跟着许氏一起走进了房里。
许氏的目光在暖玉的房里细细的扫描,一面笑意盈盈的说:“听说你最近常出去啊?外面可热闹吗?”
暖玉愣了一下,脸上挤出几丝笑容:“不过是买点日常用的东西,也没逛什么,热闹自然是热闹,还是同往常一样。”
“是吗?”许氏的声音有些异样,因为她的目光凝视在床头那一样红色的东西上。这东西的样子颜色很是怪异,许氏走了过去,抽了出来。
在她的眼前,豁然出现了一条长长的大红色汗巾子,这样的样式,是男子专用的。而一个男子专用的汗巾子在暖玉的枕头下,与此同时,她的儿子却是一连几天根本就没来过。
“这是什么?”许氏挑起修长的眉,眼中透出几分厉色,她看向了暖玉,看着她的脸色开始发白。
“这是什么?”暖玉也惊问。
“我问你这是什么?!”许氏的话音陡然加重了几倍,豁然把那汗巾子摆在了暖玉的眼前。
她毒辣的目光落在暖玉的脸上,一字一句,咬牙切齿的说:“这是一个男人的汗巾子。是也不是?可是我知道,钰儿是从来都不用这种颜色的汗巾子的!你,有没有话说?“
暖玉目瞪口呆,直直的盯着那条汗巾子,这条汗巾子她认得,只是当日她和齐闽给捉住时,这条汗巾子不是被兽面青衣人拿走了吗?怎么今天会出现在这里?
她站在那里发愣,默不作声,许氏只当她是默认。
许氏顿时怒火燃起,恨的咬牙切齿。
“要知道这个男人是谁,却也不难,“她自言自语,”只要看看这到底是哪家的绣品,绣着些什么花样,什么字?“
她用修长的指甲挑起了汗巾子的一角,那花样,越看越熟悉,越看越心惊,这汗巾子周围一圈的云纹不是她齐府的吗?而那角落的一丛竹葵,是二夫人尤氏喜欢的样子,所以她在他儿子的汗巾子上一般都是绣着这款花样。
齐府,竹葵,男人……
毫无疑问,这个男人的名字呼之欲出!
“齐,闽……“许氏吐出来两个字,脸上露出狰狞之色,陡然间,声音尖锐叫道:”来人,把这个贱妇给我绑起来!“
许氏坐在椅子上,恶狠狠的看着暖玉,她身后跟来的婆子一听这话,立即上前扑了过来,拿着屋里的绫罗带子将暖玉捆了个结实。
暖玉被摁在地上,哭哭啼啼,吓得面无人色,叫道:“冤枉啊,夫人,我真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真不知道这汗巾子哪里来的!“
许氏此时面目如同冰霜一般的冷冽,齐府出了这样的丑事,叫她都不好意思开口。
“搜!“许氏下令,”把这屋子前前后后里里外外跟本夫人搜的清清楚楚,看看还有没有任何不干净的东西!“
这个时候,齐钰已经闻讯赶来,他听说了汗巾子的事情,不由得大吃一惊。到了房里,许氏怒气冲冲的坐着,桌上堆着一些首饰。
齐钰的目光被那堆首饰吸引,走了过来,拿起来其中一根凤头金钗看了几眼,目光变得奇怪,他回头看着地上的暖玉一眼,定定的问:“这钗你是哪里来的?“
“我……我自己买的……“暖玉一看他手中的那钗,吓得瑟瑟发抖,更加不敢说实话。
“你买的?“齐钰半蹲在她的跟前,”娘跟我说,我还不信。你现在是当我是傻子,睁眼说瞎话?你的钱是府里发的月例钱,你的首饰都是我买给你的,你有多少钱我能不知道?“
他不敢置信的看着暖玉,突然间怒火歇斯底里的爆发了,怒吼道:“你有多少钱难道我不知道吗?!你全身的家当加起来买得起这根凤头金簪吗?!你们……你们为什么这样……一个两个的……都当我齐钰死了吗?!“
看着暴怒的男子,暖玉吓得泣不成声,再也不敢说话,只哭得几乎昏过去。
搜出的首饰里,又发现了几件极为值钱的陌生首饰,再加上那汗巾子,铁证如山,饶是暖玉生了十张嘴巴,也不能抵赖过去。
“齐闽!你就是个畜生!“齐钰狠狠一拳捶打在廊柱上。
“爷,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饶了我吧……“暖玉哭着跪行到齐钰的脚边,紧紧攥着他的袍角。
她知道此时此刻求许氏是绝对没用的,只希望齐钰看在她过去侍奉他的份上留给她一条活路。
“爷……“暖玉撕心裂肺的哭着,头发散乱,披散在肩头,一双杏花眼满是晶莹的泪花,此时,她直哭得发噎,小模样别提多可怜。
齐钰低头看着她,她曾经是他的枕边人,如今,却已经投入了另外一个男人的怀抱。
他想起了沈香玉,想起了凝碧,看着眼前的暖玉,为什么她们一个两个都这样?沈香玉害了凝碧,被他赶出去咎由自取,暖玉却对他的庶弟投怀送抱,他的女人,一个个都离他而去。
说心痛,更多的,大约是疲惫。
他脸上露出麻木的疲惫之色,一脚踹开了暖玉,对她摆了摆手。
婆子们把暖玉拖下去了,用麻布堵住了她的嘴。婆子请示了许氏,许氏眯起眼睛,毫无怜惜的做了一个手势。
她的答案,只有一个字——死!
齐钰转身,扶着窗户,大口大口呼吸着新鲜的空气,看着那浅青色的蓝天。他并不是那么爱暖玉,可是此刻,为何,心里如同有刺在扎他一般?被一个毫不在意的女人背叛?被一个自己讨厌的庶弟背叛?他厌恶,痛恨这种被人背叛的感觉……
他突然想起了一个人,想起了一张清艳绝伦的脸,想起了在沈府时她陪伴在身边度过的一个个开心的日子……
他想起了那个他曾经伤害,曾经喜欢,曾经想娶进门的女子,沈清荷……倘若你活着,你现在在哪里?
杨树胡同。
此时,夜色朦胧,院子中央摆着一张方桌,桌子上,端端正正的搁着一个木制的牌位,上面写着“父沈亭山之牌位”。
沈清荷一袭白衣跪在牌位前,乌发披肩,一张素颜不染纤尘。
牌位的前面摆着皇商的牌子,放着白日里得到的那个紫檀木箱子。沈清荷的身前烧着一堆纸钱,她将纸元宝一个个丢进了火堆里。
“爹,你看看吧,我夺回来皇商的资格,取代了富贵斋,拿回了天香楼,倘若你在天有灵,是否能得到一丝安慰呢?”
她眉头深蹙,一张清丽的小脸上露出哀痛之色。
“如果沈老爷在天有灵,一定会高兴的。”胡姬花蹲在她身边安慰她。
沈清荷低头没有作声,依然默默的烧着元宝。
“少爷……”胡姬花已经叫习惯这两个字,今天虽然她是女子装扮,还是改不了口。
“翠环已经下手了,此时此刻,你说暖玉会怎么样?”
沈清荷蹙眉,道:“她应该没有活路,齐家人绝对不能容许这种事情发生,而且不会让任何人知道。”
胡姬花有些费解:“暖玉这件事,怕是不会对齐钰有什么影响吧?少爷为何要这样做?”
沈清荷冷哼了一声:“人心是肉做的,他齐钰再狠的心也抵不过众叛亲离。杀人诛心,这叫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当初他是怎么对我的,我便一模一样的还回去。到如今,我就是要让齐钰知道,众叛亲离是什么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