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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一夜无梦,涂玉泉睡得很好,直到上午九点才醒来。
清醒后,涂玉泉想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要洗澡。昨天晚上喝酒出汗,好像都忘了洗澡。想到昨天晚上,涂玉泉的记忆开始慢慢回笼。
何黎,何黎,全是何黎。昨晚与何黎的告白与亲吻……
涂玉泉整个人身体就像被雷击了一样,呆坐不动,而脑子里却清晰的重现出昨晚的一幕幕,内心不断翻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为什么会这样?
涂玉泉问自己。
他把原因归结于昨晚喝酒了,醉了,可是明明那时候已经酒醒了啊。
他想,都怪何黎那时候太煽情,让自己感动了。可是,自己为什么要感动?随时感动了就可以跟人接吻吗?那还得了!
他反思:是不是自己也喜欢何黎?喜欢,是肯定的。要是不喜欢,自己怎么可能跟他做好朋友、同桌?可那喜欢等于爱吗?肯定不等于。涂玉泉直接否定了,原因很简单。上辈子自己初一的时候开始看“可爱女生”,高中的时候看一些情感杂志,小说,大学的时候彻底沦陷与于网络小说。虽然说爱情启蒙有点晚,但也不是白痴啊,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那些心跳加速、如小鹿乱撞、特别关注某个人、记得他的生活小细节、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什么的,他一样没有啊。要是说什么日久生情的话,两个人认识都快三年了,日子确实很久了,可自己对他,生的是友情吧,至于其它,有吗?
想了半天都没有结论,涂玉泉最后把原因归结于“一时头脑发热”。
涂玉泉在床上呆坐半天,没有得出结论后,干脆的起床洗澡。昨天的汗水让衣服黏在皮肤上,抬胳膊闻一下,好臭!
涂玉泉一边洗澡,一边又发起了呆。
昨天两个人亲吻后,涂玉泉说不清楚自己当时是什么感觉,只知道何黎激动得不行,欢喜得在屋里转了一圈,又回头坐到床边,拉着涂玉泉的手,不知道说什么好,只两眼亮晶晶的看着涂玉泉。最后还是涂玉泉被他看得受不了,问什么时候回去,何黎才回过神来。
全班出去取餐,小婶还特意叮嘱了他要早点回去,他只得慢慢平静内心的激情,恋恋不舍的告别涂玉泉,临走前还说明天早上再来找涂玉泉。
果然,涂玉泉刚从卫生间出来就看到了坐在他床上的某人,见他出来,立即露出了笑容。
涂玉泉一下子呆住了。刚刚还在想来着,一出来就看到人,这刺激也太大了。
见涂玉泉呆愣着,同时,还有看到何黎那明朗的笑容而产生的悸动。不过,此时心里的陌生感觉,他却丝毫没有忽略。
何黎起身走过来,说:“你头发还在滴水呢。”
然后自然而然的拿起涂玉泉搭在脖子上的毛巾给他擦头发。
何黎可能是第一次干这种事吧,颇有种“手像脚一样”的感觉。幸好涂玉泉觉得尴尬不知如何面对他,所以忍着何黎的“没轻没重”,声都没吭。
擦到半干,涂玉泉拿过帕子,说:“好了,差不多了,谢谢。”
“呵呵,不用谢。我还是第一次给别人擦头发呢,你没嫌弃我就很高兴了。”何黎欢喜的说。
涂玉泉心想:你还知道自己会被嫌弃啊。
接下来涂玉泉不知道说什么了,何黎也没说话,两个人就陷入了那么一个面对面的尴尬境地,又或者,只有涂玉泉单方面觉得尴尬而已。
两个人之间的沉默其实很短暂,五秒钟后,何黎打破了沉默。他拉起涂玉泉的手,见涂玉泉没有挣扎,他才如肯定了什么一般,轻轻开口:“涂玉泉。”
涂玉泉还没从尴尬里缓过神来,就被何黎拉了手,这时候何黎刚刚出声,涂玉泉就把手从何黎手里挣扎出来,两只手拿着帕子,不停的绞来拧去。
何黎看着空了的手,淡淡的笑了一下,重新伸手臂揽住涂玉泉的肩膀,这次,他力气很大,涂玉泉没有逃脱。
两个人坐到床上,涂玉泉终于恢复了冷静。必须冷静,他要把话问清楚。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涂玉泉决定先发制人。
“知道。”何黎也意识到了涂玉泉的态度不对,跟昨晚完全不同。“我喜欢你,想要跟你在一起。”
虽然听到何黎这么说,涂玉泉免不了心跳加速,但嘴上还是很冷静的问:“你知道我们俩都是男的吗?”
