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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把人从永宁安然无恙的带出去,连带着他们从北疆辛辛苦苦带回来的货物,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永宁这地方虽然也穷,但却是常年有军队驻扎的,偏偏这个军队可不是北疆那些,能看在朱成皓的份上卖几分面子。
对于贺文麒冒险的行动,方子玉也抱着几分不赞同,兵油子的行事作风他比谁都清楚,都说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自家大人就算是探花郎,估计也拿着那些粗汉子没办法,更何况这一去就是在别人的地盘上,与其冒险,还不如让段宏南带上人,结结实实的干一仗,反正也是永宁先把人扣下在先。
只可惜贺文麒考虑的太多,若真的上演了全武行,固然可以解决这一次的事情,但最大的可能也是两败俱伤,更可能引起朝廷的重视,之后想要从茶马古道获利,就是更难的事情了。再有一个,如今是敏感阶段,若是有心人在老皇帝面前谗言,让他误以为南中真的有军事力量存在,那自己也会备受忌惮。
在出发之前,贺文麒想过了许多种办法,兵不血刃的实在是太少,他对永宁知府冷志明还了解一些,但军队那边却十分生疏,唯一知道的那些还都是朱成皓透露的,只是都是军队出生,朱成皓与安国将军也相互忌惮,自然不可能让对方摸清楚自己的底细。
看着永宁城楼,贺文麒带着几个人大大咧咧的走了过去,与其偷偷摸摸暗地里动作,还不如大大方方的行动,至少自己光明正大的进来,他们也不敢直接对自己动手,好歹也是个朝廷命官不是,若是暗地里行动,死在深山老林里头,可是谁都说不清了。
带着这样的想法,贺文麒也不玩虚的,直接带着人杀往永宁知府衙门,听见下人的禀告,冷志明皱紧了眉头,怎么都想不到,隔壁南中知府会这么快就上门了,要知道距离他扣住段岳羽也不过是几日的功夫,莫非这两人之间,有什么联系方式是自己不知道的。
冷志明知道这不是计较这个问题的时候,他在永宁知府的位置上做了数十年,自然也是个老油子,当下露出亲善的笑容,点头说道:“请贺大人进来吧。”
冷志明对这位少年探花郎也多少知道一些,当初听见贺文麒落到南中的消息,心中也感叹过几分,颇有一些天涯沦落人的滋味。
只是这点滋味,当然不足以让冷志明放弃快到嘴的利益,在见到贺文麒的时候,这位大人心中还是忍不住惊叹了一番,这位贺大人的容貌实在是出色,即使是放到京城,也少有人能敌的。若是这位不来南中,在京城之中也不愁找不到一门好亲事,即使贺家没落有如何,有了岳家的提拔,不愁不能位居高位。只可惜命运弄人,这个人不得不来了南中,还娶了南中土司的女儿,官途算是毁了一般。
贺文麒可不知道这位大人的想法,瞧着他看自己的眼神觉得有些毛毛的,脸上却丝毫不露,拱手说道:“见到冷大人,冒昧来访,事非得已,还请冷大人千万不要见怪,本官备下了一些礼物,还请大人一定要收下。”
虽然是奉承的话,但这位说着的时候倒是理所当然,丝毫不教案任何谄媚,冷志明眼神微微一闪,看了一眼礼物,却没有任何接过来的意思,看着贺文麒淡淡说道:“贺大人确实是有些冒昧,你我都是朝廷命官,奉旨身为一地知府,没有朝廷的调令,怎么可以贸贸然离开自己的属地。”
