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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连缘勾唇一笑,那笑太过惨烈,与他那张桃花玉脸显得极不相衬,他淡淡道,“她死了——”
“谁死了?”
剑兰与秦曼青一口同声地急忙问道。
他闭了闭眸,像是无声的祭奠,掩过眼底的潮湿,看向太子,“三哥,借你的人一用,替我去水里寻一个女子的尸首。”七哥说得对,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他又认真补上了一句,“她是我的未过门的妻子。”
赫连修知道他口中说的未过门的妻子指的是谁?他不禁微微眯眸,那个女人真的如此轻易就死了?她可是云道子最疼爱的仙徒,转世重生灵魂附在一个小太监身上而已,又怎可能就这么死了?
秦曼青同样是惊,谢流光死了么?真的葬身在这湖底了么?又不觉心里冷笑一声,死了倒真是了了她一桩心事了。只是为何只有八爷一人在这里,阿钰在哪里?
她问八爷,“那七爷人呢?”
“谁知道呢?许是殉情陪葬去了。”八爷声音极轻极淡,几乎让人听不见,但却痛彻了秦曼青的心,而八爷心底轻笑,这正是他要的结果,流光生前,她就不待见,经常恶意刁难欺辱流光,如今让她难受一下也好。
秦曼青心中一震,惶然跌坐在地,微红的眸紧紧盯着赫连缘,“他怎么可能去给那个女人殉情陪葬?你胡说!”
这样的秦曼青都教人为之一讶!
赫连缘嗤道:“向来冷傲高人一等的秦大人竟还有这副姿态?真是让人想不到。”
说罢,赫连缘已被人拉上了船,只见他脚掌上好大一口窟窿,那是被利刃所伤,剑兰一下子哭了出来,即便她腹部也受伤,她没觉得疼得要哭,“爷,您的脚——”
“我没本事救下她,要脚还有何用?”
他声音里的哀凉仿佛这人顷刻间就老了十岁,剑兰嗫嚅着,“怎会这样,怎会这样?”又爬过去,一把抱住了他,“爷,你别吓奴婢……”
“修,你派人下去救救他……们吧,许他们还没淹死。”秦曼青被赫连修扶起,她用恳求的眼神的看着这个风华无双的男子,她不敢只说“他”,而是说“他们”,这个男子始终猜妒弑杀之心过重,若让她知道她私下里已选择了赫连钰,他不会轻饶了她,更不会派人下水救阿钰。
“老八未过门的妻子自当该救的。”赫连修眸子里闪过一丝狠色,让秦曼青重重一抖,随即又看向八爷,“老八,你也勿要伤心了,也许真跟阿曼说的一样,他们都还没死呢。”
赫连修又一声命令,二十余通水性的侍卫都跳进水里。
“咝咝……咝咝……”
忽然,巨大而诡异的声音从水底深处传来,船上众人震惊疑惑这究竟是什么在怪叫?
入水的侍卫看见水里有一条青绿色的巨兽渐渐要游出水面来,吓得又一个劲向船游来,大叫,“不好了,太子爷,水里有怪兽,救命啊……”
怪兽?水里怎会有怪兽?
船上顿时也乱作一团,赫连修强自镇定,一声冷吼,“慌什么?孤乃太子,即便是怪兽也要避让三分!”
赫连缘也定睛往水里瞧去,果见不远处水下冒出无数气泡,有什么青绿色东西正飞速游上来。
顿时,那水底之物破水而出,掀起滔天巨浪,水浪将站在船头之人统统打湿,再睁开眼之际,无不心惊胆战吓破了胆一般一动也不敢动,那是一条数十米长巨形怪兽,远远望去就像一座小山。它全身平滑有光泽,深绿体色,尾细长,吐着猩红可怕的信子“咝咝”作响,这是一条青蟒。
水里的侍卫慌乱逃窜上船,饶是赫连修与赫连缘两位见多识广的皇子也吓得脸色微微苍白,不禁往后退了一步。
西子湖怎可能有如此巨大青蟒?数百年间都未曾听说过这里出过事!
“大家快看,那蛇头上有什么?”有站在前面的侍卫惊奇而道。
“那似乎是一个人。”
“那似乎是一个女子。”
众人纷纷小声猜测,赫连缘身子猛地一晃,那是流光,那真的是流光。流光没死,她还在一条巨大青蟒头上?
旋即,赫连缘抽出身边侍卫的剑,一瘸一拐又要冲进水里,而他臂膀却被剑兰死死抓住,“爷,那是怪兽,你已为那女人弄伤了脚,难道非得为她丧命才甘心么?你若真的要去送死,不如……不如先将剑兰杀了吧。”
剑兰这女子倒真是一番中干已大,真心护主,她又岂能眼睁睁看着心爱男子去送死呢?