“噗嗤~”这个问题似乎很好笑,何黎一下子就破功了,“当然知道啊,我是货真价实的大老爷们儿,难不成,你是女的?”他口吻调侃。
我是女的你也看不出来,你看到的我都是男的。涂玉泉反射性的想。“严肃点,有些事情,我现在必须跟你了解清楚。”
“好吧,你有什么不清楚的,我一定配合答疑。”何黎说得轻松,但心里却提了起来。
“别的男生都是喜欢女生,你为什么要喜欢男生?”涂玉泉收齐了刚刚的笑意。
“因为我喜欢你啊,你是男的,所以就喜欢男的喽,再说,我又不喜欢别的男的。”何黎的回答没错,但总有点心虚的意味在里面。
“你不觉得喜欢男生……”涂玉泉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来了,“很奇怪吗?”他不是真的窝在小县城里没有见识的小少年,当然知道同性恋。上辈子上大学的时候,*小说什么的,也没少看,网络上还经常有同性恋人的照片,而这辈子,自己也考虑过要找一个男性的伴侣,只是不知道何黎是不是也知道喜欢自己背后的真实关系。
“有什么好奇怪?喜欢了就是啊,管他男的女的呢。”何黎装作很轻松的说,但任谁都听得出他语气里的飘忽。
涂玉泉皱了皱眉。这种回答很不负责。
见涂玉泉的态度,何黎想立即补救,但又犹豫着。
“真的吗?你真的就只是这么想的?”涂玉泉轻轻地问,看似无害。
何黎沉默着没说话。
“那么,告诉我,你真的有认真考虑过吗?”涂玉泉看着何黎,又觉得自己语气不该这么严厉,于是他放轻了声音,“知道什么是同性恋吗?还有他们的社会接受度,他们要承受的来自社会、家庭的压力有多大,甚至还有他们自己给自己的压力。走这条路,你真的想清楚了吗?”
涂玉泉一口气说了这么多,何黎却足够震惊了。他没想到,涂玉泉竟然知道同性恋。他当初去找资料,大多数资料上都只有只言片语,很少有外国作品才把它说得详细些,而且,甚至有的观点认为同性恋是精神病。虽然他知道自己喜欢涂玉泉,也不认为自己是有病的,但是,他一直不敢把自己知道的告诉涂玉泉。因为他怕,怕涂玉泉知道同性恋的那些说法后认为自己是精神病而远离自己,也怕涂玉泉因为同性恋所面临的压力和社会困难而不肯答应自己,不肯跟自己好。
其实,何黎虽然考虑了那么多,但是还是忽略了涂玉泉的性向问题,他潜意识里觉得自己必定能追到涂玉泉。
此时的他,震惊于涂玉泉不仅知道他所接触的任何教材都讳莫如深的同性恋,还很熟知的样子。他知道涂玉泉喜欢看一些名著、杂志,自己还帮他带过几次书,难道是从那里面了解的吗?
不管是从哪里了解的,何黎此时都非常高兴,涂玉泉并不反感同性恋。
“我知道一些,”何黎看着涂玉泉的眼睛,解释道,“我不管什么同性恋,我只管自己,我只知道我喜欢你,如果因为你是男的的话,那我就是同性恋好了。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我们俩在一起,我们一起挣钱,一起生活。你看,你的成绩那么好,我也不差,我们俩又没有拖社会发展的后腿,反而是会作出巨大的贡献。我们两个在一起,又没有妨碍到别人,只是过自己的日子,有什么问题呢?”
