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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那一年遇到白雪川的时候,也是这样的雪。”卫将离伸出手让纷纷扬扬的大雪飘落进掌心,还没等她,掌心的温热便让雪片都化成了水。
她只得回忆道:“摸起来很软,像是晒过的棉絮一样,从很陡峭的坡上滚下去也不觉得疼……我说小胖儿,出门在外,咱们能不能有点格调?”
她身边唯一的生物月神作为西南地区出身,很少见下雪,此时此刻正哼哧吭哧地啃旁边竹叶上的雪。
其实卫将离这些年脾气当真好多了,讲文明懂礼貌,你不惹我我也很少去撩你,人也成熟了,只有月神一如既往地放飞自我。
等到它啃得心满意足了,卫将离才牵着它从山道侧绕过去。
凤沼关的北门已经被清浊盟之人悄然打开,让流散的百姓能顺着城门逃到城外去暂避。佛子温仪就是那时候来的,他也带着附近的苦海僧人前来救急,向她分析了一下现在的战况。
再过两个时辰,皑山关便会传来军令让西秦大军回撤,同时卫霜明夺位的消息也会扩散,只要东楚发来国书停战,卫霜明便会趁两边牺牲都不大的时候停战。
在这一点上卫将离还是骗了白雪川一道,传国玉玺的确是被她捏碎了,但系统里能换一枚传国玉玺,虽然要求苛刻,但她现在是厄兰朵的汗王,汗王的金印加上先前累积的点数勉强能换得了一枚传国玉玺。
有了玉玺,就能正式停战。
卫将离想得倒是很完备,但隐约还是有点微妙的不安。
策马从山道上走下,意外地在后方遇见一行保护着一辆马车的士卒。
——前面正在交战,他们怎么反倒往回走?
卫将离看他们也不像是传令使,等到马车驶近,车帘被风掀起,露出里面一张阴沉的脸时,卫将离微微失色。
——殷磊这货失手了?
卫将离跨上马正准备追上去把殷磊给抢救一下,忽然山道那边也传来了飒沓的马蹄声,那是一队黑底金纹的侍卫,脑后的发带上镶着三根金色的尾翎。
他们是枭卫,虽然和金门卫虎门卫禁军一样都挂着个“卫”的编制,但实际上人数极少,专门在朝廷内部活动,消息灵通,平时专门为太子做一些惩治贪腐的政绩而查案,朝臣们称之为储君的走狗。
他们几乎很少出京城,卫将离也只见过一次。
枭卫一出现,这个押送马车的卫队便猛然停住,纷纷抽刀,为首的侍卫喝道:“无诏在此拦截,意欲何为?!”
枭卫之人道:“前线紧张,上面令我们在此接手押送反贼,尔等可以回前线了。”
“可有诏?!”
“我等奉太子诏。”
“太子?”那些人脸色一青,心中疑惑道莫非太子有投靠反王的迹象。
联想到殷焱对太子前些时日的爱护培养,这些人更加怀疑,道:“皇命难违,尔等速速退去,否则待我等上报陛下,枭卫尽以反贼论处!”
若是寻常的军人多少会有些忌惮,但枭卫向来以手段狠辣恶劣闻名,这话一出,他们唯一想到的便是杀人灭口,按上腰后的苗刀上,拇指一推,寒芒刚一出鞘,忽然旁边杀来一条突兀身影。
一人一马,直接冲入卫队当中,左冲右突,单用鞭子乱挥便抽晕了一半多的人,余下也都被她的马扬蹄踹出三丈外。
“打劫了打劫了,喊你们上面的人来交赎金,逾期撕票。”
枭卫们看着这人,先是一愣,随即下马行礼道:“娘娘。”
“别娘了,我都被废这么久了,以后还是以江湖名号相称吧。”
枭卫依然恭敬道:“废黜您的是反王,而非陛下,您如果愿意,依然会是东楚的皇后。”
“这就不必了,东楚我也不打算再去。”说完,卫将离便适时打住,问道:“太子派你们来做什么?”
“不瞒娘……卫盟主,太子派我们来接反王去苦海。”
反王……
卫将离策马往后退了几步,伸手一把扯下车帘,露出里面一脸复杂的殷焱。顺手扯掉绑缚他的绳子,道:“你这一趟也真是得不偿失,被殷磊玩儿了个底朝天,如何?说说感受吧。”
比起谋朝篡位失败,殷焱似乎更在乎另一件事,向枭卫问道:“太子为何想来救我?”
“太子言,忠义难负,然亲恩长记。”
“……”
卫将离敲了敲车门,道:“别觉得羞辱,小孩子只懂善与恶,这是他能尽到的最大善意了。”
殷焱闭上眼,道:“战儿是个好孩子。”
“知道他是个好孩子你就还算有救,跟他们走吧,苦海会欢迎你为阵亡的将士吃斋念佛。余下的事情就交给殷磊处理便是。”
卫将离调转马头走向凤沼关方向,还未走出几步,便听见殷焱发出一声轻嘲——
“愚不可及。”
“有什么不对?”