“噗通”一声,却是七爷的侍卫长萧达跳了下去。
他游到那青蟒身旁,用利剑直指蛇腹,“该死的畜生,你把她放下!”
众人皆惊,这萧侍卫竟然有如此神胆,竟敢挑.衅巨蟒?
那蛇“丝丝”叫唤,有些懵懂地看着他,萧达不顾生死,用剑插向蛇腹,剑像是鸡蛋砸石头般猝然而断,青蛇只当是好玩,“丝丝”一声,拍打两边青翼,一下子就将萧达打入水里,萧达又游起,欲用断剑让这青蟒妥协。
“萧达住手,这不是普通的蛇!”
利剑都无法伤及的蛇,又怎会是普通的蛇?
在萧达身后有一道蓝影,如光如电,飞快腾出水面,他一身皆湿,却丝毫没影响他与生俱来的清贵无双,他脚尖轻踏水面,又轻点蛇身,动作灵敏急速,让人看不清他身影步伐。
秦曼青一喜,微微激动,她认得出来,这是她的阿钰,她的阿钰没有死。倒是赫连修眸色一沉,用力抓紧秦曼青肩头,教她吃痛。
眨眼之际,赫连钰已跃到青蟒头顶,缓缓蹲下身,看向那素色衣衫的女子,她发带松散,一头如墨的青丝迷糊了她惨白的小脸,她紧紧闭着眸,好似——
他顿时打住,不敢再深想下去,他敛眉,他将她轻轻抱入怀里,手上轻柔地就像她是他一生挚爱一般,他的手颤微微移至她的脸,轻轻拨开黏在她脸上的发丝与水藻,又缓缓凑近鼻端,明明只是从她脸颊到她鼻下的距离,就好似是需要一生走完的路,当手指碰触到她鼻下那若游丝般的气息,他的心一下子便如巨石落下。
“青蛇,你既救了她,不如再载我们一程,将我们送到那边船上去。”
这条青蟒似能听懂,“丝丝”一声以作回应,便向太子那条船游去。
船上之人又纷纷做备战姿态,“太子爷,这怪蛇可向我们攻击过来了,我们该怎么办?”
“大家莫慌,它不会伤了我们。”赫连修说道,眸光却越发阴恻。
八爷亦是放下心来,他刚才真是急疯了,若是这蛇要害流光,又怎会将她从水里救上来呢?只是,流光究竟是何方神圣,竟能驱得这怪物来营救?
蛇来到船旁,这巨蟒模样更是清晰,它蛇头尖峭恐怖,身上鳞片如碗口大发出奇异幽光,看上去不是一般的蟒蛇。胆小的人,还是往后避开,生怕这畜.生会伤及无辜。
只见,青蛇的头顶上,衣影翩然一动,竟是靖王抱着那女子缓步落下,竟如神邸。
待靖王与他怀里女子安全落地,那蛇又发出哀鸣,像是与谁在告别,很快,又再次潜入水里,消失得无影无踪,若不是亲眼看到眼前女子存活下来,大家都不敢今日所见之情形。
“她可有碍?”赫连缘几乎是单脚跳扑到流光身旁的。
“一息尚存!”
“将她交给我。”
赫连缘要去抢流光,只是他的手还未碰到她衣裳,就教这人挥开,他眸光遽冷,“八弟,还请你自重,她是我的娘子。”
秦曼青在暗地里暗暗咬牙,赫连钰竟然当着自己的面又再一次称呼这个该死的女人为“娘子”,他究竟是假戏真做,还是动了真情?
八爷的手捏握成拳,论起武功来,他自不是七哥对手,更何况流光在他怀里,如斗打起来,总是会伤到不该伤的人,他双眉紧锁,“这个得等她醒来问她才知道?看她是愿意跟你,还是跟我?”
“她还有得选么?八弟,你莫忘了是你告诉我,她怀了我的骨肉!”
赫连钰冷吟一声,震撼了当场多少人?
这个女子是八爷口中的未过门的妻子,亦是七爷的娘子,更怀上了七爷的骨肉,这二男争一女的故事曲折精彩,让人无不纷纷猜想,但其中辛酸苦辣,也只有当事人能知了。
赫连缘被他冷沉一声重重打击,颓然地暗下一张俊脸,哑然无声,该死的,是他告诉了七哥流光怀上了他的骨肉,只是当时他以为流光已命丧湖底,故意说了来折磨他七哥的,谁知到头来却折磨了自己?