听着何黎这样的看法,涂玉泉心里是很轻松的,但他还是忍不住质疑:“你这样想当然可以,但是你考虑过你的家庭吗?你的爸爸妈妈,爷爷,小叔,他们呢,他们会同意你跟一个男人在一起吗?你跟一个男人在一起,别人知道了,你父母亲人会听到怎样的闲言碎语?他们受得了吗?还有孩子,你的父母会同意你因为跟男人在一起而不能传宗接代吗?”
何黎愣住了。说实话,关于家庭,他真的没想这么多。
简简单单的谈个恋爱,现在哪里会去考虑那么多,能想到社会方面就已经考虑得很多了。
他从来没有想过,他的父母会怎样对待他的恋情,会怎样看待他选择的道路。
涂玉泉又加了把火:“如果有一天,你跟你的恋人在一起,但是你父母接受不了,硬是要你们分开,你会怎么选择?”
何黎走了,带着涂玉泉提的几个问题,按照涂玉泉说的,回去想清楚去了。
何黎走了,涂玉泉心里一点儿都没有轻松起来。他在想,要是何黎想清楚了,却继续这条路要怎么办?要是何黎想清楚了,立即回头,把这苗头按杀在萌芽之初怎么办?
最后,涂玉泉关于第二种结果的感觉,竟然会莫名的失落。
何黎走了,没有跟涂玉泉告别,整个暑假一直都没有露面。
何黎走了,涂玉泉的生活还要继续。
整个暑假,涂玉泉快要忙疯了。
在夔城,涂玉泉买了又一栋三层的楼房。小楼比较旧,青砖的房子,显得灰扑扑的,而且就目前看来,地理位置也不怎么好,涂玉泉知道,县城一新建,那里就会成为新的商业区,特别是服装。小楼样式老旧,唯一的优点就是大。占地面积几乎是奶茶店那边的三到四倍,涂玉泉看上的也就是这点。
原来的主人急于出手,他也是听人说涂玉泉在找房子,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开价不高,最后涂玉泉花了一万八就跟那人签了合同,并且把房产证上的名字过了过来。当然,房子最后落在涂大军名下,涂玉泉还不满十六岁,办不了身份证的。
买下店铺后,涂玉泉就开始了他的装修大业。
不仅是这里,奶茶店那边也要重新装修。
青砖墙看着简陋,但实际上却很结实。涂玉泉把几个门面打通,三个门面看起来就是墙面全部粉刷了一遍,然后把门面的门开大,全换成了卷闸门,还设置了玻璃橱窗。墙面上该有的挂钩、横杠,一样不缺。唯一有些缺点的就是地板没法弄,夔城只有贴墙的瓷砖,没有地板砖。最后地板砖是从杭州专门找回来的,大理石花纹的,好看又经脏。门外的墙面不好处理,涂玉泉干脆就由得它保持原样,门里门外,形成鲜明的对比、强烈的反差。
奶茶店这边,涂玉泉完全是按照后世的一些水吧的样子在装修。一切走温馨路线,墙面的瓷砖都贴的是暖黄色的。把门面里摆了布艺的沙发,茶几,剩下的地方也摆的都是看上去很精美的椅子和桌子。沙发的位置还用帘子隔开,让人感觉更加隐秘和轻松。操作台对面的墙上也钉乐乐一排光滑的木板,然后包上从杭州带回来的小清新的文艺塑料贴纸,看上去非常清爽,木板上方的墙上再贴了一排半尺款的镜子,下面放了几把高脚转椅,趴在那儿喝奶茶,特别有情调。操作台靠门边的那面小墙,涂玉泉把它框出一个长方形,做成签名墙,愿意签名的都可以留爪。
前前后后又有些别的事情掺杂着,材料不到齐的耽搁等,两处都彻底装修好的时候,已经快要开学了。