“你以为殷磊会干净到哪儿去?”殷焱眼露嘲讽,道:“你不要忘了,我烧了凤沼关后,西秦大军深陷其中,这个时候只要倾其余两关的兵力,便能一鼓作气打到皑山关那头去。以殷磊的个性,到嘴边的肉不抢,就不是他了。”
上一次见殷磊的记忆碎片不由得涌现在脑海,卫将离眼神骤然凌厉起来。
“多谢提醒。”
……
雪下得太大了。
刚刚倒下的尸体转眼间就被埋入雪地,仿佛是上天不忍看见这样的人间炼狱而故意遮挡一般。
楚三刀看得分明,卫皇心口那一箭并不致命,仅仅是擦着心的边缘而过,或许是偶然,也或许是弓手将杀与不杀寄托于一丝微小的天意上。
但是他必须在今天杀掉卫皇。
楚三刀深吸了一口气,他对殷磊几乎是言听计从,足有十数年,为他坐稳江山而奔走。他决不能失误,如果让卫皇走脱,那么迄今为止所付出的一切努力都会成为泡影。
脚步轻快迅速,跟着已经被陌刀手砍掉了一个车角的铁车到了凤沼关东北角的一处界碑前。
那界碑已有了年头,往北便是横穿太荒山的灞川,奔流不息的灞川水会一直流向楚京北面的旧时越都——那是卫皇出生的地方。
残破不堪的铁车前,赤眼驹身上满是箭矢剑痕,走到这里再也走不动,屈起蹄子跪下来,眼中红芒黯淡。
“灞川……那一年被越皇流放到西秦凉州时,走的也是这条水路。”
卫燎顺着界碑外的河道向远方看去,那尽头传来汹涌的江潮,与记忆里有所吻合。
他的回忆不长,在楚三刀靠近前便出声道:“我不屑死于毛头小儿手中,把刀拿来,你可以走了。”
楚三刀并没有犹豫,武人的尊严让他必须维护卫燎最后的颜面。将刀插于地上,退出十丈外。
“恭送卫皇上路。”
楚三刀背对着卫燎,他能听见有人正从车上下来,哑声相嘲,不知是哀叹这一刻来得太晚,还是枭雄一世意犹未尽。
“卫燎一生,自南屿战至厄兰朵,纵横疆域十万里,令西域诸国三十载未敢进犯中原一步,唯愧穷兵黩武、生民负尽……唯愧强求霸业、亲缘负尽,生我者,我杀之,我生者,我毁之……死无怨由!”
楚三刀闭上眼听到了最后,那些话语即将通过他的口转述向史册,而他将是这一页最后的见证者。
……或许还不是。
“也该轮到他了。”
听到这个声音的一刹,楚三刀整个人都僵硬了,比之此间的大雪更让他感到切实的寒冷。
白雪川像是没有看到他一样,缓缓走过去。
卫皇是站着死的,他的眼睛还执着地看着灞川的方向,站得比一个活着的人更坚定。
摘下卫皇手上的刀,看着刀刃上的残血顺着血槽在地上留下点点血泓,白雪川将刀丢回给楚三刀。
“恨与不恨,逝去之物终化尘。”
楚三刀不愿多留,连忙快步往外走,不料迎面一人擦身而过,在看到他手上带血的刀时,眼中露出震惊之色。
“我……”
卫将离没有停下来,向卫皇的方向快步走了数步,复又迟疑下来,茫然地看着白雪川。
白雪川似乎见过这样的卫将离——那个时候她太小了,让他忘记了到底是怎么相逢的,只记得她那时的模样。
“他……是谁杀的?”
“我。”
他是真的死了。
卫将离不愿意承认她留手了,在单纯的爱与恨中,她选择了恨。
任雪花落了脸颊,卫将离才压抑着心底翻腾的情绪问道:“不要骗我,是楚三刀杀的。”
“局是我所布,卫燎只是第一个。”
“够了。”
“殷凤鸣、殷磊、浊世论清……阿离,你想怎么阻止我?”
“我……”
卫将离语塞间,骤然看向白雪川身后。
他身后的铁车暗处露出一张妖异的脸,几乎无人察觉到那里还藏了一个人,他充血的双目直勾勾地看着的背影白雪川,眼里杂糅着一种妇人肠子一样阴柔与幼童天真而恶毒的渴望。
“嘻嘻……”
——白雪川……白雪川……我在你身上投了那么多的精力,该是你还回来的时候了。
卫将离猛然一转,只来得及稍稍阻挡一下,腰侧便被抓出三道血口,身侧的白衣又添新红。
摩延提被卫将离一拍跌在了地上,像只野兽一样尖啸一声,向白雪川扑去,却反被掐住脖颈。抬头对上一双罕见的盛怒眼眸。
他甚至于不顾全身带毒的摩延提如何毁坏他的内力,而是直接震裂对方的脑髓,让他尖叫之下,浑身骨肉内脏纷纷化成血泥,只剩下一非男非女的人皮。
“阿离——”
摩延提留下的伤剧痛,卫将离微微脱力地抓着他的衣襟,仿佛生怕丢了他一样,笑着说——
“你问我想怎么阻你,我就想这么阻你。你是想收手带我去治伤,还是想我把你十六年前给我的命……还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