什么?流光怀上了阿钰的骨肉,阿钰怎能让这个女人怀上了他的骨肉?他这是报复她么?报复她的感情曾在他与阿修之间左右摇摆举棋不定,可是,她都已经下定决心要一心一意做他的女人了啊。她心中痛恨翻滚,尖锐的指甲戳进掌心,有流出鲜血来,她亦浑然不知。
赫连钰怀里的女子轻轻一动,缓缓睁开眼来,她竟还没死,就在沉入湖底深处时,她想到了师傅与她说的,灵哨能帮她渡过此劫,于是她吹动哨子,哨子发出的灵力将青蛇召唤来。这是师傅养在天山天池里的灵蛇,她昔日的玩伴。
一张张或熟悉或面生的面孔映入她眼里,越来越清晰,今日发生种种恍如一场梦一般,视线里那张分外俊美苍白的脸布满忧虑愁云,她对他勾唇浅笑,声音嘶哑,“阿缘,勿要担心,我向来命大,怎会如此轻易死了?”
她醒来,第一个看到的人却是赫连缘?第一个想要说话的也是赫连缘?
明明她被他抱在手里,明明他离她最近。难道她就看不到他吗?心上猝然被什么一拧,就像是潜入湖底的那股子窒息感再次泛上来,他胸口憋闷发痛。
“流光,你醒了,我以为……再也看不到你……”
“阿缘,你真傻……”
她说他傻,他便果真傻傻笑起来,做她一个人的傻子又有何不好。
见他他如此憨头傻笑,她过分白腻的脸上黑白分明的眸里亦流转出如兮浅笑,又缓缓抬起无力的手,想要朝阿缘递过去,她想宽慰下这过度担忧的傻小子。
只是,手才抬到一半,便教一只横.插进来的手紧紧握住,她疼得眉间轻轻一蹙,裹在手上力道又募然减轻,变成一团如棉絮般的轻柔。
缓缓转脸,另一张温润却寒气凛凛的脸映入她眼底,她微微一怔,又轻轻垂下眼睑来。
她低落而难堪又带着丝厌恶的神色尽收他眸中,他眸色攸得一暗,心中更不是什么滋味,乃至舌心都泛苦,而握在她手骨上的手又不觉轻轻摩挲,他想将她冰凉的手温暖起来,而她的手在水中浸泡太久,皮已起了层褶皱,他竟又打住,不忍再去挫揉,生怕再弄疼了她。
“七爷,我还可以起身。勿让人误会了什么!”她说着淡淡看了一眼秦曼青,便开始在他怀里轻轻挣扎,而她的手也是要从他掌心里抽.离出来。
见她这般避之不及,他胸腔一团怒火无端端烧起,她便如此担心阿缘会误会了么?他突然更气更怒,即便阿曼就被太子揽在胸膛,他也没这般过。
“如今,你怀了我的孩子,还想去哪里?”
赫连钰冷涩开口,微微粗哑的口气是不容人反抗的霸道,只是当她惊愕抬眸间,又撞见他眼中*,那似乎是一种其他的复杂的情绪,教她暗暗心惊。
她微微咬唇,没有精力去想他如何知道她已有身孕,这人以前当她是泄.欲工.具,如今便当她是产子工具么?
心绪激动,她身子剧烈一动,腹下绞痛便席卷过全身,让她痛得眯眸,她的手颤微微地抚向自己肚腹……
剑兰看见那女子身下一片猩红源源流出,染红了她素色衣袍,她吓得失声尖叫,“她身下出血了——”
隔着湿冷裙衫,手下濡热黏腻之感突袭而来,慌了谁的一颗心?
看着裙边那滩殷红,是谁的一双黑眸被刺得痛辣欲红?又是谁的唇瓣轻轻磕碰竟说不出一个字?
流光感受到不洗的灼热液体从她身体内流出,她之前强行驱使灵气已是动了胎气,又加之在湖里呆了好些时候,这下孩子是保不住了吧?
“阿缘,救我的孩子……”她猛地仰起,拉住赫连缘的胳膊,她呜咽着对阿缘说。这里论医术高超,除了秦曼青外,就是八爷了,而秦曼青她不放心。
众人听得这话,这话听起来就像是八爷才是这女子腹中孩子的生父一般。
“流光,别怕,没事的,孩子会没事的……”赫连缘轻声安抚她,伸手过去想从赫连钰手里接过她身子。
她便如此信任阿缘么?她出事第一个求救的人还是阿缘,该死的赫连缘!天知道,他当初为何不跟母妃学些医术?