涂玉泉要装修店铺,出去赶县城的买衣服就全交给吕大国和凌冬及他的兄弟们。现在衣服产量高,不必每走一个县城都回来一次,而是一次带足够多的衣服,挨个县城的赶,衣服卖完了再回来补货,休息两天,再继续出门,也不再把时间拘泥于周末了。常常是一大车衣服出门,十来天后空车回来,卖熟后,生意比往年更好了。
涂玉泉给他们的待遇也好,足以让他们尽心尽力的干活儿。
有凌冬在,几个讲义气的少年从没有过非分之想,即使有也被凌冬掐死在萌芽里,生不出来。
吕大国最为辛苦,除了赶县城,还要和涂玉泉跑杭州补给布料,当然,有时候临时不够的时候,涂玉泉也会要求原来合作的那家布店老板供一些货。
周祝美就跟在涂玉泉身后,打杂跑腿,一个暑假的奔波,周祝美又长了不少见识。
魏泽海在暑假后没几天就来找涂玉泉。过年的时候,涂玉泉保守着,没有一口答应,如今真来了,涂玉泉帮他可不只是姐=借五百块的本金那么简单。
魏泽海住进了奶茶店,开始几天,涂玉泉让他自己在县城到处转一转,找商机。结果两天过去,魏泽海把夔城的大街小巷都走了一遍,赚钱的路子倒是发现了不少,但他都觉得来钱慢,尤其是看到涂玉泉的奶茶店和制衣店之后,更是觉得做什么都不赚钱。
他哪儿都不想去,左右要跟着涂玉泉干,最想做的事情就是跟着凌冬他们赶县城的卖衣服。涂玉泉不想他跟着搅和,但又不好直说,最后让凌冬帮忙拒绝了,因为凌冬不带外人。涂玉泉不想跟魏泽海面子上过不去,但凌冬可不管这么多,本来他就不喜欢看上去油嘴滑舌的魏泽海,让他跟自己一起,他非常不愿意,他乐得送了涂玉泉一个顺水人情。
魏泽海不会裁缝,又嫌弃裁布员的工资低,最后当然没有在涂玉泉手下干。最后涂玉泉给他出主意:农村的水果啊蔬菜什么的,便宜得很,运到城里,卖给菜市场的摊贩,相当于做批发,赚起钱来,虽然不是特别多,但比起一般的卖东西,赚的多的多。
借着吕大国的介绍,涂玉泉帮魏泽海找了一名司机,专门到农村收时令的水果蔬菜,然后批发出来。开始的几趟因为没有经验,差点亏了钱,但到后面,魏泽海就渐渐尝到了甜头,涂玉泉就不想管那么多了。
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夔城中学的校长在七月中旬找到涂玉泉,说今年是夔城中学建校八十周年,决定从今年下半年开始实行校服制,在涂玉泉这里预定了校服,国庆节以后要。
涂玉泉立即想到了那些蓝白、红白的校服套装,于是画了图样,又拿原先做春装剩下的布料,让裁缝师傅做了样装,得到了校长的首肯。当然,价格是绝对的友情价,除了布料钱和工钱运费,学校再赚一层,十五块一套的衣服,涂玉泉真的没赚什么钱。至于服装各种型号的数量,校长也不清楚,只能等九月开学后统计了再确定。
阳历七月二十四一过,涂玉泉就去公安局办了身份证,一个月后就拿到了,这标志着,从此,涂玉泉可以用自己的名字做任何事了,开店,赚钱,每件事都是。
忙碌的日子过得很快,可偶尔空闲一下,涂玉泉还是止不住的去想何黎,想到最后,都是以遗憾和忧伤煞尾,因为何黎已经走了,再也不会告诉自己,他的喜欢了,那个人以后见了自己也许就装作不认识,远远走开了。想到这样的结果,涂玉泉就觉得难过。在他心底,也希冀着何黎也许在开学的时候就突然回来了,告诉自己,他要跟自己在一起……想到当初赶走何黎的人是自己,涂玉泉一阵心酸。
越来越多的想念,让涂玉泉渐渐意识到,自己对何黎的情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