贺文麒心中一跳,暗道这家伙却是不是个好糊弄的,直接抓住了自己的把柄,幸好他上辈子干的,可不就是钻法律的漏洞,听了也不生气,反倒是笑吟吟的说道:“大人倒是误会了,在下这次离开南中,早已上书朝廷,皇上也是允许的。”
冷志明心中一跳,确实是没料到贺文麒还敢把这样的事情禀告朝廷,要知道各地的知府,都是想方设法的捞银子,像是这样的私下商道,被官府知道层层剥削的话,最后落到知府手中的能有多少,若是不说,私底下或许也会出血,但留下的肯定多一些。
贺文麒见他脸色微微一变,心中倒是有了底,他当然不可能将茶马古道的主动权留在官府的手中,就像是冷志明猜测的那样,官府的剥削实在是太厉害了,若是走官府的路子,南中豁出性命,最后得到的好处恐怕不多。
但他要做一件事,不可能完全的瞒着朝廷,一来是需要北疆那边松松手,二来也是,段岳羽他们一路,总不可能一直走在了无人烟的地方不是,好歹需要许多的通关令。当然,走了明路不代表就直接将生意扔给了朝廷,其中的奥妙,就是贺文麒与朱成皓之间的秘密。
贺文麒耳不红心不跳的,说的好像这件事朝廷知道的清清楚楚,看准的就是,冷志明在京城压根就没有眼线,即使打听到一些事情,恐怕也不知道底细。再有一个,皇帝正为了几位皇子的事情闹得头大,这会儿谁愿意为了这点芝麻绿豆的小事儿去打扰了他老人家。
看着他信誓旦旦的样子,冷志明倒是有些犹豫起来,若是这件事真的过了明路,朝廷也是支持的,自己贸贸然将人直接扣押下来不放,落到朝廷的眼中恐怕就是藐视朝廷。想到这里,冷志明不由责怪那几个兵蛋子,平时不听使唤也就罢了,这次若不是他们叫嚣着给段岳羽一点颜色瞧瞧,他也不会贸然行动。
冷志明是个谨小慎微的人,正因为他这样的性格,才能在永宁一待就是十几年,即使怀才不遇,也不敢露出丝毫的痕迹。也正因为他的性格,贺文麒知道自己的一番话下来,这位大人的心思已经有些变换起来,心中微微松了口气,如果永宁的官府跟军队是一条心的,他才更加的无计可施。
到底是多年为官的老人,冷志明既然做了这件事,自然不可能因为贺文麒几句轻飘飘的话就放人,反倒是顾左右而言他,就是不提段岳羽在永宁的事儿。
贺文麒也是不急,听着他东拉西扯,忽然开口问道:“之前在京城的时候,便听闻安国将军与三皇子走的很近,据说三皇子的一个侧室,就是安国将军的嫡亲孙女,若是将来是三皇子有幸,想必安国将军也定会水涨船高。”
听见这话,冷志明大吃一惊,看着贺文麒眉眼带笑的模样,暗道这位莫非是意指自己有意掺和储位之争。天知道冷志明即使是想要升官发财,也不敢掺和这件事,当年他们冷家可不就是站错了队,直接被从京城驱逐出境,若不是如此,他现在绝对不会只是一个小小的知府。
贺文麒却像是完全不知道自己一番话对他的打击,继续说道:“说来三皇子殿下也是皇子之中,文采最为出众的,可惜母族不显,一直以来身体不好,身上并无官职,想必手中也缺钱才花儿,不过他那样的龙子凤孙,自然会有许多有心人,上赶着送银钱上去,冷大人,你说是不是这样。”
冷志明被吓得满头大汗,这位贺大人空口白牙的,直接将他扣留段岳羽的事情挂到了储位之争上头,言明他是给三皇子争夺储君之位谋得银钱,这样的话其实能随便说的,若是被上头知道,甭管是真是假,皇帝心中都会有了疙瘩,要知道冷家之前已经犯过一次这样的错误,谁知道皇帝会不会再一次迁怒。
冷志明连忙打断了贺文麒的话,冷声说道:“贺大人说话也得注意一些,朝廷大事,岂是我们可以议论的,安国将军与三皇子的关系如何,本官并不知道,本官与安国将军,也并不熟识。”
贺文麒但笑不语,倒是闭了嘴慢慢品茶,反正一时半会儿,冷志明总不可能直接把段岳羽给宰了,只要人在,他有什么好着急的。