哪知赫连钰一个起身,便紧紧抱着她一瘸一拐快步向船舱走去,他眉头紧锁,薄唇拉锯成一条刚毅的铁线,又对身后赫连缘冷冷说,“八弟,你还不快进来替她医治?”
他身后,秦曼青脸色青紫,一张美丽的脸硬生生僵硬成冰块,那个女人竟真的怀上了阿钰的骨肉?
*
夜深,无眠。
屋内门窗紧闭,chuang头小几上留了一盏萤火小灯,案上香炉里焚着香,萦绕了一室的幽香,八弟说这有助于安胎。
chuang内侧女子如今睡在他身侧,他才方觉心安。
他的手缓缓移至她腹,她的腹平坦得没多余的一点肉,然而这里却多了个小东西,这小东西历经艰险却能生存下去,他微微感叹,生命竟如此神奇而倔强。
阿缘说,她体内有一股奇特的真气保护着她与她的孩子,她曾是修仙之人,能登得天,能召得灵兽,可见非凡。
他从没想过会如此早便有孩子,他从未想过会与这女子有了他第一个孩子。
皇室争权夺位大战才刚刚拉开序幕,有了孩子对他们这样的人来说无疑是累赘罢了。他一直认为,待他登上帝位后,他会与阿曼有他们第一个孩子,然然,这人就那般不偏不巧毫无预兆地闯入他生命里来。
只是对于这突然降临的孩子,他并不厌恶,甚至微微欣喜,他即将成为父亲了,不是吗?就像他四哥一样,在四嫂有喜之后,他总能轻易发掘四哥洋溢眼中的甜蜜。
即便是深睡,亦是睡得不安稳,她眉心深锁,不安地眨动着纤长羽睫,时不时地小声口呓呢喃,有唤过她父兄母亲,有唤过她师父,还有唤过八弟,甚至唤过三哥三嫂,唯独遗漏了他,就好像他从不曾出现在她的世界里,就好像她厌恶得连做梦都害怕梦到他。
每每听到她在喊八弟、三哥的名字时,他总有一种忍不住想要掐死她的冲动,只是看着她这张痛苦的小脸又只好作罢,换成了其他方式堵住她那张碎碎念的小嘴,每每到最后他身子越发胀热难受。
他想,若不是她有孕在身又好不容易保住胎儿,他真的会毫无犹豫要了她。
只好褪了外袍起身,吩咐门外丫鬟去打盆冷水,见得那丫鬟出去几步,他又叫住她,“再打盆热水来。”
丫鬟疑惑,主子要一冷一热两盆水干嘛?但没多问,赶忙依命去办。
少顷,丫鬟将两盆水端进屋里,刚想问,可要奴婢伺候,他却命令她们出去门外守候便是。
赫连钰先用冷水洗了一把脸,又就着自己的那条布巾亲自绞了替她擦脸,擦手,擦身,她似乎一直做着噩梦,出了一身湿汗,这汗若不擦去,只怕她高热更重。
他再次躺下时,不小心触碰到她,她身子不比刚才烫热,已是退下了烧,转凉了些。
他忍不住把她的手掌放在自己的胸口,双手轻轻搓着她微凉的手,一想到她的身体被湖水泡过那么久,他就忍不住想要搓热她的全身。
她似乎也感受到热源,手指抓住了他的腰,轻轻拉拽着,想把他热乎乎的什物拉近点。
他嘴角不觉扬了杨,她是终于记起他来了么?
他不自主地朝她靠了靠,她好似找到了暖炉一般,贴着他腰间的肌肤开始游移,一直寻到他的某处,那里极暖和,手有意无意挠抓了两下。
赫连钰一阵酥.热,眉一拧,赶紧挪开她的那只手,可是那玩意儿已不听话地一下子竖了起来。
该死的,这个可恶的女人!他好不容易才用冷水洗了脸,将浴.火压制下来,
她将认识之人名字挨个喊了一遍后,现在又发什么梦了?该是春.梦,要不怎来纠.缠他家二弟?
流光却是蹙了蹙眉,好像在说,咦……怎么最热的地方没了?
她的手又开始寻找最温暖的源头,游离到他的胸膛,再往外摸索了番,塞进他的腋下,也很缓和啊!便停在他胳肢窝里,安稳睡觉。
赫连钰禁不住咯咯笑起来,飞快拔.出她的那只手,扔到一边去,这女人肯定是故意的,他腋下碰不得,一触就痒得要命,平日里总是他欺负着她,现在所以趁昏睡里,报复他!
他敛眉,这女人太有“心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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