他不急,冷志明却着急起来,这位贺大人既然敢大大方方的进了永宁城,要说他没有做任何的准备,冷志明是怎么都不相信的,就怕一个闹不好,这位来一个两败俱伤。
贺文麒年轻,正是因为他太年轻了,才让冷志明更加的忌惮。若是在官场混了几十年的老人,肯定不会一时冲动做出损人也害己的事情来,但年轻人不同,书生意气,骄傲自大,这样的人吞不下一口气的时候,很可能脑袋一抽,让周围的人也跟着一起不好受。
冷志明更加后悔碰了段岳羽那个烫手山芋,早知如此的话,他乖乖的结果段岳羽的孝敬钱,放了他们过去南中不久成了。
但事已至此,他却也不能直接松口,一时之间更加犹豫。
正在这时,却听见外头一阵脚步声音,贺文麒脸色微微一变,这样有韵律的脚步声,想必是常年接受训练的,而听着声音,至少也得数十人。贺文麒带来的人中,衙役们都被留在了外头,身边如今只有一个方子玉,一个李青,就是崔景山也跟衙役们待在一起。
不出所料,等人从前门进来,果然是一队穿着军装的士兵,为首的男人虎背熊腰,眼神锐利,扫了一圈在场的人,脸上露出一个轻蔑的笑容,冷声说道:“听说南中知府远道而来,本官未能迎接,实在是惭愧。”
话虽客气,但这人脸上身体的姿态却放得高高的,看向贺文麒的眼中不带一丝尊敬,贺文麒冷笑一声,知道这位肯定就是如今永宁军队的左参议徐永靖,这位虽然只是从四品的官职,但却是安国将军的亲信,在永宁府内,就是比他官职高的那几位,也得给几分面子。
只是这个面子,别人愿意给,贺文麒却懒得给,当下冷笑一声,冷冷说道:“徐大人确实是失礼的很,本官堂堂正四品知府,你不过是从四品的参议,如今见了本官,为何不行大礼,莫非这就是安国将军治下的礼仪,若真是如此,本官倒是要上书朝廷,与将军好好商讨一番。”
在场的人显然都没有想到,贺文麒会突然发难,一点儿面子都不给徐永靖,要知道这位在永宁就跟土大王一般的人物,就是平时冷志明也没少吃挂落,这会儿见他脸色难看的模样,心中忍不住一阵舒爽。
即使心中恼怒,但徐永靖也是知道分寸的人,暗怪自己平时放任惯了,居然忘记自己的官职还没有眼前这两个酸秀才高,当下只好忍着恼怒,微微低头行礼,只是怎么看都有一种不情愿的劲头。
贺文麒看了一眼冷志明,便知道这两位的纠葛也大了去了,当下也不管还在行礼的人,对着冷志明说道:“冷大人,虽然都说武人粗俗,但朝廷的礼仪,甭管是不是读过书的,都得好好遵循,否则的话,□□皇帝命令那么多官员著礼记,岂不是就成了摆设,徐大人,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徐永靖心中恨得要死,却只能点头应是,谁敢直接说□□皇帝不好。凡是封建皇朝,总是这样,动乱的时候武人说了算,安稳的时候文人地位高,偏偏如今正是还算安稳的时候,如今的老皇帝显然也更加偏爱文人。
徐永靖哪里是能够忍气吞声的人,这时候被贺文麒逼着低头认错,当下就要还回去,抬头便冷冷说道:“贺大人倒是知道礼记,却忘记在历朝,还得依着法典办事,那段岳羽走私贩盐,不管放到哪里,都是一个死字。”
贺文麒却冷笑一声,瞥了他一眼说道:“走私贩盐,徐大人是开什么玩笑,我南中百姓都是遵纪守法之人,段岳羽走商路,是经过朝廷批准的,若是大人不信,本官还带着盖有玉玺的指令。段岳羽这一路,带走的只有南中不值钱的茶叶,贩卖私盐这一说,却不知从何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